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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王爷！”
什么？“不可能！”他是如此重情重义，温柔体贴之人，怎么可能杀自己的妾？童童眼神一凛：“素云妹妹莫要诋毁王爷！”
洛素云的眼神变得愈加哀伤。“姐姐先听素云讲个故事，如何？”
一个孤女，被青楼相中。精心调教，冠艺群芳。只是她同所有北齐的妙龄女子一样，深爱着邺城孤傲的传奇男子高孝瑜。她知道他独爱听萧，于是她日夜勤练。凭着她的资质，很快她以一只玉箫吹奏出天籁之音。她的名声日益高涨，却不曾见那人一顾。待到十六岁那年，终于她的箫声挽留了门前经过的高孝瑜的脚步。他后来偶尔来听她吹箫，只是极少言语。但她爱他越来越深。直到有一天，老鸨告诉她有一个老商贾要替她赎身，她深深地恐惧。她好怕再见不到他！口不择言中她说她已经是他的人。因为他偶尔的光顾别人深信不疑。流言竞走，一顶小轿将她从后门抬进了王府。她嫁给了他，却再也不见他来听萧。她已经彻底走出了他的世界。
直到有一天，他深爱的女子将她带进皇宫。她以她的美貌和琴艺艳惊四座。她也没想到自己做得这么好，有些慌张，差点摔倒。危急中，一双手托住了她。当她看清那救自己的男子竟与心中的他有着酷似的面容时，她的心狂喜不已。
他上战场后的一天晚上，她赫然发现那个男子出现在自己的房中。他的眼神那么温柔，让她产生错觉。也许老天怜悯她，终于愿意补偿她？无论如何，她想得到他的爱，哪怕是从酷似他的一个人身上得到。似飞蛾扑火般，她不顾一切。只是代价也是昂贵的，月余的欢愉导致珠胎暗结。若是被人知晓，她定然一死。她不怕死，却怕他知晓。她不愿他觉得自己肮脏。
“那个孤女便是你？”
洛素云没有说话，但她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怎么可以？”你是他的妾，却……。但洛素云所做的一切又何尝不是因为爱呢？
看着洛素云苍白的小脸，童童拉起她：“我会说服王爷留下你和孩子。”
“不！”洛素云的反应却是很激烈，“素云哪怕死也要给王爷留个好印象，哪怕只有一点点印象……”
童童软了下来：“那你想我怎么做？”
“求姐姐将王爷让给素云一夜。”
童童几乎目瞪口呆：“你想让他以为那是他的孩子？那对王爷不公平，我不会答应的！”别说她不答应，就是答应了，高孝瑜也未必会和她宿一夜。
“……姐姐果真见死不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童童叹了口气，“王爷的脾气你清楚，勉强不来的。”
洛素云从她松软的语气中听出了希望：“素云不必真的要王爷宠幸，只要让王爷以为就可以了。待事情过后，素云定然从王爷和姐姐面前消失……到时，素云死而无憾！”
天生的软心肠让她无法见死不救，但又隐隐觉得这样去设计高孝瑜好对不起他。童童的眉，不由蹙了起来。
［正文：第四十章 月夜］
下午难得的出了太阳，童童在亭台水榭间散步。只是心乱如麻。洛素云是气质高雅的女子，在她面前也直率，这么攸关生死的秘密就这般告诉了自己。也许自己失忆前与她真的关系匪浅？
正对着满池秋水发呆，洛素云的侍女红儿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
“王妃，求您救救主子罢！”红儿一跑近便跪，磕头不止。
童童连忙叫侍女扶起她。“你家主子怎么了？”
“主子从早上开始便不吃不喝。现在还叫奴婢准备白绫。”红儿说着已嘤嘤哭了起来。
待童童随红儿来到洛素云的厢房门口，正听见里面传来碰地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前面的红儿脸色骤然一变，慌忙推开门。只见一根白绫从梁上垂下，一个素衣的女子正随着白绫轻摆着。不是洛素云是谁？
“主子……”红儿抱着洛素云的双脚便哭了起来。
见洛素云刚自缢不久，童童连忙暗示侍女将洛素云放下来。掐了一会虎口和田中，洛素云悠悠转醒。“姐姐何必……”
看着床上了无生气的女子，一丝深切的同情爬上了童童的心头。她暗示侍女出去，然后在床沿上坐了下来。“那个男人是谁？”
洛素云的脸上多少有了些神情，语气却是非常清远。“……长广王。”
童童对于那些封号毫无概念。不过这并不不是她关心的重点。“他是真心待你吗？”
洛素云苦笑了一下。“至少现在是吧。他要纳我为妾。”
“有了他的骨肉，为何不嫁他？”
洛素云没有回答。其实童童知道，答案只有一个：这个痴心的女人，并不是真的爱长广王，她的一颗心还在高孝瑜身上。
也正是因为如此，童童早上才没有答应她那荒唐的请求。她和高孝瑜之间，并不需要第三者。
洛素云幽幽一叹。“姐姐既然不愿成全素云，耐何还要管素云的死活？”
“我不成全你，是因为我不会勉强王爷做任何事。孩子是无辜的。难道你没有想过，如果你能改嫁给长广王，并不让王爷知晓你已珠胎暗结之事。你便同样可以保留在王爷心中的印象吗？”
“改嫁？”洛素云闻言，笑得越发凄惨，半响，才看向童童。“姐姐难道不知，只有守寡或被休的妇人才能改嫁么？”
而无论哪一种，她——洛素云都不愿意选择。
…虎女传说
“怎么了？”感觉童童神情恍惚，高孝瑜放下了筷子。
童童这才收回思绪，连连摇头：“没什么……”一动筷子，才发现碗内满是菜肴。知道高孝瑜是心思缜密之人，怕再泄露情绪，她连忙低头扒饭。
高孝瑜严令五美人主仆不得出现在他面前。她却已经答应五美人见高孝瑜最后一面，而且已经悄悄将她们主仆带进了北院这边。所以她在踌躇该怎么开口。
饭后，童童亲自为高孝瑜泡茶。“皇上仍是没有消息么？”
高孝瑜点点头：“许是本王低估了逆贼的能耐。”他静静地看着童童优雅地取茶叶，将水注入杯中，然后又将茶水倒掉，这才重新注入开水。须臾后，童童才将茶水注入另一干净的杯内，递到高孝瑜面前。高孝瑜却似突然发现了什么。“心儿如何会这些？”北齐喝茶都是将茶叶洗净放一些置杯中再冲泡即可。看心儿的动作，极其娴熟从容，不似一时兴起所为。
童童一怔：“我也不知晓。也许失忆前就会的罢。”有时她会自发的做些现在的自己陌生的事情，所以对于失忆前的自己，她已经越发好奇起来。但高孝瑜从未提起她以前的事情。“难道心儿永远不能恢复记忆么？”
高孝瑜放下茶杯，将童童抱置膝上，与他齐目而视。“想知道以前的一切？”
看着他漆目中透着复杂的神色，童童坚定地点头。是啊，以前的一切就包括所有悲的、喜的、怒的、哀的。也许有些她不愿想起的事情，但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她会记得有关俩人的所有点滴。而这些，都是她想珍惜的。
高孝瑜从她璀璨的双眸中读到了这些强烈的信息，他轻轻点头：“回邺城后，本王会想办法恢复你的记忆。”
“真的？”迷人的笑马上溢上童童的秀脸。高孝瑜的脸慢慢俯了下来，童童连忙害羞地闭上水眸。
被他吻得晕头转向的童童半响才找到话题。“王爷，今晚的月色好像很好。”
因为多日有雨，确实是难得的月色。瞧见童童眼睛里的闪亮，高孝瑜也不忍搅了她的兴致，命侍女在窗边置两张藤椅。
弦月却让高孝瑜想起在汉阳决战前的那晚，那时心中满是苍凉。同样的月色，今日看来，却是如此明朗。也许因为心儿在身边？
不由侧头看向身边的童童，见她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王，王爷……”被逮个正着的童童支吾开口。
“知无不言。问吧。”早就觉得童童藏了话的高孝瑜鼓励她。
童童沉吟了一会儿。与他赏月的感觉很好。真的不忍说些破气氛的事情。但，答应人家的事总该做到才是。
“心儿没什么要问的。只是觉得那个……月色甚好，若是有萧助兴就好了。”童童状似不经意感叹。
岂料，高孝瑜静静地从袖中取出一只洞箫来。失忆中的童童，根本不知高孝瑜会吹箫。此时才明白高孝瑜为何会去听洛素云吹箫了。
悠扬的箫声从他的唇边溢出，与月色相得益彰。童童沉浸其中不能自拔，直到另一屡伴奏的箫声越来越清晰。高孝瑜的箫声嘎然而止。俊脸上蓦然有了怒色。“何人？”却没有回答。不过箫声却继续着。
童童状似好奇：“此人萧吹得也如王爷一般好呢。王爷唤来一见可好？”
不想高孝瑜起身：“不早了，歇息罢。”
童童也连忙起身拉住他的袖子：“心儿有些好奇。王爷可否满足一下心儿的好奇心呢？”高孝瑜的深眸落在童童的脸上，似有所思。“人是你带进来的？”
童童知道瞒不下去了。“五美人有些话想对王爷说。王爷能否……”
“本王不想见！”
“可是——”
高孝瑜击掌。两侍女闻声进来。“伺候王妃沐浴。”
“是！”
童童却没动。因为她发现其中一个侍女便是红儿。她本安排洛素云主仆在一个小厢房等她的消息。只是没想到她们这么急。
“王爷今日不想见你主子，你们先回罢。带上这个。”红儿伺候她沐浴的时候，童童悄悄告诉她。并把一块出入自由的令牌给了红儿。“不过这是王爷给的，明天早上你需送回来。”
沐浴后，高孝瑜给童童上了药。尹大夫从邺城带来的药深有奇效，童童的伤口已经结上了粉粉的疤。半夜也不用起来上止痛药了。
高孝瑜觉得今晚的心儿分外诱人。他忍不住低头吻上她的娇唇。而今晚的心儿也似乎分外热情。伤！伤！伤！心底的声音一直提醒着高孝瑜，但他似着了魔般，怎么也停不下来。仅存的一丝理智最终让他分开了痴缠的两人。再看怀中的童童，罗衣半解，同样双眼迷离。不过她胸前刚结的疤让他即刻清醒不少。
为何自己会失控至此？暗自追寻原因的他这才觉察到空气中有一缕甜香。是香炉中有人做了手脚！他试图松开童童，去熄灭香炉，但童童的柔夷已经在他的身上不安分起来。
“心儿，今日的香料可是你亲自放进炉中的？”
再看童童双颊绯红，水眸迷蒙，似乎不知他所云。“唔……香料……茉莉香的……挺喜欢……便……收了……。”
“水……好渴……”童童呢喃着，柔若无骨的身体不停地往他身上靠。高孝瑜只觉自己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欲望再次被童童挑了起来。
他知道香料中参了慢性春药。他探入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连忙喂了童童一颗百解丹。半响，童童的神色才恢复如常。当意识到自己紧攀在高孝瑜的身上，童童的俏脸马上红晕一片。
高孝瑜却是有些忧心地看着她：“今天谁送的香料？”
童童有些支吾：“唔……素云那……有一些……”
洛素云？她想做什么？
高孝瑜的脑子飞快地转着，却也猜不出洛素云这样做的理由。他的眉紧紧一皱：“香料中有春药……以后不许和她来往！”
春药？童童目瞪口呆。本来想帮洛素云的念头马上被一种恶寒代替了。难道又是一个丁丝嫣？
觉得口渴的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却差点打翻茶壶。高孝瑜连忙稳住茶壶，多少也唤回些童童的心神。
童童饮了半杯，剩下的半杯被高孝瑜饮了去。红霞再次飞上童童的脸颊。“王爷为何一直……”不愿动我呢？明明深爱着自己，可每次都悬崖勒马。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高孝瑜的食指轻抚着她的娇颊，语气分外疼惜。“心儿有伤，本王怎么能——”
他俊美的容颜，还有温柔的语调，都蛊惑着童童。童童主动印上自己的唇，封住他所有未出口的话。
待到自己抑制不住卸下童童所有的衣物后，高孝瑜知道再也无法停下来了。因为他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忘了熄灭香炉！
［正文：第四十一章 心伤］
还没睁开眼睛，高孝瑜的唇边已满是醉人的笑容。头仍是昏昏沉沉的，一些模糊的画面在眼前闪过……他的心儿，已经完全属于他了！
当他睁开眼睛，绝美的笑容凝结在他的唇边——臂弯中，那裸着双肩情意绵绵看着自己的不是心儿！而是洛素云！
当高孝瑜确定不是自己头晕产生的幻觉后，他似被烫到般弹坐起来。
怎么回事？
“王妃呢？”
“姐姐在左厢房。”洛素云温柔答道，“姐姐知晓贱妾来侍奉王爷。”洛素云说着也坐起身，微微紧了紧柔被覆住自己的酥胸。
高孝瑜别开目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立即涌了上来。他侧身趴在床沿干呕起来。似乎除了心儿，任何女人的碰触都会令他觉得特别脏。
洛素云一只手轻拍着他健硕的背：“王爷您怎么了？”
高孝瑜反手捏住了她的手腕：“你知道本王最讨厌什么？”
洛素云背他冷冽的双眸盯得全身一颤。他最讨厌什么？他最讨厌不顾一切往他身边靠的女人！而她，恰好是其中一个。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呢？不往他身边靠，他也是注意不到自己的。所以她情愿被他讨厌！“素云是王爷的妾，难道侍奉王爷也有错么？”
“你好大的胆子！”高孝瑜将她连同被子一起扫到地上去。“滚！”
“哐当”一声，一个银制的令牌从被中落了出来。那是他给心儿的，可以自由在这别苑出入的令牌。
高孝瑜怒不可抑：“王妃的令牌也敢偷？”
“贱妾不敢！令牌是贱妾向姐姐求来的……”
心儿？怎么可能？
因为没有衣物遮体，洛素云裹在柔被中，全身抖如筛糠，却是不敢移步向外。
“滚！”高孝瑜暴喝一声，一掌将她扫至门边。
门恰在此时被推开了，是童童！
童童看见了裸露了大半个身子的洛素云，脑子已是“轰隆”一声。当迎上高孝瑜的眼神，看清里面的伤痛和愤怒时，她的心似被狠狠划了一刀，血流不止……
他倚在床头，仅着中衣。长发披散着，有些凌乱。他的脸色苍白，眼眸却因愤怒而充血！
这个样子的高孝瑜她没见过，好陌生！却让她心疼！
童童一步步走近，然后在床沿缓缓坐下。她抬手拢起他垂落在额前的发丝。高孝瑜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声音暗哑不堪：“心儿……抱歉……”他懊悔自己睡得太熟，让人爬上他们的床！
童童伸手搂紧他的脖子：“不要这样……是我对不起你……”她被这边的动静惊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不在房中！聪慧如她，从推开门的那刻起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的心底满是心痛和愤怒。心痛的是高孝瑜的伤害。愤怒的是洛素云利用了她的软心肠来伤害高孝瑜！
高孝瑜难以置信地分开两人：“令牌……真的是你给的？”
童童艰涩开口“我——”她可以说多少？他能接受多少？她真的没有底。
高孝瑜摇摇头：“不会的。告诉本王，你什么都不知道！”
但她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她把人带进来的，她给她们令牌。只是没想到她们没拿令牌出去，反而支开了侍卫，设计了他们！
从童童的神色中看出答案的高孝瑜慢慢松开了扶在童童肩上的双手，似全身的气力都被抽离般往床上一倒。他的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深深的痛楚。童童的心迅速朝无穷无尽的谷底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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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孝瑜整整一天都没回别苑。一点消息也没有。童童心急如焚，却是毫无办法。她知道，她与高孝瑜之间已经有了难以弥补的裂痕。因为他，认定是她帮洛素云如此。本在他身侧的她，不声不响地变成了洛素云。这除了认为是她配合的，还能让他怎么想？
都是自己上了五美人的当！
童童直冲到五美人的厢房。五美人已经被高孝瑜禁足了，高孝瑜说再不想见到她。
“姐姐终于来了。”迎窗而立的洛素云缓缓转身，轻启樱唇。
“你好卑鄙！”
洛素云却是淡淡一笑：“谢谢姐姐的帮忙，否则素云还不知怎么接近王爷。”
“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明明说只见他最后一面，求他给你写休书的。为什么要那么伤害他？”
“伤害？你知道邺城内有多少男人想得到我吗？难道我把身体给他还叫伤害他吗？”
高孝瑜是有洁癖之人，这不是伤害是什么？至于那些男人，一百个也不足以与高孝瑜相提并论！童童却终是没将此话出口。“我没兴趣知道有多少男人想得到你，我只是不允许你再伤害他！否则你只会令他越来越讨厌你！”
“我对王爷的爱不会比姐姐少分毫。虽然这样做让王爷厌恶，但也只是暂时的。”
童童的背脊开始发凉：“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洛素云淡淡一笑，“姐姐的令牌还给姐姐罢。多谢姐姐的成全。”
令牌放在童童的手里，却烫得她的心阵阵紧缩。的确是这块令牌帮洛素云躺到了高孝瑜的怀里。这本是高孝瑜对她的爱，却让她变成了伤害高孝瑜的利剑。
她可以让洛素云伤害高孝瑜一次，但，绝不会有第二次！
她的眼底，已燃起熊熊的火焰。她的眼神如此坚毅，让洛素云心底一惊。
“自此后，不要再唤我姐姐。若你再胆敢设计王爷，我一定让王爷认识你的真面目。你好自为之。”童童凛然说完，转身而去。
“主子，怎么办？王妃她会说出去的。”看着童童的背影，红儿分外担忧。
而洛素云却轻抚着肚子缓缓坐了下来。“不会的……再等一个月，等王爷知道我有了他的骨肉后，我们什么都不要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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