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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导仔跟我讲,要把我调到男生前段班去啊!我要拼看看。”他很严肃的扶着还真的肩膀,她也感动的看着阿剑
“还真,为了要拿到成年礼,我绝对会用功的。”
还真红着脸,给阿健的肋骨一个拐子。
“还真!还真!下课还是一起回家唷!”阿健抚着胸,在她身后嚷着。
还真头也不回,却在嘴角牵起一点点笑意。
拼了!
*****
进了三年十六班。
班长盈盈的站起来,欢迎这个半路插进来的新同学,还真倒抽了一口气。
小七?
“别紧张嘛!”坐在她前面的小七笑意盈盈,“我老早就想开啦!等考上大学,要怎样好的男生都有,干嘛非要阿健不可?”
她拨拨头发,还真发现,小七的确是个美人儿,“为了个男人打人杀人,挺蠢的,你说对吗?还真,以前是我不对。”
还真看着她,心里百感交集。觉悟迟总比不觉悟好,只是可惜了少女还真一条命。
她对着小七微笑。
其他同学的态度就不像小七这么友善。总是躲她躲得远远的,但是身为班长的小七,不会忘了招呼她。
小七挺有领导才能的。
不管在纯洁白鸟似的优等生中,还是在不良少女的团队,她有种领袖魅力,让底下的人不知不觉的信服。
同样混过的少女,小七呈现出“为了拯救被放弃的同学,舍身感化”的伟大情操,还真却让人觉得“不过是个努力用功的太妹”而已。
在这个无菌室般的环境中,还真还是被排斥的。
但说真的,这些细腻的排斥,还真要不就没感觉,要不就没放心里。
离联考不到一百天,周考段考模拟考接踵而至。
别闹了,难道还要为了没人肯坐自己旁边生气吗?没人坐岂不更好?位置大,又没人打扰,还真倒是想得开。
每天慌慌张张的让阿健送到学校,前段班的功课更紧,下课她也紧张的啃着书,晚上留校念到八九点,让阿健拎着,才不甘不愿的离校,有时又和阿健研究数学到十一、二点。
道馆请了假,三天两天卫青就跑来关心,有时天平也来,看见还真那股紧张,他们也上贡了不少念书的方法和参考书。
这样的用功,的确有了成效,第一次模拟考居然让她蒙上文化,她惊异的嘴巴成了一个圈圈。
大喜若狂的跑去跟阿健说,阿健狞笑着。现给她看,辅大。
“成年礼!啦啦啦!”
第一次还真没给他拐子,跟着他呵呵的笑着,大大给他一个拥抱。
“三年六班刘天健同学,请马上到训导处……”
“妈的……”阿健不太开心的放开还真,煞风景的训导处……奇怪,我很久没干啥啦?该不会又准备栽老子赃吧?“还真,我去看看啵”
但是,阿健去看了之后,却没有再回教室。连书包都没有回来带走。
捱到放学,还真拿了阿健的书包,跑去训导处,训导主任皱了皱眉,“刘天健?广播后就回去了。”
为什么不拿书包呢?
还真的心里有着不祥的感觉,拼命的,不停的向前奔跑。阿江…怎么了?为什么不跟我说声?
跑到阿健家,发现阿健坐在家门口的楼梯上,孤零零的。
一路跑上楼梯时,就看到地上有着红褐色,半干涸油漆似的痕迹,泼洒外点点滴滴。
“阿剑”
抬头,满面的泪痕,“还真。”他扑进还真的怀里哭了起来。
“乖。 乖……怎么了?怎么了?”
“我爸死了……”
“什么?”
“我妈杀了他……”孩子般的啜泣着,“因为我爸拼命的虐待她……在我不在家的时候……刚刚……好可怕……爸爸的脸……烂得看不出来……妈妈……妈妈根本不认得我……她身上都是伤……好多好多香烟烫过的疤痕……她都不跟我说……我怎么知道……我都不知道……”
抱着号啕大哭的阿健,还真剧烈的发起抖来。
春天……春天不是降临了吗?为什么……为什么还有如刀的肃杀?
她也跟着哭了起来。
第六章
作者:染香群
将脸偎着那块清凉的玉,合上眼睛,觉得整个大平洋在小小的玉石里澎湃。
在花莲的日子,成为生命中相当鲜丽的一笔。
直留着那块海草玉,就像留往大平洋的讯息。
将阿健安置到自己的家里,阿健的亲戚没半个伸出援手。
不要紧,阿健,你还有我。还真看着哭到睡着的阿健,暗暗下了决心。
当少女还真死去后,除了你,谁关心过还真的存在?我不会放弃你。
还真替他请了假,每天还是去上课。总要有个人去上学,总要有个人把考卷功课带回家。
回到家,会看到阿健像个无助的孩子,坐在暗暗的房间里。但是给他的参考书和考试卷他都乖乖的做完了。
心疼。真是心疼。还真总是哭了起来,阿健静静的抱着她。
“还真,我还是回家好了。”过了两天,阿健终于开口了,“要不,你爸爸回来,是会骂你的。”
“爸爸去欧洲开会,起码要下个礼拜才回来。”还真摇摇头,“被骂就算了,我会哀求爸爸让你留下。真的不行,我也会为你安排的,不要担心。”
静静的看着外面漆黑无月的天空,灰白的云,飞快着。
“还真,我只剩下你。什么都没有了。”
“是。”还真落泪,“你有我埃”
静默。
“对啊,我还有还真。但是我要回家。我要回去帮妈妈拿换洗的衣服,打扫房子,等她回家。”
阿健紧紧的抱住还真,紧紧的,“我还有还真,还有还真。”
送阿健回到家,还真自己哭了一夜。
阿健父母的事情,让记者连姓名都报了出来,一下子整个学校都知道了。
小七默默的将报纸给还真看,还真忍不住又红了眼睛。
“是真的?”
还真点了点头。小七长叹一声。
“认识阿健这么久了……”她也红了眼睛。
晚上她和还真一起去看阿健,整个家都打扫过了,只是阿健的脸还是空空茫茫的。
还真却因为这件事情,和小七又更亲近了点。
下课渐渐有同学邀她一起去吃点心喝咖啡,研究功课也会在一起。若不是常 挂心着阿健,有朋友的感觉,的确让孤孤单单的还真,快乐许多。
这天下课,同学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说,抽屉打不开,还真才会跟着去看。
天色昏暗,还真没有注意到进的是哪个教室,一排公文柜,一个同学正在在努力的打开当中的一个。
“还真,我的手受伤了,你去开开看好吗?”小七说。
还真走过去,轻易的打开了,里面一叠纸。笑颜逐开的同学,拿起了当中的一份。
看她戴着手套。奇怪,春天了,有这么冷吗?必须带手套?
“我怕冷。”她笑着。
没放在心上的还真,过去看了阿健,回家疲劳的睡着了。
第二天,办公室传出考试卷被窃的案子。
小七检举了还真。
被抓到警察局的还真,核对了抽屉上的指纹,吻合。
狂怒的还真百口莫辩,因为检举的学生,都是学校升学班的模范生。
我被栽赃了!
看着小七冷笑着,背后有人窃窃私浯,“她以为她是谁啊?太妹想到我们班?做梦!”
学校不愿声张,将她带回来,被记了三支大过,犯满退学。
“我没有做这种事情!!??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听说有人在卖考卷。”十六班的导师厌恶的看着她说,“你也卖毒品?学校有你这种学生,可耻!”
还真掉头就走。可恨!
过了几天,从欧洲回来的父亲,迎面给她一个耳光,没有听她解释。
“我还以为你变好了!原来?!你太让我失望了!”
努力经营的一切……一夕间……就让小人因嫉妒而毁灭。
她默默的走回房间。
我累了。累了。
还真拿出锋利的瑞士小刀,这是上次爸爸出差回来,送给她的。
哭着,发着抖,雪白的刀锋接近雪白的手腕。
“割埃犹豫什么?如果怕痛,我可以替你将痛感抑制。”冷冰冰的,杨瑾张开洁白的翅膀,缓缓的从大开的窗户飞进来。
“你什么都不知道!只会讥笑我!都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还真激动的大叫。
“是吗?如果不是你的愿望,又怎能让你指挥别人的身体?你以为不是自己的身体,是谁都能指挥的吗?”
听完他的话,还真突然强烈的晕眩,跌倒在地。
杨瑾没有扶她,看着惊慌的还真,“看,因为你开始想放弃,所以你也将无法控制这个身体了。放心,会如你所愿的死去。当然,残存的少女还真,也会跟着走,你不会孤单的。”
我……只想着自己,却忘了少女还真。
这几个月的事情,不停的在脑海里盘旋。全是不愉快的回忆吗?不……她重回十九岁,发现了无限的可能,开始规正过去的错误,现在……
她却想要放弃。
眼泪直直的落下来。阿江…卫青……天平……导师……爸爸……少女还真……
不要……我不要死……
“不要!”还真坐起来,全身是汗,喘着。
杨瑾这才扶她,“这才对。去做你要做的事情。 别忘了,你还有我。”
她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守护天使,虽然是个严苛的天使。
*****
还真去学校领了肄业证明。
窃笑着,指指点点的眼光。我为什么要忍受这些?我什么都没做。
走进阿健家,大门没关,喝醉了的阿健,蜷得像只小猫般睡着了。阿健为什么要忍受这些?他什么都没做。
呆呆的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
阿健迟滞的眼神,睁开。
“还真。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阿健问着她,还真摇摇头。
“你相信我吗?”还真的脸惨白。
阿健没有犹豫的点头。
还真也跟着点头。
“阿健,我们走。”还真站起来,拉着他的臂膀,“我们走。”
“走去哪?”阿健迟钝着,酒精仍然支配着他。
“我们走。走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再回来的时候,我们还是考我们的试,走我们的前程。”还真的容颜温柔,“我们走。”
虽然还不懂是什么意思,阿健却点头。还真去哪,他也愿意跟着、
整理了简单的行李,还真牵着阿健,准备离开台北。谁也不关心他们的去留,这个繁华的台北都城,只有暴雨哗啦啦的下。
等待火车进站的时刻,暗沉沉的地下候车处,杨瑾在那里等候。
“杨瑾。”阿健坐在另一头,正在狼吞虎咽的吃便当,抬头怪异的望了一眼白衣服的大夫。
“顺便带走他?”杨瑾笑了,“你是个母亲。即使今年只有十九岁。”
还真自己也笑了,凄苦着。
“不想向你道别……因为……我……我怕我会大哭出来……”
“你没有哭呀。”
是的。因为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将到哪里去。
“这个。”杨瑾拿了张支票,放在她的掌心。“希望这能帮你一点忙。”
六位数的支票。
“不行,我不能……”
“能的。当作是护身符,好好的把他用掉吧……”他拥住还真,爱哭的还真,却没有眼泪的抱住他,眼神中出现不屈的坚毅。
阿健看着他,心里只有诧异,却没有嫉妒。这奇特气质的男人,让他生气不起来。
“他是谁?”阿健的眼神,还是一片迷茫。
他?
“天使,在市疗院行医悲悯的天使。”还真向下望着自己的双手,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惧,还留存在心里头。
看着天使给的支票,她将支票折得小小的,放进临出发前到龙山寺祈求的香火袋。
“如果,”她郑重的对着阿健说:“如果我不能照顾你了,记得带着这个,到市疗院找杨瑾大夫,他会照顾你的。”
低头望着这个香火袋,迷茫的眼神渐渐的聚焦。
“不。”他强将香火袋挂到还真的颈子上,“我会照顾你。会的。”
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轻了轻,软软的垮向阿健的肩膀,靠着。
沉沉的,穿着黑衣的天使,在地下道,遥遥的送别。
这是你的人生,还真。若是你要求我替你更正这个挫折,其实不是做不到的。但是,这样的重来,又有什么意义在?
我很高兴,你从头到尾,都没向我求救过。
还真……你总是会归来的。
*****
我总是会归来的。
还真看着沉沉夜色,长空无星,月色黯淡。阿健昏昏的睡着了,靠着她的肩膀。
没有向天使求救,这是她唯一为自己骄傲的地方。
我和阿健,必会归来。
天亮,在另一个繁华的都市下车。
花莲她总共只来过一次,但是也因为陌生,在这里没人认得他们。花了两天,找到了住宿的地方,他们也就在看得见海的小公寓顶楼里居祝
阿健去7-11打工,还真去了顶好。
这是长期抗战,总不能弹尽援绝。
做了一个礼拜,阿健和店长冲突,回来嚷着不干。
“好啊,我买车票,让你回台北去。”还真头也不回。
“还真!你都不知道那个混蛋……”
“我当然知道!”还真也对着他大声,“我当然知道……我知道你受的委屈……但是比起台北受的委屈,这些都是小事而已。”
“如果选择自力更生,这些就是代价。”还真偷偷地拭了拭泪,没敢让阿健知道,她的手因为搬货扭伤得非常疼痛。
要撑下去。阿健从背后抱住她,“好。只要跟还真一起,都好。”
他们也上补习班,每天紧紧张张的冲来冲去。有时阿健会趴在桌子上睡着,还真总是不忍心。
这段期间,还真和阿健的感情渐渐相依,第一次,阿健吻还真的时候,还真没有拒绝。
“我们好像私奔ㄟ。”阿健笑着说。
“去。谁跟你私奔啊?”
但连上菜市场买菜都牵着手。邻居都觉得这对小夫妻的年纪真是小,但是有礼貌又勤奋乖巧。常常有左右好心的邻居阿姨伯母,拎着吃的喝的来接济。
花莲虽是大都市,人情味仍是丰厚的。
打工虽然累,功课虽然多,但是却会有牵着手,一起到活动中心散步看海的时候。
站在栏杆外,整个太平洋在脚下起伏,低吟着春末的歌。翡翠般的海,澄澈着。
为了那种美丽的透明蓝,阿健将仅有的零用钱,买了块海草玉给还真。
“我宁可你买东西吃掉。”还真皱眉。是,漂亮。不知道阿健多久没吃午餐省下来的。
“可是,我想把太平洋缩的小小的,挂在你身上埃”
还真红了脸。
但是她累的时候,烦的时候,会将脸偎着那块清凉的玉,闭上眼睛,觉得整个太平洋在小小的玉石里澎湃。
这几个月在花莲的日子,成为还真生命中,相当鲜丽的一笔,她也一直留着那块海草玉,带着太平洋的讯息。
几个月转瞬即过。
为了报考什么地方,还真和阿健才争执了头一次。
“我要留在花莲考。绝对不要回到台北去。”阿健倔强的说。
“我们的家,在台北埃”还真还是挂念着父亲。
“……”阿健动摇了起来,毕竟,母亲也在市疗院。
但是回去台北……表示他们也将被往事的鬼魂纠缠。
“不要紧的……我们还都在……”还真握紧他的手。
回到台北考试,却住在旅社,没有回家。默默的,临着乌黑窗户站着,车水马龙的声音,隆隆作响。
“我想回家。”阿健说。
还真却知道,他想回的,是花莲他们俩建构的,小小的简陋居所。有着斜斜向着天花板开窗的小阁楼。
“这里,也是家。”还真喃喃着。
阿健不愉快的摇摇头。
考完,还真陪着阿健去看他的母亲。
不像他们想像的可怕,阿健的母亲只是眼神有点呆滞,但是衣服干净,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这让他们放下心来。
阿健上前,握住母亲的手,母亲疑惑却温柔的看着他。
陪着讲了很多话,母亲懂不懂,阿健不知道。但是阿健知道,母亲颇感愉快。
走出市疗院,阿健一直很沉默。
车水马龙的台北市,天空让霓虹灯的五光十色夺去了纯黑的颜色。默默的仰首。
“这里,也是家。”阿健喃喃着。
和还真相视而笑,缓缓的走下阶梯。
*****
考完等放榜的日子,他们还是回去要坐很久火车的花莲。
几个月,他们已经融入了花莲这个城市,成为当中的一分子。
所以,七月丰年祭开始的时候,就会有朋友邀着一起去参加。
“要上班呢。”还真忙着点货,比起阿健,她对生活的态度更坚毅,更能吃苦,但也更忧患。
渴望的阿健,露出失望的神情。
“去玩吧。”一向沉默的店长出声了,“联合丰年祭呢,不是你们这些台北人可以常看到的。”
“还真他们不是台北人啦!”面目黝黑的小李笑出一嘴的白牙,“喝过这里的水,就都是洄澜人了。”
怔怔的看着,小李和店长,还真突然不舍这一切。
今年也未必考上,她安慰着自己,就算考上了,也可能考到东华啊!所以,是的,我应该还可以当好些年的洄澜人。
她笑着点头,阿健和小李一起欢呼了起来。
坐在小货车上,夏天的夜晚,花莲的天空镶满了星子。
闪烁。
满月下,整条公路被染成银白的缎带,年轻的一群,呼叫着,大声唱着歌,疾弛。
还真被同伴拉去打扮时,阿健已经笑闹着脱掉了上衣。晒得黝黑的他,看起来像是在地的原住民。
进了房间,同样黝黑却明媚的阿美族朋友,抓着她换衣服,朝着她的脸擦胭脂。还真倒是吓到了。
她向来不碰化妆品,即使生前,所有的化妆品也不过就是只口红。现在朋友却笑闹着,把她的眼睛描得又圆又大,上翘着,分外媚人。
“好漂亮勒!阿健一定会爱死了!”友伴哄笑着,“哇!好长的睫毛说……不用假睫毛了……”
假睫毛?别闹了!一照镜子,还真倒是吓傻了。
这是我?穿着传统阿美族的红衣裳,系着绣花腰带,绑着白布缠绕的绑腿,手脚都挂着铃铛,胸口大串大串的珠链,羽毛花冠稳稳的在头,这异族的情调让阿健傻了眼。
那画了眼线的眼睛像是猫般向他张望。
“好看吗?”有些羞怯的,还真低下了头。
阿健只会点头。
精赤着上身,这几个月的体力劳动。在阿健身上出现了成绩。斜背着彩绣的袋子,据说那是装定情的槟榔用的。
遥遥的,开场时,他们隔着很大的圈子相对,男生和男生牵着,女生和女生牵着。
宽宏的嗓音,在广大的操场开始回响,粗豪的男声,韧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