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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者上钩-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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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始乱终弃你个头!我喜欢的人是你,我去娶阿碧干嘛?回来当丫鬟吗?」他火大,一掌敲在门上,门「咚」地一声用力被打开了。
  他见她眼睛瞪得极大,让他心中一阵火团来团去的。他吼:
  「这什麽表情?你又要比眼睛大?要比大,我也不小!混帐家伙,我喜欢你,有必要像是遇鬼吗?」
  跟遇鬼也差不多了,她的唇瓣掀了掀,试了好几回才勉强开口:
  「你……你喜欢我?」连声音都是颤抖的啊。
  他怒目一瞪。「我就是喜欢你,怎样?大明律法哪条不准了?还是天皇老子看不顺眼?你爹不准?还是哪个王八蛋不准?叫他跳出来说话啊!」
  他每说一句,就跨前一步,像踩著红色的火焰般。她本能地後退,一直後退,撞到屏风,知道退无可退了。
  喉咙一阵热气,连获知那男人出现在她眼前都没有这麽害怕过啊。
  想要说服自己,西门永并不可怕,但当他伸出双臂,像要抱住她时,她脱口尖叫一声,恐惧迫使她举手挡在身前,将身子畏缩到极限。
  「我喜欢你,真让你这麽害怕吗?」
  他的声音好近哪,近到她浑身仍然颤动不止。眼角瞄到他的双臂并未抱住她,而是抵住她两侧的屏风上。
  他不会伤害她、他不会伤害她,让她害怕的是他的话;让她恐惧的是他话里的情意,以及随之而来的亲密。
  「宁愿!」
  「你……你说,咱们像是哥儿们,不分男女的……」
  「真他妈的不分男女才怪!你明明就是个女人,我就是个男人,不分男女!好啊,你不如戳瞎我的眼睛算了!」
  「你……你骗我……」她结结巴巴。
  「没错,我是骗你,你呆子,傻瓜,我这辈子没说过多少谎话,很容易被看穿的,就你这傻子以为天底下有这麽白痴的蠢事!哥儿们?我会在三更半夜梦到哥儿们吗?我会看一个哥儿们看到发呆发蠢吗?我会想去抱一个哥儿们吗?我真他妈是个混帐东西!喜欢一个女人,还顾东顾西的,顾到最後,还不知道你在心里将我塞给了别人!」
  他的话又快又急,一气呵成,充满了怨念、充满了沮丧、充满了火气。
  她听得连眼也花了,喉咙像是被他周遭的火焰给烫著,好热好乾,让她不自觉地抚上颈子,好怕不小心吞进他那团火。
  他深吸口气,正色说道:「我喜欢你,宁愿。」
  她缓缓抬眼看他。他俊美的脸庞靠得好近,近到她可以细数他眼上的睫毛。
  「我……你……」她不值得的,他早该知道,不是吗?她发生过什麽事,他也应该明白啊!他的脑袋到底在想什麽啊?很想这样问他,但对上他认真的眼神,知道她要真问出口,他一定又要破口大骂。
  喜欢吗……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接触过这种字眼了。他喜欢她哪儿啊?这个蠢蛋!
  她叹了口气:「我不配。」
  「你要我活活掐死你吗?」西门永怒道。
  「我清白不再,是事实。」
  「你曾经受了伤,现在康复了,如此而已。什麽叫污点?大明律法能判你罪吗?就算你有罪,罪有我严重吗?我抢药、偷药,连皇帝老子的药都敢夺——」
  「小声点!小声点!你要官差来抓你吗?」
  「是啊,连你这傻瓜都知道官差要来抓的,会是我,不是你。你在那里自怜自哀什麽?」
  她抿起唇,原本挡在身前的双手逐渐紧握,露出微微的青筋,咬牙道:「什麽叫自怜自哀?你根本不懂!在你眼里,这只是芝麻绿豆般的小事,可是,你知不知道,它在我的心里生根、腐烂了。我的身体康复了,从生死关卡逃回来了,但是,我的记忆还存在,它时时刻刻闪过我的脑子;时时刻刻提醒我,我曾经历过什麽样的无助,我恨死了恨死了。我好巴不得失忆,就算撞傻了我的脑子,我都甘愿,只要让我忘掉!只要能让我忘掉!」
  西门永从未见过她有如此强烈的情绪,想要抱住安抚她,却不敢造次。
  「我没法让你失忆,我只知道,现在我喜欢你,想碰你、想让你快乐、想让你天天笑著。」他将他的真心赤裸裸地掏出来。「我只知道这一辈子,我唯一想守著的人就是你。」
  「我……还是觉得阿碧与你最相配,你不把握机会,会後悔的。」她轻声喃道,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未置一词,就那样站在她的面前。
  未久,垂下的视尾瞧见他的靴子动了,往外侧移开,随即,原本充满威胁性的双臂也从她的两侧撤离了,她迅速抬起眼,只来得及捕捉他的背影。
  本能地,她追了两步,然後想起什麽,硬生生地停下。
  「也好……」她喃喃著,近乎发呆地看著他愈来愈远的背影。
  她的内心里有一处腐烂发臭的地方,即使平常她装得再云淡风清、装得再洒脱,它依旧存在。
  「如果……你在我十五岁的时候,遇见我,那有多好……」就算那时她只是个孩子;就算她还不懂什麽叫绵绵情意,他也一定会打动她的。「或者……我失去记忆了,让他救起……」
  一时之间,所有的幻想都在脑中轮流过一回,一直到最後,她才回到现实,看著他那头充满光泽的长发离她愈来愈远——
  「现实啊……」她苦笑。现实不就这样吗?
  情意来得太晚了。





  第八章
  「去做个牌位吧。」
  「牌……牌位?义少爷,小少爷还没死耶……」
  西门义瞪身边的小厮一眼,斥道:「你跟了我多少年,连我这点心思都抓不住吗?」
  「小的明白了!只是,牌位要怎麽写?写……『纵横天下数十年的商业奇才西门义』,义少爷,你觉得这形容很不赖吧?」
  「……我若是西门永,现下你这狗奴才已经被打死在当场了!我闲著没事干要你写我牌位做什麽?瞪大你的狗眼,瞧瞧角落里的那一团是什麽?」
  跟在西门义身边十年的小厮顺著主子的视线,瞧见守福院的角落里——
  「哇,什麽东西发霉了?」他吓了一大跳。什麽时候恩少爷的园子里出现一个……妖孽?
  所谓妖者,就是跳脱一般老百姓所能理解的常识范围外,而又有生命迹象的物体。
  「真的好像在呼吸耶……少爷,咱们快去请道士啊!」
  西门义暗地翻翻白眼,斥道:「下去下去!要你这奴才等於是浪费米粮……对了,你要真敢给我去请道士,让人耻笑西门家,下半辈子你就不用在府里干事了。」语毕,漫步走向守福院的角落。
  那角落,有个人很不雅地面壁蹲著。
  会认出来那是个「人」,还是从那一头很眼熟的头发认出来的。
  「混蛋!混蛋!你简直是我看过混蛋中的混蛋……」
  「我还当这里是哪朵乌云掉下来不肯走了呢!」西门义站在他身後冷冷道:「瞧你这什麽样子,简直让人见笑了!」
  「我现在很想揍人,你要不要试看看我的拳头?」与角落同化的西门永连头也不回的。
  「哈,一个只懂得用拳头的人,我怎能奢望他讲理呢?」
  「讲理只会让一个蠢蛋变混蛋!滚开!」
  西门义本要如他所愿,反正他从小到大就跟这小子天生不对盘,正要转身离开的同时,忽然想到他可以不在意,身为西门大家长的西门笑却万万不会不在意。
  思及此,西门义眯起了那双後天练就的阴沉眼,慢吞吞地蹲下,手里的扇子随著他的心绪有一扇没一扇的。
  「姓广,京城人氏,目前住在某家客栈,客栈前有永福居的茶博士轮流守著……总算瞧我一眼了,你可别误会,我压根不想理会你的事,是咱们被迫同姓,闲言闲语自然会流传到我这儿来。」
  「你是不是真想尝尝我的拳头?」
  如果附近有巨石,他一定要狠狠痛砸西门永的脑袋。
  「你知不知道为什麽你的脑袋会比你的拳头还要大?西门永,那是要让你去用的!这麽大颗的脑袋不去用,你去用一个小小的拳头,你一辈子的成就会有多大?你还记不记得我十二岁那一年,你一拳打晕我,事後我用什麽方法报仇的?」
  「忘了。」
  西门义的脸部在抽搐,咬牙切齿:「你十三岁那一年,用你的左拳打到我必须躺在床上三个月,你还记不记得我是如何回害於你?」
  「西门义,你是娘儿们吗?谁会记得这种小事?」
  西门义暗暗深吸口气,努力暂停脑中大量如何揍死这小子的幻影。
  「你跟那姓广的,有什麽深仇大恨,我是不清楚。不过,他不是好名声之人,你也别费力跟他斗……哟哟,终於有能够引你注意的话了吗?我可不是暗示你斗不过他,要比拳头,你一拳就可以打死他,但动手打死人是要吃上官司的,你没必要赔上自己的命。他啊,在京师闹了点事,来这儿避避难,别费事跟他斗,迟早他还会再犯的……」
  「他闹了什麽事?」
  「嗯……不是十分清楚,不过他性子太少爷气,若没有痛改恶习的决心,只怕京师广姓迟早会烟消云散。」所以说,一个人的性子自幼大致抵定,就像西门永一样,自幼暴行,长大了一样脱离不了冲动易怒的个性;要他说,他会说这家伙早晚让西门家丢脸。
  「迟或早吗?」西门永慢慢握住当经打遍天下无敌的铁拳,心中已有了计较。忽然间,他起身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儿?」
  「找大哥。」
  「找他?他昨晚处理失火的商行,才刚沾枕,你去找他是想累坏他吗?有事找我一样。」
  「哼,你行吗?」
  「至少比你行。论商,我跟在大哥身边多年,别说学了十成十,连大哥都不及我阴险狡诈;论要在男女情爱上动手脚,我可是一肚子坏水,谁能比得我阴?」
  西门永闻言,瞪著他。
  「男女情爱……你有经验?」
  「我孤家寡人的哪来的经验?」
  「那你哪来的一肚子坏水?」想要他?
  「哼,所有的奸计我在脑中逐一演练,从没失败过。」
  「……」他一向知道西门义不笨,甚至有点小聪明,也很清楚如果今天老大哥不是西门笑,而是西门义的话,西门家的家财会暴增,只是走出府邸很容易被人从背後砍而已。
  突然间,他有点同情西门义在脑中视作演练对象的姑娘,真的。
  「你若怕我耍阴,没关系,咱们可以『以物易物』……好吧,看你坦率的眼神,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明白。你看见我的头发没?」
  「你又不是光头,我自然看得见。」
  「我啊,这一辈子最难堪的回忆,就是有一年我听信某人的建议,每天睡觉前将头枕在烂泥巴上头,以为如此就能让我的发色变佳,结果——」他拉过一撮长发到西门永面前。「你觉得如何?」
  西门永漫不经心瞧著那带著杂毛的黑发,很直言:「不就是头发吗?」
  「是,是头发。我三年前的头发还没这麽糟。」
  「那人真够胆,竟然敢骗你。」
  西门义瞪著他,咬牙道:「他的确够胆!这还不是我最难堪的回忆,当我躺在烂泥上时,大哥走进来……」
  「哇喔,大哥八成以为你中邪了。」
  「对!你猜中了!那是我一生中最可耻的回忆了。」当时笑大哥的眼神,他永远也不会忘。「好了,『以物易物』就是说,你告诉我你保养头发的真正方法,而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任何事,我甚至可以教你追老婆。兄弟够情深了吧?」
  「……」
  「如何?很划算吧?」
  「是不是有一句叫急病乱投医?」
  「你遇见的是再世华佗,西门永,不要把我当外头的脓包大夫看!」
  「我能知道你脑中那个被演练的黄毛丫头是谁吗?」
  「他不是黄毛丫头。你先告诉我,你是如何保养你的头发的?」
  「……我用蜂蜜。」
  「蜂蜜?」
  「每天晚上,用蜂蜜涂上头发……」
  屋内——
  「……阿碧。」床上的少年轻唤。
  「奴婢在。」
  「你听他俩像不像是兄弟?」
  「二少跟三爷本来就是兄弟。」
  「也是。我几乎没见过他俩同时出现过。手足情深是兄弟,打打闹闹也是兄弟,都一样的。」
  「是的。」只是兄弟之情可能过一阵子就要变血海深仇了。
  「那……你猜到义三哥到底喜欢谁了吗?」
  「猜不到。」
  「唉,我真担心他把商场那一套用在他喜欢的人身上,万一人家姑娘受不得他的阴险狡诈,这……」
  暗暗为义三哥烦恼一阵,又听见西门义在外头叫著:
  「真是用蜂蜜?你没骗我?」
  「我骗你做啥?」
  少年笑叹一声,抬眼看向忠心的阿碧。
  「你觉得,该不该提醒义三哥,二哥的头发是天生的?」
  阿碧面不改色,答道:「还是不要好了。」
  ※        ※        ※
  永福居的厨房隔壁有间小屋,是专门给在永福居里工作的少年们轮流用饭。
  平常她习惯过午时一刻後用饭,那时小屋里的人不多,不过西门永一定会在这个时候进来一块用饭。
  今天——
  她走进屋里,偷偷觑了一眼,心头有些沮丧。
  「好像很久没看见老板了呢。」
  她暗惊,盛碗白饭的同时,听见茶博士的问话,直到另一个少年回答,才知他们并非在问她。
  「上次义少爷来过,说老板现下有事在忙,没空过来,要咱们多努力点。若是生意太差,义少爷就要亲自来坐阵。」
  「我宁可挨老板拳头,也不要他来坐阵啊——」
  接下来的话,她并没有细听。他不来……是因为那一日她的拒绝吗?还是,他真的有事缠身?
  「但愿不是麻烦才好。」她自言自语。最近一直在作梦,梦见的不再是怪魔吃人,而是二十二岁的她一直在目送某个人的背影。
  忽然间,她听见茶博士叫著「阿碧姑娘」,她从米饭间抬头,瞧见阿碧走进屋内。
  自她适应这里的生活後,阿碧偶尔会过来瞧瞧她……难道是西门永叫她来的?
  她掀了掀唇,想要问,却不敢问。
  「宁小姐,你果然在这儿呢。」
  她心一跳,小声问:「你是来找我的?」
  「是啊。我家少爷……」
  「哪一个?」
  「自然是恩少爷。」见她明显可见的失意,阿碧表情未变,对著她跟屋内的茶博士说道:「恩少爷说,你们老板既然不在,过几天就是八月十五,你们晚上若不想待在茶肆里,可以一块来府里看戏。」
  「看戏?阿碧姑娘,你是说,那种在台上唱戏的戏班吗?」茶博士齐声惊奇道。
  「是啊。一个人看跟几十个人一块看没有什麽差别。你们无处可去,就来府里看戏吧。我听大少爷提,这戏班是京师来的,很有名气,好不容易才在八月十五请来的……宁小姐,你看过戏吗?」
  宁愿用力摇摇头。「我没看过。」
  「那你一定要来瞧瞧。」
  「……西门永去吗?」
  阿碧拉住她的手,笑道:「你别怕。二少最近根本没回府,不会与你撞上的。」
  不会去吗?内心的怅然所失已经严重到连自己都很清楚原因了。只是、只是她一直当缩头乌龟,不敢正视。
  正视了又如何?内心小小的声音在抗议。他完美无瑕,而她呢?即使他执意跨过彼此的不相称,但她一想到随之而来的亲密,她就怕得不能自已。
  她……终究有些东西再也追不回了。
  「那就这麽说定了。」阿碧笑道:「十五那天,我会先来陪你,再一块过去。」
  「啊?可是……」
  「只要看过一次,很容易入迷的呢。像府里其它少爷就是戏迷,你大可放心,今年十五待在府里的少爷只有了两个,不会有人来惊扰你的,尤其是二少。」
  ※        ※        ※
  不会吧?
  茶博士呢?
  西门家的少爷呢?
  阿碧呢?
  西门家的奴仆呢……她瞪著西门家一名家丁轻飘飘地送来茶点,随即在她的眼里一闪而逝。
  她用力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方才看的是人,不是鬼。
  至少,奴仆出现一名。
  但,但很不对劲啊!
  戏台上地戏子很入神的在唱戏,看戏台上的戏迷……只有她一个啊!
  她不敢东张西望,因为她老觉得那戏子边唱边盯著她看,好像她一不专心,就会立刻拂袖走人。
  也是。大老远地从京师来,就唱这麽一场,戏迷只有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从没看过戏的人,这戏班子大概很呕吧。
  她镇定下来,集中精神看著戏台,没一会儿便入迷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她身边坐下,然後很随意问道:「什麽戏啊?」
  「嗯……是窦娥冤。」她吸吸鼻子。
  「啊?是窦娥缘吧?」他记得明明是个「缘」,什麽时候变成「冤」了?往戏台上一看,愣了下。「那……那是什麽啊?」
  「六月飞雪嘛。」
  「哦……六月会下雪吗?我怎麽都不知道?」
  即使哭得淅沥哗啦,也忍不住被隔壁这人的话给逗笑了。她的视线很舍不得地暂离戏台,往旁边看去。
  「六月不会下雪,是老天爷见窦娥有冤屈……」她呆了呆,瞪著身边这个本来不该出现的人。
  「啊啊,你哭得这麽惨啊?」他皱眉,然後咧嘴笑:「我差点要自作多情,以为你为我掉泪呢。」他胡乱摸了摸身上,找不出帕子来,只好用袖尾帮她擦去一脸的水。
  她呆呆地、没有任何抗拒任他碰触。即使隔著一层袖,仍然可以感受到他的温度跟怜惜。他不是气到反身离去,再也不回头了吗?
  「你介意多个人看戏吗?」他笑著问。
  「不……当然不。」她低声喊道,好想伸手抚住自己的心口,阻止心脏的狂跳。
  假装很专注地看戏,却发现她连戏子在唱什麽都听不清楚,眼珠子不动声色地往左飘,瞄到他自行倒茶啜饮,然後就坐在那儿看著戏。
  她想起,他被气走的那一夜,她辗转难眠,想著自己该不该回山上去;想著回去之後,此生大概再也不会见到他;想著想著……在梦里,二十二岁的她,回去了,然後转眼白发,内心空虚至死……
  这梦,把她活活吓醒。
  天色微白,她不敢再入眠,只得走到後花园里,看著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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