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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百密一疏,宋忠只注意到了沈瑄,却忽视了燕王在其他卫所安插的钉子。同样以战功累升至千户的杨铎,顺利进入宋都督掌握的军队之中,不到半天时间,就与其他从燕山卫抽调的精壮取得了联系。
粗略算来,宋忠手里的三万军队有近一万是燕山卫,一万四千多是边军和当地精壮,只有五千左右是他带来的南军,指挥这样的军队可是相当不容易。
想起此行的目的,杨铎心中已有了主意,趁城中轮值,带人前往了西城千户所。
有他这个内应,加上沈瑄这个外援,只要操作得当,此事大有可为。
杨铎在千户所前表明身份,验过腰牌,迈步走进了千户所大门。
他进去不久,一身青色武官服,带着几张新图纸的孟清和也到了。
之前在城头上闹出了乌龙,沈千户并未追究,只随意说了一句,“孟百户嗓子不错。”
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孟清和连续几日梦到自己被只草原狼咬住脖子,怎么扑腾都没用。见着沈千户,总会想起梦中那头狼。
害怕?不见得。
期待?这比害怕更糟糕。
无论如何,在保命的前提下,努力一次应该没关系?
根据沈千户的性格,谈工作才更能拉近彼此的关系。孟清和绞尽脑汁,将战车的外形重新改良,准备好图纸,寻个不当值的时间,来到了西城千户所。
守门的边军是熟人,孟百户在千户所住了半个多月,不熟也熟了。
接过边军递回的腰牌,不用带路,熟门熟路的向二堂走去。这个时间,沈瑄一般都在二堂的厢房里办公。
距离厢房还有十几米远,孟清和突然被拦住了。表情不免有些诧异,这样的事情以前还没发生过。
“孟百户稍待,卑职先去通报。”
拦住孟清和的是周荣麾下的一名总旗,身后还跟着两张生面孔。
“有劳。”
孟清和在院中站定,看情形,沈千户应该有客人,而且身份不一般,八成谈的还是机密。
他是不是换个时间再来?
正想着,总旗已通报后折返,“孟百户,千户有请。”
想走也走不成了,孟清和只能定下心,向总旗点点头,迈步走进了厢房。
厢房内燃着火烛,两名同样修长挺拔的青衣武官正立于案后,看着铺在桌上的几张纸,似在说些什么。
孟清和单膝跪地,“标下见过千户!”
沈千户与杨千户同时抬头,烛光辉映下,同样的眉若远山,鬓若刀裁,一人似君子,温润如玉,另一人则如青松,俊朗刚毅。
孟清和咋舌,明朝选文官看相貌,武官也是一样?
要不要都这么英俊?
第四十章 燕五归藩
战车图纸送上;孟清和退后两步;立在厢房中;等着沈千户过目。
纸上除了绘有战车;还写有以骡马驮载虎蹲炮,装配骑兵的建议。沈瑄尚未出言;杨铎已面露惊奇,询问得知城外墩台亦是孟清和的主意;不免多看了他两眼。
“孟百户大才。”杨铎的声音比沈瑄更低沉些,像是优雅的大提琴音。
孟清和忙道:“杨千户谬赞,卑职不敢当。”
“孟百户不必谦虚;沈兄手下有此等英才,杨某很是羡慕。”
杨千户十分俊朗,笑起来很阳光,极容易得到旁人的好感。
换成上辈子的孟清和,论长相和身材也能拿得出手,这辈子……低头瞄瞄自己的小身板,不能比,一比就是满眼泪。
过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沈千户收起了图纸,没对图纸上的战车做任何评价,表扬了孟清和精神可嘉,几句话就把孟百户打发了。
杨铎似乎还想多问孟清和几句,被沈瑄一打岔,只得作罢。
“无事,孟百户便退下吧。”
“是。”
沈千户出言,孟清和还能怎么样?只能行礼后转身出门。
站在厢房门口,孟百户回头望着纸窗上映出的影子,表情中带上了些许的疑惑,挠挠下巴,沈千户似乎不太高兴?
摇摇头,应该是他想多了。
这位杨千户到底是什么人?总觉得有些熟悉。这样的人,他若是见过肯定不会忘,没有印象……难道是因为他的气质很像沈千户?
边军身上都带着一股杀气,似沈千户这般的杀神却是绝无仅有,少之又少。
无论边军还是鞑子,见过沈瑄的,对他一身的煞气都是记忆犹深。边军还罢,尤其是鞑子,经过几个月前北边诸王联合扫荡,就算没见过沈瑄,也听过他的凶名。一旦遇上,远远都要绕道走。
在这一点上,不说杨铎,即便是戍守开平卫多年的卫指挥使徐忠,也未必有沈千户的名气大。
所以说,出名要趁早,美名如方孝孺,用放大镜考察官员的洪武帝都叮嘱孙子,这个姓方的会是朝廷的栋梁,绝对的忠臣,应当重用。凶名则如沈瑄,经过几次与鞑子作战,名声早已传遍整个北疆。
孟清和站在厢房门口,一脸的沉思,
之前为他通报的总旗上前,“孟百户可还有事?”
“无事。”
“既如此,天色不早了,百户还是早些离开吧。”
里面那两位都不是善茬,商量的事情又是机密,能见孟清和已经让人意外,若是不小心,孟百户说不准会吃挂落,自己也得不了好。
谢过对方提醒,孟清和低声问了一句,“那位杨千户看着脸生?”
总旗迟疑了一下,暂时隐去了杨铎燕山护卫的身份,只告诉孟清和,杨千户是从全宁卫调来,归于宋都督麾下。
“多谢告知。”
孟清和笑笑,知道总旗话意未尽,却没继续追问。依目前的情形,宋都督应该还不知道这位杨千户同沈千户“交情”不错。
走出千户所,天空中又零星飘起了雪花,雪花中夹着雨丝,愈发的冷了。
临近四月,边塞的气温仍不见回暖,这样的雨加雪是常事。孟清和不敢耽搁,立时加快了脚步。身上的伤刚刚好,再受凉,怕是会真的留下病根。
健康的身体是最大的本钱,真成了个病秧子,什么实现人生理想,什么试着努力,全都是笑话。
雨雪越来越大,半路竟下起了冰雹,指甲盖大小的冰珠子砸到人身上,生疼。
幸亏孟清和跑得快,先一步回了家,否则会被堵在路上。
屋内没有火光,孟虎和孟清江今天都在城头轮值。
孟清和跺跺脚,点燃了烛火,借着亮光扯开被淋湿的外袍,换上一件棉布短衫。搓搓手,走到灶房里升起了火,蹲在炉子前吹了几下,被咽呛得直咳嗽,屋子里总算有了些热气。
往大锅里添了水,四下找找,奢侈的舀起半碗白面,切了一小块肉,拽了几根野菜,打算下一锅疙瘩汤。
这是孟清和到边塞之后才学会的手艺,也是孟十二郎做出来的东西中,除了肉汤,唯一能下口的。
按照孟虎的话说,孟十二郎天生富贵命,不是干活的材料。别看他笔头不错,说得头头是道,实际操作起来,就一句话,惨不忍睹。
面疙瘩在热水中翻滚,撒上盐,盖上锅盖,也不管是否会成一锅面糊,总之,能吃饱肚子就成。
柜橱里还有两张荞麦面饼子,已经冷了,孟清和试着咬了一口,还成。
灶房里暖和,孟清和搬个木墩,捧着个大碗,咬着一个荞麦面饼子,正打算开吃,突然听到有敲门声。
擦擦嘴,这个时候会是谁?轮值也不是这个点。
放下碗,起身去开了院门,看到站在门口的人,孟十二郎愣了一下。
“千户?”
沈瑄身后只跟着两个边军,武官服已是淋湿了。
孟清和忙把人请进屋内,找出几块干布巾,又点了一盏油灯,屋子里亮了许多。
“百户莫见怪。”一名跟着沈瑄的边军开口说道,“千户夜里巡城,遇上下雨雪,知道孟百户住在这里,借个地方躲躲。”
“哪里。”孟清和忙道,“千户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心下却在奇怪,沈千户不是在同杨千户商量事情,怎么转眼就巡城了?况且巡城就带两个人?还是其他人都在附近躲雨?
疑惑归疑惑,不该问的,孟清和从不出口。
谨慎无大错。
屋里没烧火盆,大雪冰雹一时间停不了,孟清和想去灶下烧些热水,一个边军忙起身跟了过去,看到锅里的面汤,问道:“百户还没吃饭?”
“刚吃。”
“这锅面糊是百户做的?”边军笑呵呵的说道,“闻着可真香。”
“……这是疙瘩汤。”
边军:“……”
两人相顾无言,沈千户却在这时走了过来,没说话,自动自觉的找出一只大碗,递到孟清和面前。
孟百户眨眨眼,这是要作甚?
沈千户表情不变,动作也不变。
半晌,孟十二郎总算反应过来了。
接过碗,舀起一碗疙瘩汤递过去,看着沈千户不用筷子,直接对着碗沿,动作中仍找不出一丝粗鲁。
孟清和半天没说出话来。
沈千户站在自家灶房里喝疙瘩汤?
这世界果真玄幻了。
沈千户放下碗,“孟百户手艺不错。”
孟清和表情很微妙,之前和他一起走进灶房的边军表情更加微妙。
这话真不是反讽?
雨雪渐渐小了,沈瑄起身离开,推开房门,冷风卷着残雪吹进屋内,雪光中,黑色的双眼比夜色更深,“近日行事谨慎些。”
孟清和抬起头,沈瑄已迈步走进了茫茫夜色之中。
四月,燕王自南京归藩,途中闻听朝廷以私印宝钞的罪名缉拿湘王,湘王不愿受狱吏侮辱,一家举火自焚的消息,当着众人的面喷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很快,北平和南京都得到了燕王病重的消息。
特地率兵赶到北平的宋忠等人,同南京的建文帝一样,怀疑燕王病重是假,此举不过是掩人耳目,另有图谋。奈何建文帝不听卓敬等人劝告,没将燕王留住,纵虎归山,即使怀疑也无法马上求证。
朝中有识之士都不明白建文帝到底在想些什么。大好的机会送到面前,竟然白白放过!真的顾念亲情,怎么湘王一家都壮烈了,也不见建文帝眼睛眨一下,回头又计划对岷王下手?
双重标准?
还是真的分不清轻重缓急?
对皇帝怒其不争的人中,就包括燕王妃的亲哥哥,燕王的大舅子,魏国公徐辉祖。
几次进谏不成,徐辉祖有些意冷,独坐家中,闭门谢客,同时对外宣称,他也病了。
皇帝亲自派人前去慰问,也不见徐辉祖的病况好转。不怪魏国公如此,帮着皇帝防备自己的妹夫和侄子,想方设法的出主意,结果皇帝就是不听,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徐辉祖的弟弟徐增寿见不得大哥这个样子,在家中抱怨了几句,被徐辉祖喝斥之后,嘴上不说,心中到底存下了怨气。出府时,恰好遇上了曹国公李景隆,被撺掇两句,跟着李景隆直奔南京城的风化场所,一夜未归。他舒坦了,徐辉祖却气得脸色发青,若非正在“病中”,绝对会亲自把徐增寿抓回来,家法伺候。
魏国公是假病,监察御史曾凤韶和户部侍郎卓敬则是真病,喷血成了家常便饭,不病也得病。
朝廷仅有的几个猛人接连倒下,齐泰黄子澄等人只会纸上谈兵,余下的鹌鹑们早被燕王吓得没了胆子,再没人上疏弹劾燕王对皇帝不敬。
四月中旬,燕王的仪仗抵达北平,世子亲自出城迎接。抵达北平不久的宋忠也在迎驾的队伍之中,在他身边,还站着北平布政使张昺和都指挥使谢贵,连采访使暴昭都是一身公服候在路旁。
燕王府的防卫如铁桶一般,想探明燕王真病还是假病,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不想燕王压根没露面,仪仗直接进城,跟在象辂边的高阳郡王一改往日倨傲,跃身下马,面带担忧,对众人说道:“父王病重,起不得身,更见不得风,还请诸位体谅。”
高阳郡王摆低了姿态,张昺等人还能如何?
只能体谅。
象辂进了王府,大门一关,隔绝了所有窥探的视线。
病重的燕王被从象辂中抬下,当真是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好似下一刻就要驾鹤西归。
王府良医提着药箱,头上跑出了汗,燕王妃和燕王的三个儿子全都守在殿内,殿外层层护卫把守,连王府长史都无法靠近。
葛诚被护卫拦住,只能退了回去。朱高炽早已派人紧盯着他,没有证据,暂时不能办了他,也要掌握住他的一举一动。
殿内,燕王躺在床上,燕王妃子正用锦帕帮他擦脸,一边擦一边抱怨,“王爷好歹提前说一声,让妾心中有底。”
三兄弟中只有朱高煦从头至尾知道燕王是装病,朱高炽和朱高燧见父王的确无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王府良医知道王爷没病,药方却必须开,还要照着重病去开。
沉吟半晌,写好一张方子,先给燕王过目,待燕王点头,才交给了随侍的宦官。
“还请刘大夫多费心。”
“不敢,此乃老朽分内之责。”
良医提着药箱离开,燕王妃起身退进了侧殿,燕王派人叫来道衍,朱高炽三兄弟正要离开,却被燕王留下。
不说朱高煦和朱高燧,连朱高炽也难掩惊讶。父王和道衍和尚下棋议事,极少允许旁人在侧,留下他三人,莫非?
三人心中各有猜测,或多或少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宦官三保退出殿内,向王府典宝领了腰牌,带上几个信得过的火者和护卫,再次动身前往开平卫。
一行人走得很急,对外言称,王爷病重,想见义兄的独子,便是有人怀疑,也不能公开阻拦。
此时的孟清和尚不知道,他的人生,将随着三保一行的到来彻底发生改变。
靖难这艘大船马上就要起航,船票即将送到他的面前。
第四十一章 燕五府前的群殴
北平府是元朝大都所在;永乐迁都之后;改北平为北京;正式成为明朝都城;也开启了有明一代,自永乐至崇祯;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壮怀篇章。
孟清和站在德胜门前;看着二丈九尺高的城墙,回想从三保口中听到燕王要见他的消息,仍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高阳郡王也好;三保太监也罢,历史上的名人出现在眼前,最多不过激动一阵。
可到永乐大帝这个级别,就不是激动两字可以形容的了。
孟清和坐在马背上,用力掐了自己一下,很疼,看来真不是做梦。
“百户,入城当下马。”
随行的丁小旗上前,低声提醒了一句。
北平府虽不比南京,却是亲王藩邸所在,定有各项规制,必须遵守。
孟清和下马时,宦官三保正将王府腰牌交给守军查验,沈千户和周百户等人也陆续下马,待守军确认之后,跟着三保等人走进了内城。
北平四月,不像塞北一般风雪交加,却也不见丝毫春意。
城内的守军皆穿着厚实的袢袄,沿路遇上的农户和商户也是棉衣加身。
三保带着沈瑄一行人快步来到王府广智门前,在丹漆铜钉的门前站定,门前的守军立刻上前询查。
守门的卫军查过腰牌,问明沈瑄孟清和等人的身份,得知沈瑄是王爷指名要见的,不敢耽搁,立刻叫人开门。
一行人正要入府,从西直门方向突然来了一匹快马,马后紧跟着一队身着朱红袢袄的卫军。
马上之人着绯色武官公服,袍织小独科花,腰缠犀带,脚蹬皂靴。身形高壮,下巴方正,浓眉下双眼狭长,看人时好似带着冷光。
此人正是北平都指挥使,谢贵。
待谢贵到了近前,门前守军依制行礼,三保笑着说道,“咱家见过谢指挥,谢指挥可是有公务?”
一边说,一边拿眼扫着谢贵,王府门前,是不是该下马?
谢贵视若未见,居高临下扫过三保和沈瑄等人,视线在孟清和身上停留不过几秒,却好像有刀子在身上刮过一般。
孟十二郎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咬了一下嘴唇。
这位,怕是来意不善。
“马听事这些日子常出城?”
“咱家也是奉王爷命。”三保微微躬着身子,隐去了脸上的笑容,“王爷重亲情,病中还念着故去的前定远侯,遣咱家去了开平卫。咱家没别的本事,好歹能为王爷解忧,也是尽了做奴婢的本分。”
“哦?”谢贵眼睛一眯,连瞳仁也不见,好似只在眉下划开了两条细缝,目光却愈发凌厉,“前定远侯?可是逆贼蓝玉谋反的同谋?”
这句话问得相当不客气。
前定远侯是否真的牵涉进蓝玉谋反,乃至于蓝玉是不是真的谋反,众人心中都有数。
可案子是洪武帝下令审的,罪名也是洪武帝定的,发沈良充军戍边是洪武帝亲自下的旨意,明知谢贵这是当面骂人,戳人的心,沈瑄仍无法争辩。
说前定远侯没谋反?是错判?
谢贵立刻能着人将沈瑄拿下,打死不论。
若是他不出声,任由沈良被谢贵如此轻蔑,于他的名声有碍不说,恐怕还会牵扯到燕王。毕竟是燕王念着义兄,而这个义兄,被他老爹定为了反贼的同伙。
这就是一个局,谢贵做了一把小人,却小人得极为狡猾。
沈瑄垂下眼眸,面上愈发冰冷,双拳紧握,手背上暴起了青筋。
三保的脸色沉了下来,但他同样不能出声。
孟清和狠狠的磨着后槽牙,丁小旗在身后拉住了他的衣袖。
意思很明白,不能冲动,更不能出声。
同余瑱据理力争,宋忠仍是差点把他打死。在二品的都指挥使面前,一个小小的百户,不过是能轻易碾死的蝼蚁。
前武库司郎中深谙这个道理,孟清和则是从血的教训中学会的。
孟清和轻轻动了动手腕,示意丁小旗放开他。他不会冲动,至少现在不会。
燕王特地派人将沈瑄从开平卫找来,绝不会坐视沈瑄被人如此侮辱。这不单单是沈瑄一个人的事,也关乎到燕王本身。就在刚刚,孟清和眼角余光扫到一个王府护卫转身进了府内,相信过不了多久,解围的人就会到了。
谢贵仍是骑在马上,睨视着众人,他也在等,等着看王府内的反应。
燕王是真的重病了?
还是装病?
南京的建文帝等着消息,王府里的内应总是支吾其词,只送出一张药方子。药方子能代表什么?没亲眼见到燕王本人,谁也不敢真的确定。谢贵和张昺都在着急,却不得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