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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控制不住,帝座之上多疑已是天性,即便知道就算这世上所有人都远离他,也只有自己的妻子不会背叛他,他依然会控制不住的多想。
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气,抓过茶杯灌下去,强行把刚才思考的问题扼杀掉,思路回归正常。
这次的计划本就几乎冒险疯狂的地步,现在又出了这只肥猫的这个变数,虽然很小,却莫名的让他不安……
他思考了一下,走出房间,唤来侍卫询问,说再过片刻就能到河神卫行宫的码头,他点点头,吩咐到时候新月公主和皇后她们几个女人不必下船,随时做好立刻航行回大梁的准备,如有异状,不必管他,只管扬帆立刻回航。
侍卫领命下去,他仰头望天,头上夜空如洗,繁星点点,钩月半弯,万籁俱静。
风里有早开的什么花的味道,在带了潮湿意味的夜雾里徘徊吟唱,随萧瑟夜风而舞,低低从衣服里依附了去,熏得人意识飘忽。
庄思浩觉得夜风透骨而寒,极目远眺,能看到笼着雾的云林江一片平静,耳畔隐约能听到不知谁家歌弦。
他一个恍神之间,忽然觉得音乐声陡然就近了,中间还杂有一丝极其微弱的铃声。
极低、极淡渺的铃声,似乎从玄天而降,又仿佛从黄泉里传出,让人想到艳绝女鬼苍白掩唇一笑,森森鬼气。
来了,终于,来了。
庄思浩安静的吐出一口气,感觉着船舶靠岸的微妙波动。
妖艳幽灵(2)
河神卫行宫唯一的码头从来日夜不停川流不息,现下灯火依旧通明,但是,离奇的是,四下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微弱的铃声摇曳,森冷冷犹如鬼域。
庄思浩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神色间已经恢复一贯温雅平和,眼角眉梢尽是桃花春风。“不知道来的是谁……”他低低喃语一声,说话间忽然港口地面震动,远处夜色里隐约一线烟尘,片刻之后,马蹄敲打大地的声音传来,震得已靠岸的船也隐隐波动起来。
抬眼望去,却见近百骑人马一色雪白,远而近,在码头前勒马悬蹄,整齐划一,除了马蹄落地之声外,竟无一丝其余杂声!
铃声和琴声,和着飘渺虚无的少女歌声,渐行渐近。
远远的,三十六名绝色少女负着一乘雪白软轿无声无息踏月而来,连少女的影子也被吞噬在漆黑的夜色里,一色苍白的衣、苍白的面容,漆黑的发。
风动之间,软轿四角的小小金铃伶仃的清脆,琴音猛的断弦一般尖锐拔高,无主艳魂似的少女们落在骑士肩头,赤裸的脚趾压着雪白的衣,分外触目。
然后,寂静无声,只有金铃脆响。
河神卫神主御夜行,缥缈天罗开道引。
当年玉带荷仙少女时游学顺京,那日恰逢前任神主薨逝,来迎走她的,便是眼前的这一群人,这一顶轿子,和这琴声铃音。
人们的传说中,河神卫神主从来都是锦衣夜行,缥缈骑开道,三十六天罗负轿,来的人,应该就是神主的门生弟子。
轿前两名少女抬手,轿帘掀开,轿中坐着的人却是洛蝶衣。他一把黑发随意披散,只尾端轻轻一扎,一串水色璎珞垂在水色衫裙上,此刻正翘脚而坐,没半点斯文的样子里却有着一种别样的妩媚。
一种散发着腐烂气息的妩媚和妖艳,一个男人,美成这样,简直就有些侮辱女性生来的权力了。
他敲敲软轿,笑得眉目如花,“怎样,浩哥儿,可还算对得起你吧?可是特别允许我用神主的礼仪来迎接你哟~”
看到来人是洛蝶衣,庄思浩的面容略微放松了一点,他点点头,含笑道:“那就请洛重主带路了。”
妖艳幽灵(3)
洛蝶衣长袖掩唇,笑得这般妩媚娇艳,“如此,那就请了~”语罢,负轿少女轻轻一动,庄思浩只觉得自己肩上有人轻轻一带,也没觉得怎么震动,人已入了轿。
纱帘垂下,轿内四角都坠有象牙制成的鬼工球,内里燃着烛火,轿子也不知道什么材质制成,蜜蜡柔光之下栩栩生辉,如身在月宫之内的感觉。
轿内颇大,并且非常平稳,让人几乎感觉不到在移动。由此可见,抬轿的少女们,必然内力不凡。
儿至于她们的主人,名震天下的河神卫神主玉带荷仙,想必,更是惊世骇俗的不凡天仙。
但凡男人,在听到这类女子的名字时,都会情不自禁有些遐想。庄思浩也是男人,他也不能例外。
洛蝶衣在他入轿的时候就亲昵的拉住了他的手,长袖掩盖之下,庄思浩感觉到他在自己手掌上书写什么,他不动声色,一双桃花眼里波光闪动,温柔多情。
洛蝶衣在他手上写的是,“有变。神主并不在河神卫行宫。”
皇帝不动声色回写:原计划照样进行。
洛蝶衣点头,忽然慢慢靠了过去,闭上眼,低低的说了一声,“浩哥,我想起以前了……”
皇帝没有立刻说话,他只是望着角落悬的鬼工球。
彼时他们都还年少,曾把臂同游,放马长歌,那时他们就靠在彼此肩膀,开心的说着话。
现在呢?
现在呢,当年的一人已离开这个世界,另外两个一轿而坐,商议密谋,还有一个,正心怀叵测,心思难料。
而放眼天下,他们几个,足以能够撼动四海。做所谓翻手云,覆手雨,善恶全在一念之间。
可是,倘若这回,自己所算计的有所偏差,那么,眼前的洛蝶衣,这个交往了二十几年的朋友,他当如何处置?
。。。。。。。
果然,自己还不是千古帝王的材料。庄思浩想,一个真正的帝王,是应该事事以天下为先的,所谓自己的感情,那不过是最无用的牵制而已。
可是,他眼下负载的感情,太多太多了。只一个楚明月,就让他失去了一贯的冷静自持。
妖艳幽灵(4)
于是思绪慢慢收回,终究,现实摆在眼前。庄思浩握了握手指,缓缓舒展开来,他眼里春水越发醉人,最后轻松的笑了出来,仰头,轻声说,“……过去的事,朕已经忘记了,蝶衣。我们今日在此相见,朕,希望你也忘了吧。”
战场上,从来只有生死存亡,不存在所谓的知己朋友。情是牵绊,无情方能制胜于敌。
听了这句话,洛蝶衣嫣然一笑,长袖掩唇的瞬间,软轿轻轻一震,有少女玉一般洁白的手伸了过来,掀开帘子,外面曲径流水,竹桥木篱,已到了某个宅院之中。
四月初春尚有寒风料峭,刚下了轿子,就有侍从为皇帝恭敬的披上雪貂裘衣,洛蝶衣引着庄思浩走过小桥,到了一处极其精致的水榭之上。在临上水榭之前,洛蝶衣背对着皇帝庄思浩的背影轻轻摇头,“抱歉,我是痴人,我忘不了。”
庄思浩踏上建在水面上的响廊,转过几道曲折,赫然看到在四面临水,一面窗棂未关的水榭里,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
他深吸一口气,微笑,站在门口微微颔首,“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大齐皇帝陛下风采依旧啊。”
洛蝶衣来的时候楚明月也醒了过来——基本上近百匹马呼啦呼啦的踩过去,还附带伴奏,不醒的只有死人了。
等皇帝走了之后,她爬起来走上甲板,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进港之前这附近空荡荡的,明明只有自己一条船,这片刻功夫,怎么多出来这么多条船来?
同时,楚明月发现,温丽猫不知道跑哪去了!看来,她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已然有所动作。
楚明月心中一沉,定下心来,她隐隐感觉到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气场正在靠近自己。她抓住船管带说了一句,管带是皇帝的亲信。他也早就发现,想到皇帝吩咐的话,他点点头,叫上船上几个高阶船员,和龙神卫商量了片刻,决定立刻开锚启航!
就在这片刻间,外面的船越聚越多,在那些比较小型船后,已经能看到巨舰恍惚的影子了。
云雾遇敌(1)
他们刚一开船,忽然对面就来了两三艘军用快船,上面有指挥打着旗语,告诉他们,现在航道出了问题,不能离港也不能入港,原地下锚,如果有什么需要,通过旗语联络,他们自然会送来。
就在管带专心和前方交涉的时候,忽然从船尾传来了数声惨叫,有十几个身穿水靠的敌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攀上了战船!
龙神卫立刻冲了过去,楚明月眼珠子一转,只怕对方是魏国派来的人。她一个闪身进入新月的房间,小声吩咐身边的护卫,“立刻把集合所有人!”
毫无疑问,一定是有人从船尾侵入进来了,现在船上人手少,分散开来越发不妙,集中在一起还好保护大家一些。
新月马上就靠在了楚明月身边,这孩子异常聪明,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言声,把外面的披风一脱,双手死死的交叉握在了腰间。
小敏子闻风而至,他第一时间赶到了皇后身边。
“小敏子,你去,守着碧烟,要是有什么情况,你记住,要设法带她脱离险境。这里有一些金银,你带着。”楚明月沉声说道,小敏子呆了呆,旋即跪下去。正要开口,见主子一脸决色,最后只得点头,坐到了碧烟的床边。
楚明月命人将碧烟移了过来,她还睡着,因为之前喝的药物里有安眠成分,她兀自睡得熟,脸上总算有了一丝血色。
新月的脸在烛光下有些苍白,楚明月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脸色必然很差。
心跳得快要从腔子里跳出来,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她在害怕。
她可以不怕死,因为事实上她肯定不会死,但是因为掐算出来的结果令她惶恐而不安,继而产生了忐忑的心里,她现在真的是有些恐惧这种诡秘的未知。
生死是可以确定的,便没有什么好怕,而现在即将降临的是什么,一切都如同笼罩在云里雾里。她看不清楚,于是便恐惧横生。
“来的是谁?”她低声问。
“不知道。“龙神卫沉声说道。
云雾遇敌(2)
“……能给我一个武器吗?”镇定了一下心神,楚明月心想要不然空手自卫一爪子拍飞一个,也显得太过惊悚了不是?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带颤音。
一个护卫看了她一眼,递过了一把匕首。
现在连船头也传来了打斗声,爬上船的人越来越多,金属碰撞和男人的惨叫清晰得震动耳膜,让她身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楚明月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冰冷的金属物体反而让她镇定了一些。
忽然船身传来了巨大的波动,要不是护卫及时拉了她一把,她觉得自己一定会被甩出去的。
外面传来了惊慌的叫喊,“对方把楼船和我们的船接上了!”
楚明月心里一沉,跑到舷窗边朝外一看一艘巨大的楼船上架起的横梯,已经和自己的船接上了,装备精良,远非现在船上那些仅穿水靠的人所能比的。
该怎么办?开打么?。。。。。。。
楚明月紧张的咬着自己的拇指指甲,咬出了血也没有察觉。因为,她已经算出来了,正在悄然接近的自己的一股神秘势力,并不是眼前发起攻击的这些人。
看来,是螳螂扑蝉,黄雀在后。温丽师姐没有回来之前,自己不宜动手。
这艘船的陷落已经是一定的了,现在怎么做能做到把损害降低到最小?
她脑袋里乱糟糟的,正在思索的时候,身后清亮的少年声音响了起来,“神龙卫立刻停止抵抗,混入对方之中离开战船!”
海棠惊讶的回头,看到卞修春不知道打哪冒出来,他手按象征神龙卫统领的令符短剑,冷冷的这么说。
“败已是定局,尔等需要保存实力,还不快走?!”
楚明月楞了一秒,立刻抓起新月和小敏子,就要把他们丢到护卫的手里,小敏子一挣,滑出楚明月的手臂,反手一把把她推开,他沉静的看着她们,微笑了一下,“你们走,这种时候,你愿意说我迂腐也好,奴才生是皇后宫里的人,死——”
英雄的言辞还没说完,懒得和丫废话的楚明月就从后面一闷棍就把他敲晕了,麻袋一样把他丢到龙神卫的肩头,一群人就打算向外冲去——
老虎遇上狮子(1)
就在此时,舱门呼的洞开,一队武士冲了进来,强弓长枪瞄着他们,将他们逼了回去。
龙神卫里还有人想抵抗,一记强弩精准射的穿他脚下的地板,木头星子四散飞溅。立刻,没有人再敢妄动。
来人里首领低声一喝,“奉魏国皇帝陛下之命,有请诸位上船。皇后娘娘,还请您吩咐手下的人合作。”
果然是这样。
楚明月觉得自己扯出了一个比哭要难看得多的苦笑,她低低说,“所以说嘛,我最讨厌电视剧里‘你快走,不不我不走’这样的剧情了,一定是全部被抓住,一个都跑不掉的……”
靠之!早知道如此,自己应该一早就撒丫子走人才对的。。。。。。
早在庄思浩在还是太子的时候,曾经因为游学而出使过魏国,他对卫烈的评价是:如果这个帝王没有出生在地土贫瘠,尚商薄武的魏国,而是生在拥有东陆最强兵力的长昭的话,恐怕整个东陆都会变成一片血海。
那是一个狮子般勇猛的男人。
站在水榭外,庄思浩默默的打量背对着自己站立的男人,和记忆里的卫烈对比。
没有衰老没有变弱,面前依旧是一头壮年的狮子,和八年前相比,惟一的变化,就是狮子的爪牙被磨砺得更加锋锐,足以撕开大梁的咽喉。
于是庄思浩就很识时务的笑了起来,云淡风轻的打完招呼,卫烈转过身来,刚毅的面容上嵌着近乎于高傲和狂妄之间的微笑,他朝庄思浩点点头,“陛下也看起来神采奕奕,精神很好。”
“托陛下的福。”
哈哈,眼前这情景,还真有点,英雄惜英雄的感觉呢。。。。。。只是,谁都晓得,眼前这两个男人,正在私下里磨牙霍霍,恨不得下一秒就一口吞下对方。
老虎和狮子,怎么能够和平共处?简直就是笑话了!
早在他们寒暄之前,身为这次会晤的安排中间人,洛蝶衣就悄悄退下,听了庄思浩的话,卫烈也一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老虎遇上狮子(2)
云林风情迥异大越,因为水路纵横,建筑多为临水吊脚,水榭里厚厚的裘皮铺地,中间一张小几,四周是低脚矮榻铺着极厚的茵褥,坐上去之后如在云里。
进入水榭之后,卫烈和庄思浩就分别落座,洛蝶衣亲自执壶上前,为两人斟上茶之后,倩倩行了个福礼,这才慢慢的退了出去。
庄思浩故意四处张望,“怎么不见神主?”
卫烈看着他,沉沉一笑,“神主有事外出,这样难道不是更好吗?”
那么,玉带荷仙在这件事里,是想把自己完全撇清吗?所以才做出自己现在不在的姿态,那么即便出了事,也可以推做并不知情。
不,不会这么简单,下一秒,庄思浩就立即摇头否认。正如自己与洛蝶衣有密谋一般,难保卫烈与神主玉带荷仙之间没有什么密谋。
看来,自己这回真的是以身犯险,深入虎狼之地,要加倍小心。
这一瞬间心里不知道已转了多少心思,然而庄思浩面上还是平静的笑着,他忽然拊掌朗声一笑,“没错,确实是更好,可以单独与陛下一晤,确实难得。”
卫烈不以为意的眯起了眼睛,“单独?怎么会是单独?陛下两队侍卫,莫非就不是人了?”
“耶,陛下的青龙舰不也在国境侯命,随时预备出发吗?”庄思浩甚至心情很好的眨了眨眼,眉毛几乎有些少年气的舒展开来。
“陛下与我都清楚,所谓会盟,不过各存心思,只不过我们两个存的都是灭绝对方的心思,对吗?我有质子在齐国,而陛下,则有皇子在我手里。做个买卖,大家都想双赢。”
“是,我和神主……都如此认为。”
果然。玉带荷仙选择和卫烈联手了。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玉带荷仙和卫烈设好的陷阱。
在和附近各国的关系上,大梁和魏国的关系紧张仅次于和南昭,这次结盟是魏国先抛来的绣球,派出了新月公主递上盟书。而在得到这个结盟暗示的时候,庄思浩其实就很清楚,对方狼子野心,而自己,也未见得高尚到哪里去。
老虎遇上狮子(3)
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盯的那个肯定是臭蛋。
当时接到消息之后,他立即着手联络富有野心的年轻亲王卫彦寒,因为他早已察觉到明王想要取而代之的决心,最后双方一拍即合的结果,就是新月公主秘密来到了梁国,最后,促成了这场会盟之行。
不过是赌狡诈赌运气,赌,谁到底吞得下谁去。
只不过,他虽然赌到洛蝶衣的支持,却没有赌到一向保持中立态度的玉带荷仙会转而支持卫烈。
神主一旦选择支持卫烈,即是代表着,她支持了魏国。
而现在他身陷河神卫行宫,只怕危在旦夕。
不过,是什么诱惑能够让神主放弃本门一贯坚持的立场?魏国,给了什么代价给她作为条件?她特意避开这次会面,或许,是表明她的立场还有少许暧昧,不见得这一城自己就扳不过来。
叹气,摇头,庄思浩手指敲敲桌面,遗憾的看着对面二人,“看起来……这件事情没法以我们都可以接受的方式结束?”
卫烈用同样遗憾的眼光看他,“易地而处,如果今天是陛下在我的位置,我落入陛下的位置,陛下你肯不肯放手?”
庄思浩眨巴眨巴桃花眼,老实的摊开手,“自然不肯。这样大好机会,有他国君主堕入我陷阱之中,谁笨到居然会放手?”
卫烈也是点头,微笑不语。
庄思浩泰然自若,他喝尽了一杯茶,兴致很高的自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