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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阿生匆忙赶过来的时候,就见到屋里地上躺着两具白花花的女尸,李泰则冷着脸坐在床边,已然清醒过来。
阿生心里暗道一声糟糕,知晓主子为这婚事准备了两年,先前特意到天贺寺去见了智忍大师,求得一法,为讨这个吉利,那天之后就开始修身养性,诫荤吃素,别说是杀人,连刑房那种常去的地方都避了,简直是一点血腥都不愿沾染,这还没两天就要迎人过门,却好死不死地伤了两条人命,这事还是出在闲人免进的梳流阁里头。
“属下该死。”阿生没多犹豫,便跪到地上,他可比沈剑堂清楚许多,不会因为李泰这两年偶尔的“平易近人”就蹬鼻子上脸。
“查。”李泰站起身,扯了床头披挂的外衫,抿着唇从那两具女尸中间走过。
阿生松了口气,赶紧应声,目送他出去,方才出去叫外面候着的下人进来处理尸首,又让人去准备沐浴的热水,拧着眉往后院去了。
等到李泰沐浴后,阿生已是查清了头尾,就在书房向李泰禀报了一遍,这桩糟心事,竟是上个月皇上拨到王府那两名尚人中,那位刘尚人在杜楚客的授意下发生的。
两个尚人到了王府,不足月便发现这府里几件怪事,比如说,这偌大的魏王府里,连个给王爷暖床泻火的女人都没有。于是秉着尽职尽责的“本分“,那位刘尚人便找到了杜楚客那里,又转而摸到了李泰在京城那栋注满歌姬舞姬的别院,直接领了两个模样干净的回来,安排在小院住下。
魏王府很大,事务很多,李泰非是能样样都理会到,管事们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因此这两个不起眼的女人住进来十多天,他却是毫不知情。
人虽然接过来了,可是依杜楚客和刘尚人的意思,也就是备个不时之需,原本这样也不会出事,坏就坏在那两个女人自己起了心思,旁敲侧击打听了梳流阁这边的事,几次走到跟前瞧了,发现这里连个门卫都没有,多少是存了一跃枝头的想法,罔顾了侍候她们的几个侍女不要乱跑的警告,结伴挑了今日献身,怎知就这么出师未捷身先死,平白两条人命。
“主子,杜大人是管的多了,可他想来也是无意之举,至于那位刘尚人,自恃长孙皇后近人的身份,是该敲打一番。”阿生垂头道,他会帮壮楚客说话,着实是因为这人虽然愚顽,可对李泰是一门心思,眼下留着还有用处。
“尸首呢?”李泰掂着遗玉上午送来的抄册,似乎并没有阿生想象那般怒气。
“在刑房晾着。”
“送去给他们。”阿生头皮一麻,刚想要劝,但一触到李泰抬起的眼神,便又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属下知了。”
“把向晚院收拾下。”
梳流阁不能再住,李泰看着纸上字迹,一想过几日便能从头到脚把她占下,被毁消殆尽的好心情,才又回来一些。
再回到龙泉镇这边,三月里最后一天,璞真园里可是热闹非常,天刚亮色,下人们便通通早起,将各自的事情做好,便到西边库房去排了队,听候吩咐。
遗玉还在睡觉的时候,屋前屋后已是开始一番大清扫,拿着扫帚水盆的下人们到处都是,就连平彤平卉都拧了块抹布参与到其中,桌椅板凳、门窗柜架,路旁的石灯都要被擦上三遍才罢,就为讨个吉利。
外头忙的热火朝天,也没人叫遗玉起床,她昨晚又吃了助眠的丸药,一觉睡到中午才醒过来,园子里上下已是被打扫一遍正要开始张灯结彩,若不是卢氏忙里想起来到了吃饭时候,怕是没人能顾得上她。
“娘,韩叔他们还没回来吗?”遗玉在桌边坐下,瞧着碗里的香米,因为睡过了头,所以没什么胃口。
“早上有人捎了口信,说下午就回来。”卢氏接过刘香香递来的汤碗道。
卢景珊也从卢氏这里听说了韩厉的事,姐妹两个没多相瞒,也多少清楚当初卢氏从房家出来是韩厉捣鬼,对这个名字很不感冒,听了就皱眉,“等他回来我和他说,叫赶紧搬到外头去,在你这里赖着像什么话。”
卢氏笑笑没出声,遗玉看在眼里,便将话题转了,“姑丈呢?”
“咱们一桌女人吃饭,他凑什么热闹,屋里又不是没人陪。”卢景珊混不在意道。
遗玉听了,想着那印象颇好的方航姑丈现下在屋里陪小妾,别扭了一下,就没接话,饭后,她说是要去收拾私物,领着平彤平卉走了。
其实也没多少要收拾的,遗玉怕带走的多了屋里空荡叫卢氏寂寞,就只挑了些用惯的东西带走,一些紧要的书稿、物件,都用藤箱装了上锁,明日出门时候专门派人看着。
忙完了这些,又被卢景珊叫去试装,明日要穿戴的统统试过一遍,又走一个时辰过去,回屋就听陈曲报说韩厉父女回来了,遗玉去他们院里,没见着韩拾玉人,只同韩厉说了几句话,对方还有心情打趣她,看着倒像是没出事的样子。
回来的路上,就见从前院铺进来的红毯已经快到正房那边,檐下、树上前结着红绸,挂着福喜灯,平彤平卉很走高兴地指着那片鲜亮的颜色给她看,这宅子里喜庆的味道愈发浓了,可遗玉瞧着瞧着,却走了神。
渐渐心里酸痛起来,她使劲吸了几口气,转而询问路过的下人,知道卢氏还在忙,便差了平彤去厨房准备酒菜,又叫平卉去准备马车,打算瞒着卢氏去后山小林里看看,因为婚事不宜见白,卢氏百般叮嘱了她这几日不要去后山,可她到底是忍不住。
于是,小半个时辰后,她便立在了卢智墓前,就像每回来时一样,摆上酒菜,拜上几柱香,就在一旁的草地上盘膝坐下,盯着那方空碑,又想起卢智最后寄给她的那封信,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似也断断续续地响起他的声音——
十二年又九个月,从你出生到现在,大哥看着你长大,长兄如父,说来你许会觉得沉重,你便是大哥的寄托,有时就会想象你出嫁的模样,也会想象你子女双全为人母的模样,还有你儿孙满堂满头银发的模样。
我大概是得不到的快乐,才更希望你能拥有。
“大哥。”遗玉倒了杯酒,在面前洒下,“二哥还没有回来,你若是在天有灵,明日就为我送亲吧。”
出嫁前夜,母女俩没意外地躺在一张床上休息,虽累了一天,却半点困意都没,卢氏就一遍一遍地交待遗玉明天到了王府那边行礼的事宜,说到最后,就恨不得自己能跟着去了。
“娘,我都记住了。”遗玉揽住卢氏瘦了不少的腰腹,挨紧她道,“我走以后,您就好好休息几天,那当归汤最好再喝一阵,等回门时候要是见您瘦了,孩儿可不依。”
“娘知道。”卢氏拍拍她后背,“不早了,且睡吧,明儿天不亮就要起来。”
“嗯。”遗玉原本以为她今夜要失眠,可靠在卢氏怀里,被她轻轻拍着,同很小的时候一样,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这一觉很是短促,再被叫醒的时候,就仿佛她前一刻才闭上眼睛。
“玉儿、玉儿醒醒,该起了。”
遗玉磨磨蹭蹭地睁开眼睛,听屋里来回走动的脚步声,看着黑漆漆的窗外,又移向衣架上搭好的大红喜服,心跳不争气地窜快,一下子便清醒过来。
第119章 大婚(上)
卯时,天方熹微,整座璞真园便转醒,天还很凉,枝头草尖都沾着寒露,遗玉简单垫了肚子,就裹着披风到后院的温泉池子洗浴,满园子的彩灯已经被点亮,照的园中通明,分不清昼夜一般。
空荡的浴室里面只有平彤平卉两姐妹服侍,池子里洒了香油,被热气一整,满屋子都是这个味道,遗玉坐在池子里头,闻这味道,清清雅雅的,有点像是茉莉,又有点像是朱樱树上的合欢。
这一洗便是半个时辰,出浴后,平卉又拿了锡盒盛的香膏,同那香油一个气味的,给她各处关节都细细涂抹了一遍,又将湿发包好,拿丝被裹得严严实实地送回房去。
东方渐露鱼白,遗玉回了屋,没见卢氏人影,把头发擦干,兜儿、小裤,都换上了一套崭新的,最后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色中衣坐在妆台前,平卉去前院找迎客的卢氏。
平常很是空荡妆台,今天却被摆的满满当当,簪花钗钿、金银珠玉、香脂油膏、胭脂水粉,拿大大小小的盒子盛着整整齐齐地一字摆开。
遗玉拿了盒头油闻着味道,听见人语声从外头传来,便又将东西放好,不一会儿,卢氏便领着早到的赵氏、窦氏等卢家那边的亲戚来见,都是已婚的妇人,卢老爷子丧葬时候见过,她多少有些印象。
“大伯母,二伯母,二表婶、三表婶……”
她起身向几个长辈一一行了礼,这怕也是她出嫁前最后一回向她们躬身行礼,日后有了品级,哪怕是卢氏她都不能在外头行礼。
“玉儿,小五还幼,二伯母整日忙着照看他,没提前过来帮忙,你可别介意。”窦氏越过赵氏上前扶起遗玉,拉着她的手细声细气地说道。
“您太见外了。”
要她天天陪着,那奶娘又是做什么的,遗玉心中暗笑,也还以她客气,而后就被窦氏几个拉着在毯子上坐下说话,没聊几句,一身桃红挂银的卢景姗便风风火火地领着丫鬟进来,瞧她们还没开始准备,便竖起眉毛对遗玉道:
“还在这里闲坐,快叫你母亲给你梳头去,待会儿还多的事呢。”
遗玉低着头乖乖坐回到妆台前头,一群妇人也放了卢氏,围坐在后头说起吉祥话来,有夸遗玉有福的,有赞她品行样貌的,叽叽喳喳的倒也喜庆。
卢氏在盆盂里洗净手,拢了拢遗玉长及腰背的头发,跪坐在她身后,瞅着镜子里雪人儿一般白净的女儿,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摸着她头顶柔声道:
“娘有你们这几个儿女,便是个顶有福气的人,只盼能把这份福气都过给你,日后你只管过好日子,烦的愁的都离你远远去。”
简单几句话,便让遗玉鼻子发酸,原本这出嫁梳头是该家中生辰应吉的老人来做,在她的坚持下才由卢氏接过,只是她娘坎坷大半辈子,许是怕自己运数不好,这才特意说了这些话,把自己讲成是个有福之人,盼她这做女儿的承福。
“娘亲。”遗玉握住卢氏放在肩头的手,用力捏了一下,想着这一出门便再不能长伴母亲身侧,许是回趟娘家都难,便生出万般不舍来。
卢氏却是满脸的笑意,反过来拍拍她手,接过平卉递上的犀角梳子,坐直了身子,从头到尾,一下下梳来,嘴里清晰地唱着调子。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二梳梳到尾,比翼共一起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想这她娘这些来的劳碌,到头只剩她这一个女儿在身边,又要嫁为人妇离她远去,遗玉听的心里愈发酸涩,眼角渐渐湿润,待卢氏梳完最后一下,险些掉下泪来。
“好了、好了,这大喜的日子,万不准哭啊。”卢景姗瞧这娘俩如此,赶紧出声打岔,“笑着出门,笑着进门,方能一辈子喜乐,来,吃个糖甜心,甜嘴。”
遗玉两滴泪珠子悬在眼眶里没能落下来,就被卢景姗强塞了一块饴糖在口里,甜津津的味道缓过伤感,又从卢景姗手里的碟子捏了一块,扭头塞进卢氏嘴里,瞧她娘被甜地皱了眉,顿时破涕为笑。
“娘带你伯母她们出去坐,叫你婆婆来给你上妆。”卢氏交待了遗玉,又转而对卢景姗道,“嫂子想是已在京里等着,二姐你们先一步带人到王府去铺床,这孩子今天就麻烦你们了。”
卢氏是不能跟着遗玉出门的,这铺床的事交给婆子她又不放心,刚巧程小凤未嫁,前几日来找遗玉玩耍时候就自告奋勇了一番,卢氏便顺势托了程夫人母女和卢景姗一起到王府铺床,到时也好照应遗玉。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卢景姗应承吧,就出门去等裴翠云,卢氏又交待了遗玉几句,便陪着女客们到花厅去坐。
遗玉等没多大会儿,周夫人就同刘香香一起过来,帮她打理。虽她早知道女子出嫁当天要绞面,可看见周夫人手里的弹的波响的线绳,还是觉得发憷。
“婆婆,我脸上又没多少绒发,就不用这个了吧?”
周夫人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连眼都没抬,便在她脸上扑了滑粉,噌噌几下刮过来,疼得她眯眼呲牙,刘香香在一旁递东西,道:
“哪有那么疼啊,忍忍就过去了,等绞好以后,准保你比现在还要漂亮。”
遗玉顾不上答她,一边叫痛,一边在悻悻地想着,这么在脸上刮来刮去,别等下过敏了,顶着个大红脸嫁过去,新郎见了许是要退婚。
周夫人才不理她胡思乱想,又利索地用镊刀把她眉形修整的清晰,拿温水洗去她脸上白粉,又涂了一层油膏,遗玉好奇地拿了小镜凑近来看,一瞧见那镜里的猴屁股,便傻了眼,带着哭腔扭头道:
“婆婆,我、我脸肿了。”
周夫人转去给她梳发,刘香香瞧她可怜样儿,闷声笑道,“没事、没事,新娘子都是这样。”她不说还好,一说遗玉的脸便更垮了,心里是万般后悔刚才没有坚持己见,怎就让老太太下手了。
脸蛋红得吓人,她索性丢下镜子,目光一移,看见案头一只勾了金边,缀着三色珠玉的碧纱扇,拿来在脸上比了比,刚好遮住整张脸,叹了一口气,对刘香香道:
“难怪新妇行礼拜堂之后,才能却扇,就是看了真容不入新郎眼,想后悔也晚。”
这纱扇同盖头一个用处,圆形的扇面略凹,覆在脸上便能遮颜,只准在婚房里面由新郎拿开,是为“却扇”。
刘香香同遗玉搭着话,周夫人花费了不少工夫才将她发髻梳好,又一样样取来新做的钗钉簪环戴上去,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外头天已大白,乐响声从前院隐隐约约传到后院来,听着是来了不少客人,独这院子里头清静。
梳好了头,周夫人才又用温水把遗玉脸上油膏擦洗干净,不顾她小声抗议,拿了脂粉开始在她脸上涂抹,如此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远处的喧哗声突然大了起来,遗玉心里好奇地痒痒,偏没人来报,便叫平卉过去看看,人还没走到门口,就同跑进来的小满撞了个满怀。
“小姐、小姐。”小满捂着额头蹦进来,大叫道,“王爷、不、不,是姑爷,姑爷亲自来迎亲了。”
“什么?”遗玉“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撞翻了两只首饰盒子,啪啪啦啦掉在地上,惹了周夫人一个不满的眼神。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他不该来么?坐好。”
这时还不兴新郎亲自上门接人,魏王爷同卢家小姐的身份尊卑明显,可在周夫人眼里,李泰娶了遗玉,着实是占了便宜的,不是他自己来迎娶,难道还叫那些阿猫阿狗来接人?
遗玉也知道自己失态了,便红着脸坐回去,没敢再乱动,一双眼睛却盯着小满,等着听她说下去。
小满兴奋的比划着,“迎亲的队伍到门口了,好多人,还有官兵呢,姑爷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那马鞍马镫都是金红金红的,简直威风极了。”她得意洋洋地道,“前院的客人眼睛都瞧呆了,都说从没见过咱们姑爷这般俊俏的人物,直夸小姐好福气呢。”
遗玉憋着笑,是不大敢想象这会儿正在外头被人围观的李泰心情如何,又想着两人眼下不过一院之隔,胸口不禁就怦怦地敲起鼓点,满是雀跃。
听见迎亲的人来了,周夫人反倒慢下动作,刘香香看着遗玉一脸欲言又止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模样,便取了香膏给她擦手,语重心长道:
“急什么,女人一辈子一回的大事,嫁了就不能回头,叫他等一等是应该的。”
遗玉察觉到她眼里淡淡的落寞,想起刘香香的遭遇,原本迫不及待的心,忽然就平静下来,不再频频看向门口,让平卉去取了床头的棋谱来阅。
她是不急了,可外面的人等了半晌,没见新娘子踪影,便出了招数,派了人送进来一纸小笺,上书催妆诗一首,言辞轻快,落款却是十八学士之一的谢偃雅号。
这厢遗玉津津有味地将那小诗看了几回,并不心急,之后每过一盏茶的工夫,便有人送来一首,落款都是这长安城里有名有号的人物。
一连五首,每首催妆诗从前院传到遗玉手里,都过了宅中多数客人手眼,起初只是热闹,到了后来便成惊叹,但凡长脑子的都看出来是男方那边在给人家新娘子作脸了。
五首催妆诗,首首小巧精致,这婚事了罢,传出去便又是一桩美事。
卢氏好不容易从一群客人当中脱身,红光满面地进到后院,一只脚还在门外,便催道,“玉儿快些,要到时辰了,叫人等久了不好。”
遗玉正站在那里让周夫人和平卉给她穿戴喜服,听见卢氏声音,僵着身子,扭过头,委屈道,“我又做不了主,您同我说不如同婆婆说。”
“贫嘴。”卢氏笑骂一句,从屏风后绕出来,正要再说,可打眼瞧见一身红妆,俏生生立在那里的闺女,一下愣住,连说什么都忘记。
“娘、娘?”遗玉见她娘就同方才周夫人那般眼神盯着自己瞧,心里古怪。
“像、太像了。”
画里遗玉耳尖听见她娘碎语,瞬间便联想到了远在扬州的祖母,又侧目看一眼面色如常的周夫人,眼皮一跳,便对平卉道:
“去拿镜子过来。”
她脸上还有些痒痒的,想着红肿未退,绞面后就没再自找没趣,眼下镜子拿在手里,往里面一瞧,就连她自己都是愣住。
那镜中的人,生着一对弦月眉,一双桃花眼,雪腮玉颊,琼鼻朱唇,比她妆前要添了两分颜色,十成的美人胎,这分明是她的模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像是她。
“简直、简直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画里?遗玉蹙了下眉,扭头看着她娘半掩着唇吃惊的模样,脑中灵光一闪,便又飞快地转向镜中美人,视线落在一处,当下就发现了端倪。
是眼睛,她的眼梢天生就微微上弯,可若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