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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日子会这么平静的过下去——至少一年半载内是如此，没曾想山腹内的废墟堆里居然还有条未被发现的通道。
站在通道口，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其中携带着的浓浓的硫磺味呛得人连连咳嗽。艾南是冰系法师，对于通道传来的那股炙热有种天然的排斥心理，不过他知道这探路的事只有自己最合适，没有他带路的话里面要是遇到情况其他人未必应付得来。
“马库斯带上两个人跟我来，其他人在这里等消息。”
艾南说完就弯腰走了进去，马库斯对雷吉纳德示意一下，让他领着人在原地守候自己带着两个士兵紧跟而去。
秉持着城市内一贯的建筑风格，通道口跟城内的房门似的都修得非常低矮，艾南他们必须要弯着腰才能前进。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拖到今天它才被发现。
越是深入，通道内的温度就越高，马库斯他们很快浑身都被汗水湿透，艾南则运起寒冰魔力让自己一身清凉。说起来这也是魔法师的好处，战士可做不到这样。
“怎么跟走进了熔炉似的……呃？！”
艾南正小声的嘀咕着，眼前豁然开亮，一片赤红充斥着他的视野。
看着眼前的东西，艾南觉得头好晕，说说而已，不用真来个熔炉吧。
通道的尽头不是别的，正是艾南刚才说到的熔炉，而且是个超乎人想象的大熔炉——挖空的山腹最深处并不是石头或是大空洞，而是沸腾的熔岩。在熔岩中有一个堪比三个篮球场大小的炉子，炉的下部贴在熔岩里，里面还有液体状的物质在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
难怪丹莫罗山脉的其他山峰峰顶都覆盖着皑皑白雪，偏偏这几座山是例外，之前艾南还在奇怪，原来根源就在这里。
城市的建造者挖开山腹，不但在山腹内建造了一座巨大的城市，更是在其中的一座山峰里引入地底熔岩，用这些熔岩来锻铁炼钢，这等工程别说在这个世界，便是艾南来之前的那个科技世界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无怪斯洛安听到的传闻里说湿地大沼泽来的矮个种族装备精良，比起还在铁器时代蹒跚而行的人类，人家造出来的武器铠甲都是钢制品，能比得了才怪。
“马库斯，马库斯……”艾南推了已经看呆的马库斯一把，让后者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我们有铁匠吗？有的话立刻带过来，让他们看看这炉子能不能用。”
这么大的一座熔炉如果不利用起来会是最大的浪费，老天爷待艾南不薄，不但给了他一片沃土与足以作为基业的城市，还给了他一座能锻出钢铁的大熔炉。
“对了。”叫住了正要回返的马库斯，艾南想起一事，“赶紧让雷吉纳德他们在废墟里找找，看看还有其他的通道没有，尤其是矿道。”
熔炉开工需要足够的矿石，这里既然有了一座熔炉，那么矿脉肯定离得不远，不然没人会费那么大工夫弄出如此大的工程来。艾南别的不指望，就希望矿脉里的矿藏还足够丰富，怎么样也得让他把军队武装起来才是。
但愿城市的建造者们离开这里不是因为矿脉被挖空，看之前山谷内弥漫的诅咒这个可能应该很小才对。
艾南承认自己有些患得患失，大事临头时他还做不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地步。
也许今天真的是艾南的幸运日，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马库斯找来了所有的铁匠，经过他们一致鉴定大熔炉依旧能够工作，只是需要先进行半个月的修补。
正当艾南和马库斯等人弹冠相庆时，雷吉纳德带来了另一个好消息——发现矿道了。
矿道里散落着许多工具以及未运走的矿石，这些工具十分耐用，修补一番就可以继续开工。
矿有了，炼钢的炉子也有了，而且还是不用担心燃料的那种，铁匠虽说只有几个好歹也可以开工，那么问题来了——谁去挖矿？
是个人都知道挖矿有多辛苦多危险，尽管这矿道建得非常坚固，但谁也不能保证不会遇到意外，要是出了事损失的都是宝贵的人口。对于一个当前只有万人的小城，哪怕是几十个矿工的损失也会伤筋动骨，毕竟能做矿工的都是青壮。
马库斯显然想到了这一点，他试着向艾南建议：“要不找那些该死的奴隶贩子做笔生意？”
从奴隶商人那里买奴隶来挖矿倒也不失为一个解决的办法，可艾南并没有答应。
弹了弹霜之哀伤的剑身，艾南嘴角带着一抹诡异的笑意：“矿工的事不用管，我自有解决的办法。”
再健壮再勤劳的奴隶也及不上不会累不用吃饭不用喝水，可以一直做事的亡灵来得好使。
第三十章 突破后的错觉（）
湿地大沼泽水汽充盈，水元素很是活跃，对于冰系法师来说这是一个极好的修炼之地，尤其是靠近丹莫罗山脉的这一侧更是如此。
艾南所在的位置好似有股无形的吸力，大量的水元素源源不断的汇聚而来，纯净的元素之力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他的身体，替他冲击着某个屏障，直至这道屏障破碎。
乓……哗啦……
一刻钟之后，物体破碎的脆响自艾南体内传出，汇聚而来的水元素们欢呼着，雀跃着，好似做成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兴奋的钻入艾南的身体，与他体内的寒冰魔力交汇，融合，最终成为一体。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气息离体后竟在空气中化开一团冰雾，艾南活动着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略感僵硬的身体。
“这就突破到中阶法师了，一点难度都没有。”
这话要是让那些花了数年甚至十数年才突破的法师们听到，艾南百分百的会被群殴。
低阶法师突破到中阶会没难度？
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积攒法力，不花费大量精力去凝练魔力，能突破才叫有鬼了。
说起来这不过是因为艾南的运气太好，起点太高，才会有突破很容易的错觉。他体内的寒冰魔力不是凡品，其来自一位不知名的伪神陨落后留在躯体内的力量，后来这把剑被斯洛安的祖先得到经历千年时光后才由斯洛安献给艾南，于是便有了符文魔剑霜之哀伤。
来自伪神的魔力，哪怕斯洛安的祖先不懂得保养使得其中的精华流失大半，艾南得到的只是极少的一部分，量虽不高质上却没有区别。
有了一位伪神的魔力做底子，艾南只需要积累到足够的量就可以轻松突破，不用像其他法师那样不但需要充足的魔力，还必须将魔力凝练到可以冲击阶位屏障的地步，省下了大把的时间。
所以当初艾南才会说他在魔法上的晋升速度会快到让其他法师绝望的地步，不过这仅限于魔法大师之前。
“回去吧。”
招呼了下自己的临时卫兵雷吉纳德，艾南返身朝山谷行去。
突破的时候艾南担心会引发元素异动给山谷内正在垦荒的平民带去不必要的麻烦，因此他是带着雷吉纳德出了山谷好几里地后才进行，现在突破完成当然要回去。
由于塔斯还在阿拉索帝国内收拢流民，艾南身边又不能没有传达他指令的人，雷吉纳德暂时接替了塔斯的工作。
见艾南离开，他赶忙跟上，不时用目光偷偷打量艾南，想要看出艾南突破后与没突破前有什么区别。无奈他并不是法师，对魔法的了解几乎为零，最终什么也没看出来。
突破到中阶法师后艾南的精神敏锐了不少，雷吉纳德自以为隐蔽的目光并没能逃脱他的感知。
“你很好奇？”
“啊，不是。”雷吉纳德下意识的否认，但在艾南的注视下他很快低下了头，“是的，我很好奇法师突破后是什么感觉。”
艾南想了想：“不用把法师想得那么神秘，战士作战靠的是娴熟的武技和强壮的身体，法师运用的是精神调动的魔力以及在魔力下汇聚的元素。突破之后会觉得自己的精神上升到一个新的层次，对元素的感知更敏锐，运用起来更得心应手，会有一种什么事都难不倒自己，自己想做什么都能做成，天下无敌的错觉。”
是的，那仅仅只是错觉，是进入新的层次后产生的错觉。
雷吉纳德没有接腔。
天下无敌？
也就只有你这样的大人物会那么说，换做他连想都不敢想。
不是雷吉纳德妄自菲薄，更不是他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而是他明白人与人有时候真的没法比。他是一个普通的士兵，艾南则是前途远大的法师，人家让他做个卫兵帮忙办事已经很看得起他了。雷吉纳德感觉自己现在的境况跟他父亲告诉他的自家先祖的情况差不多，都是帮大人物做事，最后借此受到赏识进入了贵族阶层，要不是祖父那一辈败落下来他此时也能称自己一声贵族老爷。
所以说这是一个振兴家族的好机会，一定要把握住，不能让它溜走。
暗暗握了握拳，雷吉纳德在给自己打气。
原本雷吉纳德现在的职位是塔斯在担任，只是塔斯现在在阿拉索帝国内为艾南收拢流民，以增加城市的人口，雷吉纳德这才有机会到艾南身边做事。
出去了这么久，塔斯也出了成绩。
前两天艾南接到消息，塔斯已经带着被他说动的五万流民往湿地大沼泽行来，要不是艾南感觉到自己突破在即，他不会只让斯洛安带人前往，而是会亲自去接应。
有了那五万人，尽管依旧填不满山腹内的城市，却也能缓解城内劳动力不足的问题。艾南能封闭矿道，让他控制的亡灵在里面挖矿，命人在固定的时间去矿洞口取走矿石，但总不能把亡灵拉到外面来开垦荒地吧。
真要那样做，非得引起恐慌不可。
城市里的人跟随艾南的时间毕竟太短，艾南的威信还没有真正深入人心，做不到让他人盲从的地步。要是时间长一些，比如过个一两年或是三五年，情况自然不同。
“大熔炉修理完毕，第一批矿石已经投入，铁匠们预计一个月后出产第一批装备，可以装备两个小队。”
从开炉到装备铸造完毕要花去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所得到的只是两个小队的装备，效率低得让艾南直摇头。这倒不是说那大熔炉出钢率不行，实际上超过九成九的时间都花在装备的锻造上了。
说起来依旧是人的问题，只依靠不到十个铁匠打造装备效率想高也高不起来。
见艾南没有说话雷吉纳德继续汇报：“马库斯队长说新兵的训练第一个阶段已经完成，只有两人被淘汰，留下来的需要组织对练才能继续提高，不过这样一来会有人受伤，他需要命人采集药草。”
“告诉马库斯，让他放手去做，我要部队在最短的时间内拥有战斗力。对了，萨多尔河那里有动静没有？”
“据斥候回报，爵士已经返回山谷，收获应该不是很好。还有，爵士的随从里有人受了伤。”
艾南停住脚步：“什么收获不是很好，是被人赶出来的吧，不然怎么会有随从受伤。托尔贝恩的速度够快啊，不过我喜欢。”
第三十一章 欲做黄雀（）
长长的城墙从谷口的一头一直延伸到另一头，一群工匠顶着烈日忙碌，为这道只修了矮矮的一节还不到人的小腿高的城墙一点一点的添砖加瓦。几个监工模样的人提着皮鞭，嘴里骂骂咧咧的呵斥着工匠，不时还对正汗如雨下的匠人抽上一鞭子，看着后者倒在地上疼痛的喊叫哈哈大笑。
说来这些匠人倒也老实，挨打挨骂还要干活竟无一人反抗，即使同伴就在身旁受苦也视而不见，埋头只管做事，直到自己挨打时也遭到其他人的无视。
看这情形，他们早习惯了这样的待遇。
我看不是习惯，是麻木才对。
怒其不幸，哀其不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艾南认为这话说得实在是太对了，那些匠人明显比那几个监工强壮，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监工们淹死，只要他们稍微表现得强硬一点，那几个监工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欺辱他们？
自己不懂得反抗，自己不知道抗争，难道还指望对方突然良心发现转变态度来善待你们？
别做梦了。
无论监工还是匠人都没有发现沼泽深处正有一双眼睛将他们的一切尽数看在眼里。
“托尔贝恩的军队真的敢攻击这里吗，里面可是有不少贵族的。”
不是斯洛安他们不相信艾南，实在是他们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被灌输的观念在影响着他们，让他们潜意识中对贵族有着极大的敬畏感，一牵扯到贵族就下意识的有了畏惧，下意识的拒绝做出对贵族不利的举动。
可以说，他们身体是自有的，思想却被牢牢禁锢了起来。
与其他人相比艾南对王权对贵族没有任何的敬畏感，他的判断更为客观。正是笃定了托尔贝恩会在最近几天下手，他才会把自己手里的力量都聚集起来。
“为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为了坐稳国王的位置，他有什么不敢？”
艾南确定而且肯定，托尔贝恩敢，他真的敢。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爵士一方算不算兔子艾南不清楚，但托尔贝恩绝对是头狮子。为了剪除前王室对王位的威胁，后者必定会以最强的力量行雷霆一击。艾南敢打包票，爵士他们的那点兵力不可能是托尔贝恩的对手，他更能确定托尔贝恩既然动了手就一定会死死咬住以爵士和莱茵为首的流亡贵族，剩下的工匠之类的小人物他看都不会看一眼。
这，就是艾南的机会。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今天艾南就要做一回黄雀。
托尔贝恩你快去追杀那些不向你效忠的贵族，你眼中的下等民——工匠之流我就替你笑纳了，不用太感谢我哦。
等待最是折磨人，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一个白天过去，然后一个黑夜又将过去。就在大家都以为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时地面颤动起来，隆隆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一支骑兵在这人最疲劳最易犯困的拂晓时刻突然杀到。
谷口担任警戒的哨兵正困得打瞌睡，当骑兵杀来时他们反应慢了一拍，没来得及吹响警戒哨就被对方杀到了身前。
骑枪借着战马冲刺时的力量轻而易举的贯穿了哨兵的身体，马上的骑士早在刺中目标的前一刻就松开了持枪的手，迅速的抽出长剑，于马匹从哨兵身侧驰过的刹那挥剑横斩。锋利的剑锋从哨兵的脖子一掠而过，血肉之躯在铁剑下是那么的脆弱，一下就被分成了两截——头颅高高飞起，脖腔喷出丈余高的鲜血，无头的身子无力倒地。
被骑士斩首，哨兵即将发出的惨叫被生生截住，里面的人并没有得到警讯。
轻松的突破山谷最外围的防线，骑兵们毫不停留，在为首的一个骑士的率领下滚滚铁骑如洪流般涌入山谷，碾压一切敢于阻挡他们的存在，前进之势无人能挡。
“这就是骑兵，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之王。”
艾南谓叹着做了个手势，示意斯洛安马库斯他们把命令传下去，让己方士兵做好战斗准备。
托尔贝恩的真动手了。
有些东西知道是一回事，当它真正发生了又是另外一回事。斯洛安和马库斯脸上有掩饰不住的震惊，脑中混乱无比，眼前发生的事对他们太具冲击力了。
军队公然袭击贵族，与他们一样的大头兵将原本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砍倒在地，锋利的剑刃割断了贵族老爷们的脖子，而贵族老爷们则像一只只待宰的鸡，哭嚎着，挣扎着，最终依旧免不了死亡的命运。
在这一刻贵族的脸面被狠狠的踩在了地上，一脚又一脚的踩了个稀巴烂。贵族的形象轰然倒塌，斯洛安他们突然发现贵族老爷也不是那么高不可攀，也不是那么不容侵犯，自己挥动手中的剑照样能取他们的性命。
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崩溃了，斯洛安和马库斯发现自己身子都轻了许多，有如去了一直锁着自己的无形枷锁。
“准备！”
艾南的声音将他们唤回了神来。
斯洛安和马库斯齐齐一震，贵族老爷们靠的是身份，一旦有人不畏强权这些人屁都不是，而艾南这样的法师靠的是自身的实力，强大而神秘的魔法是他们的立身之本，这一点无关强权，只与他们自身的实力有关。无论他人畏惧亦或者不畏惧，他们的实力就在那里，谁也不能改变。
原有的观念刚被击碎，马库斯他们的世界观立马又被重建——贵族不行，法师才是王道。
因为法师们的强大缘于自身。
山谷内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兵刃的撞击声，战马的奔跑声，人受伤时的闷哼，临死前的惨叫……等等，不一而足。
托尔贝恩的骑兵虽强洛萨和莱茵却也不差，流亡的诸多贵族中窝囊废是多，有实力的人也不少。
一开始他们是被对方的突袭打懵了，等到反应过来后托尔贝恩的人想要再如先前般快速推进就不可能了。在洛萨和莱茵的组织下，流亡贵族们展开了激烈的抵抗，托尔贝恩的骑兵一时间竟被他们阻得前进不得。
势均力敌？
艾南摇了摇头，洛萨一方不过是拼死反抗罢了，只要托尔贝恩够聪明，放开一条路，让谷内的贵族看到一线生机，爵士一方的抵抗会立马减弱。
当发现自己的力量无法歼灭对方后，托尔贝恩转换了策略，他命骑兵让开部分道路，于是事情便向着艾南所想的方向发展了。
对此，艾南是不屑的。
“一群蠢货，你们跑出山谷又如何，难道托尔贝恩不会衔尾追杀，一点一点的蚕食你们的实力，给你们慢慢放血，直至你们虚弱而亡？”
不过，这关我什么事？
艾南耸了耸肩，领着手下人静静的等待时机。
第三十二章 老货涅拉斯（）
两支队伍一前一后出了山谷，前者在逃，急急如丧家之犬，后者在追，气势汹汹刀不染血誓不归。
随着他们的远去，战火也随之远离。
不用艾南吩咐，斯洛安和马库斯立刻率人冲了进去。映入众人眼帘的是战乱后的满目疮痍——伤者的哀嚎，失去家人者的悲泣，以及一大群不知所措的平民。这些人眼中尽是麻木与茫然，对未来他们没抱有过任何希望，活一天是一天，所以他们麻木不仁，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使得他们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