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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为何——”他没有继续往下说，其中之意却非常明显。
“我刚才一时冲动叫了一大桌子的菜，一个人根本吃不完，现在想要找个人帮我一起解决。。。。。。”
我半开玩笑地道，不忘接过他怀里的卷轴放在另一张椅子上。
“姑娘说笑了，这满大街多的是人，为何单单选中在下——”那书生锲而不舍地接着问道。
“其实，我是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唉，再问下去菜就凉了，要赶紧速战速决才行。
“请说。。。。。。”他斯文有礼地拱手道。
“你刚才是想进来兜售这些书卷吧——”我直言不讳地问，也不管会不会伤了他的自尊心。
“不错，我需要卖些字画才能买米下锅。。。。。。”他苦笑着道，言语之间并无羞涩不安。
“身为读书人，你不觉得丢脸么？”我实在很想知道，他为何能够如此理所当然的说出卖画的字眼来。
“让父母妻儿在家挨饿，又岂是大丈夫所为？”他有些讥诮地反问，以为又是一个看不起自己行为的世俗之人。
我拍手大笑道：“好一个‘岂是大丈夫所为’，就为了你这句话，请坐下来喝一杯。”
他怀疑地道：“姑娘，敢问你可成年？看你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会喝酒啊！”
我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又说：“我虽已成年酒量的确不太好，不如我们以茶代酒，痛饮三百杯——”
他弯腰欲抱起画轴离去，“所谓无功不受禄，我怎能平白受姑娘恩惠？”
唉，刚还夸奖他没有当下读书人的迂腐，现在就来表现他读书人的气节，真是伤脑筋！
“这样吧，你给我一幅画，抵一顿饭钱。。。。。。”
他还是摇头：“姑娘，没有看过我的话你又怎么知道值不值得——”
我挑眉反问他：“难道你对自己的画作没有信心么？”
“当然不是。。。。。。”他还想再说些什么。
“既然不是，那就坐下来吃饭，等这么久菜都凉了——”我刻意抱怨地道。
知道我是在帮他，书生也不再推辞，拿起一双筷子夹菜。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忽然想起来，到现在我们都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在下李思齐——”他客气地开口道。
“见贤思齐对吧，我叫莫惜言。。。。。。”
“惜言如金的意思。。。。。。”我们不约而同地笑着说道。
言谈之间，我察觉李思齐是个很有抱负的人，奇怪他为什么没有参加科举，某个一官半职？一来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为百姓做些事情。二来也能养家糊口，吃朝廷俸禄虽不能发财但也可以保证衣食无忧。
“惜言你说笑了，我们李家几代都是布衣白丁，思齐出身寒门又怎么能妄想做官？”
李家几代都大字不识几个，到了李思齐这一辈，有幸在教书先生那里读了几年书，再加上他天资聪颖，多半是自学成才。
“没有显赫家世就不能做官么？”我有些不岔地问，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这些话显然说到了李思齐心里，但他以为我虽比一般女子多了些见识，到底还是涉世未深，不知道这人世间事情的复杂。
“判断学子是否能步入官场的三个原则——家世、道德、才能。而这三项中，又以家世为最先考量，血统和姓族尤为重要。”
李思齐虽有不甘，无奈这是国家所立法度，自己纵然满腹经纶也只能空自兴叹。
“这样许多真正有才华的人就白白被埋没，皇上对这样的现状没有异议么？”龙行风不像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昏君啊！
“这是祖宗礼法，即便有些不完善也只能延续。。。。。”李思齐话虽这么说，我还是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不以为然。
“你们大可联合一些家世清寒的读书人联名上书——”这句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他该不会认为我是反叛什么的吧。
李思齐有些激动，顺着我的话道：“从当今皇帝这几年推行的政策来看，他应该是个英明的君主，或许他也想改变旧制，只是没有人敢提。。。。。。”
瞧瞧，我才说了两句，他“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什么祖宗礼法不能废的全部是李思齐的真心话。只是，他这样直爽的性子，做官恐怕要得罪很多人。
不过，有人带头“兴风作浪”，我是乐见其成。就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了。。。。。。
“你如果想做官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些忙——”我不紧不慢地说。
“你能帮我做些什么？”李思齐根本不相信，在他眼里我或许是京城那户富贵人家的大小姐，要说入朝做官的话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虽然没有什么能耐，但幸好有个本事厉害的义兄。。。。。。”我笑着继续往下丢诱饵，鱼儿是一定会咬钩的。
李思齐只当我是在说笑，再讲话就就只聊些京城见闻什么的，说说笑笑间一桌酒菜两个人也吃了个干净。
掌柜的见我们吃完，自动跑来在旁边等着结账。
“糟糕了，我好像忘记带银子了——”我笑着对身边的两个人道。
李思齐面上虽没什么改变，心里却直呼怎么遇到这么个迷糊的小姐，这下可要比刚才更丢脸了。
那掌柜的虽然尖酸世故，也是个见过几分市面的人。看我一身锦衣华服，就是耳朵上小小的一对耳坠也能抵几十顿饭钱。
“姑娘家住哪里，我可以让伙计带您身上一样信物到府上结账也是一样的。”
既然掌柜的都帮我想好了，那就照着做呗！随意取下身上一件首饰，告诉掌柜到三王爷府。
“怎么了这是？”怎么掌柜的和李思齐看我的眼神有些暧昧？再一想，谁不知道京城里的三王爷是个风流情种，知己满天下。。。。。。
有些哭笑不得，我这样子能入龙行涛他老人家的眼么？（身为他的妹妹，当然是入眼了，而且是什么满意。）
李思齐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她说可以帮自己做官。。。。。。只是，这三王爷的标准什么时候从绝世名花降到青涩小草了？
唉，我再次叹息，怎么一提到有关男女的八卦，脑子就不灵光了？我刚刚明明说自己有个义兄啊！
“烟儿，你一个人跑出来也不跟三哥说一声，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才一刻钟不到，龙行涛就飞奔而来，一来就不放心地对着我东看西看，生怕我少了一根寒毛。
接了饭钱，掌柜的识趣离开，我这才想起向龙行涛介绍刚结识的朋友。
“这是我义兄——”我趁李思齐不注意偷偷向龙行涛眨眼睛。
“义兄，这是我刚认识的朋友李思齐。。。。。。”
李思齐见了三王爷仍是不卑不亢行了礼，立刻就赢得龙行涛的好感。
我借机向三哥提出刚才的要求：“哥哥，你就举荐他吧，李思齐是个难得的人才。。。。。。”
那一声哥哥叫得龙行涛心花怒放，再说我的眼力一向不差，龙行涛也就答应举荐，给他一个参加考试的机会。
李思齐大喜，郑重向我们道谢，然后抱着一堆字画转身欲离开。
“等一下——”我大声在李思齐背后叫道。
有些不解地停下脚步，李思齐回头看着我。
我跑过去从他怀里的字画中抽出一卷，笑着说：“这是你欠我的饭钱。。。。。。”
有些啼笑皆非，李思齐再次感叹，“真是个奇怪的姑娘！”
龙行涛本来要告诫我一个人不能乱跑，但见我一路上有说有笑，和前几天的无精打采大大不同，也就作罢。
只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烟儿这么高兴，难道是为了那个李思齐么？”顿时有种女大不中留的感觉。
［卷二 凤凰展翅篇：第二章 是祸躲不过］
后天就是新年，王爷回京的消息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这其中就包括皇帝、太后、以及容妃娘娘。既然龙行云都已经回府，我也就要回宫了。不管太后现在是不是还在暴怒之中，我都没有了可以逃避的借口。
我也想过就此逃出宫外，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只是诸多考虑之后，我还是决定回宫。
有人请了杀手置我于死地，不，应该说是想让龙夕烟死。我一个女子在外面没有武功，无论是遇到抢到土匪还是遇到杀手，都只有伸脖子等砍的份儿。再者，我一个现在人到了这里人生地不熟，又没有个一技之长，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
在宫里虽然可能会被太后责罚，也不比江湖自由，但在皇帝庇护下保住一条命还是没有问题的。虽然自由比生命更可贵，但目前我看似还不太用得着。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就不可能拥有真正的自由。。。。。。
烟霞宫和我走之前没什么改变，花草被宫女打理的很好，屋里也窗明几净。再加如墨已经先行回来整理了一翻，我十分满意现在的状况。
如果没有不识相的人来打扰，那就更完美了，在慈恩宫的小太监尖着嗓子传唤我的时候，我不得不放弃这种奢望。该来的还是要来，谁让我路边的野花不去采，偏偏要采太后心尖儿上那一朵。。。。。。
“公公，请等一下——”我回屋在皇帝的赏赐中随意抓了一把龙眼大的珍珠，悄悄塞给那个小太监。
“公主，您这是。。。。。。”小太监假装不解地嘴上推辞，眼睛却直盯着我手里的珍珠不放，双手也早已伸了出去——
“这么冷的天还让公公辛苦这一趟，小小意思。。。。。。”我把珍珠“硬塞”给他贴心地说。
“公主客气了，太后这几天嗓子不太舒服，等会儿您过去的时候。。。。。。”小太监识时务地透露消息道。
“公公小心慢走，如果太后以后再有什么想起我来——
还请多费心了。。。。。。”
等那小太监走后，我正寻思着等一下要拿什么补品给那个老女人，就见如墨一双眼红红的，“公主，您以前从来不这样，就算受了再大委屈也不会向奴才们低头——”
我只不过是想在去慈恩宫后少吃点儿苦头，这样是招谁惹谁了。。。。。。面子管什么用，我一向佩服有气节的人，只是现在我想安稳而长久地活着也错了么？
“如墨，你喜欢看着你家主子受苦么？”我没好气地问。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公主您有些变了。。。。。。”如墨急急忙忙解释。
龙夕烟当然变了，不但是脾气个性，连整个灵魂都不是原来的了——
“我现在这样不好么，你不喜欢？”我培养情绪拿出三分忧郁对着如墨。
“也不是，只是您这样有点儿奇怪。。。。。。”小丫头脑子还是转不过弯儿来。
“好了好了，只要我们都好好的不就行了？要是以后只剩下你一个人，我还真有点儿不放心。。。。。。”
“公主，你到哪里都要带着如墨，就算是嫁人，我也要跟着你去——”如墨激动地道。
“好，到哪里都带着你。”真拿这丫头没辙！
慈恩宫，西暖阁，不光太后在，还有一个不怀好意的容妃。凭我的直觉知道，她恨我，即便她隐藏的很好。
“你还知道回来么？我以为你在宫外玩的忘了还有我这个太后呢！”
一上来就是一顿夹枪带棒，嗓子不好。。。。。。我看是上火。
“母后说到哪儿去了，儿臣一回来就听说您嗓子不舒服，本想立刻来探望，因为忙着寻药才耽搁了些时候。。。。。。”
拿出专门降热去火的茯苓花露，我刻意打开瓶盖，让香气挥发。。。。。。
顿时满屋清香，让人不自觉放松了心情。这可是花依国送来的贡品，不过可不能让太后知道，不然还不怪龙行风偏心么？
见我如此讨好与她，太后稍缓了口气道：“你的好意哀家心领了，只是你这次闯下大祸，如果不罚你，哀家以后还怎么统领这三千后宫？”
“母后说的是，烟儿知罪，请您责罚。”我柔顺地回道。
本来我只是想少受些皮肉之苦，没想到反而引起了容妃的怀疑。
“妹妹这次出宫，真是比以前懂事了不少。。。。。。”
“是啊，烟儿这次出宫还遇到了杀手，差点丧命，自然和以前有所不同。”我试探地盯着容妃道，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那可真是大难不死啊，相信你以后必有‘后福’。”容妃语含深意地笑着道。
太后听我说遭人刺杀，脸上有吃惊之色，看来绝不会是她。难道，真的是容妃么？
“你这次差点儿毁了镇国宝花，从明儿起你就跟着花匠学习一下怎么侍弄百花，来抵偿你所犯的过失吧。”
本来还以为要挨板子，现在总算松了一口气。
“另外，你每天抄写莲花经一百遍，然后对着醉梦诵读三百遍。”
我还是把太后想的太善良了，这还不如挨板子来的干脆，希望那个莲花经不要太厚。
“姑姑，天色已晚，不如留妹妹在这里用膳吧。”容妃别有用心地建议道。
刚才没有问出什么，现在又想来试探我的底细么？那就看看我们俩个谁先露出马脚。
满桌菜色香味俱全，我却毫无食欲，吃什么都如同嚼蜡。每次菜只吃半口，话也不多说半句，生怕一步踏错给人抓住把柄。
“妹妹好福气，虽不是先皇亲生，却是先皇在世时最受宠的一个——”容妃平静地吐露惊人之语。
“倩儿——”太后低叱，阻止容妃继续说下去。
虽然龙夕烟早就知道自己非皇帝亲生，但这在宫里仍是不为人知的秘密。冷不丁听容妃这样说，我手中的筷子不自觉调到了地上。
正巧这时窗外“砰”的一声巨响，皇宫漆黑的夜空顿时爆出绚烂夺目的烟花。我俯身拾起筷子笑着道：“听到放烟花的声响就惊到这种地步，让母后和容妃娘娘见笑了。。。。。。”
容妃笑着说：“妹妹的胆子倒是小，难道忘了宫里每逢新年前后的三天都要放烟花么？”
“记倒是记得，只是这冷不丁地巨响，还是有些惊人——”
容妃多加试探，不知究竟怀疑什么？我也只好借着烟花的声响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看来，妹妹病虽然好了，身子还是有些虚弱啊。。。。。。”
容妃不再起疑心，有些轻讽地道。
等我离开慈恩宫之后，太后立刻斥责侄女的鲁莽：“你为何要把他非先皇亲生的秘密说出来，如此她和皇儿在一起不就更加没有顾虑了？”
“姑姑，我就是想要她毫无顾忌地爱上皇上表哥，等不得不离开的时候，才会更痛苦。。。。。。”
“胡说，皇儿又怎么会让她离开？”太后更加担忧，想到这里就气的发抖。
容妃露出让人胆寒的笑容，像是开在荒野之地的食人花，“姑姑难道忘了么，下个月朱雀使者就会来提亲。。。。。。”
太后看着这个心狠手辣的蛇蝎美人，感慨自己当年若有侄女一半的心计胆识，也不会独守空闺到今日。。。。。。
［卷二 凤凰展翅篇：第三章 妙法莲花］
我从来不知道，种花这么累人。以前看到花农在花田里悠游自在修剪枝叶、采花，就觉得这样的工作既轻松又浪漫。
可事实并非如此，皇宫里的花开的茂盛，不是浇水施肥就能做到，那完全是由花匠的心血所凝聚而成。
有的花需要南方的土，有的花需要西方的水，有些花种需要去壳，有的花要放在阳光下，有的花只喜欢阴凉。
上午就听老花匠讲这些，不但要记下来，还要亲身实践。虽然是寒冬，我却累的满头大汗，一身的泥土。
下午就在书房抄写那一百遍莲花经，书是没有多后，字也容易些，只是那些简单的字就像毫无关联，我几乎是写几个字就要回头看一下下面还有什么。
傍晚坐在琉璃亭里对着剩下六片花瓣的醉梦诵读妙法莲花——
文殊师利，导师何故、眉间白毫
大光普照。雨曼陀罗、曼殊沙华
栴檀香风，悦可众心。以是因缘，
地皆严净，而此世界、六种震动。
时四部众、咸皆欢喜，身意快然，
得未曾有。眉间光明，照于东方
万八千土，皆如金色，从阿鼻狱、
经意复杂难懂，从头到尾下来，我也只对其中几句有些粗略的了悟。
“栴檀香风，悦可众心。”这世上真有什么可以让所有人都开心满意的么？我所知道的却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如了这个人意的同时，定不能遂另一个人的愿。不然，这世上还会纷争不断么？还是世人看不开，想要得到的太多？
如果，如果还有来世的话，我是否要改变这让我死于非命的性格？
忽然想起坠入悬崖那一刻心里的话，如果这一世仍然不加以改变，死后会有什么下场？还是说如果没有穿越，等着我的最后就是阿鼻地狱？
我心里明白，有些东西早已改变。我还是前世里那个冷漠刻薄的莫惜言么？我还要做以前的莫惜言么？
嘴角浮现微笑，答案再次浮现在心中，仍然坚定如初。
三百遍，念得我口干舌燥，不知道“醉梦”有没有听烦，或许能够解除“她”的情结。“走了啊，明天再来看你！”像是同老朋友告别，我潇洒地冲着“她”挥手离去。
这里的日历和那个世界正好相反，一个月的最后几天才是满月。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哼着水调歌头里的词，我在这难得的好月色中信步而行。
“莲花经看来很有些用处啊，你好像想通了很多事情。。。。。。”
一个陌生的男子挡在我回烟霞宫的雨石路上，就像是站在自家后院一般悠闲。银白色的面具，一尘不染的白衣，有些熟悉的身影。。。。。。
只是，我完全不敢确认这是曾经和我有过两面之缘的男子。即使戴着面具也掩盖不了他张扬狂放的气质，那双眼瞳不再清冷纯净，取而代之的是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邪恶诱惑与勾引。
“你是谁？”我发现自己的声音在他目光注视下有一丝颤抖，那波光从发音的喉口流转到修长的脖颈，一路向下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