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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口百木愤愤地道：“裴爷，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肠。总之，你这个时候，叫我回去睡觉，彼人、彼人如何能够睡得着。”裴仲人不屑道：“就依你这点胆识，你居然还想入主中土，要与九方尊三分天下，山口啊山口！不是我说话打击你，其实你那些想法，只能算是做梦，痴人做梦。你连一个李天雄都害怕，你知道么？在中国，可有千千万万个李天雄。李天雄不就是个人吗！他又不是长了三头六臂的神仙，你真相信他有天大本事？你怕什么呀你！我实话对你讲吧！李天雄的队伍保证过不了长江，甚至过不了万松林。你去过万松林吗！没有去过，是不是？我告诉你，万松林乃是一座百里方圆的猛恶林子，其间道路纵横盘亘，相互交错，不熟识路途之人一旦进入林中，我保证他三天三夜都出不来。我之所以提到万松林，是因为在两日前，我已命令驻守长江南岸的二千九百名海盗，全部移师去守万松林，我要他们用最好的枪炮在树中等着李天雄的到来。万松林是李天雄此行必经之地，那里肯定也是他的葬身之处。看样子你并不相信，好，就算他能顺利通过万松林，他接着要到哪里？——马鞍山。关于马鞍山的地理，你我曾经亲自前去查探过几回的，是吧！你不会否认那里是一个理想的战场吧！其实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正准备要去见你呢！我知道，你随军带来了三十六门西方大不列颠人生产的神武大炮，我没说错吧？山口君。如果李天雄的队伍侥幸在万松林不被全部消灭，他只能选择翻过马鞍山，然后再取道淮陵渡长江，逼江汉。现在，听好了，山口，我以江淮地区最高指挥官的名义，要你立即回去下令，令你驻守淮陵的五千士兵，全部都去守马鞍山，同时不要忘了，把你那三十六门神武大炮都给我拖到山上去。那批大炮射程是三百丈，对吧！我要把李天雄那干人完全歼灭在马鞍山下，我倒要看看，他如何能渡长江？”
看来裴仲人早把一切都部署好了，山口百木认真想了想，觉得这个安排很合理，才干笑道：“呵呵，原来，裴爷早已深思熟虑，好，很好，你说得有道理，就按你的意思办。我回去以后，立刻命令赤田横川，伊和佐奴，率领他们五千部下前去守马鞍山。只是我担心，一旦我的兵撤出淮陵，若有人沿江偷袭，万一淮陵失守，江汉岂不是很危险，我们该怎么办？”
裴仲人很有把握地说：“我部下大将施镇诚的船队早已封锁了长江各处渡口，要知道，那种规模的船队在全国是绝无仅有的，有它封锁大江，没有谁可以沿江偷袭，这一点我们大可不必担心。另外，我会从江汉调一万兵去守淮陵，保证一只鸟也不让飞过来。”
山口百木道：“可是，这么一来，江汉的守兵，会不会少了一点？”裴仲人道：“江汉左有洛川，右有衡阳，这两翼可保我们左右的安全，同时朝北可救仪台，向南可救淮陵。至于后边，有黑风山脉这道天然屏障，我这儿地势特殊，李天雄他暂时还绕不过来，黑风山只设哨卡，不放队伍。目前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淮陵，一旦淮陵有事，江汉的大门可就关不牢了，所以必须要以重兵防守。江汉这边暂时还不需要忧虑，有两三万守兵足够了，多了反倒无用。此时我们要做的，是如何阻止李天雄前进的步子，因此多派些人到淮陵去显然是很有必要的。江汉和淮陵人称江淮，中间只隔一道江水；‘唇齿相倚，唇亡齿寒，’要保证淮陵的安全，江汉才不会有事。当初我的确是小看了这伙保镖汉子，不过现在我已经开始重视他了。”
费尽口舌，裴仲人好说歹说终于说服了他的东洋朋友。
山口百木临走时心情已经好多了，欢喜地说道：“就按裴爷说的办。裴爷当真是诸葛亮转世，刘伯温重生。你真是你们中国人所说的；‘什么什么之中，什么什么之外’。”
裴仲人哈哈大笑，道：“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吧！山口君，你太夸奖我了，我哪有那么大能耐。这运筹帷幄可是用来形容我国古代那些军事天才的，我没有那个本事，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恕不远送了。我向你保证，不出三日，你准能听到好的消息。”
第210章
话分两头，却说李天雄去神蜂岭接应狄为之后，队伍交给云中林。月夜追风云四爷哪敢有丝毫怠慢，虽身为主帅，每日仍坚持前面探路，直到确信安全了，方才领着大队前进。
这样步步为营，自然走得不快，每天只能推进五六十里。
莫言败对云中林这种领导风格极是看不顺眼，好几次要找他争吵，幸有惊马和张云冲出来拦住，帮忙说些好话，云中林解释说这是对大家生命负责。莫言败怒道：“负责个球，像你这种前怕狼后怕虎的人，怎么去打倭寇？你要搞清楚，我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当初李天雄带队，一天至少要走一百多里，几时怕过前边有狗贼？你就没他那个魄力。”
云中林是颇能忍事之人，不愿多与他争论。莫言败一路上说长道短，喋喋不休。连老实人高振邦都听得不耐烦了。这天到了万松林，时也过午，前锋山西赖家堡少堡主赖何天发现黑压压一座猛恶林子，不敢冒然撞入林中，飞马来报云中林。云中林领着大队前去看时，见无数的巨松纵横相交，盘根错节，直连天边，一眼望不到尽头，果然是座猛恶林子。找了太极门掌门人李洛能来问：“前边是何去处？”李洛能道：“咱们已经到万松林了。这座林子方圆百里，林中道路乱杂，时有毒虫猛兽攻击行人。以前常有强人在林子里剪径，官府多次派人围剿均无结果。后来往来江淮沿海一带的客商都不走万松林了，宁愿多绕道七八百里从长江乘船走吴淞口水路，强盗在这林中没啥油水可捞，呆着也没多大意思，大多数改了行或者另寻山头。这两年万松林不在传出强贼剪径的消息，于是有些赶时间的行人商旅也时常往返这条路。通常都是结伴同行的多，孤身一人的少。倭寇入侵江淮之后，这条路再没人走了。这儿地理位置特殊，倭寇极有可能设下伏兵，咱们还是小心为上。”云中林道：“要过这万松林，需多长时间。”李洛能抬头看那日头，道：“看样子，今天只怕是过不去了。”云中林道：“既然这样。传我号令，队伍就地扎营。今晚就歇在林外，明日却又理会。”
莫言败听说又要扎营，着实生气，跑来责问云中林，语气蛮横地道：“云四爷，这红日还高高挂在天上呢！莫不是你肚皮又饿了。”云中林道：“离开饭尚有几个时辰，在下不饿。”莫言败道：“那么想是你腿疼，或者是身体哪里不舒服，走不动了！对吧？”
云中林道：“莫爷休要说笑，只因前面林子猛恶，如若敌人埋伏于其间，暗地用火枪偷袭，实难对付。”莫言败冷笑道：“照四爷这般说来，如果真有敌人，这路就不走了？林子不过了？”云中林道：“不是这话，待兄弟们安顿好了，我再去林里探个仔细，好来区处。”莫言败阴着脸道：“我还以为在李天雄回来之前，咱们能穿过万松林，翻移马鞍山，在淮陵去与他会合呢，现在看来，是不能了。都怪咱们有个窝囊之极的无用统帅。”
尽管那打不败的铁汉子言语如何刻薄，云中林只不理会，也不争吵，把头转到一边去。
正在旁边吸闷烟的高振邦，听莫言败越说越不是话，挺身喝道：“莫老怪，我们尊重你是条汉子，不想与你一般见识，你却为何如此刁难，横来掣肘。谁窝囊了？谁无用了？你若果真有能耐，你为何不独自到淮陵去等李爷？却在这里胡说八道。其实你大可以来做这主帅啊，只要弟兄们肯服你。四爷这样处处为大家着想，我希望你少来说这些风凉话，扰乱军心。”
莫言败大怒，背后拔出双斧，拖开架势，叫嚷道：“你这匹夫，谁要你多嘴多舌。莫某人从来说话行事，几时有人敢站出来说一个‘不’字？我看你这是在找死。”便要与高振邦动手。高振邦就算涵养再好，闻言也怒了，缓缓将残刀举起来，冷笑道：“想打就打吧，谁怕谁。”多亏了马横空，张云冲，李洛能，汪家兄弟等一干人横身过来挡住。架没打成，莫言败气忿忿的，回营后自带本部三百个兄弟前边去了。原来松石之战无敌门弟子死伤太多，李天雄从响应武林血柬的江湖汉子里面挑选出一批精兵强将，编成一个大队给莫言败带领。
云中林犹在营中责怪高振邦不该多事，赖何天来报道：“莫言败带人进了林子。”
这还了得，云中林闻报吃了一惊，飞马去拦。万松林边上截下莫言败。云中林勒马堵住去路，大声道：“莫爷且慢，有话好说。”莫言败持斧当胸，冷漠地道：“没什么好说的，老子来江淮是来打倭寇，又不是来跟你学习鸭子步。老子也没时间和你哆嗦，请你让路。”
云中林道：“莫爷何苦为难在下，在下尊重你是武林前辈，其实真不想和你一般见识。有一件事情估计你还没有搞清楚，现在是我云中林是主帅，而不是你莫言败是主帅。你可以不服我，但你却不可以不听命令。我身为主帅，有责任为队伍的安全负责。望莫爷理解小子的良苦用心。只要这支队伍现在还是由云四带领，我就不会让任何一个人走进林中。”
莫言败嘿嘿怪笑，道：“云中林啊云中林，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给你二两白银你就想开当铺？是不是。我可对你说了，别人当你是主帅，在我莫某眼中，你什么狗屁都不是。李天雄虽然不怎么样，但他敢作敢为，不怕事，我莫某人还敬他三分，至于你嘛！年轻人，我麻烦你给我滚远一些，不要挡你莫爷去路，否则休怪老子撕破面皮。”这时高振邦、马横空、张云冲、李洛能、沙涛、汪氏兄弟等全都骑马赶过来了，听了莫言败之言，无不动怒。
马横空大声道：“莫老怪，你怎么如此不近人情。我知道四爷不是怕事之人，他这样做其实是在为大局着想，李爷离开的这些天咱们打退了敌人的多少次骚扰，兄弟均不曾损失一人。这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么！如今兵力悬殊，步步为营也不失为上策。你这简直是在无理取闹。我们既然响应了天涯镖局的武林血柬，就必须服从指挥。你回来吧！晚上在下还要和你讨教几招。你无敌门的功夫确实有过人之处。”莫言败闻言冷笑道：“花言巧语，说得中听。我咽不下这口气。咱们来江淮打倭寇，真正的敌人还没遇着，我无敌门就已经损失惨重，几乎灭门。我这人天生不服输。我一直都不服气，难道只有天涯镖局能够打倭寇，我无敌门就不行。今天我就要做一件事给大家瞧瞧；原来没有天涯镖局，我莫言败一样可以杀敌。”
云中林劝说道：“莫爷，现在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时候，凡事要以大局为重。”
莫言败阴沉地道：“我不想再与你们多费口舌，如果谁再拦我，体怪莫某人跟他翻脸无情。特别是你这种缩头乌龟，凭你也配在我面前指手划脚，你真是自不量力。”
这话惹恼了群雄，张云冲喊道：“四爷，莫老怪既然要去，就由他去好了。”
云中林道：“不行，如果兄弟们出了意外，我云四如何向大哥交待。”张云冲道：“如果有事，李爷那里，由我向他解释。莫老怪这种人，留他无用，就让他独自到淮陵去吧！”
莫言败摇斧吼道：“姓云的，你到底让不让路？”云中林面如寒霜，坚持道：“就算莫爷一斧将小子砍了，在未曾探明林中情况之前，你休想进入林子。”
莫言败冷笑连连，瞧见身旁是一道长满荆刺的斜坡，坡底紧连丛林，莫言败对他的部下大声喊道：“各位弟兄，有种的，都跟我来。”话没说完竟不顾一切地飞身从那道斜坡上跃了下去，瞬间进入了林子，有四五十人跟着跃下斜坡，云中林如何拦得住，高振邦大叫道：“兄弟们，莫老怪一意孤行，林中凶险万分，你们快快回来，休要枉送性命。”
后边的队伍欲要跟下去，听到高振邦的喊声，都止步不前了。
莫言败只带得部下很少一部分人进入林子，几乎都是他无敌门的弟子。云中林火速跳进林里去找他，但见到处是桶口粗般的大松树，地面道路纵横如网，高空鹰鸣，风动林涛，莫言败早躲得不知去向。云中林不得己，走出林来，点了五十余名轻功了得的兄弟，欲要再次进林寻找莫言败一伙时，却意外听到万松林中枪声大作，林外众家英雄只叫得一声苦。是时夕阳西斜，天色将晚，云中林心下万分焦急，慌忙带着那五十余名会轻功的兄弟，飞奔进了林中。惊马，张云冲，李洛能也跟了进去。留高振邦、赖何天、沙涛和汪氏兄弟林外看护队伍。
林中的枪声一阵紧似一阵，天色渐渐暗下来了，高振邦久等不见结果，放心不下，把林外大队交给沙涛、赖何天和汪氏兄弟照看，自己带上八百余人进入林中接应。这时枪声仍未停歇，只是比先前稀松了许多。进林走出不远，半路上遇到云中林一行回来了，人数已不到三十人，且大多都受了伤，惊马和张云冲抬着腿上鲜血淋淋的李洛能，看来这个太极门掌门人腿部中弹了。云中林把莫言败扛在肩上，高振邦冲过去看，见莫言败早也气绝身亡，身中四十几枪，每一枪都是迎面打着，已被打得面目全非，看得出，莫言败直到死，都还在想着向敌人进攻。
第211章
这一夜，天空无星无月，灰蒙蒙的。天涯镖局四当家云中林碰到了他有生以来最为漫长的一个黑夜。大队扎营在万松林外的空地上。云中林派出五百人，整夜来回巡逻。帐篷里升起篝火，莫言败的遗体摆在火光下，众家英雄相对默然，气氛紧张得令人窒息。
张云冲蹲在地上为李洛能包扎伤口。有天涯镖局的护卫给云中林送来两个馒头。云中林茫然地将馒头接过来，随手便把它递给了旁边的人。那人却是汪洋。汪洋道：“四爷，你该吃东西了。”云中林目光痴傻，喃喃地道：“大哥已经打下了神蜂岭，再过几天，他就要回来了，我怎样对他说呀！”惊马道：“人死不能复生，莫老怪的死，我们都很难过，可是这都是他自作自受，他还害死了七八十个兄弟，他的死怪不得谁，这个责任与四爷无关。”
云中林硬咽道：“不，莫爷的死，云四有推卸不了的责任，不能逃避。”
高振邦有些悲伤地说道：“这都怪我，不该一时冲动，意气用事。如果不是因为我和莫老怪吵架，他就不会带人去钻林子，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莫老怪的死，责任在我。”
张云冲包扎完李洛能腿上伤口，站起来大声道：“算了，算了，要说责任，我们大家都有责任。莫言败钻进林子那时候，我们大家都在，却没有很好的阻止他。李爷回来要惩罚，我们大家一块受罚。这人生在世有谁不死。其实莫老怪死了，还立了一件大功。”
游龙门门主沙涛道：“这话有点意思。人都死了，立什么功？”
张云冲道：“莫老怪是死了，但他间接给我们报了一个信，至少他告诉我们，林子里有敌人埋伏，不是吗？大家回头想想看，如果不是因为莫老怪这个事情，那么明天我们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大队贸然进入林中，那时候伤亡岂不是更大？要知道，那黑森森的林子里，鬼才晓得藏了多少倭寇？不过我看到他们有几个人露了头，我还杀了四五个，都是黑面红发的，看样子不像是倭寇，倭寇的模样长得跟咱们差球不多，就像是咱中国人的孙子似的。”
李洛能伤得不轻，躺在地上休息，听了这话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我正是去追杀一个高个子的黑大汉，那厮眼睛碧绿，红发齐肩，身手异常敏捷，我还以为他是妖怪，却吃他回头打了我一枪。我敢打赌，那黑怪人绝对不是倭寇，我见过的倭寇都不是那种样子。”
惊马喊道：“你们这样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我出手杀死了七八个，个个都是丑陋非常的怪物，碧眼高鼻，毛粗面狞，确实不是倭寇。可是他们却是那里钻出来的怪东西呢？”
云中林听大家谈起林中的事，暂时把那伤痛的心放下一些，插话道：“林中埋伏的，的确不是倭寇，而是海盗。这批海盗，应该就是驻守长江南岸的那帮人。前些日子，我这里得到确报，这伙海盗有将近三千人，平时纵横于大洋之上，全是些杀人不眨眼的主。这次倭寇入侵江淮，重金雇用了那群怪物，据说他们来自很多国家和地区，以西方人为主，南美的也有。他们肤色不同，形状各异，反正是乱七八糟，五花八门，一个个长得像吃人生番一样。”
高振邦道：“知道他们底细就好办，明日我带一队人杀入林中，把他们全部抓出来，让大家都看看，那些混蛋到底有多丑。”云中林道：“经过了莫爷这场事，我们再不能有半点大意了。大哥就要回来了，不如等大哥回来，大家共议对策。”李洛能道：“我倒有个主意：放一把火烧了那鸟林子，我就不信烧不死那些乌龟。”张云冲喝彩道：“好主意。”
汪氏兄弟的汪海说道：“要烧一座纵横数百里的林子，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惊马也道：“是啊！那么大一座林子，如何放火去烧？火一点着，三两个月都不会灭。他们向后跑了，岂不挡了我们的去路。”大家七嘴八舌，却说不出一个好的主意来。
高振邦点燃烟斗，抽起闷烟来，不再参与讨论。
第二日，云中林数次带人悄悄潜入林子，不仅没能探到出路，反倒被海盗发现了，又枉送了五六个兄弟的性命。高振邦不听劝阻，自带本部兄弟前去探了几番，仍然无功而返。
天黑了，李天雄没有回来，云中林着人就地埋葬了莫言败。
第三日，天空中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