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串地火-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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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帮儿牙尖、舌头儿带叉的邻居,明知道他们想借自己的嘴儿使唤,可端着人家的酒;咋好意思说戗茬儿的话儿?便有的夸王二吹“重情重义”,有的说宋春华“理当尊从画匠遗愿”……更有几个客人是属小毛驴儿的,显积极地拉起下坡儿,说:“把双福的百日酒和你们的喜酒,一起喝了吧,今晚儿你们就入洞房。”王二吹和宋春华却厚着脸皮说:“不着急,咋也得把手续办全科儿了。”

  两天后,好几个志愿当大红媒的邻居,陪王二吹和宋春华去见镇长。镇长接过王二吹的红包儿,听完邻居们唱完帮腔儿的歌儿,立时让人写了婚书。王二吹又择了吉日,请邻居、朋友到家喝酒,走圆了“就合”的正式过场……

  八月初一早晨,王二吹吃完饭没动脚步。宋春华追他说:“端人家碗儿,听人家管儿。別去晚了叫谷掌柜的挑你瘢眼。”王二吹有些犯愁地说:“我一露面儿,就得领人去扒刘半仙的房子。”宋春华吃惊地说:“谷掌柜的已经是出名的‘四大损’了,他还想当‘五大损’咋的?咱们和刘半仙熟头巴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可不能帮虎吃食撕破脸!”王二吹本來在犯难,听媳妇儿这么一说便下了决心请病假。

  宋春华先到药铺买了些常用药,才提溜儿药包子到肉铺,对谷璧说:“俺家的那个主儿,昨晚儿火烧火燎的,今儿早没爬起炕儿。”谷璧有些不高兴地说了句“他病得咋这么不是时候”,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五。1。
五。1。五。1。谷璧只好亲自带人去老刘家,把刘半仙一家人连推带搡撵出屋,把锅缸箱柜扬了半街,接着便动手扒房子。

  刘半仙被谷璧手下人扯住了两条胳膊,无奈地跳着脚儿连喊带叫,骂谷璧“光天化日下欺压人”。他老伴儿搂着两个孩子,呜呜哇哇地哭成了一团……左邻右舍、路上行人远远地围着看,心中气愤,却没人敢上前。

  周凤鸣路过看到了,向刘半仙打听了几句,心中十分恼火,大步流星地走到谷璧身前,质问他:“为啥强拆民房?”谷壁大大咧咧地说:“我买下了房场,姓刘的到期不搬走。我当初告诉过他‘到期不扒,教会代劳’的。我看在邻里邻居的情面上,不叫他给教友开工钱,就得说挺赏他脸了。”

  周凤鸣知道他在仰仗教会势力欺侮人,自己无权带手下人硬拦,说破嘴皮子也跟他弄不出甜酸來,只好求几个人帮老刘家归拢一下东西,追刘半仙去县衙喊冤。

  这天,屠景操没下乡去督促清查田亩的进展。前几天邹乃杰从奉天回来,报告说;“皇上的维新有些不妙了!京城传来消息,说老佛爷对皇上越来越不满,不断地把心腹大臣召到颐和园,密商要重新垂帘训政。”这个秘报, 使他心神不宁:算不准将来的形势是皇上的“维新”、还是太后的“训政”;也猜不准“维新”与“训政”,哪种结果对自己更有利。他正一头儿雾水地坐在后堂,却听到了堂鼓响,接着就有人报告:“刘半仙告谷璧强拆民房……”

  有人告状,就会有人送银子。屠景操精神起来,叫人把阚山找到后堂,询问说:“这个谷璧,是不是跟你提到过的八面城那桩命案的嫌疑人有关系?”

  阚山回答了句“虽有怀疑,但无实据”。

  屠景操是希望搞出政绩的:我若是能把府里发生的命案给破了,那可是大功一件!他认为谷壁强扒民房,犯了“目无法纪、鱼肉乡里”的罪,可以抓住这条小尾巴儿,逮住后一并追究。

  阚山冷冷地说:“大人不怕扎手,便令周捕头去抓吧。”

  屠景操听他语气诡谲,有些馊味儿,是在讥讽自己,不得不客气地“请峻岩兄指点迷津”。

  阚山这才说道:“大人,认不得真的——他现在成了教民,而且可以说他在建安是教堂的招牌和替身儿。”

  近五十多年來,大清国大大小小的官员,最头疼的就是涉及到教会的案子;即使案子并洠в猩婕暗浇烫茫徊还朔副徊逗蠡驯ㄊ墙堂瘢泊蠖寄芡凭屯啤⒛芡暇屯稀R苍泄父鲋矣赂找愕暮鹤颖习浮⒊椭渭樾啊5皇墙烫贸雒婵挂椋褪亲芾硌妹沤拥搅搜笕耸构莸恼栈帷=峁*是原判推翻,相关官员摘去了顶戴花翎。年深日久,大清国一百个官吏中,也很难再找出一两个硬汉子,敢摸教会这头洋老虎屁股的了。所以,屠景操听了阚山的话,刀削脸先红后白,既自愧有眼不识泰山,又怕泰山落下石头砸到脑瓜儿顶上,不得不拱手恳求阚山说:“峻岩兄……请劳心费神了……” 。 想看书来

五。2。
五。2。五。2。阚山不仅勇于任事,而且办起來还有些举重若轻。他把公堂当成客厅,请谷璧來品茶。他见谷璧穿着黑色长袍子进了大堂,赶紧站起來抱拳,说了句“欢迎谷老弟大驾光临”。谷璧既不打千儿,也不作揖,走到阚山身前伸出了右手;阚山见他要行洋礼,赶紧也伸出右手握住,搖了几搖,才分宾主坐下。衙役献上香茶,阚山便捧起了洋人臭脚:“听说高神父学识渊博,对华夏文化颇有研究。”谷璧便人模狗样儿、搖头晃脑地说:“那当然,若不然咋能当神父呢。但若论名头,他却比白劳德先生要矮上一大截子。虽说白先生出生在沤篓耙的小地方,后來却在大海上立起了瓦岗寨,发了大财,家里富得成了大拿。而且白先生还是文武全才……”阚山也不知道世界上有个欧罗巴洲,还有个加拿大国,被谷璧的一知半解、胡说八道弄得云山雾罩,却又不懂装懂,点点头儿,奉承了一句“言之有理”,然后又打听了一句“白先生是研究哪门学问的”。谷璧眨巴眨巴眼睛,想起中国的大学问是四书五经,便猴子似地顺竿儿往上爬,吹大牛说:“白先生读的经,当然比中国的经、和尚的经,都要高千尺、深万丈,所从才叫‘圣经’!这还只是箭杆儿敲过梁——小打粗(初),他最大的学问是摆弄火枪火炮。他轻轻一拍冲天炮,像这县衙门,虽说墙是砖的、盖儿是瓦的,也得‘轰隆’一声炸得七零八落……”阚山听说过洋枪洋炮的厉害,对谷璧的话相信了八成,对教会的怕增到了十分……他见被传來问话的刘半仙走进了大堂,便不再向谷璧往下请教。

  刘半仙见被告“老假婆”,扬扬得意地坐在公案西侧,嘴巴子上还挂着哈喇子,分明是和阚典史唠得挺投机,心可就凉了半截儿:他成了座上宾,我这个原告若往上一跪,可就成了階下囚……他迟疑了一下,却不敢触犯王法,跪在了公案另一侧阚山的脚下。

  阚山拔直腰板儿,冷森森地开问:“我听说你己经把房场卖给了谷先生,如何出尔反尔变了卦,还到县衙喊冤?”

  刘半仙一听他把“老假婆”尊为“先生”,斥责自己“出尔反尔”,身子可就从脑瓜顶儿凉到脚后跟儿了。他平时给别人相面算卦口若悬河、随机应变,可现在却变得拙嘴笨腮了。面对阚老爷的蓄意偏袒,他想起了“人强强不过命,理强强不过官”这句老话,觉得凭事实辨白恐怕也不抵用了……

  谷璧坐在公案边儿从从容容,见刘半仙嘎巴一下嘴却没说出话來,便得意地对阚山说:“阚大人,他心慌理亏,递不上报单了。我那日付了他十个银饼子的……”

  刘半仙着急了,赶紧争辩说:“阚大人,他那日不容分说,扔下十块银饼子就走,小人撵到肉铺当众把钱还给了他,我并没把房场卖给他!”

  “那十块銀饼子,确实又回到了我手里。”谷璧一脸厚道相儿,还从怀里掏出十一块银饼子放到公案上,然后搖头晃脑地接着说,“上帝要求我们博爱诚实,我不会赖掉你那几个钱儿。不过……你当时是说手里不缺钱花,求我先替你生利。我现在连本带利全带來了。”

  阚山觉得谷璧很给自己面子,便叱責刘半仙说:“《周易》是叫你白读了!自己朝三暮四,还怎么替人卜断吉凶呢?你今后若敢再给县衙找麻烦,我一定派人砸了你的卦馆!”

  谷璧觉得用不着再坐下去了,装模作样地在肚脐眼儿上划了个十字,起身告辞了。

  阚山送客回來,好像把大胖脸上的横肉、大嘴丫子里的橫话,也全送走了。他耐心地开导起刘半仙:“你是个参透了玄机的人,咋忘了‘敬鬼神而远之’这句古训?你咋不想一想,咱们大清国连香港都割给了洋人,咱们能斗过洋人的教堂吗?我在你没來前,费了好大一番唇舌,才替你抠出了这十一块银饼子……你心满意足地拿回去吧。”

  刘半仙能“心满意足”吗?他可也没地方喊冤叫屈了。倒是周凤鸣为人慷慨,帮他用旧房木在自己家边儿搭了两间小窝棚,使他总算有地方躲风避雨了。卦馆是没法儿开了,刘半仙不得不举起招子,走村串户去卖嘴了。

  谷璧把盖大瓦房的活儿包了出去。他听白劳德说“家拿大”的女王叫“为多利呀”,是“应吉利”人。为了表示对女王的尊敬,更为了肉铺能多多地拿大家的钱,他把肉铺改名为“吉利肉铺”,让王二吹帮自己经营,使自己有更多的时间帮白劳德为教会办事儿。

六。1。
六。1。六。1。谷璧觉得自己一交了洋运,便活得一天比一天洋棒:自己在街上一露面儿,当初那些对自己腆肚子、翻白眼根子的店主铺东,一个个都点头哈腰,“嘻嘻”地把笑脸捧过来了。而阚山请自己一同审问刘半仙时,一口一句“谷先生”,那恭敬劲儿就像在伺候县太爷,更使他觉得上帝好像下了圣旨,把他加封成“太上教民、并肩县太爷”了!但也有一宗事儿叫他连窝心带着急:身边儿没了让他开心乐和的女人……

  去年,他刚把翠兰圈弄到手的时候,谷英出远门儿一回來,他竟像日头爷从西边儿出来似地,体贴起张二晃悠,开天恩似地说:“这些天你挺听吆喝,让你额外多歇一宿假,明个儿回来吃早饭。”张二晃悠猜不清他是要装什么神、还是要弄什么鬼,却知道若多嘴多舌,一定要招来爹长娘短的一顿臭骂,还兴许取销了这一宿的假;赶忙拿点头儿当谢恩,动身往家里晃悠。

  谷璧等到了吹灯拔蜡的时候,走出西下屋,一边儿脚步轻轻地在院里转悠,一边儿暗暗地琢磨兄弟媳妇儿:这个小俏皮娘们儿,是“怕”字打底儿才吐口儿跟我相好的。她后来对我的热火劲儿,会不会是虚情假意讨好呢?或者是吃下亏儿后破罐子破摔找些乐呵,借机会报复一下鲶鱼嘴,并没真把我这个人儿装进心呢?若是这样儿,她伺候起鲶鱼嘴——总算是她正牌儿当家的,就算不更欢实,也不会比对我冷到哪去……

  他一看到正房东屋的灯光灭了,赶紧悄悄地溜过去,蹲到窗户的西合下,贼似地听起声儿。过了足有一袋烟的工夫,屋里一点点儿动静也没有。他奇怪起来:他们是正经八百的两口子,咋竟像两只抱蛋的老母鸡,各趴各的窝儿,即不轻声“咯咯”,也不啪啦膀子……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有一回儿,自己一进了这屋里,见她只捂了一个被窝儿,便逗她“你是不是也总跟那个人省一床儿被”。她竟然掉下了小脸子,有些生气地说“你提他干啥”;过了一会儿才又说一句话儿:“他在家时,我一直睡在紧炕梢儿,空出来炕当腰儿。”他有些害怕了:鲶鱼嘴是不是一吹灭灯就去了炕梢儿?急忙四只爪子着地往东挪……可屋里还是像一个死坟丘子,没一丝儿细微的声儿。又过了一大阵子,他听到了谷英到炕梢儿犯界的声儿,可那个睡在炕梢儿的人儿,却像是木雕泥塑的:没动胳膊腿儿,也没嘎巴嘴儿……可只过了不大的工夫,那个菩萨竟发起火,烦他“你咋没完没了地折腾人”……谷璧欢喜得“噗哧噗哧”直冒鼻涕泡儿:自己一过去顶替鲶鱼嘴打替班儿,她不是像躺在浪尖上打漂仰,连手带腿齐扑棱儿,就假装像个不抗捏咕的软皮儿蛋,故意吭吭叽叽地讨饶,像似怕我捅坏了她蛋黄子……他一听到“折腾人”这句话儿,便断定她不是在跟鲶鱼嘴耍小性儿,断定她已经心里只有自己这个野汉子了,放心大胆地回西下屋了。

  这以后,谷璧的胆子更大了,也更起劲儿地往兄弟跟兄弟媳妇儿中间夹破头儿楔子。他打算过完大年就和谷英当面摊牌,让翠兰决定跟谁过日子。他准备在她选定自己后,豁出一笔钱來,把那个鲶鱼嘴远远地打发走。他万万没想到“蔫坏透顶儿的鲇鱼嘴,却先下了笊篱”,逼她一起穿了兔子鞋……接下的來的日子,谷璧先是拉圆了弓打听翠兰的下落,却望风扑影儿白忙了。他虽然相信翠兰心里有自己,却不得不承认鲶鱼嘴占了上风头儿:钻进了深山老峪,绊住了翠兰的腿儿……他渐渐地怀疑“鲶鱼嘴已经用大把偷去的银子,拴住了翠兰的心”;又觉得自己已经借到了上帝的光儿,成了有钱有势的“洋二爷”,再找个更可心如意、更俊更嫩的黄花闺女,也会容易得就像从井里拎回来一桶水、像从野外剜回一筐菜。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六。2。
六。2。六。2。俗话说:“茅草顺风倒,脚步随心走。”他把县城里保媒拉纤儿的都托到了,发话儿“三天给一块银饼子的鞋底儿钱,保成了再赏十两雪花儿银”。这些人个个都狼心狗肺驴下水儿,为了得到银子,是不怕抱別人孩子下井的。他们撅起尾巴根子四处颠达儿,不仅磨漏了鞋底子,也磨破了嘴皮子,却还是一个个像老傻子拿柳条筐当水筲——没法子替谷璧把井水挑进缸;像秃爪子去火焰山拣柴火——一根毛儿都没替谷璧拣回来。这是啥缘故呢?谷璧“四大损”的名声儿,已经顶风臭出了八十里,哪个当爹妈的还肯把闺女往“损”坑里聘?

  谷璧刚到建安那半年,确实没打过野食儿。先是因为刚开上肉铺,不得不摆出点儿本分样儿,好把脚跟儿站稳了;接着是钻心磨眼儿想把兄弟媳妇儿套笼到手,不得不装出一付正派相儿,免得她撅起鼻子撇起嘴儿。现在呢,一来那只被他捏弄得熟透了的鸭子,叫老鹞鹰叼进荒山野岭,落进乱树林子了;二来他熬了不少日日夜夜,花了不少钱,也没划拉到半个儿黄花闺女的影儿,五脏六腑都快叫*烧焦了。不过他还觉得自己不能太掉价儿,想依仗身份上混出的那股子洋棒气儿,凭借手里攥着的那些雪亮的银元宝,去啃几口儿一般人够不到手儿的野果子。他听说徐二妹是个花皮儿裹着*骨头儿的假道姑,想起自己曾在半道上见到过她一面儿:虽然年岁比自己可能大一点儿,却一定有些叫人着迷的道行。他心里一打起这种儿小算盘儿,可就揣了不算少的银子,顶着向他微笑的月亮,急匆匆奔到清华观后边儿,兴冲冲敲响了那个小院儿的小窄门儿。

  这时候,徐二妹叫瑞木接回来两三个月了,正在暗下卖那垧地。虽然邹乃杰已经不送脚步,她无奈地掐断了往那根棵树上攀缠的肠子,却也希望有个比瑞木强的人儿,来唠阵子嗑儿,消消孤寂。可她却不愿被人看成是一筐烂杏儿,让戴上了帽子的稀屎猴子,也人模狗样儿地随便伸爪子。所以,她一听柳妈说敲门求见的是“四大损”,竟像一只扑棱蛾子撞进了她酱碟子,恶心地骂了句“算不上兽的癞蛤蟆,也想往娘娘庙里爬”,便叫柳妈“把他哄走”——可没等柳妈动步,她便想到了柳妈说话儿奉承打底儿,软和话儿一传扬开,“就算自己这张脸儿不被抹成黑无常他妈,也画出了横一条子、竖一道子的大褶子,成了猪八戒他二姨”,立马改了主意,说“我去囔伤这个‘四大损’几句”。她走出屋儿,隔着院门儿明劝暗损,对谷璧溜起疙瘩话儿:“谷掌柜的是洋教徒,本散人是三清弟子。上帝也好,道祖也好,都教诲信徒清心寡欲、积德行善,有了过错,要悔过自新。本散人自打皈依三清,已经悟得往日之非,潜心向道。请谷掌柜的也及早回头:若连祖宗也忘到了脖子后,损到了人堆儿外还不知悔改,恐怕难逃报应;没顶之时,悔之晚矣!”

  谷璧没料到不仅会在她的面前顶了土,还被掘了冷根子,气得骂了几声“假装正经的臭婊子”、“不识抬举的养汉精”……他虽然气急败坏,可也不得不灰头土脸的败下阵去。

  柳妈是跟在徐二妹屁股后的,听了个清清楚楚。她的嘴儿比酱碟子还浅,没出三天就把徐二妹的话儿,咕咕成了嘎嘎响的脆声炮。徐秀才听说后,惊疑地说道:“古人云‘士过三朝,刮目相看’。所言者‘士’也!彼乃烟花女子……吾尝以其冒姓徐而有憾焉。待其易服道袍、托名‘缘木’,则以为实乃遮人眼目之术、掩耳盗铃之举,欲蔽其暗娼之实耳。岂料彼竟有如此之举、如此之论!或此亦为‘有教无类’之一佐证也?”后来,人们又听说徐二妹把瑞木也蹬了,更加惊奇,还有人猜想地说:“她或许真悟了道吧?”

  谷璧本來就是个啥食儿都吃、啥屎都拉的混混儿。这种人在为人做事上,从来都是为了得把儿不讲手段儿、充不了阔爷台儿便做灰孙子的。他见自己这根儿“胳膊粗的柞木棒子,还上了三道洋铁箍”的“太上教民”棍儿,竟连一个假道姑都没看在眼里,知道自己没法儿摘到好野果子吃了,只好凭手里还有几个臭钱儿,开始去西泡子边儿采“蒲棒绒”了。那圪塔儿蚊虫铺天盖地,把他脸上身上叮出了不少紫点子、红疙瘩儿。县城里恨他烦他的人,便咒他“逛窑子过上了梅毒大疮”。那些被逼无奈卖笑的“蒲棒绒”,虽然不怕钱咬手,却不能不怕一榔头儿把锅砸了,没法儿再咕嘟一碗活命的粥;便一搭到他的影儿就跳窗户,像躲“黑死病”(鼠疫)似地远远地藏起来了……

一。1。
一。1。一。1。谷璧见连“蒲棒绒”们都对自己远远地躲开了,知道自己“损气冲天”了。可他却以损为荣,要一损到底。他觉得自己像驾着一只包了洋铁皮的小船,瓦亮瓦亮地漂在刚发起洪水的河面上;随着水势的上涨,拣洋捞儿的机会越来多大:那些漂来的箱柜可以捞到手儿,那些快淹死的人举着的小匣小包可以抢到手儿,若漂来女人更可以拽上船……

  叫*烧焦膛的谷璧,打起张二晃悠老婆的主意。

  张二晃悠到肉铺打更后,一直勤勤恳恳、本本分分,瞎子一样儿不骨碌眼著子,哑巴一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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