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灞陵雪-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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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瀚章道:“且慢,比剑决斗也须挑个良辰吉日,哪有如此草率的。”

一边的大繁树不知好歹,道:“这可稀奇,又不是娶妻入洞房,挑什么良辰吉日呀!”杜存诚埋怨道:“二师兄!”杜瀚章道:“酋龙、顾训,你们二人昨夜都未歇息,顾训更是神情萎靡,这样子如何能比斗?就好比高手对弈,也讲究养精蓄锐,我辈是风雅人士,怎可如那帮江湖豪客一般拿起刀来就动手!”杜瀚章知酋龙最慕风雅,这样说定能将他打动,拖延得一刻是一刻。

酋龙闻言果然后退一步,道:“此言有理。顾师言,我可不想占你半点便宜,不然被人笑话我南诏王子胜之不武,便定于明日决斗如何?”

杜瀚章不置可否,见璎珞鬼妹的两个婢女还在一边傻看,喝道:“还不快扶鬼妹回去换衣服。”两个婢女这才慌慌张张拥着璎珞鬼妹回竹楼。

远处马蹄声响,有十余骑快马急驰而来,杜瀚章顿时脸现喜色。为首者两道浓眉,三绺长髯,顾盼之间,不怒自威,正是西川节度使杜琮。方才酋龙与顾师言争执之时,杜瀚章已命手下回府急报,请父亲大人火速前来平息这场风波。

众人上前参见。杜琮于马上问顾师言:“顾贤侄,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顾师言不知如何回答,眼望杜瀚章。杜瀚章道:“回父亲大人,顾训和酋龙殿下在此切磋剑术,游戏而已。”杜琮看着酋龙,问:“酋龙殿下,是这样吗?”

酋龙还剑入鞘,躬身道:“是。”南诏国与西川都护府是对等关系,当时的南诏使节拜见西川节度使要行跪拜礼,杜琮坐镇西川多年,威名素著,酋龙对杜琮颇为畏惧。

杜琮道:“剑术不过是匹夫之技,大丈夫当学万人敌,方可建功立业。你们都随老夫回府,东川柳尚书昨日遣人送来十坛好酒,大诗人李商隐也在这里,当此岁末,赋诗饮酒,岂不是人生快事。”

酋龙、顾师言等人便随杜琮来到都护府。顾师言心力交瘁,向杜瀚章招呼了一声,回房倒头便睡,迷迷糊糊还在想:也许一觉醒来什么事也未发生,衣羽会来邀他去赏曼陀萝花。

顾师言这一觉就睡了五个时辰,醒来时天已昏黑,一天没吃东西了,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便出了房门,正遇见杜瀚章派来的小书僮来请顾师言去大堂赴宴。顾师言叫上阿罗陀随书僮曲曲折折走了一段回廊,来到一个很大的厅堂,堂上灯火通明,两边各排开十余张长条筵席,一席可坐两位客人,已有十多位宾客就坐,节度使杜琮高高在上居中而坐,有十余名乐工正吹拉弹奏,丝竹管弦,合奏一曲《春江花月夜》。

杜瀚章招呼顾师言与他同席,阿罗陀便立在二人身后。顾师言既已打定主意回长安,心下便不再焦虑,见酋龙坐在左边第一席,璎珞鬼妹也在,苦楮与杜存诚身后侍立。顾师言低声问杜瀚章哪位是诗人李商隐?

杜瀚章道:“刚刚还在,也许去后堂更衣了。不过这位大诗人不苟言笑,对谁都爱理不理的。”

“恃才傲物?”

“那倒不是,只是宦途失意,屡遭贬谪,落魄人难为欢笑语罢了,才高命薄呀。”

李商隐少年时自负高才,纵酒击剑,豪放不羁,磊落有奇志,未料年近四十还困顿如此,妻子王氏两年前病逝,他也一直未续弦,传闻其痴恋令狐绹之妹,写下文采华绝的《无题》诗多首,诸如“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一往情深,缠绵悱恻,一时路人能诵,但由此也更增令狐绹忌恨。

后堂走出一清瘦中年人,白面长身,剑眉凤目,虽有风霜之色,但气质温润儒雅。顾师言看了杜瀚章一眼,杜瀚章点点头。顾师言起身离座,待那中年男子走近,躬身施礼:“在下江东顾训,久仰义山先生诗名,今日有幸相见,好生欢喜。”

李商隐还未答礼,杜琮已大笑着走到二人跟前,指着顾师言道:“李大人,这位是犬子好友,姓顾名训字师言,其祖父乃大历年间诗人顾况,李大人想必也有耳闻。”

李商隐俊朗的面容浮现笑意,施礼道:“名门之后,果然不凡。”

杜琮道:“列位就座吧,摆宴开席。”

金齑丙穴鱼、龙鹤羹、麻婆豆腐、粉蒸牛肉、开水白菜,一道道蜀地美味佳肴陆续递上来,顾师言是饿得狠了,他原本不拘小节,当即狼吞虎咽起来。

众宾客颇觉诧异,这有“江东孟尝”之称的顾公子原来是个饕餮之徒。对面的璎珞鬼妹“嗤”的笑出声来,压低声音道:“好个饭桶。”

顾师言听到了,朝酋龙他们一拱手,道:“在下一日未进食了,失礼莫怪。”

堂上的杜琮哈哈笑道:“老夫就爱顾世侄率真自然,列位也无须客气,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尽兴才好。”

座中立起一人,五十多岁年纪,肥硕异常,腹大如鼓,笑起来眼睛眯成一道缝,拱手道:“鄙人食量大,从来赴宴就未吃饱过,杜公雅量,鄙人今日有望吃饱。”众人大笑。顾师言问杜瀚章这人是谁?杜瀚章说是宫廷乐师杨龟年。

琵琶羯鼓,促柱急弦,乐音一转,变为十部乐之龟兹乐,五名衣裙绚丽、细辫垂腰的龟兹舞女随着音乐节奏扭腰抖胯而来。这些龟兹舞女个个皮肤雪白,腰肢细圆,貌美如花,舞姿妖艳。

脑满肠肥的杨龟年原本大嚼特嚼,这下子也看傻了眼,盯着舞女的长腿细腰垂涎三尺。座中宾客都是精神一振,只有李商隐自斟自饮视若不见,很有点“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派头。

顾师言也在出神,这雪肤高鼻的龟兹舞女令他想起生死未卜的乌介山萝,受那颉啜大哥之托,山萝未脱险总是令他闷闷不乐,便对杜瀚章说年后还要再回长安。杜瀚章心知他是要去寻找衣羽,虽觉不妥,但也无法劝阻,便道:“也好,过了年我与你一道去,早几日我已禀明父亲,要去长安观摩这百年难遇的棋林盛会。”

顾师言甚喜,却道:“只是小弟还要回柴桑一趟,只怕不能与老兄同路。”杜瀚章道:“无妨,我们约好时日在某地会合便是。”顾师言决定明日便启程回柴桑,与杜瀚章约定来年正月初十在湖北襄阳相会。

龟兹舞女退下后,杨龟年起身,朝杜琮施礼道:“今日盛会,有美酒美女,更有骚人雅士,鄙人无德无能,厕身与会甚觉有愧,平生别无他技,只会拨弄两声箜篌,献丑。”

杨龟年的箜篌与常见的那种形如锦瑟的卧式箜篌不同,是竖式的雁柱箜篌,原由天竺传入中原。这腹大如鼓的杨龟年抱箜篌于怀,调了调绦轸,便弹奏起来。箜篌之音清澈无比,铮铮淙淙,比银筝缠绵,比锦瑟清空,隋唐时用于弹奏天竺乐、骠国乐和高丽乐,杨龟年此时弹奏的便是骠国乐,音韵回旋往复,极具异域风情。

唐贞元十八年(公元802年),骠王派王子舒难陀率“骠国乐团”访问大唐,在长安宫廷中演出,轰动一时。大诗人白居易为此作了长诗《骠国乐》,极尽赞美。骠国乃滇南佛国,国内有大寺庙百多座,在隋末唐初时骠国势力达到鼎盛,有18个属国,当时南诏国便是其属国之一。然而盛极必衰,唐文宗大和六年(公元832年)骠国被南诏吞并,南诏王下令屠城,骠国王公贵族几无幸免,灭国之惨,令人不忍目睹。

杨龟年箜篌之技固然绝妙,却未想到座中还有南诏王子,不奏南诏乐反而奏骠国乐,岂不是对南诏国有意讥讽。酋龙脸色阴沉,但见杜琮杜大人听得极是陶醉,一时不好发作。那杨龟年有了三分酒意,兴致上来了,弹个没完没了。酋龙坐不住了,忽然起身朝杜琮施礼道:“大人,小王先告辞了。”

杜琮一愣,随即明白了酋龙的心思,便安抚道:“酒宴之上,不必太拘泥,殿下莫怪。便请杨先生再奏一曲南诏乐,以慰殿下思乡之情如何?”酋龙只得退回本座。

未想那杨龟年正在兴头上,仗着几分酒劲,说话不知深浅,居然说道:“骠国乐虽不列十部乐之中,但源出天竺,音乐绚丽,至于南诏,本无音乐,不过披头跣足围火歌唱而已。”

这话犯了酋龙大忌,酋龙腾地站起身来,动作剧烈撞翻了面前的筵席,菜肴酒盏倾了一地。座上宾客无不失色。酋龙脸色铁青,朝堂上杜琮一拱手,一言不发,掉头而去。璎珞鬼妹赶忙跟上,苦楮与杜存诚二人也朝杜琮施了一礼,紧随而去。

大堂上一时鸦雀无声。杨龟年自知失言,干笑了两声,自言自语道:“这王子火气忒大了点,鄙人只是就事论事,并无他意。”

杜琮一举手,示意他不必多言。杜琮久镇西川,王命有所不受,难免骄扬跋扈,今日设宴,在座俱是西川名流,杨龟年固然出言犯忌,但酋龙不顾而去,实是拂了他的面子,杜琮甚是不悦,从此对酋龙颇为冷淡,以至于酋龙怀恨在心,伏下后患。

酒宴不欢而散。顾师言离座时发现阿罗陀不在身后,可能是用膳去了,便独自回房,还未坐定,杜瀚章前后脚就跟来了,进房坐定,早有侍女泡上茶来,还没说得两句话,忽见一个府兵急急前来禀报杜瀚章道:“公子,都护大人请公子立即去潜龙堂相见,有急事相商。”杜瀚章只得起身,道:“顾训,我去去就来。”跨出门去还自言自语道:“会有什么急事!”又回头对顾师言道:“对了,轩辕真人确已离去,出城门时还留下一封信函向家父辞行。”说罢随府兵去了。

事到如今顾师言还未弄清楚衣羽为何要离他而去?轩辕集已归岭南,就只有等自己回到长安找到衣羽再说了,独自坐了一会,杜瀚章又匆匆来到,面色沉重,开口道:“酋龙王子半路遭遇刺客!”顾师言大惊。顾师言忙问:“酋龙没伤着吧?”

听得杜瀚章身后一人道:“托顾公子的福,我们殿下安然无恙。”这人语气古怪,似存讥讽。杜瀚章侧身一让,顾师言见说话的人却是杜存诚。杜瀚章对顾师言附耳说了几句话,顾师言顿时跳了起来,道:“岂有此理!”接着高声叫道:“阿罗陀阿罗陀”。

阿罗陀歇息处便在对面,听到顾师言的喊叫,手提铁棍衣衫不整地奔跳而至,打量屋里众人,以为顾师言遇到什么敌人。顾师言一言不发,看着杜存诚。杜存诚目不转瞬盯着阿罗陀,阿罗陀搔搔头,莫名其妙。

杜存诚问顾师言道:“请问顾公子,贵手下是哪国人?”顾师言道:“东天竺。”杜存诚皱眉思索了一会,然后冲顾师言深施一礼,道:“事关我们殿下安危,小将不敢不慎,冒犯之处,还望海涵。”说罢告辞而去。

顾师言让阿罗陀回房歇息,问杜瀚章道:“他们怎会疑心到我这手下?”杜瀚章道:“杨龟年这糊涂人席间演奏骠国乐,又出语不慎,惹恼了酋龙,酋龙气忿忿回去,半途遭一蒙面人伏击,这蒙面人身手了得,虽未伤到酋龙,但在苦楮与杜存诚的夹击下,能全身而退,实非寻常之辈,那杜存诚硬说蒙面人身形与你这手下极为相像,又疑心你这手下是骠国人,因此赶来查探。”

顾师言失笑道:“骠国人?酋龙他们草木皆兵了,阿罗陀是先父出使东天竺时达卡王公赠与先父的昆仑奴,一向忠心耿耿,于我父子两代俱有救命之恩,我们顾家上下也从不以下人看待他。”

杜瀚章道:“酋龙之父南诏丰佑野心极大,穷兵黩武,屠灭的西南小国就有好几个,想要刺杀他父子的大有人在,只是酋龙若在成都出了事,我都护府脱不了干系,家父已派遣一员参将率五百兵士保护他。其实这南诏丰佑对我大唐貌似恭敬,暗地里早有不臣之心,现在酋龙与东蛮国鬼妹联姻,南诏国势益见强大,这也是家父的隐忧。”

顾师言笑道:“我有一计,可使东蛮国与南诏反目。”杜瀚章忙道:“有何奇策?快说!”顾师言道:“昔日王昭君远嫁漠北,匈奴二十年不犯边界,这和亲之策屡用不爽,我大唐太和公主不也下嫁回鹘可汗吗?为今之计只要瀚章兄施展美男计,把东蛮国鬼妹的芳心从酋龙那里夺过来,那么西川与东蛮国联手,南诏又能奈我何?”

杜瀚章哈哈笑道:“蛮人女子娶不得,既刁蛮又风骚!不过这和亲之策确也可行,酋龙一向附庸风雅,对汉人女子的温婉娴淑心仪已久,若他娶了大唐公主,以璎珞鬼妹的醋劲,定然不肯干休,东蛮国必与南诏势成水火,我西川可坐收渔翁之利,妙极!我要连夜禀明家父,封顾训为狗头军师,哈哈,我先去了。”杜瀚章高而胖的身子行动却是迅捷,一下子便出门去了。

次日一早杜瀚章便来了,道:“顾训,家父对你的妙计大为赞赏,已连夜修表上书皇上,奏明与南诏和亲之事。你随我来,家父要见你。”

杜琮见到顾师言大大夸奖了几句,顾师言甚是惭愧,道:“伯父大人想必知道皇上有三个爱女,万寿公主正值妙龄,其余二个年纪尚幼,只是皇上对万寿公主极是宠爱,岂肯让她远嫁南疆?”

杜琮笑道:“贤侄多虑了,若是皇上肯让万寿公主下嫁南诏固然好,不愿,那也自有对策,自汉代以来,哪个皇帝肯让自己亲生女儿和亲的?无非从宗室贵族中选一德貌兼备的少女封为公主然后远嫁异族而已。”

府兵来报东川李判官来辞行。顾师言便说要与李商隐一道启程回乡,杜琮挽留道:“贤侄便留在此间过年又有何妨?”

顾师言禀明自己已有三年未回乡了,母亲在堂,甚是挂念。杜琮也就罢了,命人将早已备好的回赠东川节度使柳仲郢及李商隐的礼物送到驿馆,又备了一份厚礼给顾师言,道:“贤侄,老夫与令尊情同手足,当年我们共游柴桑之庐山,夜宿山寺,彻夜长谈,此情此景常在梦中,令尊英年早逝,令人思之痛心。今见贤侄倜傥非凡,老友后继有人,我心甚慰。”又对杜瀚章道:“章儿,杜、顾两家是世交,你与顾训也要相敬相爱如同兄弟才好。”

杜瀚章道:“孩儿晓得。”

杜瀚章一直送顾师言等人出了成都东门八里庄外,李商隐道:“杜公子请回吧。”顾师言掏出一卷棋谱交给杜瀚章,道:“小弟此番西来,原是应酋龙殿下之邀,不想生出这许多误会,实非小弟所愿。这本棋谱是小弟近年与各地名手的对局谱,共三十局,请瀚章兄将此棋谱转赠酋龙殿下,聊表心意。”

杜瀚章接过棋谱,粗粗翻看了一下,见每局棋均有详细点评,喜道:“好好好,我也要抄录一份,揣摩揣摩,这可比酋龙的楸玉楸枰珍贵得多,酋龙定然喜出望外。”又叮嘱道:“我正月初二便启程,初十定赶到襄阳与你相会,你也要早作安排,不要误了元宵棋会。”两人依依惜别。

杜瀚章驻马沱江之畔,直到望不见顾师言的影子才带转马头归去。

年关已临近,归途三千里。所幸天公作美,天气晴朗,一行人于腊月二十七赶到东川节度使行辕驻地长沙。李商隐知顾师言归心似箭,也不留他,就在驿道拱手而别。

柴桑属江南西道,又称江州、浔阳,距长沙八百余里。顾师言与阿罗陀二人早行夜宿,要在过年前赶回家乡。顾师言马快,而阿罗陀的坐骑则力有不逮,阿罗陀示意顾师言先行,顾师言不肯,道:“你我日行三百里,就能在年夜饭之前赶到,也给母亲大人一个惊喜。”

年三十午未时分,二人进入柴桑地界,奇秀甲天下的匡庐诸峰遥遥在望,澎泽大湖的水汽也似乎蒸腾在眼前。一别三年,见家乡景物依然,乡音在耳,顾师言心情激荡,胯下黑骏马似知主人心意,越奔越快,把阿罗陀甩在后面。

这日天气却不甚佳,一直阴阴的,午后竟淅淅沥沥下起冷雨来,二人俱未带雨具,此时也顾不得了,冒雨而行。天一下雨便黑得快,申末时分已是一片昏暗,却好赶到柴桑城南门。二人进得城门,径往甘棠湖驰去,柴桑顾府便坐落在甘棠湖畔,楼阁精美,庭园如画,堪称柴桑一景。城内街巷行人稀少,家家户户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绝,一派祥和景象。顾师言忽然心中一酸:若是此时衣羽在自己身旁,等下拜见母亲该是何等的欢喜!

前面有两辆油壁车缓缓而行,边上还有几个仆从骑马相随,顾师言也未留意,打马从油壁车边过时,听得前面那辆车内有人幽幽叹息,令他全身一震,脱口叫道:“母亲!”

“是训儿?训儿!”车内一妇人声音急促地叫将起来,车帘一掀,一位鬓发斑白的妇人探头出来,已是满脸泪痕。几个仆从这时也都大叫起来:“是少爷,少爷回来了!”顾师言翻身下马,扑到车窗前,一把抱住母亲的头,眼泪再也止不住。

顾老夫人这几日苦候爱子不归,过年的兴致都提不起来,府里的奴仆侍婢也都闷闷不乐,觉得没有过年的样子。这下子少爷冒雨归来,阖府上下一片欢腾,奴婢们个个精神抖擞,做起事来喜洋洋的格外起劲。老夫人一进门就命下人备热水让顾师言二人沐浴,路上淋了冷雨莫要着凉。

顾师言坐在大浴桶里,全身浸在热水中,热气氤氲,舒坦之极,脑袋都有点晕晕乎乎了,忽觉有人用篦子为他梳理头发,动作柔和轻缓。

顾师言随口问:“泉儿?”这几年都是泉儿服侍他起居。身后那人“嗯”了一声,却是女子的声音。

顾师言转头去看,忽被浴巾盖住头脸,听得那女子笑道:“别乱动,公子爷。”顾师言觉得这女子的声音不甚熟悉,却是说不出的悦耳,便问:“是哪位姐姐?”身后女子笑而不答。

顾师言又问:“是银筝还是阿绣?”那女子道:“哦?银筝、阿绣都服侍过公子爷洗澡吗?”顾师言道:“没有,我乱猜的。姐姐到底是谁?”那女子道:“再猜猜看。”顾师言道:“猜不着,我以前一定没见过你,或者说从未听到过你的声音。”

那女子又是一声“哦?”一边用浴巾为顾师言擦拭脖颈,一边问:“听老夫人说公子爷记性极好,能过目不忘?”顾师言道:“我喜欢记的东西就能记住,不愿意记的东西就记不住。”

那女子甚感兴趣,问:“那什么是公子爷喜欢记的?什么又是公子爷不愿意记的东西呢?”

顾师言笑道:“比如姐姐的声音我就喜欢记,即使再过一百年,我也记得姐姐的声音。”

身后女子“嘤咛”一声,显然甚是欢喜。顾师言接着道:“再比如说母猪哼哼,那我可不愿意记住是哪头母猪在哼哼。”

身后女子“啊”的一声,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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