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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黑暗前,我脑海印出的全部是单烙的影像,所有关于他的画面错落上演,单烙的那些笑靥、怒颜、忧伤的模样漫漫散开,激起心湖的涟漪。我看见某些东西抽离出身体的轻盈,轻盈得像是柳絮,在浩瀚的黑暗里,我感觉到什么东西即将离开我的记忆了。漂浮得很远很远,漂散在浮华之中,不见踪影。
如花平静无波地说,“郡主,对不起,我必须这样做……否则云奔会不要我,只是失去皇帝的记忆,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我不在意她在说什么。我感觉身体有些如同焦灼地发烫,那双杏眸主人是谁呢,怎么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呢,是谁呢,一切如常,为何心会有些疼痛呢?
睡意袭来,马蹄踢嗒,可笑的是,我在最后记起杜颜怎么死的,我在最后才记起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我在最后的时刻才记起杜颜死前的遗言,她说,“我若死了,谁来陪你地老天荒,单烙……谁来陪你地老天荒呢。”我的泪水流了下来,杜颜身体里的记忆竟悉数苏醒。
而转念间又仿佛一切飘远了,单烙是杜颜的谁,单烙是我的谁,单烙,到底是谁呢。为什么,我一下子忘却了,将一切忘记了,我之前似乎记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为何短短的瞬间又会全然失去影踪。
我看着手心,茫然无措。
灯火处,隐藏起来的危险气息渐渐起幕,岁月一往无前所带来的难以承载的未来,末日将至。
烙之番外2
假装往昔逝去
云薄雾轻。
我赤上身立于清池内,池上片片花漂摇,微微低首,看着自己的躯体。
肩胛处的图腾,殷红如血,夜里,妖娆格外,指抚过,模糊的疼痛。栖息着的艳粉,它原本是一个伤口,揭过往依稀,仿佛已来自前世的记忆……
杜颜手持藤条缠绕花色簪子,红着眼,狠心朝我颈下热烙,她转过头,我还是见一道泪光划过。那泪,却像把刀。有时我会反复思量,那双莫测的眸,善变的瞬间,是否有过为我心伤?
渐起的水浮氤氲,迷了我的眼,那些回忆,如此偷袭,令我措手不及。
夜,那么静。
玉,是温玉,做成了玉阶,我她踏着水珠,拾级而上,太监恭敬地低垂脑袋,见我出浴,赶忙小碎步前来,殷勤地服侍在旁。
一室芬芳弥漫,暖气扰扰,离去后,尽是清冷寥寥。
暗线突然来报,待他离去后,我再次抚过肩胛上的印记,纵然一笑。
明日,是你该来了,杜颜。
常侍太监挨在正在批阅奏折我的边上,懦懦地禀报,颜卿郡主已到泽清殿。
我面无表情,依然固执地挥舞笔,假意专注于批阅奏折,而纸上片语却已不入心间。我想假装不在乎,可是心却出卖了自己。这一刻,我有些恨自己。我还在想,那些斗转星移的年华后,那个当初和我一同看桃花的女子会是以何姿态再出现在我面前,那个记忆中肆意任性的魔鬼会以怎么样的眉眼与我相对,看见如今的我,又是什么样子,被诸多揣测搅得心神不安,我决心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见到她。是的,我要见到。
一路上奴才侍卫跪了一地,无不规矩而又疏远的行礼。我是万万人之主,一方帝王,可是愈发寂寞,顺利平和的政局,万千臣民的爱戴,一切波澜不惊,我的身边有许多人,可是却都极其遥远,其实我早知道原来世上最大的距离在心里,现下,不过是回归苍白的寂寥里。
雕栏玉砌,华丽堂皇的宫殿,俯首称臣的民众,这些,变化成了我的筹码,都是报复的筹码。我那么急切想见杜颜不过是恨她的情绪作怪,也只是因为保万年天泽基业为目的,定是如此,想毕,步伐更快了些。
她与朔站于殿中,朔是我安排在青楼的其中一名暗线,负责搜集一些隐秘情报,很巧合,她也是命定的御金之术的护法,虽在天赋上弱于我,倒也能催眠暗示他人的行为,至于抹杀记忆这一术,她运用起是有些勉强的,不若我,挥手间即可完成。
朔旁边有个女子,一进殿便没了生息,只是很低很低地垂头,她应是杜颜吧。倒是极“乖巧”地“扑通”跪下了,生生像是明净的砖块哪里招惹她了,那膝盖及地的声音,分外响亮。我一眼望去,只能看到略有些泛着阳光色泽的头顶,我记得儿时她还经常调皮地捞开发丝,得意地炫耀,“看吧,我是两个旋的,比你聪明着呢。”
我公式化地问了朔一些问题,余光悄然注意这若干年未在正面搭理过的人儿,见不到那浓发遮眼后的女子,藏匿在暗处的那双眼,是否能够像明晃晃的刀那般割裂这空气,始终未见她抬起,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子。
窗外雀儿叽叽喳喳,正巧瞧见她不安分地,偷偷地侧了侧脸,凝神注视外边的景色,仿佛这殿内一切与她是无关的。风过低回,青烟缭绕,杜颜张扬的眉,略略轻扬。我道不清心中莫名充斥的情绪,忘却了之前想羞辱她的初衷,冲动地脱口而出,“抬头见朕。”
天晓得这些年来,自己冷静的本领早已是刀枪不入了。
对上她探究的眼,甚至还有些谄媚的笑容,竟也不觉得讨厌,我心中微微惊讶,却无一丝表情坦白出来。果然是杜颜啊,果然是她,我心里一声声地念着,好个面似桃靥心似火的女子,可看她残破的衣衫,白不纤白,黑不全污,稍显邋遢,活象个顽劣孩童回家后的模样,可怜兮兮。
随着我玩味地讥嘲后,杜颜又状似深感尴尬般低下头,再次找不着她的眼,临她垂首的瞬间,我还是见到她似乎不甘愿地撇嘴,动作弧度极小,却衬极了她桀骜不驯的气质。
我竟想起初见她的模样,心神一恍,暗自轻笑。
自知失了冷静,正了正神色,假意关怀,恩威并施,心中暗道,耐你杜家狡猾,扣下你做质子,倒是不信姓杜的可不在意,即便在意的只是她的利用价值。她闻言琐眉,困扰般纠结脸色,像下了决心似与我在“如何照顾上”讨价还价起来,笃定的口气,胜券在握。
我微微怔了怔,心一直往下沉,她莫不是想坐皇后之位吧,胃口倒还着实不小,聪明如杜颜,她难不成忘记了现下局势容不得她主导么,还是,又心藏何毒计?正当我揣度沉吟不语时。
杜颜面有娇色,含笑骄矜,一低眉,一欠身,不卑不亢,不高不昂道:“我要做他的位子。”素白的手指直直向着我身边的花姓公公。
我身未动,不必环顾四周也知殿上殿下之人均被这一句惊得像见了鬼一般,因为我也是一样,有些错愕,哪里有寻常女子会有这样惊世骇俗的要求。
我低笑,真是有趣呢,女子当太监,闻所未闻,我竟然对以后的日子开始有些期待了,这回,谁胜谁败,充满变数。
我颔首,掷了一句,“准……”一口答应。
原以为只是一诺,未料到竟为一心。
她得到我的恩准似乎极其高兴,一点都不像是在故作姿态。周遭的人,尽是些托不住下巴的样子。
杜颜得意扬起唇角,我亦是。
在我倾身走向她的时候,我知道花朵是美丽的,尤其像杜颜那样带着骄傲不可侵犯的红颜花朵,美得让所有艳丽图画在她面前,全都瞬间化成逊色不起眼的绿叶罢了。
我旋身离去,曲径幽长,枝头,春意绽放。探出手,摘下顺季欲凋落的春花,冷冷笑着,生命真的很脆弱,因为在我的手掌中,我看到它渐渐失去耀眼的光泽。花再美,被采摘起来的时候,仅仅只是一束美丽的尸骸。
弃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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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装不曾疼惜
一日,暖春。
我还真有些纳闷了,到底准了杜颜这小妮子想当奴才的要求是她的冲动还是我的冲动了?怎么觉着跟劫数似的,每天都得提防那丫头又出什么法子整我,她嘴里总是霎有其事般呼天喊地,天泽万岁,吾皇万岁,狗腿的样子让以溜须拍马见长的花公公也气闷不已。可她做的事却没一件能让我称心如意的,换做别人早被我发配到何地都不知了,哪还能气定神闲地一边喝茶打瞌睡。
我摇头叹息,瞥见无数次梦周公的小女子,欲责又忍,花为容,灵为韵,杜家女儿的绝世容颜上淌着口水。此幕,我也只好苦笑声,任她去了。
曾经宁和却略显寂寥的天泽皇宫已然被她搅了个天翻地覆,不知为何,我竟恋上终日笑语欢歌声冉冉的乐土——她流连的地方。我知其中转换的玄机,却不知那之后的一切会皆如宿命注定,按部就班无可阻止的发生。
一如往常的,我处理完没完没了的国事,舒了口气,谴退所有服侍的人,一人默默立在窗口逗着鸟儿,它栖在衫木上,没有维塔设下笼子,可鸟儿也似有灵性般一直没有离开。而它却是一只不会说话的鹦鹉,并不怎么稀罕。可当时执意在外使奉上的贡礼中看中了它,晚风轻拂,鹦鹉停在我的右肩,稍一侧头便瞥见它额前微泛珍珠的光泽。
我后来才晓得留下它的原因,我与它一样都是说不出,说不出寂寞。
以为自己应该是厌恶接近女人的,尤其是曾让我愤恨不已的杜颜。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着了魔,看见她泫之欲泣的样子,会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咙。更不可思议的是,我还主动拥她入怀,极尽温柔,说出来的话让我自己也吃了一惊。
望着窗外同样高不可攀的宫墙,我突然想起了小时候,杜颜陪着我在御花园里玩耍,她指着高处告诉我,越过这一道,再越过另外三重宫墙,外面就是车水马龙的世界,那里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虽然不像宫里那么精致,可是很有活着的感觉,你想不想去呢。杜颜露出笑靥,歪着头,可爱的样子,似乎在等我伸出手回握她的。我愣愣想象着她口中的宫外生活,发现这竟比锦衣玉食的宫廷于我有着更强烈的诱惑。
我直视她真挚的眼睛,“杜颜,你带我去吧。”
她一笑,说,“好。”
当我登上皇位后,每次路径那堵曾经让我向往自由的宫墙,总会心中起了逃跑的念想,而杜颜的那些话,那个笑容,那个画面像是永不消散般停驻在原地,她微微歪着头,笑说,好。一遍一遍,不断反复。
我忍不住对身边的花公公玩笑地开口,“花公公,你说我离开这里,好不好。”花公公立刻吓得双膝跪倒,不住地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皇上您千万不能这么胡思乱想,您与常人不同,您是天泽之王。”
是啊,我是天泽的主宰。我明知花公公会做出惶恐的反应,而我也只是不当真的一句话。而这早早预料的答案,还是让我心中难免失落,它再次提醒我,再也没有那么一个人会告诉我宫外的一切,再也没有一个会笑着应允带我出宫的女孩,再也没有那么一个会挑唆皇子逃家的杜颜了。
想着,我又紧了紧怀抱,杜颜,她还活着,现在正在我怀里。
不过,让我皱眉的是,她为什么反而比我还用力的样子,似乎有把我勒死的企图。
旖旎的气氛让我忘记了那些难以陈述的痛苦,我吻了杜颜,她的唇还是如同从前那么柔软,骄纵强硬的她却有世间最温暖的吻。我悄然抬了抬眼,只见她两颊绯红,气恼的眼睛直直地瞪我,真是不懂得温存的丫头,我心里一阵好笑的无奈,原本缠绵的吻变了味,更像是玩闹一样,若要吻一只活像烫熟的虾子,谁还能撩拨得起兴趣。不过,逗逗她,还是一件有趣的事,我恶意地撬开她的贝齿,想要探进舌去,看她更红扑扑的脸蛋。果然,她全身的血像是都往脑门子冲,我真担心这丫头下一秒会血管都爆裂了,我想着,差点笑出声。
正在此时,瞥见她眼中有一丝狠劲一闪而逝,我的舌吃痛,来不及说什么,杜颜一把推开我,像是丢掉多脏的东西似的,第一次在我面前仓皇地逃跑了。
我看着她逃之夭夭的背影并不着急,抬手整理一下凌乱的发丝,调匀紊乱的呼吸,感觉到舌尖的疼痛和血腥味,这丫头还真狠,我哑然失笑,返身又是一阵茫然,我到底是怎么了。
我敛起笑容,再一次告诫自己,那个人是杜颜,是自己的弑母仇人。不能忘,不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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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气,真的很生气。
我生气她居然公然为了一个司空拓胆敢在大殿上与我争辩,使得自己伤痕累累。我生气她不顾一切地为我挡下毒箭,使得自己奄奄一息。我更生气自己,因为我不能爱她,不仅是我要向她复仇,还因为杜颜身上有天下的关键,她随时都会成为各国的争夺对象,这样的她,根本不适合做我的妻子,根本不适合做天泽国的皇后,杜颜这样的人,只能利用,不能喜欢。对,就是这样,只能利用。
我一直这样告诉自己,可是看见她倒在我怀里的模样,还是心生动摇了,我是真的仅仅利用她吗,是这样吗。我注意到她伤痛而倔强的神情,以及那一抹不易觉察的、带有些许嘲讽意味的冷笑,这神情使她苍白的面容上增添了一份凄哀之美,她说,“烙,这样……抱你能让你不那么冷吗……”
这句话,让破碎的记忆里重叠,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完了,再次被这个魔女牢牢的牵住了心。
狩猎那天的末尾,太阳正在西方徐徐降下,层层的雾霭如帷幕一般低垂,她的脸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再次失去杜颜的痛苦如此厚重,在我的记忆里,仿佛有万钧沉重,那是一整座天下的重量。
曲断:纸泛黄,如当年旧景
第27章 前路莫测
出宫后,醒来时已倚在稍嫌破旧的房间里,难不成是睡得这么沉,居然都不知道何时下的马车。
此后,我突生了场病,身体上遭罪是没有的,严重的是,有些模糊的、未曾发生过的画面时不时蹦达到脑海里不肯停歇,而那些交迭出现的事物,竟又如此似曾相识。他走在寂寥窄道,四处空旷,隐隐有溪流声,身影渐渐淡去在满目枫叶的红艳中,再也找寻不到片片痕迹……
欲想,头愈裂。
此怪疾任谁都束手无策,我每回锁眉深思时,如花的眼神里都会有几许复杂,后来见状索性悄悄走开,闭门不见。请来了些大夫来把脉,那些个人看过之后开出一个惊人统一的药方,写着“心病需用心药医”,然后就任我这么自生自灭,不负责任啊,谁说医者父母心呢?
一双桃花眼顾盼生姿,吟吟笑意,如此妖艳之姿呢,不是如花又会是谁呢?刚送走了最后一位大夫,我算是彻底死了心了,穿了回居然还落下不治之症了。
如花丹蔻艳指轻巧巧地拈起几朵菊花放入白瓷茶杯中,随即唤了客栈内小二取了沸水来,整朵随热气一起翻滚煞是好看,最浓重妖娆的大红与素净的白色相偎,无形中增色不少,顺便也为我冲泡了一杯。
待手触了下,似是微微凉了,如花非常斯文地端起杯子,轻嗅了下,然后移至嘴边一狎。我可没那么好的耐性,当作暖手的器物,时不时试探下能饮了否,喝了一些,一股清甜和漫漫轻香伴着咽入口中,在嘴里回旋一转,满嘴留芬,尝了甜头后,两大口就全数倒入腹中,喉咙里发出小小的咕嘟声。
美人不耐地看我一眼,不断讥我暴殄天物,牛嚼牡丹。扭头,不理她,提了壶一边自各儿玩了起来,撕着菊花瓣,暗自数着奇偶。香气正近,不抬头也知道是谁走来。
“颜卿郡主,这会子我们出宫可不是游玩来的,御五行者有四名还毫无着落呢。”她见我毫无反应,继续道:“而且……据说前方无名小城里有名神医,手到病除。”
切中要害,我被茶水噎到,咳了两声。
我一蹙眉,这话里头似乎有玄机呢,“四个?”
“御金之术即是吾皇了。”
闻言,开始揣测那皇帝老儿是怎么挥舞魔法棒在那碎碎念,天马行空幻想着,都怪这麻烦人不好,非要赶自己出宫为他的天泽添砖加瓦,咦,皇帝老小子长什么模样呢?为何一点印象都没有?
如花拍了记兀自出神的我,“颜卿郡主……”
这一句,与某个声音叠织起来,有那么一个声音,耳畔穿来,这是怎样的辗转,那么陌生,那么熟悉,那么远,那么近。一片迷茫,无人知晓。
“呃,那个,雀华国主是五行御法之木离,再除去他,还有三个。”漫不经心点了两滴撒开的茶水,在桌子上画起笑脸,自得其乐。
半晌,我们没再言语。
反正我是不着急的,谁急着出去玩寻人游戏啊,不是自己皮痒么,咱没啥优点,就是能沉得住气。况且,还不知道怎么找那些人呢,难道他们脸上还明明摆摆写着“我是五行,找我嘛找我嘛”些个字么?
“郡主,据上古宫廷秘书流传,御法之火裂情绪波动时眼眸色会随之变幻;御法之水啸的特征是面部有一幽蓝蝴蝶,翩然若舞;而御法之土破……他的背部有以北斗七星排列的图腾。”如花慢条斯理,一副比我还老神在在的样子。
“噗……”我口里含得满满菊花茶就尽情喷洒了出来,大话西游呢,脚底心长痔的有没有?而这习惯性非淑女动作将完全无防备的如花彻底弄懵,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美目圆瞪,气得全身微微颤抖,我见了,赶紧假意呛到似的咳嗽不停。扯了擦桌布递给她,边可怜巴巴地咳边殷勤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