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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成孟清和,或许还会感叹上一两句,但于孟重九等土著来说,这样的县衙才是正常。自太祖起,明朝官场便有不修衙的规矩,除非房子塌了大门倒了,否则绝不动门面上的一砖一瓦。
想要高端大气上档次?
哪个县令敢在任内把县衙修成这样,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这还是运气好的,遇上洪武帝心情不好,不被剥皮填草也得砍头流放。
洪武帝最恶官员贪污,严禁政府公务员追求奢华,一旦有哪个想不开的犯到他手里,不管大错小错,一律从严从重处罚。
能用大竹板的绝不用小竹板,能无期的绝不改判有期,能砍头的绝不流放。
民有大诰罪减一等,在官员身上可不适用。
所谓的区别对待,职业歧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若是明初的官员有幸到后世体会一把,大概会发出这样的感叹,同样都是做官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县衙大堂为节爱堂,主要处理刑事案件,堂东为幕厅,堂西为库房。
大堂后为见日堂,见日堂后分东西两侧厢房,是县令,县丞,主簿和典史等办公的主要场所,也就是县长和县委办公室所在,一般的民事纠纷都这里解决。若有人认为二堂不够上档次,非要上大堂,办法不是没有,冲到街上去杀个把人,梦想立刻就会实现。
孟重九报明来意,一名书吏将他引入了主簿办公的厢房。
宛平县主簿姓南,监生出身。洪武年间,宛平县令仍是七品,至永乐才升至六品。主簿仍为九品,着绿色盘领官袍,戴黑色幞头,束乌角腰带。
孟重九口称南主簿,躬身行礼,南主簿忙起身上前将他搀扶起来。
“耆老何故至此?”
“不瞒主簿,今日老朽实有事相求。”
“哦?”南主簿将孟重九让到凳上,“可是为族中之事?”
“正是。”
孟清和从军一事已是闹得满城风雨,毕竟古代人缺少娱乐,在这北方之地,又是燕王的眼皮子底下,身为读书人,想要风花雪月一下也要担着几分小心,八卦流言就成了不错的消遣。不只南主簿知道了这件事,连知县和两位县丞都有耳闻。军匠县丞和粮马县丞都是半个武人出身,对读书人要从军这件事颇感兴趣,还特地询问了县中书吏,书吏也只是听了些风言风语,倒是一名出自孟家同里的巡检口中给出了不少“内部”消息。
待孟重九详细说明个中缘由,南主簿沉吟片刻,道:“若如耆老所言,孟十二郎实为大孝之人,想必大令亦会成全。”
“多谢主簿。”
“十二郎为童生,此事还需禀告大令。”南主簿站起身,道,“请耆老随我来。”
宛平县令姓贺名银,性格果毅,有干才。虽是文人出身,却有着武人的脾气,换成后世的话来说,这位就是凡事不喜欢虚的,属于实干型人才。从明成祖登位之后对他破格提拔便可看出。
见到孟重九,听完主簿的报告,又仔细询问一番,贺县令当即给孟清和从军之路大开绿灯。
虽说在洪武年当官风险大,官位越高越是如此,但力求上进仍是每个官员毕生的追求。
若孟清和寻仇的对象是大明百姓,贺县令还会考虑一二,换成是鞑子,那就完全没有问题了,为父兄报仇宁可舍弃功名之路,绝对的孝勇之人,表扬,必须大大的表扬!
治下出了孟十二郎这样的人,正说明地方教化有功,明摆着是不小的政绩。若非考虑到影响,贺县令恐怕会自己写一篇文章贴出去,旌其所为。
实干人才也是需要政绩的。
酒香也怕巷子深不是?
当然,贺县令得了好处,下边的县丞主簿等人自然也不会落下,官场上没有吃独食的道理。
纵观历史,大明的官员虽然另类了点,动不动就喜欢打嘴仗,嘴仗不过瘾还要拳脚相向,但在必要时,大家还是能拧成一股绳的,例如上下齐心博政绩的时候。
事情结果在孟重九预料之中,却也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原本以为只需见过主簿县丞,没想却是大令亲自过问。这样一来倒是成全了十二郎的名声。
被学中赶出又如何?
一个被县中大令,二尹和主簿交口称赞的大孝大勇之人,便是不再读书,成了军户,有人想再欺他一门,也要仔细掂量一下。
出了县衙,孟重九解开牛车上的绳子,悠然的整了整衣袖,十二郎,甭管怎么样,叔公这个人情你可是欠下了。
出城时,孟重九又遇上了一队骑士,守城门的兵丁看过腰牌立刻放行。骑士们离开后才敢低声道两句:“燕王护卫……前头有一波,看了腰牌,打头的是个百户,怕是去北边……”
坐在牛车上,孟重九捻了捻花白的胡子,甩了一下鞭子,老牛开始慢悠悠的往孟家屯的方向走去、
孟清和尚不知自己的大名即将在县城传开,也不知县衙中的大令正打算给他冠上个“孝友”的称号。
此时的孟十二郎正立在桌案后,悬腕提笔,对着铺开的白纸发愁。
当真是疏忽了,前身好歹也是个童生,能写一手漂亮的台阁体,乌黑方正,光沼整齐。
换了芯子,写出来的却是一手狂草,漂亮还算漂亮,却和楷体一点边不沾。
不科举不意味着一辈子不写字。从军后他总要给家中写信吧?据他所知,孟王氏和他两个嫂子可都是识字的。这在文盲率相当高的明初算是十分稀奇,也足够让孟清和头疼。
更重要的是,他不打算当一辈子大头兵,台阁体是明朝的官方文字,要力争上游,写字就是必须跨过去的一道坎。
大明选拔武举人都要先通过文化课考试,文化课不及格,哪怕力拔山兮气盖世也照样榜上无名。猛士尚且如此,何况他这先天条件不足,明显脑力多于体力的。
孟清和愁啊,习惯了狂放肆意,倏忽间要中规中矩,简直是要命。
早知如此,他装什么酷帅狂狷,练什么狂草?
“十二叔?”
正烦恼着,房门被推开了一条缝,两个小姑娘趴在门口,小心翼翼的看着孟清和。
房梁上的老猫突然来了精神,朝着两个小姑娘喵喵叫了起来,大有欺负弱小之意。
孟清和放下笔,朝着两个小姑娘招招手,前身当真是读书读傻了,同两个兄长都不太亲近,更不用说两个侄女。
“三姐,五姐,到十二叔这来。”
孟清和斜睨房梁,眯眼,呲牙,“下来。”
声音不高,隐含着威胁。
老猫很不情愿,却还是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在空白的纸上踩出几个梅花印,蹲坐着舔爪洗脸。
两个小姑娘终于推门走了进来,孟清和这才看到,孟三姐捧着一个大碗,碗里是几个高粱面的饼子。
“十二叔,娘烙的饼子,给你送来。”
孟三姐虚岁七岁,孟五姐六岁,一夕之间遭逢家变,性子都变得沉静许多。
孟清和接过碗,拿起一个饼子掰开,“你们吃了吗?”
孟三姐摇头,却又马上点头,孟五姐开口道:“娘给留了粥。”
嘴里说着,双眼却看着孟清和手中的饼子,被孟三姐拉了一下,“十二叔,我们回灶下吃,娘给留了饭。”
孟清和嘴里有些发苦,家里是什么情形他知道,口粮都是紧着他来。起初他没在意,偶然见着了孟王氏和两个嫂子喝的粥里能照出人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家人,原本只是流于表面上的两个字,深深的刻进了他的心里。
“三姐,五姐,十二叔吃不了这么多。”孟清和将掰开的饼子递给两个小姑娘,“和十二叔一起吃。”
“可是娘说……”
“不听十二叔的话了?”
“听!”孟五姐接过饼子,又掰开,将大的一半递还给孟清和,“十二叔也吃。”
“乖。”
看着像两只小仓鼠一样捧着高粱饼子啃的小丫头,吃两口,抬头,确定孟清和也在吃,还会笑弯了眼睛。孟清和似乎明白公司里那些小姑娘口中的“萌”是什么感觉,一种怪蜀黍情节油然而生。
头顶正冒着红心,不巧对上孟五姐童稚的大眼,一道闪电凌空劈下,咬牙,转头,砰砰捶着胸口,喷出一口老血,牲口!禽兽!
“十二叔?”
“没事。”
孟清和又拿起一个饼子,掰成三块,这样两个小姑娘才肯继续吃。
“三姐,五姐,十二叔一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孟清和蹲在地上,叼着饼子,单手爬梳过头发,另一条胳膊搭在膝盖上,视线和两个小姑娘平齐,“等你们长大,十二叔给你们十里红妆,要是侄女婿敢对你们不好,十二叔爆……不是,揍他们满脸开花!”
两个小姑娘似懂非懂,所谓的十里红妆,于现在的她们远不如一个高粱饼子有吸引力。
门内,叔侄三人分着饼子,门外,孟王氏转过身,抽—出袖筒中的手绢揩过眼角,深吸一口气,迈步离开,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第六章 百户
宛平县衙的办事效率极高,表扬孟十二郎以及自我表扬的文章,当日便已书就,不说花团锦簇,也是感人肺腑。观者无不为之一震,感叹竟有如此不惜功名利禄,堪称孝勇之人。
孟清和的改籍一事也很顺利,一应手续办妥,孟清和只需在家等候调派即可。证明县衙一干能吏绝非浪得虚名。
所谓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政绩,宛平县衙上下深知其中紧要。
不出三日,孟十二郎的大名就传遍了宛平县,几与二十四孝中诸子并称,临近的大兴诸县也有风闻,甚至传进了北平都指挥使陈亨耳中。
陈亨历经元末战乱,以元万户归附太祖,随大将军北征,累功至燕山左卫指挥佥事,后迁北平都指挥使,贵为朝廷二品大员,位高权重。按理来说,孟清和不过是个平头百姓,陈亨怎么样也不该注意到这个小人物,可事情偏偏就是这么凑巧,这么不可捉摸。
究其原因,还是同朝廷的文武之争扯不开关系。
有明一代,文臣武将不说是势同水火,也不差多少。
明英宗之前,双方算得上势均力敌,虽然开国功臣被洪武帝杀得差不多了,至少还有靖难功臣顶上,大多时候,细胳膊细腿还不是肱二头肌和胸大肌的对手。自土木堡之变以后,功勋将领几乎被一锅端了,武官彻底被文臣给打压下去,袁崇焕敢一剑捅死毛文龙就很能说明问题。
洪武末年,武官们的日子尚且没那么难过,文臣也没那么嚣张,到了陈亨这个位置,这个资历,又是在燕王的地盘上,极少有不开眼的会给他气受。可事无绝对,北平布政使就不怎么给都指挥使大人面子,一旦碰面,明里暗里的口舌争锋,陈亨就没占过便宜。
文人口舌极厉,骂人还不带脏字,从二品的布政使几句就能让正二品的都指挥使头顶冒烟,还找不到借口捶他一顿。只能看着对方腆胸负手,面带得意扬长而去。
布政使管民事,指挥使管军事,分属不同部门,高一级也不能拿对方怎么样。
洪武帝远在南京,难不成还要到燕王跟前打官司?
一把年纪了,丢不丢人?
砰!
一拳砸下去,桌案上的茶盏碎裂在地,桌脚都似陷地两寸。
左右知道劝说无用,判断过指挥使大人的愤怒指数,连忙退后几步,以免被怒火波及。光躲还不成,必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躲开一切暗器,例如凳子和一般人根本举不起来的桌案。
捂着脑袋缩到墙角,惹事的是别人,遭殃的是自己,冤不冤?
眼见顶头大佬怒火狂飙,一时半会是冷静不下来,缩着脖子躲在一边的经历司经历心头一动,冒着生命危险飞扑上前,一把抱住陈亨的大腿,“且听属下一言!”
随即,以决死之心将孟十二郎为父报仇弃笔从戎的事全部道来。
到底是习惯于处理文书往来的经历,做不到舌灿莲花也能说得清楚明白。陈亨的怒气指数从爆表一路下降,只余下两三点火星,偶尔喷几下,燎着左右的眉毛胡子却于性命无碍。
众人长舒一口气,神情中充满了感激,一是对灭火成功的经历,二是对素昧平生的孟十二郎。
好人,绝对的好人!
就算是读书人,也是好人!
除去不在场的都指挥同知和佥事,北平都指挥使司上下集体给孟清和发了一张好人卡。
“此子大善!大孝,忠勇,应全其孝心,旌其所为!”陈亨抚须而笑,一派儒将风采,丝毫不见之前喷火的霸王龙姿态,“来人,笔墨伺候。”
弃笔从戎,书生投军,好,大好!
谁再说军汉上不得台面,老子跟谁急!
见陈亨拿起笔洋洋洒洒就是几百字,左右对视一眼,只要这个孟十二郎不是烂泥扶不上墙,说不准会有一场不小的造化。
发生在都指挥使司的事情,孟清和一无所知,若是有人告诉他,在不到几天的时间内,孟十二郎的大名就从孟家屯传遍了宛平县,又从知县衙门上达都指挥使司,估计他会挑起一边的眉毛,掏掏耳朵,骗三岁孩子呢?坐火箭也没这么快的。
事实却是,在彪悍的大明朝,万事皆有可能。
用过了朝食,孟清和继续每日的必修课程,练字。
孟广孝被孟清江背回家便“一病不起”,孟清江本欲找孟清和说道一下,孟清海也摩拳擦掌随时准备找麻烦,但孟重九从县城归来,屯中却突然传出贺县令盛赞孟清和为“孝友”之言。
被大令赞为“孝友”,怎么会不敬长辈?
谁敢反对?难道说大令看走眼了?良心大大的坏了!
消息传开后,孟广孝在家里又晕了一次,真正的一病不起。孟清海在学中的日子也变得艰难,之前赞赏他的训导也不再说孟大郎“前途无量”的话。尤其在都指挥使司也有传言,据说孟十二郎的大名已摆上都指挥使的案头,训导的态度有了彻底转变。
训导是文人,训导有功名,训导一身凛然正气,可训导也要吃饭,也要保住每月俸禄供养一家老小。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个时候高唱反调,未免也太不识趣了。
孟清海的科举之路虽没在明面上被堵死,学中的同窗和塾师却开始同他疏远,往日三五常聚,坐而谈诗论道,如今,谈诗的是旁人,论道的也是旁人,鲜少有人再邀请孟清海。换成后世的说法就是孟清海同学被无视了,被孤立了。再难听点,被精神上霸凌了。
孟清海的反应却出乎众人预料,非但没有慌了手脚,反而更加认真的准备考试,甚至比之前表现得更加镇定。遭到当面奚落也不见丝毫的气恼,一连几日特地到孟清和家门前长揖赔礼,行完礼便走,一句话不多说。部分族人开始在私下议论孟清和得理不饶人,虽是孝顺之人,心胸未免太窄了些。
至此,孟清和才开始真正的正视这位堂兄,或许,他还是小看了古人的智慧和隐忍能力。
站定在桌旁,提笔饱蘸墨汁,悬腕挥毫,一个大大的“忍”字跃然纸上。
意为隐忍,笔锋却带着锐利和杀气。
孟大郎忍辱负重,孟十二郎心胸狭隘?
这些人怎么不提他家的六十多亩田有一多半都在孟广孝手中?也不提他们从中获得多少好处?更不提他们一家还在用高粱饼子和薄粥充饥?
同情弱者?
到底谁才是弱者?
他家被欺凌时,为何不见这些“正义”言论?
若他真的心胸狭隘,若他真的狠心……
孟清和放下笔,目光森然,黑眸中似带上了血色。
“十二叔。”孟三姐敲了敲门,从门旁探头,“九叔祖来了。”
看着门旁的小萝莉,孟清和收起了外露的情绪,用力拍了拍脸颊,抓了两把头发,紧了紧身上的麻衣。
老狐狸之前帮了他,今天登门八成是来收利息的。他可不认为孟重九会只收本钱,换成他就不会这么干。
走进正堂,见到坐在堂的孟重九,孟清和躬身行礼,“九叔公,清和有礼了。”
与此同时,孟重九曾在县城外遇到的两队骑士,已先后抵达位于大明边塞的开平卫。
骑士们虽满面风尘,仍不减彪悍之气。
为首的两名百户均出身燕山护卫,身负密令,其中一人奉令归于开平卫郑千户麾下,另一人将带队前往全宁卫。
两人均是一身青色武官服,黑色纱帽,腰佩黑鞘长刀,悬素云银牌,策马擦身而过,如刀锋相撞,铁戈争鸣之声,似清晰可闻。
“沈瑄。”
“杨铎。
第七章 大堂柏其实是好人
出乎孟清和预料,孟重九不是来讨利息的,正相反,他是来给孟清和送钱的。
两贯宝钞,五吊铜钱,按照洪武末年的物价,差不多能买回一石大米,合一百二三十斤。抛开孟清和,足够家中女眷吃上两三个月。这绝不是一笔小数目,称得上是一份厚礼。
在不允许使用金银的时代,粮食就是硬通货,官员领的俸禄都是粮食。洪武年还全额发放粮食,等到永乐年就开始粮食宝钞一起发,郁闷得挠墙也没用。工资水平几十年如一日,领到手的宝钞却不断缩水,再没比这更坑人的。也难怪各种火耗,冰炭会成为官场上的潜规则。
孟清和很吃惊,很少有事能让他这么吃惊。
“九叔公,这是为何?”
孟重九拢了拢袖口,笑了笑,“这是九叔公的一点心意,不日族中另有置办,衣食器具皆会送上。”
见孟清和仍是不解,孟重九干脆将其中关窍解释一番,孟清和才恍然大悟。
他以民户从军,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在他赴卫所之前,孟氏族人应出钱为他置装,称为封椿钱。另外,家中正丁远赴卫所,常有余丁随行,成过亲的,妻子也会随行。
“你家中没有兄弟,可选族中子弟随行。”
“多谢叔公赐教。”
“不必。”孟重九摆手,“若十二郎有意,老夫家中劣孙亦可随行。”
九叔公的孙子?
孟清和表面不动声色,心下却开始盘算,军户都有授田,据说有五十亩,凭他自己,累死的可能性比较大,找人是必须的。
“这件事堂兄可知?”
“此事无碍,十二郎点头即可。”
孟重九单手捻须,笑得分外和蔼,孟清和半晌无语,当真想为某位远方堂兄掬一把同情泪。
幸亏这位不是他祖父。
自始至终,孟重九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