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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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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离神官闻言一惊,旋即狂喜,心想若隆庆皇子能在旅途中晋入知命境界,那么神殿或许会看在这件事情上,饶过自己此番出使给神殿所带来的羞辱。
    在连声恭喜之后,他已经暗自下了决心,日后一定要把皇子的大腿抱的更紧一些,忽然间他想到一件事情,低声问道:“崇明太子已经回了燕国,皇子晋入知命境界的好消息,是不是尽快让人通知燕皇?”
    隆庆皇子微微自嘲一笑说道:“让父皇知道这件事情又有何意义?争夺皇位?莫非区区一个燕国的皇位会比昊天大道更吸引人?”
    莫离神官诚挚建议道:“但那皇位本来就应该是皇子您的。”
    “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隆庆皇子回想着在书院后山上看到的那些幻境,尤其是最后悬崖畔那几步里所看到的大光明大恐惧,面色微显苍白,旋即坚毅说道:“任何想要抢走我东西的人,都会是死人。”
    他的手从窗外收了回来,不知何时指间已经多了一朵粉嫩欲滴的桃花。
    他把桃花随意插在自己的衣襟之上,不知那充满生命气息的花瓣之下可有一个透明的空洞?
    隆庆皇子看着窗外的民宅炊烟、田间的油菜花,沉默了很长时间后,平静微笑说道:“再过些年,我要把这些难看的唐人民居全部推倒,把田间的油菜花全部铲除,然后一把火全部烧掉,烧掉那些罪恶与肮脏,烧出一个圣洁光明的天地。”
    …………马车如同往日一样停在书院外的草甸旁,宁缺走下车来,然后发现今天书院的气氛变得与往日非常不一样,依然有很多学生站在远处看着自己议论,但他们往日目光里的那些鄙夷与厌憎,早已尽数换作了震惊羡慕和淡淡悔意。
    就在这些目光的注视下,宁缺走进了书院,和石阶旁的常征明微微点头致意,便看到了一个小书童正站在晨光中向自己挥手,不由微微一怔。
    那小书童生的眉清目秀,小脸极为水嫩,仿佛粉妆玉琢一般。他看着宁缺向自己行来,极恭谨地行了一礼,说道:“小先生,我是我家少爷的书童,奉命带您上山。”
    小小书童却偏生要摆出老夫子的作派,宁缺忍不住笑了笑,问道:“问题是你家少爷是谁?而且为什么要叫我小先生?”
    小书童格格一笑,摸了摸脑袋,解释道:“我家少爷行二,称呼是少爷给我定的规矩,您是后山最小的那位,所以我就要叫您小先生。”
    宁缺极感兴趣问道:“那……陈皮皮是几先生?”
    小书童稚声应道:“以往他是小先生,现在既然您是小先生,所以他就是十二先生。”
    宁缺怔了怔,摇头笑着说道:“那大胖子和小先生……听着总觉得有些不搭啊。”
    小书童认真说道:“其实……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今日宁缺进入书院后山的道路,当然不可能是那条折腾掉他半条命的山道。小书童带着他走了一条僻巷,从旧书楼旁一条石径斜插了上去,然后在满山浓雾前停下了脚步。
    “小先生,旧书楼二层楼里也有条路,不过少爷说了,今天您是第一天来,所以请走这边。”
    宁缺看着身前的云雾,下意识里想起前天那条漫漫山道上的雾气,身体微微僵硬,沉默片刻后,看着小书童温和问道:“雾里……没有什么古怪吧?”
    小书童呵呵一笑,说道:“当然没有,我都经常走的。”
    …………这片山雾确实没有什么古怪,比如变成飞剑的竹叶、变成瀑布的山泉、变成大海的小池。
    这片山雾非常古怪,宁缺只不过走出十数步,居然便走到了书院后山的山腰间。
    他挥袖拂去身前最后几缕雾气,看着眼前在晨光下宛若仙境的山腰景致,不由呆住了。
    从书院方向望去陡峭无比的大山,在迎着东面的方向,竟然有这样一大片平坦的崖坪。
    崖坪之上有镜子般的小湖,有怒放的野花,有恬静的青草,有参天的古树。
    花有千种万种,其中也有桃花,但夹在其间毫不显眼。
    参天古树下,有十余间样式简单的房屋,炊烟袅袅正在升起。
    房屋背后的山崖间有道银线正在倾泻而下,竟是极远处的一道瀑布。
    一群黑色的鸟儿在崖壁与瀑布间欢鸣飞翔。
    晨光之中,如斯美景撞入眼帘,宁缺怔怔不知该如何言语。
    感受着后山间清幽的天地元气和生命味道,一个念头不知何时强烈地涌进他的脑海。
    ——无论是谁想要毁灭这样的美丽,我一定会先灭了你。
    …………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此间的师兄师姐们(上)
    “我第一次来时,也像你一样,被这里的美丽震的无法言语。”
    不知何时,陈皮皮站到了宁缺的身边。
    宁缺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比你原来住的那个地方还要美丽?”
    陈皮皮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不是猜到了自己的来历,沉默片刻后说道:“庄严、肃穆或者神圣,其实都不是美丽。”
    他微笑继续说道:“欢迎来到真正的书院。”
    宁缺笑着回答道:“看来你是我今天的导游。”
    陈皮皮没有听说过导游这个词,但猜到大概是什么意思,笑了笑,领着他向崖坪间走去。一路走过青青田野与草甸,踩着微湿的田垄,走上一道木桥,便来到了平静如镜的湖面上。
    湖间的白色水鸟时浮时沉,在水中捕食小鱼,无论成功还是失败,它们同样骄傲地仰着头颅,或咽鱼下腹,或甩干羽毛上的水珠。木桥上的脚步声引得水鸟注目而望,但它们明显并不怎么怕人,反而像是在好奇,显得极富灵性。
    木桥中段有一方亭榭,湖光水色之间好不清幽,一位穿着淡黄色书院春服的女子,正在亭间专心致志地拈架绣花。
    陈皮皮带着宁缺走到那女子身前,恭谨行礼说道:“七师姐。”
    那淡黄衣衫女子抬起头来,看了他身旁的宁缺一眼,笑着说道:“带小师弟好好逛一逛。”
    宁缺揖手行礼,恭敬说道:“见过七师姐。”
    七师姐似笑非笑看了陈皮皮一眼,忽然开口说道:“从今往后你可以偷懒了。”
    陈皮皮尴尬笑了笑。
    宁缺不解何意,茫然看着二人。
    七师姐没有再说什么,继续低头绣花。
    走出湖间亭榭,顺着木桥穿湖入岸,陈皮皮回身望去,对宁缺介绍道:“七师姐姓木名柚,精研阵法,先前你上山时穿过的雾气,是书院前贤设置的阵法,现在阵法维护全部由七师姐一手负责,至于绣花……两年前七师姐阵法研修遇着瓶颈,无论是大师兄还是二师兄都寻不到好的法子,最后老师决定让她绣花,这一绣便是两年,也不知道那段瓶颈究竟过了没有。”
    宁缺心中的震撼一直在持续,只是表面上他极好地保持住了平静,这是他第一次进入书院二层楼,对于很多事情根本没有任何概念,比如绣花与阵法有什么关系?但正因为完全没有任何概念,他知道自己就算问也便白问,于是沉默。
    陈皮皮带着他走过那棵极高大的古树,走到西面那片密林前,听着林子里悠扬的琴萧之声,说道:“吹箫的是九师兄北宫未央,弄琴的是十师兄西门不惑,他们两个人来自极南海岛之上,精通音律,至于修行的是什么法门,只怕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楚。”
    宁缺诧异问道:“这又是说法?哪有修行者连自己修行法门都不知道的?”
    陈皮皮摇头解释说道:“老师从来不给他们布置功课,只是让他们由着性子鼓捣这些没用玩意儿,我进书院多少年,便听他们吹弹了多少年,哪见过他们做别的。”
    春林里琴萧之声骤歇,簌簌摩擦声起,二名男子从林子里走了出来,两名男子面容英俊神情平静,身上穿着的学院春服为白色,明显经过改造,袍袖及下摆非常宽大,被春风一拂飘然若仙,哪里像是学生,更像是仙风道骨的隐士。
    拿着洞箫的九师兄看着陈皮皮没好气说道:“什么叫我自己都说不清楚?”
    陈皮皮笑着说道:“那你说说,你们在书院这么多年究竟修了些什么玩意儿?”
    九师兄拿起箫管老实不客气狠狠敲了陈皮皮脑袋一下。
    陈皮皮捂着脑袋,恼火嚷道:“九师兄,怎么说不过人就打人?你讲究的风仪到哪里去了?”
    抱着古琴一直沉默在旁的男子,忽然开口说道:“打的好。”
    陈皮皮看着那男子说道:“十师兄,你可向来不是这样的人啊。”
    十师兄西门不惑微微一笑,拢在身前的双手轻抱着古琴,指尖微颤,拔了一个碎音,看着宁缺说道:“小师弟,我与北宫师兄修的乃是音律大道,像皮皮这样只知道用天地元气打架的俗人根本无法体会音律之美,希望你不是这样的俗人。”
    九师兄北宫未央将洞箫插入腰间,看着宁缺极感兴趣说道:“小师弟,当日观你登山颇有洒然之意,颜瑟大师又说你有神符师潜质,而且听闻你是长安城里最近出名的书家,既然如此,想必你对艺术颇有造诣,日后你我要好生切磋切磋才是。”
    宁缺赶紧恭谨行礼,心里却苦涩想着,自己哪里懂音律这些东西,至于俗或不俗……能感知天地元气那当然应该用来提升自身境界,然后学习打架的本事,这二位师兄竟是把全部的修为与生命都投入到了音律之中,雅固雅矣,只是太过暴殄天物了。
    “禀告二位师兄,我对音律之道完全一窍不通。”他赶紧应道。
    九师兄北宫未央极不以为然,挥袖说道:“音律书画均乃天地间优美事物,艺术二字讲究的便是触类旁通,你以往没有机会,如今遇着我与你十师兄,哪里还会一窍不通?”
    宁缺见对方热情,哪里好意思拒绝,于是便应承下来,日后在书院学习的空闲时刻,一定前来向二位师兄恭敬请教音律之道,即便不能有所增益,当一听众也是好的。
    二位师兄听着这话面露喜悦之色,同声赞道:“果然不是皮皮这样的俗人。”
    …………向大树下的崖坪房屋走去途中,陈皮皮看了宁缺一眼,认真问道:“你真的喜欢听箫琴之音?
    宁缺看他一眼,说道:“完全不感兴趣……你不用这样看着我,这是我第一天进书院二层楼,二位师兄如此热情,我怎么能当面拒绝?”
    陈皮皮痛心疾首说道:“你这个蠢货,这种事情当然应该坚决地拒绝。”
    宁缺不解何意,问道:“日后若师兄们要吹箫给我听,我躲开便是了,又有什么问题?”
    “这些年来,没有一位师兄师姐愿意安安静静听他们的演奏,他们只能天天面对面吹箫弄琴,一个人道洋洋哉,一个人道巍巍乎,互为知音互拍马屁,早已无聊到了极点,差的便是一个听众,你既然答应了他们,那今后在后山便等着天天被拉去当听众吧。”
    宁缺疑惑问道:“难道二位师兄音律之道水准极差?”
    “二位师兄若在世间绝对是第一流的音律大家。”
    陈皮皮正色说道,旋即眉梢苦楚地垂了下来,继续说道:“可再了不起的音律大家,若翻来覆去连续弹奏一首曲子上千遍让你听,你就会知道其中的痛苦了。”
    如果让自己连着吃一千碗酸辣面片汤会不会腻?如果让桑桑连着吃一千碟醋泡青菜头会不会腻?如果自己带着桑桑去松鹤楼连吃一千天席面会不会腻?当然会腻,那么连续听一千遍同样的曲子肯定也会腻,而且会非常痛苦。
    宁缺声音发颤问道:“世间爱音律之人数不尽数,想来二位师兄总不至于非要让我一个人听。”
    “世间爱音律之人甚众,但在两位师兄看来,有资格听他们演奏乐曲的人却极少,能进入书院后山成为他们同窗的人,都经过了夫子的考验,当然有资格,别的人却免了。”
    宁缺沉默很长时间后,毅然决然说道:“我躲。”
    “我曾经躲过。”陈皮皮同情地看着他,叹息说道:“书院后山不小,但要找个人还是能找的。”
    宁缺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发现石径旁的花树一阵摇晃,一个看不清楚头脸的人忽然冲了出来,吓了他一跳,定睛望去,才发现是那日在山顶上见过的一位年轻师兄,只是今日这位师兄发间衫上全部落着各式各样的花瓣,看着十分滑稽又有些惊悚。
    陈皮皮把他拉到身旁,极严肃认真地介绍道:“这是十一师兄王持。”
    宁缺赶紧整理衣衫,长揖行礼道:“宁缺见过十一师兄。”
    十一师兄瞪着眼睛看着他,没有回礼,而是拾起肩头一片花瓣,怔怔问道:“我来问你,若心外无物,心外无事,可夫子进入后山之前,这花在山中自行开落千万年,与你我之心又有什么关系?若无人入后山,若无人观此花,此花便不存在?”
    宁缺哑然无语,沉默很长时间后转头无辜地看了陈皮皮一眼。
    陈皮皮的目光比他还要无辜,意思是说你若答不清楚,便不好离开。
    十一师兄王持目光温柔看着他,等待了很久没有等到答案,脸上却也没有什么不悦神色,自行温和解释道:“依我看来,在你我见到这花之前,花与你我之心各自寂静,你我来看这花时,花在心头显现绽放,此花存在于否,便在于显现之刻。”
    宁缺微微张唇,依旧哑然无语,神情非常无辜。
    陈皮皮被这厮无辜的神情弄得有些内疚,咳了两声后说道:“十一师兄,小师弟第一天进后山,我还要带他去拜见其余的师兄,花心之辩可否容日后再论?”
    王持温和望着宁缺,说道:“小师弟,日后若有余暇,可否来助愚兄思辩求得?”
    宁缺听着话里意思,松了口气,赶紧连连应下,然后跟着陈皮皮像逃一般离了花树,向崖坪古树下的那些房屋跑去,浑没注意到陈皮皮脸上又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此间的师兄师姐们(下)
    屋内有火炉,屋外有水车,屋内外都弥漫着白色的蒸气。水落红铁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锤落红铁发出砰砰啪啪的声音,宁缺和陈皮皮二人老老实实站在门槛外,看着那名浑身赤裸的壮汉,像对待心爱情人般细腻却又粗暴地把玩着炉火与铁块。
    过了很长时间,屋内的嘈杂的声音终于停止,壮汉解下身上的皮围裙,拿起毛巾随意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走到门口,憨厚一笑说道:“我是你六师兄。”
    陈皮皮对宁缺笑着说道:“六师兄打造的盔甲兵器举世无双,许世将军现在身上穿的盔甲,便是由六师兄亲手打造。日后你如果有这方面的需求,可以直接来向师兄讨。师兄为人最是亲切和善,你别看他不怎么爱说话,但答应你的事情一定能做到。”
    先前那段时间,宁缺一直盯着六师兄挥锤打铁,隐约间从对方极富节奏感和力量感的动作感受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这时听着陈皮皮的介绍,想着藏在临四十七巷里的那三把刀还是那些羽箭,眼睛顿时一亮,赞叹道:“六师兄是符道大家?”
    “如果要分法门,我应该算作修武,不过这辈子也没有时间去学怎么打架,光顾着学打铁了。”
    六师兄憨厚回答道:“小师弟,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打造出来的盔甲兵器上确实有符纹,不过那我和没有关系,是四师兄的手笔。”
    “四师兄?”宁缺讶异问道。
    六师兄望向房屋阴暗角落,笑着说道:“就是他。”
    宁缺这才注意到,在阴暗角落里有一张很小的沙盘,沙盘旁坐着位穿着青色学院春服的男子。房屋里温度极高,然而那男子身上竟是没有一滴汗水,连热的感觉都没有一丝,只是专注平静看着面前的小小沙盘。他的人就像是房屋里的一部分,极容易逃脱目光的捕捉,如果闭上眼睛,更是根本感觉不到他就在那里坐着。
    “四师兄最近在修行浑光符。”
    陈皮皮向他解释道:“他想要把符纹和构成兵器的钢铁契合的更紧,直至最后融为一体。”
    坐在阴暗角落里的四师兄抬起头来,理都没有理宁缺陈皮皮二人,直接对赤裸壮汉说道:“三星纹用来加大正面抗冲击力自然没有问题,但是侧面的撕扯力怎么办?如果武者布天地元气于体肤之表,再想激发盔甲上的符纹,难度有些大。”
    六师兄向那边走了过去,宁缺陈皮皮二人跟在他的身后。
    沙盘上画着看上去极简单的三条线,这些线条并不是完全平直,线条相交处被勾出了极光滑的几个半圆弧形,看上去就是一根线牵着几滴触在一处将要融合却还没有完全融合的水珠。
    听着两位师兄的议论声,宁缺知道他们是想要对盔甲上的符纹加以改造,从而提升防御能力,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符道在现实中的运用,不由大感好奇。
    “我不懂符道,也不知道这些纹饰有什么用,但我总觉得这些半圆太光滑,或者说……太完美。”六师兄挠了挠头,老实说道:“我就觉得太完美的东西肯定不禁打。”
    四师兄沉默很长时间后说道:“你这辈子一直在打铁,对于力量这种东西比我熟悉的多,虽然不知其所以然,但我相信你的直觉,这几个半圆确实太完美了。”
    宁缺微感紧张,盯着由细白沙铺成的沙盘,想要看看这位四师兄准备进行怎样的改动。
    没有人拿木笔画图,只见沙盘上的细白沙粒极神奇地快速滚动起来,上面的线条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牵着,在沙盘间变化着形状,片刻之间便不知道进行了多少种组合。
    宁缺盯着沙盘上的线条,目光随着那些线条变化而快速闪动,思维逐渐跟不上那些繁复至极的组合变化,只觉得脑海里微感刺激痛,胸腹间一阵烦恶。
    …………走出屋外来到水车旁,捧了把冰凉的清水洗了洗脸,宁缺的精神才算好了些。他心有余悸望着陈皮皮说道:“真没想到,只是些片段符纹便这般难懂。”
    “正是因为是片段才容易引发精神波动,更何况你不自量力想要看清楚那么多变化。”
    陈皮皮用竹管盛了管水喝尽腹中,擦了擦嘴,嘲笑说道:“更何况六师兄那屋子火炉常年不熄,用来炼制各类精钢材质,他不会打架,但武道修为极精深,所以一直呆在里面才会没事,像你这样的家伙,又怎么可能不被热浪薰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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