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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话[原创]-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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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检早就做过了嘛,没听说什么复检?”接过程华月的复体检通知以及前一次体检结果的白衣女子一脸的不耐烦,又疑惑不解。

  声音不低,在不远处聊天的一个穿白衣的男子敏感的转过头。“张芳,哪样事?”他朝这个女子问。

  “这个娃儿说是要体检,他前头做过的,冇得问题!”白衣女子把程华月上一次的体检结果扬起来给他说。这个男子马上停止了聊天,匆匆走了过来。“你们跟我来”。他给着程华月父子说,同时从女子手中拿过两张纸单,把程华月上一次的体检结果单挑了出来,放在自己衣兜里。

  “马大炮,啷格回事?”叫张芳的女子冲着男子的背影大问。男子不回头,“他们那边说是今天有一个要复检。”也不说明,声音到后头还有点含糊。

  程华月父子跟着他走进了个僻远点的房间里,又拿着他开的一张验血的单子缴了钱,在男子的带引下走到另一个房间,一个面无表情的白衣女子拿了瓷片把程华月扎得右眼一闭,脸皮嘴角向上一收,从手指上取了血。等得单子出来,二人又回到那个僻而的静的房间,坐在男子面前。

  “总胆红素,直接胆红素,碱性磷酸酶……”男子拿着单子念着一串父子从无听见过的名称,“嗯,算正常……哦,有点偏高!”懒样无气的说话突然象被蜂子蜇了,“有点偏高”几个字把调子调高了。“你这段时间有发烧、体虚、恶心、呕吐、肌肉痛、头昏、头痛、腹痛这些症状没?”看见程华月摇头,又强调了句,“跟感冒差不多的,这些有过没?”问得有点莫名其妙,憨厚的父亲和年少的程华月也不觉得有太大的不对,程华月还是摇头。然后想起了他问有冇得肌肉痛,想起很少坐车,坐车时太阳又大得很,就老实地说:“昨天背粪叄吧嫌懈耥训帽秤械阃矗绨蛞怖胀戳耍詹抛的钥怯械愕阍巍!

  男子也不回应他,坐在椅子上沉思不语,过了会儿把单子桌上收起来,揉成了团扔到墙角的篓篓头,说:“我把你写个结果,你们拿到教委去找吴主任。”

  纸条上写着:该患者血液检查基本正常,某些方面稍略有点点高,该患者自述肌肉疼痛,并有头晕症状。故不能完全排除肝病的可能。

  一个是大字不识的农民,一个是未成年的少年,都不具有对抗医学专业者的能力,拿着冇说明任何问题,等于是空白的纸条,满头雾水地走出防疫站。这个象空白的纸条又辩证地包含了许多东西,程华月也曾看过些课外书,但他冇把此事同说岳全传联系起来,不知道秦桧就是用“莫须有”这招把那个抗金英雄弄下课的。

  拿了纸条不知所以,程华月与爹走到防疫站外路口。对面商店录音机里邓丽君性感娇柔地唱:“……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跟在程华月后面一直闷头不语的爹突然冒了句:“卵的个收获!”
第七章


  “喂喂喂,你们起来坐到那边去嘛!”大门边的小房子里的中年人从椅子上起来,走到门边白着眼斜视父子,喝叱道。

  在门边房影下坐着的程华月父子二人起身到了另一边。这时是正午,除了这个小房子还剩点小三角冇直晒到,其它水泥地面全反弹着刺目的光芒。无奈的程华月不知该把自己的眼睛放向何处,怔怔不转,过得一会,那弹跳着的光芒就变成了红黄|色,有些晕眩他把身子靠往后面的墙壁,闭上了眼。

  他们本来坐在三角形的钝角里的,被看门人赶往了锐角边,闭目坐在角尖的程华月身体觉得烘热,开始只晒住左手臂,现在半个身体都被伟大的太阳侵占了。焦辣辣地刺,汗漉漉的脸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小晶莹,这些晶莹尤其发亮,整个脸白灰黑三调子分明,也把燥裂的嘴唇对比得分明。父子刚才各吃了一个煮鸡蛋,干燥粉尘的蛋黄现在还悬在二人的喉部,留恋地不往下走。此时二人如同《啊,摇篮》里渴得想喝尿! !

  他们已经向门房问了两遍了,都回答说吴主任在开会,让他们等。到这儿三个钟头了,他们不敢挪开半步,怕刚一转身,吴主任会开完就走了。他们只带了六个鸡蛋和往返的钱在身上,事办不好就拖不起,回去再来又要着两道车费,不划算。

  他们热得难受,吴主任其实也不算太好过,他太胖了,胖子最怕热。他要是当了###长,第一步就要改历书,一年只要三季,把那夏天就免了吧。什么?你说改了也是空改,一样还在?哎啊,和你这种冇知识冇文化的人说话就是费力,你不晓得武则天贬牡丹到洛阳吧?哦,我就是说,武则天是皇帝令百花齐放,我吴主任要是当了###部长,是不会象她那么暴虐滴,她令的是百花,我只改一季,比她少多了!你又不是不晓得我这人心慈手软,一般是不会做太出格的事的。不过话说回来,现在这个社会,有钱有权,哪样事做不成?

  吴主任见多食广,但他这样的想法是严重的资源浪费,再过得几年,酉阳这儿就要引进空调了。哪样?你说什么资源不资源,这个东西又影响不到我。

  贫困山区当个主任也不容易,虽说摆满了风扇,但吴主任硕果累累的三层下巴和多重肚皮腾腾地透着巨大能量,每抓一张牌或是每出一张牌,手背上的汗毛上都湿漉漉地挂满了小珠。同时前趋再后扬时脸上的硕肉都要颤抖,他一系列高难度地动作完成后都要如释重负地倒在沙发上长叹一口气,很令陪他一起玩牌的科员担心不已,这时都要皱起前额忧心重重地、又关切地注视着他。

  打牌时不太利索,其实吴主任是一个聪明而又好学的人,他深谙兵法,也看古书,从左传中知道一鼓作气,再衰三歇。所以他早就给门房打过招呼了,那个复检的学生或是家长来后,要怎么怎么样。吴主任虽是行政出身,退伍后从小学党支部书记升上来的,但搞的是教育系统的工作,所以他对于心理学也较了解,他要挫去这两父子的锐气,让他们明白长城是砖砌的,锅儿是铁打的。在第二次门房打电话进来时,他从自身的体验知道今天的天气是什么样的感受后,又故意再向后拖了一会。“筷子拗不过大门枋”是本地的俗语,他要让门外的父子温故而知新。

  “自摸,满天九胡牌,哈哈!”吴主任得儿意地笑。倒在沙发上心花怒放,“算了算了,这一把算我给大家请客了,你们各人拿回去吃饭,只当我在将军楼招待大家!”他把三只递钱过来的手挡了回去。他很会做人,知道怎样才能搞好上下级关系,鱼水一家亲,他要和大家打成一团。在家里见到女人贪婪过头,他经常教训她不要目光短浅,不要因小失大。要心细后胆大,有时也要撒点小钱,但遇上大路子也要敢下手。

  自摸让吴主任心情愉快地忘了处夏的不便,高兴示意三人可以提前下班。然后给门房打了电话,“叫他们进来吧。”
第八章




  “小程来了!哦,好,坐,坐,那里坐,……坐嘛,不用客气,客气什么呢?不要拘束,不要拘束嘛!……老同志你也坐噻,蹲起做哪样哦,又不是冇得凳子,……哎!来来来,喝水喝水,今天天气要得哈啊?”

  从杲杲的太阳坝底下突然进来,父子二人觉得屋子灰暗,过了一会才适应。屋子的窗帘拉起来只中间留了点缝。本来就要比外面凉快,这种灰暗的感觉就更好,好得让二人心中觉得温度比实际要低得多,让二人提前十几年在酉阳进入了空调世界,这个空调绿色环保。

  真皮沙发黑亮,二人落了三分之一的屁股在上面。又赶快站起来,双手捧过了吴主任手中的水杯。

  水是从立在门边的多功能热水器中接的,程华月一口喝了下去,透心凉,原来是冰水?

  很久以前他喝过回冰水,那年也是夏天,和爹赶场的程华月六岁。在太阳下站在街上的卖冰水的小摊前,机子里面的水一半是红色,一半是绿色。程华月看着别人喝完后,心满意足地“哎”!叹着长气,觉得那水可能是天下最美的东西。拉他不走,望着儿子的眼,爹噙着泪,从口袋里掏出了皱巴巴的塑料纸,打开裹着的几层,从中取出了五分钱交给了冰水摊老板。喝光了程华月把杯子呈九十度倒立在嘴边,使劲把杯内沿的最后几滴抖下来,才恋恋不舍地跟了爹。冰水里加有糖精,甜,程华月映象深刻,因为加了糖,其实渴得快些,过一会他还想喝,可他没说出来。

  凉快,口感很好,象家中的龙洞水。这时的程华月不知道这就是纯净水,直觉得这水一倒下,嗓子眼“哧”地就爽了。这种感觉象铁匠铺里烧红的底铁打成形了放进水巢里一样,在程华月脑中发出了舒服的响声。喉咙里的蛋黄沫随着水势打着滚下去,程华月不觉地对这个胖胖的吴主任产生了好感。

  父亲一样,双手捧过吴主任的水杯,屁股仍旧放了三分之一在沙发上,左手放在自己的左膝上,右手拘谨地将水杯端至口边抿了一小口。他想一口喝干,可是面对这个胖大官,他觉得一口喝光了好象不太礼貌。

  坐在沙发,屋里的暗凉使得父子二人没了太阳底下的燥热,一下放松了。面对吴主任和蔼、友善的笑,在肥得成垚的富态下,父亲一下缩矮,一宿鼓胀的怒气不知为何有了小孔,“唏”地一下无了踪影,瘪了。瘪后嚅动着嘴,惶惶惴惴不知该说什么。

  “小程啊,复检了吗?结果如何?”吴主任说话时眼里透着关切。程华月看着那眼神,突然感觉不太失望了。掏出了防疫站男子写的纸条,起身递了过去,回沙发坐下。吴主任看了纸条,沉吟不语,好象在推敲医生的证明是否合理,又好象是在琢磨如何与父子说话。 

  “……不能排除,……嗯,这个不能排除……”,“小程啊,不能排除肝病,你就不能做教育工作,学校是个公共场所,孩子的抵抗力是比较差的,你不适合当老师。”

  和蔼的吴主任说完,程华月就有些急,噌地站起来,“吴主任,他上面不是说的基本正常吗?再说我前一次和大家体检过了的,没得哪样问题啊!”

  “这个这个,……这个基本正常,就说明了和完全正常是有区别的,在医学上是来不得半点虚假的,小程你还小,不知道许多事情是原则问题,来不得半点含糊的。”前面两个这个说得熟而快,最后那个“的”拖得较长。

  “可是他也冇说我有肝病啊。”

  “不排除你有肝病的可能,就说明了你也许不存在,但也许存在。就说明了你也许是个未发作的病毒携带者,或者说,你是属于易感染者。学校是个大家庭,人员很多,我们不得不把好这个关啊!小伙子,你要理解我们啊!”

  政工出身的吴主任理论上是很有一套的,态度也平易近人,说到后两句时充满了殷切。程华月一时不知说什么了。

  “小伙子,不读中师,读高中是一样嘛,我了解过,你成绩很好的,读高中考个好大学,成为对国家有用的栋梁之材,国家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啊!”吴主任一腔爱国赤子之心溢于言表。

  “不过小伙子要加强身体锻炼啊,你看你这么瘦,怎么会不生病呢?毛主席说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说完了吴主任看了看表,“下班时间到了,我看就这样了,小伙子,好好搞,大有前途啊!”起来后吴主任走到程华月面前,拍了拍程华月的肩膀。

  “吴主任,我冇得病,防疫站那个女医生都说我冇得问题……!”看到吴主任要下班,程华月带着失望申辩。

  “这样子,你明早上再到这里来,我再请个医生来了解一下,作为我们教委的工作处理,你们也不用再去检查了,你们家庭情况我是有所了解的,你们就不用再花这个钱了。”说着吴主任转身锁好了桌盒,把皮包掖起,走到了门边。

  父子二人看吴主任在门边的架势是逐客,急忙走到门外。看着关门的吴主任,父亲张了张嘴,又闭住了。

  天色黄昏,老少边穷的酉阳也还是处于解放区的天明朗的天。被太阳西晒那边的或是早半拉下门,或是在门外撑起了篷帐,抵挡着太阳的老不消退的过于热情。玉柱峰尖上挂着几片微红晚霞的时候,背阴边的当街人户家,搬了藤椅,摇着蒲扇,在自家房檐下受风歇凉。有了雅兴的,二人放好桌椅下象棋。

  程华月和爹坐在教委门外石梯步上,近两小时了,不知怎么办才好。父子俩原计划是当天办好事就回去的,不曾想等吴主任开会结束等了三四个小时,进去后几句话的工夫人家就下班了。六个鸡蛋十元钱,这是二人身上的全部家当。本来带的是二十元,坐车上来开支十元。

  “爹,啷个办?”

  “哎!……”爹长叹了口气,“先找家便宜旅馆再说吧?”爹说话的语气象是在征求儿子的意见。他其实是想就在哪个墙角屋角呆一夜就算了,住旅馆要花钱呢!反正这时的天气又不冷,晚上还凉快。可是他又不想儿子跟着他受这个下贱,望着儿子。

  “晓哪儿才有便宜的哦?这儿恐怕是冇得的,全是单位洋式房子”。程华月还满脑子在想吴主任说的话,也未揣测爹的本心,随口说。

  “我们边走边找”爹说完就站了进来,父子顺着车站方向的来路,边看边走。

  沿途有几家招待所,政府招待所门边地下全是瓷砖,二人看见了也不停就直走了。恁个好看的洋式房子,肯定不便宜。中间有几家招待所虽说墙上冇贴瓷砖,但是进门处地上有,二人走近了才发现,于是问也不问就又走。直到看见医药招待所。

  医药招待所外头是老式洋式房子,是以前那种以石头砌的那种,外面用石灰刷白的,有几处石灰皮都落了。地上也冇铺瓷砖,是水泥素平,两个年青女子站在柜台里边磕瓜子边聊天。

  “请问住一晚上好多钱哦?”程华月腿脚比爹好,先进了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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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你住哪种噻。”穿蓝色衣服的女子瞥了眼程华月,应了句,却又转过去面向了粉衣女子,“你说你那件衣服是在百货大货买的吗?”爱理不睬的神情使程华月尴尬,脸有点红了,“最便宜的要好多嘛?”

  “四人间,五块。”

  “五块钱一个人?”

  “费话,不是一个人,会呗还会是一整间吂?粉衣女子有些不耐烦。”(吂是当地的疑问语气助词)

  跟着程华月后进来的爹拉了拉程华月,“算了,我们再去看看”。

  两人出来了,爹说:“五块钱太贵了,我们再找找。”

  这下有点经验了,稍好点的房子进都不进去问了,一直走到车站前头一段一个有点旧的二层房前,房子是水泥砖砌的,但冇粉刷,路边的缘故,许多泥水污渍在墙上,门边就挂了一个红油漆写的“旅馆”二字的木板,里面两老头在下棋。

  这回是爹开的口:“老人家,住一晚上要好多?”“最便宜的!”问了又补充一句。

  “便宜得很,三块钱一个人!将!”老头抬了一下头,“啪”又提起了棋子放在棋盘上。爹站着考虑,一个人三块,两个人六块,住下就只剩四块钱,有些犹豫。“爹,咱们再到前头走走,实在冇得就到这儿来住嘛。”

  “嗯,恁个也要得。”听了儿子的话,爹先一拐一拐走了出来。

  没走上几步就看见一个巷子口墙上写着“住宿”二字,连个牌子都冇得,肯定不贵,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就在这儿看看”。

  一个老太婆在门口闭目养神,“大娘,你们这儿开不开住宿啊?”程华月问。“开啊,啷个不开呃?”“那最便宜的要好多钱一个人哦?”“最便宜的是大铺,一人两块。”父子二人对望了一下,就是这家。

  爹从腰间掏出塑料包,解开了数了四张,角角钱都开给中班车司机了,剩下的全是开拖拉机的红女子,一张一元。爹把塑料包放回腰间,再把四张钱捻开看了两眼再递出去。

  床底是几排大长木凳,上面是一串长木板连着的,墙两边各一排。铺上一层塑料布,上面歪歪歪扭扭的乱铺乱卷着一些花床单,这花不是工艺印花,是人工的,黑灰不一,蹭的汗渍。七八个枕头象从烂泥间溜出来的黑猪崽,毫无组织纪律地乱爬。中间也有个搭了块花塑料布的旧桌,桌上有个大瓷盅。

  爹走到桌边墙角床边坐下,程华月拿起了瓷盅,“爹,我给你找杯开水啊?”“算了,看外头有冷水冇得,接杯冷水就是了。”爹从腰间掏出了旱烟杆在床上敲了下几。门外就有个水池,程华月拧开龙头接满盅,进去递给爹。

  爹咕噜咕噜一口气就下了半盅,“嗨!……,”出了口长气,渴得厉害。开始在教委那杯水,爹在惶恐中才抿了小口,拘束间还未试出个着头,被吴主任一起身就赶忙放在桌上出门了。

  程华月把剩下的喝了,再出来到了水池边,拧开龙头,脚就在凉鞋中搓,两脚完了双手捧了捧水,头埋下去把水在脸上搓了几遍,又浇了些在头上,接满盅进了屋放桌上,坐在爹对面床上。

  爹把烟杆衔在嘴角,从口袋中掏出那四个鸡蛋,“来,吃了。”“我不饿,你吃嘛。”“啷个不饿呢?来,我吃一个,你吃这些。”爹拿起一个,再把三个递了过去。程华月看了看爹,接过来放到桌上,也拿了一个。父子把蛋敲破了剥皮,吃了都不再拿了。“把那两个吃了。”“爹,我不要了!”看程华月坚决的眼神,爹不再说了。过了一会儿,“要不,你去下面再吃碗面条?”程华月摇摇头,声也不出了。爹不再坚持,把桌上的水拿起喝了,再递给他,也接过来喝光了。 

  爹把烟杆倒过头敲出里面的烟锅巴,放在桌上。起身到了水池边,看看过道冇人,把汗衫脱了下来,用水淋湿了洗脸,擦了几把身子,搓了搓拧干了再穿上。怕把花一块五新买的草鞋泡得不坚实了,脱下来放到池边用手搓脚。完了取下鞋穿上进屋,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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