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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 边城响马之凤过青山-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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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措手不及,被眼前剑花一晃,几乎失去重心,往后跨了好几大步才收住身子。定睛一看,手中那根素裹银装溅月鞭,竟被从手柄那里生生削断,如今只剩下个把子握在手里!
  众人惶惶然,四下寻觅,那少年的身影此时从马厩之檐飘然落下,单足点地,飞仙一般,手中正握着那一把精悍的雏鸾刃!
  少年的一双细长眉目,这时冷冷地看了红衣女子一眼,声音如手中利刃一般尖刻冰冷:“坏了你的鞭子,留了你的手,如此可以让路了么?”
  一众伙计皆大惊失色,目瞪口呆。这时,红衣女、黑狍子和一旁观战的四梁八柱几个头领,毫不犹豫地同时从腰间掏出了盒子炮。
  少年的双眼喷射出怒色红光,不再搭话,以雏鸾刃在周身裹起一道通体屏障,剑花琳琅细碎,身影躲闪腾挪。
  惊鸾鸣鹤!
  一片刀光剑影和金属碰撞的琅琅声中,离他最近的黑狍子手中的钢刀和匣子竟然未及出手就不翼而飞,齐齐被甩上了房顶!
  四下里“噼噼啪啪”一片手枪上膛之声。
  “都别放枪!”镇三关这时一声怒喝,两手已从腰间束带里抽出双枪,迅速上膛,撤后一步,眯起一双皓目,头颅微微后仰。右手在前,左手在后,目光顺着颀长笔直的两根枪管,瞄住了少年的左脚和右手! 
  息栈右手递握着鸾刃,以凌波轻鸾式斜飞着向镇三关杀来!
  鸾刃瞄着喉咙,枪管瞄着手脚!
  那喷火的四只眉眼之中,各自都包含着隐隐克制的怒意。
  你为什么就不让路?!
  你为什么就不收手?!
  千钧一发之际,凤目神色悸动,鸾刃突然翻转,身影斜睨,偏离了目标,飘忽而过,向着一旁的人群缺口杀出,恰与一持枪头领相碰。
  鸾刃咄咄逼人,逼得迎面那汉子手中的黑色枪管直抖!
  “你……”那汉子话音未落,盒子炮的枪管子火光一闪,爆裂的一声枪响惊破天空!
  “噗~~~”
  那飘忽邪魅的身影忽然一顿,仿佛被羽箭钉在了空中一般,喉咙中闷哼出声,以失重的速度急急坠落!
  少年与那雏鸾刃一同堕空坠地,后腰砸于地上,仓皇狼狈,溅起一片尘土。
  众人愣神之后,赶忙奔过去一看,少年仰躺于地,此时两眼直直瞪视天空,大张着嘴,眼中是惊恐万状和难以置信,身体剧烈颤抖。
  那一粒子弹破胸而入,在胸前留下了一朵血染的小花儿,片片花瓣都是迸出的心头之血!
  镇三关面色大变,大怒吼道:“谁让你们放枪啦?他娘的谁放的枪?!”
  身边儿一个红脸汉子,手中的枪管子此时还冒着一缕青烟,抖抖索索地接茬儿道:“当家的,俺,俺的枪跑排了……”(1)
  镇三关气得拿着手里的枪管子狠狠戳了那人的脖颈子好几下:“你奶奶个熊!老五,谁让你放枪了?”
  “他,他朝我扑过来,我,我怕他手里那家伙一锥子戳死我……”
  “放屁!你没看见他收着手,只卸家伙不插人的么!”
  黑狍子皱着眉头接口道:“当家的,你那两把枪也上膛了啊……”
  “废话,老子是要拿两粒枪子儿卸了他的剑!你们这是往哪儿打呢?有个准星儿没有?”
  就这怒骂的当口,地上挣扎的少年已经面色煞白,大口大口地喘息,一手捂住往外冒血的前襟,又惊又痛,近乎绝望。
  镇三关吼道:“军师,军师快点儿,把人弄屋里去!”
  说话间一把抱起了冒血的息栈冲进屋中。
  身后茫茫暮色之中,随风飘来红脸汉子的一声喊冤抱怨:“俺举枪是想吓唬吓唬那娃子,谁知道他就直直地往俺枪管子上撞啊?他傻啊他,咋不知道躲枪管子啊?”
  那短须书生的鼻子此时还流着血,可是已经没人再去关照他那可怜的鼻子了。
  炕上,将少年的带血衣衫剥开,胸前只有一个小洞,伤口中流出一抹黑红色的脓血。镇三关心里清楚,骇人的创面在背后。
  镇三关皱皱眉,赶忙要给息栈脱掉皮袄:“把手松开,你把手松开,衣服脱了!”
  息栈两眼微睁,面色如纸,嘴唇自顾自地颤抖,已经说不出话,两手却横在胸前死死攥着他的剑!
  “你把剑放下,把衣服脱了!”镇三关忍不住低声吼道。
  息栈痛苦的双眸一眨不眨,似是垂死顽抗一般,就是不松手,僵硬的手指掰都掰不开!
  镇三关一愣,对着那张绷得紧紧的倔强小脸,急吼吼地说道:“把衣服脱了给你看伤!剑先放下,没人抢你的剑,没人抢你的!放下,你听见没有!!!”
  息栈惊惧地看着他的眼睛,眼神对上了镇三关双眸中铁水一般通红炎热的光芒,四目交汇片刻,痉挛佝偻的手指终于渐渐松开,剑鞘滑落在炕上。
  黑色墨玉瞳仁的光彩淋漓破碎,那一刻的伤痛和绝望,如同寒风江雪中折翼坠落,垂垂等死的雏鸟。
  隐忍的屈辱和无助的悲伤倾泻而出,羽睫之下缓缓划过了两滴泪痕,清冷如梦,寂寥如尘,滚过苍白无色的面颊。
  镇三关怔怔地看着这少年此刻的表情,一时间竟然恍惚,心口像是被那雏鸾刃戳中了一般,猛得一阵刺痛,收缩,惊悸……
  隐隐作痛,后劲绵长……
  子弹穿右侧胸膛而过,从少年的脊背中取出。
  后背有一块很大的创面,跟那细瘦的脊背比起来,创面大到恐怖。红的白的一堆血污、烂肉和骨头渣子被子弹巨大的冲击波震荡,从创口翻了出来。
  疼……
  太疼了……
  胸口如同被一根通红、炙热、滚烫、坚硬的烧火棍捅开了一个洞,翻滚搅动、撕裂破碎一般的疼痛!
  意识渐渐模糊,剧烈的痛楚却每每将息栈从虚无缥缈的深渊拽回到兵荒马乱的现实。
  在痛苦和更加痛苦之中选择,在不如归去和隐忍挣扎间徘徊。
  太累了……
  真的撑不住了……
  救我,谁能护我……
  无数条银枪向少年袭来,鲜血迸射纷飞。
  铁盾砸断了脚踝,再也飞不起来。
  耳畔隐隐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微弱的呼喊:“亭儿,不~~~~~~~~~亭儿,不要,快回来~~~~~~~~~~~~”
  凤剑泣血,鸾刃哀鸣。
  转头的一瞬,漫天发丝之间,隐隐看到了心中时刻惦念的身影。
  殿下……
  快逃……
  “噗哧~~~~”
  银枪划破天空,洞穿水雾,没入后颈,从喉头穿出!
  下巴缓缓扬起,发丝垂垂而落,一口鲜血喷射而出,涛涛碧血染红了如丝如幔、如诗如画的一副青衫,
  数十只利矛齐齐扑来,“噗哧”、“噗哧”、“噗哧”,纷纷戳进了青衫少年纤细的身体,那一刻将坠落的凤鸟用一圈尖矛利刃牢牢钉在了空中……
  飘荡在空中的狞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烧死他!烧死他!烧死这个妖人!!!!!!”
  火焰腾起,血光冲天!
  烈焰焚空之际,一只火色淬炼的凤鸟破云而出,无所依存的魂魄缓缓飘向西方天际……
  “嗯……唔……嗯……。”
  少年口中不断呻吟,那一刻痛不欲生,却又死不甘心!
  军师用烧红的小刀剔开皮肉,再用镊子深入骨头缝中,夹出了那一枚带着铜锈的子弹。
  息栈自始至终都没有陷入昏迷,却还不如干脆昏迷不醒。
  镇三关解下脖颈上的白布条子强迫他塞入口中咬住,怕他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少年的全身被汗水湿透,十只纤细的手指死死地扒住床褥,胸中因剧烈疼痛而传出阵阵沉重的喘息和呻吟。
  那一双痛苦颤抖的眼睛瞪得镇三关几欲不忍,几次抽身离去,在门口徘徊了几圈儿,再沉着脸低头回转。
  涂了土方的金疮药,盖了一片干净的白布,再缠上白色绷带。
  伏在床上的受伤小凤奄奄一息,惴惴可怜。
  镇三关吁了一口长气,摇头皱眉道:“这傻小子,看见上了膛的枪管子,咋不知道躲呢……”
  军师抬眼说道:“他不认识枪管子。”
  “没见过盒子炮?看他拿个小锥子戳人可是不含糊!”
  军师摇摇头:“当家的,你还没看出来,这娃子就不知道枪这玩意儿!”
  镇三关诧异地看着军师,再看看炕上的少年,眉宇间仿佛豁然了悟。
  少年默默伸手,虚弱的指尖拨弄过自己的剑,抱在怀中紧紧攥着,脸颊枕在剑柄之上,灰白的嘴唇碰触着鞘口的玉纹凤鸟。
  阖上双目,身子瑟缩成一团儿,一副等死的决绝表情,那架势分明就是人在剑在,人亡剑亡!
  油灯的昏黄光晕打在脸侧,细长的眼角残余星星点点的泪光,布满齿痕的下唇吐出一丝嫣红,如粉唇之上的一粒朱砂般刺目。
  镇三关蹲下身来,注视着少年的脸庞,目光忧虑,低声问道:“告诉俺,你到底是什么人?要到哪里去?”
  息栈睁开眼看向他,眼眶里“唰”得一下迸出了泪水,难以抑制的哽噎呜咽之间,胸腔疼得气息奄奄。
  半晌提了一口气来,声如飞絮,气若游丝:“你……你放了息栈吧……主人有难,我要去救,你放过我……。求求你……”
  满面泪痕,怆然落下,掷碎于地,划破了一双惊悸震撼的瞳孔,惊碎了一颗热烈搏动的心房。
  ………
  注:
  (1)跑排:枪走火了。
  10、 敞心怀静日生香  
  第十回。敞心怀静日生香
  第二日,聚义厅内呱呱唧唧,闹闹轰轰。
  人头攒动,争先恐后,如同在大锅里煮到沸腾漂熟的一堆饺子。
  “当家的,那小羊崽子他娘的太嚣张了,给他点儿颜色看看!”
  “当家的,他伤了咱们人,又坏了红当家的手里的鞭子!”
  “当家的,那小子躺了没有?要是没躺,老子再去补上他几梭子!戳他几个透明窟窿!”
  众人叽叽喳喳吵了半晌,吵到口干舌燥,声音终于渐息。
  镇三关身子歪在躺椅上,等大伙都消停了,这才缓缓直起后背,转头问道:“红儿,手没伤着吧?”
  红袄女子道:“没,好着呢。”
  “鞭子还能整不?”
  “废了……”
  “没事儿,回头老子再给你买一条好的!啥‘素裹银装鞭’,听得就不太吉利,回头给你整个……红星缵头鞭!”
  红衣女忍不住“噗哧”一乐,面相唇红齿白,姿态甚是妖娆,笑骂道:“什么狗屁玩意儿!”
  黑狍子一旁忍不住叫道:“当家的,这儿,这儿,我呐?”
  镇三关俩眼一瞪:“你咋的啦?你爪子被削啦,还是裤裆被捅了?”
  “俺……俺好着呢,当家的别咒俺呐!厨房烧水那俩伙计怎么算?”
  镇三关皱眉:“那俩人怎么着了?”
  “让那小崽子给骟了!哭爹喊娘地吼了一宿,杀猪一样!妈的老子一宿觉都没睡好!”
  “知道为啥那小剑客拿那俩伙计下刀?他咋不削别人呐?”
  “为啥?俺不知道啊!”
  镇三关清了清喉咙,扫视了一下众人,朗声说道:“大家回去歇着,把院子好好打扫了,该干嘛干嘛。小剑客的事儿,俺和军师会处置。耗子呐?”
  “当家的,这儿呢!”某贼眉鼠眼的小头目点头哈腰凑上来。
  “去军师房里,四爷有你的吩咐。快要过冬了,鸟儿要储粮了,得出门儿踩踩盘子了!”(1)
  镇三关回了自己屋,见那小剑客仍然昏昏睡在自己炕上没有挪窝。
  而小剑客手里的那把剑,已经跑到了军师手里,正在翻来覆去地细细琢磨。
  “呵呵,四爷,你又玩儿他那剑,待会儿这小崽子又滋毛掐架,拿那个剑当命根子似的!”
  军师咧嘴笑道:“他让我看了。”
  镇三关凑过脸看了看,少年趴在炕上,脸歪在一侧,面皮仍然苍白如尘。听到他说话,睫毛动了动,眼皮轻抬,似乎转醒。
  “醒了?你小子倒也够皮实!”
  息栈羽睫轻动,丢了个白眼。
  镇三关忽然问道:“昨儿你干嘛把厨房里那俩伙计给骟了?那俩人招你啦?”
  军师插话道:“那俩伙计给你抬了两日的洗澡水,你还削了人家!”
  息栈嘴角轻撇,不语。
  “老子问你话呐,你他娘的下手也忒黑了吧!你说你削哪儿不好啊,就这么把人给废啦!这下半辈子就只能下身儿插个芦苇杆子了!”
  息栈火了,细细的眉目间染上了怒意,气息微弱,口气却很强硬:“本来就该削死!”
  “呵~~~~~~~~~~”镇三关两手撴在膝盖上坐于炕前,挑眉瞪着少年。
  息栈被这人瞪得无奈,最怕的就是那两道烈火熔金的摄人目光,忍了半晌,咬着嘴唇说道:“那两个泼皮无赖戏弄在下,在那洗澡水里……小解……”
  “你说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镇三关拍着大腿,竟然狂笑起来!连带着身旁的军师也一起大笑。
  息栈气得眉毛鼻子都皱成了一团倭瓜瓤子,恶狠狠地瞪着那嚣张无耻开怀大笑的男子。
  镇三关坐在那儿将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手搭于膝盖之上,脖子后仰,大笑之声豪迈爽朗,几乎要掀翻本就摇摇欲坠的屋顶。一双明亮的招子眯缝着,温热的目光足以让满室生辉,眼角和脸颊现出一道一道深邃缠人的水波笑纹。
  “哈哈哈哈哈哈~~~~~~~~~~~老子告诉你,咱这山上缺水的时候,没热水想泡脚咋办,就自己往盆里撒一泡尿水,就有了,保准是热呼的!落到那大漠里,被沙暴困住了,没水喝你能咋办,就喝自己尿水呗,没有人尿就喝马尿!”
  息栈听得一阵犯呕,果然有什么样的龌龊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无赖奴才!嘴角抽动,忍不住怒骂:“腌臜泼皮!恶奴随主!”
  又看那两个男子笑得毫不掩饰,前仰后合,无耻小人的样子,真想扑过去掐那二人的喉咙,却又动弹不得。
  气得没辙,爪子挠床,腮帮子跳动,喉间百转纠结,被那一唱一和、一高亢一低吟、一嚣张一纤柔的两种男人笑声激得忍不住,最后竟然也 “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意令胸腔子里的皮肉骨缝铰接摩擦,触动了伤处。
  眉头轻颦,额上微汗,气息急促,手指颤抖,息栈盯着那俩男子,一边忍不住笑个不停,一边捂住胸口频频吸气,呵气,喘气,小脸憋得通红。
  三个男人床上床下地一齐笑了半晌。
  息栈用两手捂住了脸,掩住面颊的红晕,心中似乎开怀了很多。
  镇三关收住了笑意,一挥手说道:“你好好歇着,老子还有活计要做,走了!”转身拔腿就要走。
  息栈望着那背影,心中倏然一怔,笑意盎然的小嘴还来不及合上,神思竟有些恍然。胸中久违的那一丝畅快,意犹未尽,唇齿间尚残留余味。
  不料男子忽然一转头,又走回到少年跟前,盯着那一双细长眼睛,说道:“小剑客,老子得跟你交待几件事。”
  息栈挑眉不解。
  镇三关沉着声音,缓缓说道:“第一件,你在这里好好养着,那个剑没有人要抢,你也别炸炸乎乎了。第二件,别出去到处乱走,这绺子里人多腿杂,路也七拐八拐地不太好认,你要是走丢了或是又跟哪个伙计呛上了,那就是难为俺这个当掌柜的。第三件,老子是这里的大掌柜,这里但凡有个猫啊狗啊的,进进出出,都是老子一人说了算,也、包、括、你!你有个什么,就跟俺说,你只要开口,咱一切好说。你、听、明、白、了么?”
  息栈怔怔看着咫尺之内的这个男人。
  镇三关的话说得句句金石一般,掷地有声。面无表情,不透心思,眼珠子一眨都不眨,口气无可辩驳。
  这样一个男子对别人讲话,他的话就没有人敢不点头答应。
  息栈觉得自己像着了魔,竟然没有出声反驳,缓缓地垂下眼帘,默认了。
  那二人走后,有伙计来给少年送了一海碗的鸡汤拉面。
  那一碗漂着浮油的浓热鸡汤,顿时令整个小屋香气弥漫,令小息栈眉眼放光,口水潺潺。
  抄起筷子将那一碗滋味鲜美的汤面稀哩呼噜就吃下了肚,浑身血脉顿时舒畅了许多,毛孔饱胀,指尖顺畅,血液里都透着滋润惬意。
  小伙计进来收碗。
  息栈伸出小舌舔舔嘴唇,又舔干净嘴角,忍不住连十根手指都想咂吧咂吧舔了,厚着脸皮问道:“这面还有么?再给一碗?”
  “有。不过军师说,只给你一碗,不能吃太急,晚上还有,慢慢吃。”
  息栈挑眉,语气不屑:“你们这里原来有鸡,还以为就只养了几只肥羊。”
  眉目精细的小伙计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说道:“这鸡不是昨儿个掌柜的下山的时候,顺道儿从县城里买的么!俺们都吃羊杂碎汤,就你一个人吃这个鸡汤!这啥玩意儿就这么好吃?要俺说,还是那羊吊汤最好喝!你这外哈的就是不懂!”(2)
  息栈微微一愣,垂头忆起昨日掌柜的回山之时,自己正与这一伙人厮杀混乱成一团的情形,面色不由得窘了。
  在绺子里歇养了数日有余,日日有吃有喝,却不见那大掌柜再来看过。
  息栈下了床,蹒跚着从房门口探出头去。空场地里几个伙计来来往往搬着家什,整理着锅灶,远处还有几个岗哨。
  天空沉云密布,似是风雨欲来。
  偶尔和别人目光交接,绺子里的人见了他都是撇撇嘴,不讲话,远着他,似乎是有些不屑,又有些惧怕,因此干脆不与他凑近搭话。
  是夜,天气骤冷,屋外雷电交加,夜幕如深渊一般幽蓝莫测。
  镇三关一闪身进了屋,手里拎了一把柴火,捅进了炕洞中,拢了拢火苗。又撴给少年一条棉裤,说道:“现下白天夜里的都冷,把这棉插档子穿喽!”
  息栈见掌柜的转身要走,忙从炕上撑起身子说道:“大人留步。”
  “咋个?有事儿?”
  “嗯……在下,在下,能不能出山?”
  “这事儿回头再说吧,你养几天。”
  “大人……还是放在下走吧,行么?”
  镇三关关上了屋门,慢慢踱步过来,坐到了炕上,看着息栈的眼睛:“俺问过你的话,你还没有说。”
  息栈神色顿时忧虑,无言以对。
  男子剑眉微挑,皓目晴光,俊朗的面目不动声色,却又暗含威严,说道:“怎么,你就这么信不过俺镇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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