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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罗哈尔钦先生-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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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的一切仍然照常进行,所以谢苗·伊凡诺维奇也好,乌斯季尼娅·费多罗夫娜也好,甚至
都记不清楚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乌斯季尼娅·费多罗夫娜偶尔对自己后来的房客说:
“他呀——我的宝贝,愿上帝温暖他的心!——在我这儿住了不是十年,不是十五年,大概
是有二十五年啦!”因此,在整整一年前,我们这篇小说的主人公,本不善于交际,为人谨
小慎微,突然出现在十来个年轻的小伙子中,为一群吵吵闹闹、不安静的新伙伴所包围,感
到很不习惯,极不愉快地感到震惊,也就很自然了。
    谢苗·伊凡诺维奇的失踪,在乌斯季尼娅·费多罗夫娜的小旅店里,引起了不大不小的
风波。首先,他是一位受到宠信的房客;其次,他的身份证,本来是由女房东保管的,这时
无意之中丢失了。乌斯季尼娅·费多罗夫娜呼天抢地地大声嚎叫,这是她在危机时刻一贯采
用的手法。她把房客足足骂了两天,埋怨他们把她的老房客当小鸡一样赶走了,硬说他是让
‘那班恶意嘲笑别人的人’害死的。到第三天,她赶着所有的房客出去寻找,无论如何都要
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晚上文书苏吉宾首先回来,宣称已经找到了踪迹。他在托尔库
赤街和别的地方见过他,跟在他后面,站在他的近处,但是没敢同他说话。在弯曲胡同一幢
房子起火时,他在现场,相距很近。半小时以后,奥克安诺夫和平民知识分子康塔列夫都回
来了,他们两人都证实了苏吉宾的话,说句句是真,他们也在很近的地方站过,在离他只有
十来步远的地方来回走过,但是也没敢过去同他说话。但他们两人都发现谢苗·伊凡诺维奇
和一个要饭的酒鬼走在一起。最后,其余的房客也都回来了,他们注意听了情况汇报以后,
一致认定:普罗哈尔钦现在应该就在近处,肯定不久就会回来。至于他与一个要饭的酒鬼在
一起,在此以前大家都知道。这个要饭的酒鬼是个很坏的家伙,既蛮横无理,又吹牛拍马,
从各方面的情况来看,他显然是耍了什么花招,把谢苗·伊凡诺维奇给迷住了。他恰恰在谢
苗·伊凡诺维奇失踪的前一星期来过,和他的同伴列姆涅夫一起,在旅店的房角里住过很短
的一段时期。他说他现在正在为真理受苦,以前在几个县里当过差,后来碰上一位钦差大
臣,他和一伙人因为说真话而栽倒了。他于是上彼得堡,拜倒在波尔菲里·格里戈利耶维奇
脚下,申请安排到了一个机关里。但在命运的残酷催逼下,他又被免去了职务,被赶了出
来。后来情况发生变化,连那个机关本身也撤销了,新成立的机构编制里,又没有他的名
字。他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场,与其说他根本没有工作能力,不称职,不如说是因为他具有干
另一种、完全不相干的事情的能力,与此同时还因为他热爱真理以及敌手耍了阴谋诡计。说
完这段历史之后,齐莫维金先生不止一次地吻了他的那位面色严峻,从不刮脸的朋友列姆涅
夫。他向在房里的所有的人,一个一个地深深鞠躬,一揖到地,连女工阿夫多季亚也没忘
记,把他们统统称作恩人,宣称他是一个不体面的人,令人讨厌,卑鄙、蛮横而且愚蠢,希
望善良的人们原谅他的苦命和单纯。求得庇护以后,齐莫维金先生现出了快活人的本来面
目。他感到非常高兴,速速地吻着乌斯季尼娅·费多罗夫娜的小手,尽管她一再谦虚地表
示,她的手不值得吻,因为她不是贵族小姐。到傍晚的时候,齐莫维金先生向大家许诺,他
要表现一下他的才华,表演他的杰作——跳一种精采的舞。但是到第二天,他的演出,却落
了个悲惨的结局。不知是他的舞跳得太出色,还是耍了别的什么手段使乌斯季尼娅·费多罗
夫娜“蒙了羞,丢了丑”,而照乌斯季尼娅·费多罗夫娜的话来说,她早就认识雅罗斯拉
夫·伊里奇,如果她愿意的话,“她早就当上尉官太太”了。这样一来,齐莫维金不得不逃
之夭夭。他走后,还回来过一趟,但再次被可耻地赶走。后来受到谢苗·伊凡诺维奇的关
照,却又顺手牵羊,偷走了他的一条新裤子,如今又以谢苗·伊凡诺维奇的勾引者的身份出
现了。
    房东太太刚刚知道谢苗·伊凡诺维奇安然无恙,现在身份证也没必要寻找了,于是马上
放下心来,不再伤心落泪了。这时候,有几位房客决定召开一个隆重的欢迎会,欢迎谢
苗·伊凡诺维奇出走归来。他们把插销打烂,把屏风移开,使它离失踪者的床远一点,把被
子稍稍翻乱一点点,把那只有名的箱子拿来,直着放在床底下,而让他的大姑(也就是一个
洋娃娃)坐在床上(是用房东太太的旧头巾、一顶软帽和披肩装扮成的,模样儿很像他大
姑,完全可以让人受骗的)。这么干完以后,大家开始等待,只要谢苗·伊凡诺维奇一到就
向他宣布;他大姑子从县里来了,就坐在屏风后面等他,真可怜!但是,左等右等,一直不
见人来……就在等待的时候,马尔克·伊凡诺维奇已经把半个月的薪水输给了房客普列波洛
维科和康塔列夫,奥克安诺夫则在玩刮鼻子的游戏中一输到底,小鼻子已经被刮得又红又
肿。女工阿夫多吉亚几乎已经完全睡足,两次起身去拖柴火来生炉子。季诺维·普罗科菲耶
维奇是隔一会儿就跑到外面去看谢苗·伊凡诺维奇来了没有,现在大汗淋淋,已经浑身湿
透。但还是没有看见一个人来,既没有见到谢苗·伊凡诺维奇,也没有见到要饭的酒鬼。最
后大家都睡觉去了,只留下大姑子在屏风后面备用。直到夜里四点,才响起敲门声,但是这
声音非常大,足以报偿守候者所付出的艰辛劳动。这是他,正是他本人,谢苗·伊凡诺维
奇,普罗哈尔钦先生,但是他那副模样,却叫人见了大吃一惊,所以谁也没去想到大姑子的
事了。这位失踪的人一回来就失去了知觉。他是被人扶进来的,更确切地说,是由一个浑身
透湿、衣衫褴褛的夜间街道马车夫用肩膀扛进来的。房东太太问车夫这可怜的苦命人到底是
在哪里喝醉的?车夫的回答是:“他没醉,一滴酒也没喝,这一点我可以向您保证,很可能
是昏过去了,要不就是发生了惊厥,也很可能是中了风。”于是大家开始仔细察看。为了方
便起见,大家扶他靠在火炉边,发现他确实没有醉酒的迹象,也不像中风,而是别的什么原
因。后来他连舌头也转不动了,好像是害了抽风症,只是不断眨巴着眼睛,莫名其妙地一会
儿望望这个,一会儿又望望那个全是夜间打扮的围观者。后来大家又问马车夫是在哪里发现
他的?马车夫回答说:“大概是从科洛姆纳岛上来了一批人,天知道他们是什么人,老爷不
像老爷,反正是一批游手好闲、寻欢作乐的先生,就是他们把他交给我的。他们到底是打了
架,还是他得了痛风症,那就只有天知道了。不过、那批人倒是快快活活的好人!”大家把
谢苗·伊凡诺维奇抱起来,放到两个肩膀壮实的人的肩上,然后将他抬到床上。就在谢
苗·伊凡诺维奇刚刚躺进被窝的时候,他的身子碰到了大姑子,两脚抵住了他日思夜想的百
宝箱。他竟然不要命似地高声大叫,几乎弯着两腿坐了起来,浑身瑟瑟发抖,两手在空中乱
抓乱扒,尽量用两手和身子,去填满床上的空间。当时他用颤抖的、异常坚决的目光扫视所
有在场的人,好像在说,他宁可死去,也决不把那份可怜家产中的百分之一,让给任何人……
    谢苗·伊凡诺维奇躺了两三天,用屏风紧紧地挡着,这样就使他和整个世界隔开来了,
摆脱了困扰他的一切无谓的烦恼和激动。到第二天,大家就照例把他忘了。但是时光照样飞
逝,过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过了一天又一天。病人发烫,沉重的脑袋陷入了半睡眠、半
昏迷的状态之中。不过,他安安静静地躺着,没有呻吟,没有抱怨,恰恰相反,他变得很安
详,不言不语,硬挺着,让身子贴在床上,好像兔子听到打猎的枪声吓得趴在地面上一样。
有时候,房里笼罩着一片令人烦恼的长时间的静寂。这表明所有的房客都上班去了,醒来的
谢苗·伊凡诺维奇可以随意排遣自己的愁思,或者倾听房东太太在厨房里忙碌、张罗而发出
的轻微响声,或者倾听女工阿夫多吉亚在各个房间里拖地板时靴子发出有节奏的巴答巴答
声。她一边唉声叹气,呼哧、呼哧喘气,一边在各个房间里打扫、整理。一连几个小时都是
这样懒懒散散,似睡非睡,似梦非梦、寂寞无聊地过去了,就像厨房里的水滴落到木盆里,
发出均匀的滴答滴答声。最后房客们下班回来了,有的是单独回来的,有的则是成群结伙回
来的。于是谢苗·伊凡诺维奇清楚地听到他们骂天气不好,说饿了想吃东西,听到他们吵
闹、抽烟、斗嘴、讲和、玩牌、敲茶杯准备喝茶的声音。谢苗·伊凡诺维奇下意识地使劲挣
扎,撑起身子,想按规矩入伙围炉饮茶,但马上就昏昏入睡了。他梦见自己早已坐在茶桌
旁,参加喝茶、聊天。季诺维·普罗科菲耶维奇已经抓住机会,大谈特谈关于大姑子以及各
种各样的好人对待大姑子的态度问题。谢苗·伊凡诺维奇这时急于出来反驳和辩解。但是一
下子从大家的口中说出的一句万能的套语:“曾经不止一次地指出过”便彻底堵死了他的反
驳,于是谢苗·伊凡诺维奇便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对付,只好又作起梦来。他梦见今天是一
号,他在自己的工作机关里领薪水。他在楼梯上打开一张票子,迅速地朝四下里望了望,急
急忙忙把他领到的薪水分成两半,然后把其中的一半尽快塞进靴筒里。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他
是睡在床上作梦,就在楼梯上作出决定:一回家马上就把住宿和伙食费,付给房东太太,然
后买足必要的日用品,装出一副无心的样子,让人知道,他的薪水扣除开销,已经完全用
光。他现在身无一文,已经没有钱寄给大姑,现在只能悲叹她的命苦了。明天、后天还要多
谈大姑的情况,就是十天以后也要顺便谈到她的贫困,免得同事们忘却。这样决定以后,他
发现安德列·叶菲莫维奇,也就是那个小个子,永远沉默不语的秃头,他在机关办公的地方
与谢苗·伊凡诺维奇坐的地方,相隔整整三间房,二十年里没同他说过一句话,现在也站在
楼梯上数自己的银卢布。他晃晃脑袋对谢苗·伊凡诺维奇说:“钱嘛,没钱连稀饭也没有得
吃的!”他一边下楼一边严肃地这么补充了一句,等走到台阶上,又带总结性地说,“先
生,可是我得养着七口人哪!”这时,这个秃顶的小个子大概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他像是一
条幻影在游动,完全不是像现实中的人在走动和说话。他比划了一下离地一尺一寸①的高
度,朝下面把手一挥,然后喃喃地说,他家大儿子正在上中学,随后就愤怒地瞪了谢苗·伊
凡诺维奇一眼。似乎他有七口人吃饭,倒是普罗哈尔钦先生的过错。他把帽子往头上一扣,
几乎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后将大衣一抖,往右一拐就走得不见踪影了。谢苗·伊凡诺维奇
非常惊慌,虽然他确信对那人一家七口不负任何责任,可是事实上的结果却似乎偏偏不怨别
人,全怪他谢苗·伊凡诺维奇。他心一慌,拔腿就跑,因为他觉得那位秃顶的先生,马上会
转身回来,把他追上,仗着他七口人无可争辩的优势,完全不顾谢苗·伊凡诺维奇要承担赡
养大姑子的义务,想用搜身的办法,把他的全部薪水抢去。普罗哈尔钦先生跑呀,跑呀,一
个劲儿跑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和他一起奔跑的还有许多许多的人,他们穿着自己紧
身的燕尾服,屁股后面的口袋里,薪金在叮噹作响,最后,所有的人都跑起来了,消防龙头
都打开了,花花的水流喷射出来,人潮几乎是用肩背把他挤到了他上次和要饭的酒鬼一起到
过的那块发生火灾的地方。酒鬼,换句话说就是齐莫维金先生早已到了那里。他见到谢
苗·伊凡诺维奇就赶紧忙乎起来。立即抓住他的手,把他带向人群最稠密的地方。就像那次
当真发生火灾的情景一样,他们四周黑压压的人群嚷呀、叫呀,把喷泉河上两座桥梁之间的
沿河大街和附近的大街小巷,全都挤得水泄不通。也像当时那样,谢苗·伊凡诺维奇和酒鬼
一起被挤出了一道篱巴外。    
  ①这里指的是俄尺俄寸。一俄尺=16俄寸=0·71米


    在一个堆满木柴的大院子里,他们像被钳子夹住似的,完全动弹不得。那座院子里挤满
了观众,有的来自各条街道,有的来自旧货市场,有的来自附近的房屋,酒馆与饭店。谢
苗·伊凡诺维奇这时所见到和感到的一切,与当时完全相同。在发烧和昏迷的漩涡中,各种
不同的奇怪面孔,开始在他面前不断闪现出来。其中有几张面孔,他依稀记得。有一个曾经
给大家留下过很深的印象。那位先生身高一俄丈①,留着一俄尺①长的胡子,失火时正好站
在谢苗·伊凡诺维奇的背后,给他鼓劲加油。当时我们的主人公确实也感到非常兴奋,开始
拚命跺脚,好像想用这种方式给英勇的救火工作鼓劲,而这一工作的盛况,他从高处看得一
清二楚。另一个就是一拳将我们的主人公打到另一堵篱笆边的粗壮青年小伙子。当时那小子
正要爬过篱笆,也许是要去救什么人吧。    
  ①一俄丈等于2.134米,一俄尺等于0.71米。


    谢苗·伊凡诺维奇面前还闪出一个老头子的身影。他脸色灰黄,穿一件破旧的棉大褂,
腰间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束着的。他本来是起火前从家里出来,上小店去给自己的一名房客买
烟草和面包干的,现在手里提着一个牛奶壶和四分之一俄斤①的烟叶,正穿过人群往家走。
他在家的妻子和一个小女儿,和藏在羽毛褥子底下一个小角落里的三十个卢布零五十个戈
比,都正在受到大火的吞没。但是,谢苗·伊凡诺维奇看得最清楚的还是他在病中多次梦见
过的那个罪孽深重的苦命女人。现在出现在他脑海中的那个女人的模样,与当时完全相同:
穿一双破旧的树皮鞋,柱一根拐杖,背后背着一只草织的背包,一身衣服,破烂不堪。她挥
舞拐杖,挥动两手,大喊大叫,叫的声音比消防人员和围观群众的还要大,说她亲生的儿女
把她从什么地方赶了出来,而且还抢走了她所有的两个五戈比的铜币。孩子和铜币,铜币和
孩子老在她的舌头上转来转去,还说了一大串谁也听不明白的毫无意义的话。大家花了好大
的力量,想法设方去弄懂她的话,但结果毫无所获,只好走开。她却并不死心,老是叫呀,
吼呀,拚命挥动两手,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眼前出现的大火(她是被人们从大街上挤到这起
火现场的),没有注意她身旁的人群,既没有注意到别人发生的不幸,甚至没有注意到那些
燃烧着的木头和火星已经开始溅到站在她身旁的人们身上。最后,普罗哈尔钦先生感到,一
种恐怖感正开始朝他袭来,因为他已清楚地看到,所有这一切似乎都不是无缘无故发生的,
决不会轻轻地饶过他的。    
  ①一俄斤等于409.5克。


    果然,马上就有一个汉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登上一个柴堆。此人穿一件破碎的粗呢长
大衣,腰间没围什么腰带,头发和胡子都快烧光了。他开始鼓动全体在场的人们,起来反对
谢苗·伊凡诺维奇。人越聚越多,那汉子不停地叫喊,吓得普罗哈尔钦先生呆若木鸡。谢
苗·伊凡诺维奇突然想起来了。原来那汉子不是别人,而是受过他一次骗的马车夫。那是整
整五年前发生的一件事。普罗哈尔钦先生当时昧着良心,在该付车钱之前,闪进大门就乘势
溜走了。他一边跑一边把应付的几个五戈比铜币揣进自己的怀里,好像他是光着脚丫子跑在
一块烧红的钢板上。普罗哈尔钦先生绝望已极,想说话,想喊叫,但嗓子就是喊不出声来。
他觉得,整个狂怒的人群,已经像一条花斑毒蛇把他缠住,愈缠愈紧,快要把他憋死了。他
拚命挣扎,终于醒过来了。这时他发现已经起火,一切都在燃烧,包括他所租用的那个小角
落,他的屏风以及整套房子都在燃烧,就是乌斯季尼娅·费多罗夫娜以及她所有的房客,也
统统都着了火。他的那张床,枕头、被子、箱子,最后还有他的那床贵重的垫子,都在燃
烧。谢苗·伊凡诺维奇跳起来,抓住垫子,拖起来就跑。但是大家在房东太太的房里将他截
住,捆了起来,又强行将他送到屏风后面。我们的英雄当时衣着不整,他是赤着脚,只穿一
件衬衫,跑到房东太太房里去的。其实那时候并不是什么东西起火,而是谢苗·伊凡诺维奇
的脑袋在发烧。于是大家把他塞进被窝里,这很像破衣烂衫、须发蓬乱、面色严峻、背着手
摇风琴的流浪艺人把自己的普里契涅拉①强行塞进旅行箱一样。因为那小子胡作非为,无法
无天,把所有的人都打了,把灵魂卖给了魔鬼,最后与那个魔鬼、那几个骗子、彼得鲁什
卡,浪荡女人卡捷琳娜及其幸福的情夫大尉警察署长一起在同一个旅行箱里结束了自己的活
动,直到下一次新的演出开始为止。    
  ①系意大利语,是意大利民间假面喜剧中机伶的仆人,说话俏皮,爱取笑逗乐,往
往被用作讽刺人物。


    不论老少,大家立即把谢苗·伊凡诺维奇包围起来,整整齐齐地围在他的床边。一张张
充满期待的面孔,注视着这位病人。就在这个时候,他苏醒过来了。但不知是出于不好意思
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忽然用尽全力,拚命把被子往自己身上拉,大概想在被子底下,躲过
同情者的注意吧。最后还是聪明人马尔克·伊凡诺维奇首先打破沉默,非常亲切地开始说,
谢苗·伊凡诺维奇需要非常安静地休息,生病不是好事,叫人害臊,只有小孩子才会这么干
的。他首先需要恢复健康,然后再去上班。马尔克·伊凡诺维奇在结束谈话时,开了个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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