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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莫七往后退了一步,温润如玉的面庞上闪过一丝犹豫。
那少年帝王对他露齿一笑,轻声道:
“你可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啊,莫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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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一声脆响,惊堂木利落地拍在木桌上,打断了茯苓纷乱的思绪。
灰衣的说书人双手撑着桌案,身体微微前倾,对茶铺里的听客们讲道:
“列位!今儿咱要给大家伙儿说的,却是一位大人物!!这话,说来也长——咱们却得从成化一十二年那场科举说起!
“话说啊,那一场科举中,拔了头三甲的,到如今,哪个都不在三品之下!没一人等闲!不过——”他话锋一转,拖长了声调,引得茶铺中的众人都竖起了耳朵,“不过——这三甲中官位最高的探花郎,如今却不在朝堂之中——三年前,他就已辞官归隐!”
此言一出,便即在周遭引发了一阵窃窃私语——大多都是好奇地讨论他说的那探花郎到底是谁、为何舍掉锦绣前程、辞官归隐。
一个虬髯的江湖豪客哈哈大笑,摇头对那说书人道,“先生说的什么话!哪有人做到了三品的大官儿还不在朝廷里好好混着的?!”
“兄台,这你就不知了——朝廷里也有那么些丘壑之人,好的是功成名就后衣锦还乡、过那闲云野鹤的日子!”一个文士模样的人摆着扇子,解释道,“依在下看,那位大人必好黄老之学,是以才辞官归隐!”
“啪!”惊堂木又响了一声。
“列位!请静一静!”那说书人道,“说到那人辞官的隐情,咱们不得不提一提新皇登基后的新政……”
茶铺的一角,茯苓推了推身边的甘草——甘草正托着腮、津津有味儿地听着,没防备地被茯苓一推,差点儿把门牙磕到桌子上。
“干什么啊你?”他不解地看了一眼茯苓,惊讶地看到他平日里舒展淡雅的双眉竟蹙了起来,“怎么了?”
“这书说的不好听,咱们走吧。”他站起身,拉了拉甘草的衣服。
“从别人嘴里听咱家公子的事迹,也挺好玩儿的嘛!”甘草无奈地跟着他走出茶铺,忽又想起什么,捅了捅茯苓,低声道,“茯苓,你说,公子低调了这么多年,怎么会有人突然说起他的事儿来?你看会不会是有人暗地里使坏?”
“啊?怎么会?”茯苓目光一闪,低头轻笑一声道,“他说的又不什么隐秘的事儿,有什么妨碍?再说,公子的局已经布好了,待慢慢收网便可,哪里是这么容易破坏的?”
“说的也是!”甘草没心没肺地笑了笑,拉着茯苓快步走向荣盛行的店面,“是小的想多了,还是大掌柜英明!”
茯苓被他那一声“大掌柜”叫得心口一紧,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笑,迈过荣盛行的门槛。
甘草说的对,市井言谈最是厉害——那说书人身后必有有心人操作,而像那个说书人一样有意无意把公子与新政联系在一起的人——必然不在少数。
这样的规模,也只有那位能做到了。
然而,直到今天之前,他却并未听到任何风声。
——看来,我已不受信任了……如此,那件事儿怎么也拖不了了。
“茯苓,你叹什么气呢?”甘草疑惑地打量着他,“叫公子知道,指不定还以为我欺负你咧!”
茯苓淡淡一笑,握紧了袖中的双拳,却没有回答。
‘我只是不知道,等此间事了,你我还有无缘分共处啊……’
——只怕那时,无论江湖还是庙堂,都不会有我莫七的容身之地。
正文 章二十六 杀机隐现
更新时间:2012…1…18 1:11:58 本章字数:5040
这日子,就如西湖的笙歌,年年复年年——仿佛那婉转动听的曲子就会这样一日日继续着,不关年华事,无分日夜。
然而,若是你在那里徘徊得久了,自然会发现:哪家歌楼又来了位新人,哪个乐师又谱了一首新曲,哪位风流才子又填了一词佳作。
那西湖畔年复一年的乐舞,年复年一年的红船歌吹,终究还是在日月流转间,悄悄地改换着面貌容颜。
天下之物,大抵如此——就算表面上再如何一成不变、再如何看似永恒,实际上,也是或消或长,或盈或缺,或成或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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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济生堂的桂花又盛放了三季。
——每年中秋,不误花期。
又一年八月。
又一季花开。
黑木崖。
“启禀教主!我教赖以维持日常开支的商铺,与四年前相比,已经十不存三!此诚我教危急存亡之要事!恳请教主示下!”
杨莲亭跪在冰冷的地上,手捧一沓账簿,想要呈给那倚坐在软榻上自斟自饮的东方不败——前月里,他已趁任我行修炼吸星走火入魔之际,发动叛乱,秘密将之关押在西湖水牢之下;而后对教众声称,任我行身患不治重症、退位隐居,并在退隐之前将教务交到他的手中。
本来,这种谎言并不多么高明,但是——一来,任我行这些年来信任爱重东方不败的事儿大家都看在眼里;二来,自向问天离开黑木崖之后,东方不败已渐渐铲清异己、把持了神教大权——所以,质疑反对之声甚少,如童百熊那等人,甚至从未怀疑过其中还有那许多阴谋血腥。
“十、不、存、三?”东方不败一字一顿地问道。
虽然他语气轻缓,但那种“轻缓”,却仿佛是在杀人之前慢条斯理地打磨刀剑。
“是……”杨莲亭心下一寒,颤声答道,然而若细察,他眼中闪过的没有一丝胆怯,而是一抹浓得化不开的恨意。
——他们家的产业,也算是这些年消磨的那十分之七中的一部分。
若是他家犹存,他又怎会忍辱负重这许多年?!
“请教主过目!”他又捧着那一摞账簿往前送了送。
东方不败在指尖转了转酒杯,并不去接。他微微眯起双眼——那双眼睛这些年来越发得凌厉暗沉了——他那冰寒的眸光状若不经心地扫向杨莲亭。
杨莲亭对上那两刃寒冰,连忙卑微地垂下眼帘、低下头颅,做出一副恭敬的样子。
“为何现在才通报上来?”东方不败慢条斯理地问道,眼中却流露出戾气——这些年来,他杀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的便养出了一股戾气;这股戾气平时还收敛在眼底,然而,一旦他动了杀机,这股戾气便会不自觉地散发出来——有的时候,还不待他动手,这股戾气便足以让心智不坚定之人胆汁横流、自骇而亡。
“这……”一滴冷汗从杨莲亭的下巴上跌到地上。
他面上虽然显得惊惧,然而心中却在暗暗冷笑:你问我为何现在才通报?哼,这却要问你自己了!
原来,那些被蚕食的商铺、产业——譬如杨家——大多是任我行旧部在经营。
东方不败虽然执掌了教内的生杀大权,但对于日月神教另一条命脉——钱财——的掌握,却远远比不上对此经营了许多年的任我行。
所以,任我行手下的产业遭殃,正好削弱了他的势力,为东方不败扫掉了一个大障碍。
再加上东方不败这些年的清洗太过血腥骇人,这些产业被人巧取豪夺之后,任我行的旧部因为担心被东方不败以此为借口治罪甚至清洗,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动用武力追讨报复。
更有甚者——就像他们杨家的产业——有三分之一却是被东方不败手下的人趁火打劫、私自吞掉了!这难道能让教主大人高抬贵手给重新吐出来么?!与其招来杀身灭族之祸,倒不如忍气吞声了。
至于,那剩余三分之二的产业,去向则颇为诡秘难测,其中确乎还牵涉官府颇多,却是更难下手掠回,其中头绪,杨莲亭也是不久前才理清的。
其实,杨莲亭老早就明白过来——日月神教的产业这些年消没得不正常,必是有人在暗中操纵着一切——起先,他还以为是东方不败的指使,但到后来,那只看不见的黑手也开始暗暗控制东方不败手下的那一派产业,他这才恍然明白——那幕后之人,对付的不单单是任我行,而是整个日月神教!
——这操纵者,只怕并非来自江湖,而是远居庙堂。
自发现这个秘密之后,杨莲亭算是确信了自家的败落是一个有预谋的陷阱,而他也明白,仅靠自己的力量,是根本没有办法复仇的。
于是,在这种绝望的恨意之下,他暗中拟定了一个复仇的计划——这个计划,好似一个弥天大赌,而赌注——是整个日月神教!
原来,他决定,凭借自己在东方不败面前日愈重要的地位,并利用这些江湖人不懂经商要领、不知其重要的弱点,截下所有有关的情报,直到那么一天——日月神教的财政命脉被人伤及根本——他再倒豆子一般全数告知东方不败——只有东方不败惊怒交加的时候,他才可能鼓动东方不败替他杀死那个可恨的幕后主使,以达到借刀杀人的目的。
——或者说,是一石二鸟罢!
毕竟,他不单单恨着那个让他家破人亡的幕后之人,他也恨着眼前这个让他不得不奴颜婢膝、尊严扫地的东方不败!
借东方不败杀死那个幕后主使——世间还能有比这更让他痛快的事儿么!!
杨莲亭想起日前得到的那个珍贵的消息,心中不由暗暗冷笑,心知到动手之时了。
“说,为何现在才通报?”并不知道他这些隐秘的东方不败,一饮而尽杯中的桂花酒——这酒,却是去年八月十五乔清易所酿。
杨莲亭一个寒战,做出一副惊惧的模样,按照早就编排好的话,着重说了那被神秘力量吞噬的三分之二资产。
“哦?”东方不败意外地挑了挑眉,“照你说的,那些对我教图谋不轨的——却是什么人呢?”
“属下已经查明,那神秘力量跟朝廷关系匪浅!确乎每一个举动都是为了保护、推动新政!跟武林江湖却没有什么瓜葛!”杨莲亭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新政?”东方不败皱了皱眉头——他是江湖人,对朝堂的一举一动并不关心——这也是他任用出身商贾之家的杨莲亭的一大理由——他需要一个人来帮他处理与武林关系并不密切的教务。
至于杨莲亭那“任我行旧部罗威之侄”的身份,却不被他放在心上——他早就看透了这个人——自私、心机阴沉、手段狠毒、一个为了更好地活下去可以不择手段的人——就像曾经的他一样——很好利用。
“是的,正是弘治元年开始的新政!”杨莲亭沉声答道,“所以,我猜那神秘力量的背后,定站着朝廷中主张改革的那一派人!而近年来崛起于江浙一带、与朝廷关系匪浅的龙头商行——荣盛行,很有可能就是暗地里策划瓜分我教产业的始作俑者!据报,蚕食我教产业商铺的商行中,约有半数都是荣盛行的下线商行!”
“荣、盛、行?”东方不败皱了皱眉,不耐道,“他们主事的人可查清楚了?一律杀掉便是,何必如此麻烦?我教虽然不再与朝廷为敌,但也不惧杀他几人!何况我教还有无数暗杀之术!究竟是何原因,你,照、实、说!”
杨莲亭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抬头说道,“这却是因为……因为荣盛行日常露面的主事之人,并非它真正的主人……真正在幕后运筹帷幄的人,从未现身于人前——所以,查起来有些费劲……”
“你既然敢来禀报——就是说,你已查到了是吧?”东方不败眉毛轻挑,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股妖冶之气,让杨莲亭喉咙一滚,连忙低下眼帘。
“是,是的!属下查明,那荣盛行日常的主事之人共有三人!有情报说,他们在五年前均是当时户部尚书门下的侍从!当时的户部尚书门下,贴身侍从共有八人,有男有女,分别以香砂六君子汤中的八味药材赐名。
“所以,那蚕食我教产业、动摇我教根基的幕后主使,应该就是当年的户部尚书、太子太傅——乔易!”
“乔易?你说,那个户部尚书,叫做——乔……易……?”东方不败目光微微怔忪,“他叫做……乔易??”
“是!”杨莲亭心下冷笑,暗道果然——他跟在东方不败身边多年,自然早就知道东方不败月月拜访的人就是济生堂掌柜乔清易——这个人,不仅名字与乔易只差一字,而且与香砂六君子中的半夏关系匪浅——看东方不败这番模样,只怕也想到了乔易与那人的联系!
——日前,那条消息中所言,便是说乔清易便是乔易——那个他恨之入骨的幕后人!
他也是想到了那人在东方不败心中不可小觑的地位,才下定决心,此时发难!
——还有什么,能比自己爱重之人的背叛,更难以忍受呢。
洗刷干净的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恰恰照出了他嘴角噙起的那一抹狰狞的笑。
——负我杨莲亭者,我必百倍报之!
正文 章二十七 半面
更新时间:2012…1…18 1:12:00 本章字数:6285
‘苓术参甘四味同。方名君子取谦冲。增来陈夏痰涎涤。再入香砂痞满通。’
那一日,他闲来无聊,随便翻开乔清易桌上的一本医书,首先入目的,就是这一句歌诀:
‘看不懂。这什么意思?’
那人轻轻一笑,带着些许温柔地看了他一眼,指着那上面端正苍劲的文字,一句句地解释道:
‘这说的是四君子汤、六君子汤,还有香砂六君子汤。人参、茯苓、白术各二钱,炙甘草一钱,加姜枣煎煮而成的,名四君子汤。若加陈皮一钱、半夏二钱,则名六君子汤,比之四君子汤,更加了几分顺气除痰之功用。至于香砂六君子汤,则再加木香砂仁各八分,以行气消胀。’
‘所以,香砂六君子汤里面的药草,其实不止六味,而是八味?”
“不错。”
那人温润的五指,轻轻握住他捏着书页的手——他微一恍惚,手中的医书就已被那人的另一只手悄悄抽走,‘小柏,这个也无甚意思。你要是好奇岐黄之术,我倒可以给你找几张专治内外伤的方子。……若有一日,你……我不在你身边的话,或者也可以顶一顶用。’
——为何会有你不在的一日?
这个念头,在彼时只如浮光掠影一般,在他的心头一晃而过。
然而,香砂六君子中的那八味药,如今想来,却清晰之极:
人参、茯苓、白术、甘草、陈皮、半夏、木香、砂仁……
当时当日,这八个寻常的药名,于他来说,不过是与清易最平常不过的闲谈——一如往日里的那些,平淡得只若饮茶。
彼时,距离他二人重逢那日,已过去了许多个季节。
彼时,他早已忘记济生堂曾有一个只露过一两面的伙计叫做白术;彼时,他早已忘记在三溪镇时乔清易身边还跟着一个叫做甘草的年轻侍从。
至于那樊玉楼有过一两面之缘的半夏、木香,也只是与江湖无甚关联、与乔清易无甚牵涉、与东方柏无甚交集的人物——他,又怎会将其记在心上?又怎会在那日如斯恍惚的情境之下想起?
——然而,到底不是真的忘记。
有些记忆就是如此。当你以之为尘埃的时候,它就会静静地藏在角落;但当你终有一日想起它,它便连同那些琐碎的细节,一并冲进你毫无防备的心里。
琐碎的细节……无一没有他……
东方不败默默地倚在榻上,任那人的种种情态自眼前闪过。
——心,就像被挖了个洞一样。
然而,背后的软榻,至多支撑着他僵硬发冷的身体,却不能填上那左肋之下的空洞。
——为何会有你不在的一日?
最后,他的脑海里只反复回荡着这一句问话。
当时那浮光掠影的一悸,如今再想起来——倒真是个嘲讽!
——待到你收网之日,你可还会强装着一副仁厚兄长的温柔模样,陪我演兄友弟恭的戏码?
他竭力还原那人当日温柔的笑颜,但不知怎的,最后在他脑海中浮现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带着冷嘲和讽刺的意味……
……
“教主?”
杨莲亭仍然跪在地上,精亮的双眼试探地看向表情莫测的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修眉一皱,目光如两刃寒冰,刺得杨莲亭心中一寒。
原来,方才东方不败正想起了那木香进献给他的绝丽双姝——那双姝仰仗着惊人的美貌,这些年来一直颇受他的宠爱,算得上是他身边极亲近的人了——然而,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只怕那双姝根本就是别人的一步棋子。
红衾中人犹且如此——那他的身边,哪还有一人值得信赖?!
他冷睨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杨莲亭,忽又想起,这人的家族——确乎正是在那人手中破灭——他纵然心机叵测、另有图谋,也断然不会是那人安插在他身边的暗桩。
他目光中的冷意,不自觉地稍减了一二分。
待他恍然惊觉自己的这一番变化,不由心口一窒——他甚至可以容忍杨莲亭的阴谋,然而他竟然不能咽下那人一丝一毫的……背叛。
‘哪里谈得上背叛?’他心中冷冷地自嘲着,‘只怕,从一开始,便只有我……’
一厢情愿。而已。
“出去。”东方不败冷冷地命令着杨莲亭。
他双唇紧抿,暗沉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杯中淡黄的桂花酿。那杯中的琼浆本应波澜不惊,然而此时却在他混乱的内息影响下,呈现着诡异的波纹——不像是一般那种缓和的微澜,而是自他手指紧握之处传递开的激荡而急速的回旋……
——大约,就像是他内心的镜面。
杨莲亭见他如此反应,也不知自己的谋划究竟有无作用,当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咬咬牙,躬身退下。
屋子里,又只剩下东方不败一人了。
他默默地看着掌中的酒杯、酒杯里微颤的琼浆、琼浆中倒映的自己。
酒杯里的佳酿,有着淡淡的桂花香。那却是清易去年此时所酿。
‘……只要你生我存、你情我愿,为什么我们不可以每年赏月看花?’
他犹记得,那一年中秋,东方柏是如此信誓旦旦地说的。
那又何尝不是他东方不败的想法?!
——纵然翻手间便是一番血雨腥风,他的心间也一直留有那一点隐秘的依赖。
——这顷刻间,如何能让他相信、如何能让他接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