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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西陆确实是准备充分,想要与紫凰开战。
凤偐这两日病情竟然出人意料地好转,发明家姬摇光的事情,也因为有皇銮在殿上求情,再加上凤偐缓过神来,问到了帮友之子,女皇自然是借坡而下。
在神川将军的第三封战报送到朝廷的时候,女皇阴沉着脸,足足沉默了半个时辰,才认命凤清尘为前锋为统帅,带着太医院特别拨出的精英太医远赴桑蓝城。
出发之前,凤清尘自然不会忘记自家还有个西陆战神。
只是,她心中早已明白,要劝动舒十七帮紫凰打西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即便那片土地埋葬了他最心爱的女子,但是,那片土地仍是他心爱的。
“舒十七,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凤清尘看着他略略为难的神情,淡淡一笑。这些日子,他对习牧野还有她也算是十分照顾了。既然并没有真心希望他为紫凰做什么,自然也就不会失望。“不过,我要提醒你,如果有一天,你站到我的对立面,我绝对不会手软的。”
舒十七抬起眼,看着眼前笑得有些自得的女子,静静道:“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我回去西陆。”
“你还回得去么?”
舒十七悚然一惊,还回得去么?
当日那一转身,是何等的决然,谁知转眼之间,家国万里,伊人远逝。若是当初,肯回一下头,现在是不是可以不用这么沮丧。
沉吟片刻之后,舒十七冷冷笑了:“好,我跟你去。”
凤清尘皱眉抬眼,看到一片冰蓝色的冷漠。
舒十七的笑有些刺目:“既然我永远也无法堂堂正正地回西陆去,那么,只好换另一种方法了。”
凤清尘的嘴角无声地裂开一个弧度。
人的心,终究是有弱点的吧。
江山如画,抵不过家国万里的悲哀。红尘十丈,抵不过那女子眼角眉梢一滴清泪。
一切准备停当,凤清尘带着女皇指意与舒十七一起去了桑蓝城,习牧野则留守凤家。
那一次的离别仿佛是一场盛宴,丝毫没有生死离别的悲哀。
前面是春光旖旎,背后是那个含笑而送,就连一句请活着回来都没有说。
那一日,凤清尘第一次听到习牧野吹萧,那些浅淡的音调,在她的耳中回想了很久,婉转低回,仿佛是那个人温柔的笑意。
自古少场埋英魂,舒十七深知这个道理,但是,未出师就说些保重的话,未免不太吉利,因此他看着那两个人淡淡地告别,习牧野一身白衣仿佛是送心爱的女子去远游。
而凤清尘的脸色更是淡漠,别说伤悲了,那脸上的笑意分明是漾着春光的。
而队列中,秋无意的脸上更是一脸的期盼。
这样 的士气,舒十七微微垂下眼眸,蓝龙对抗神川,靠的是人数上的优势,一旦紫凰朝廷的后援到达,以蓝龙的本事,应是得胜无望。
一路急行,半个月之后到达桑蓝城。
只是,到了之后,才发现,情况其实相当糟糕——因为西陆大皇竟然亲征了!
也就是说,不仅是在兵力上,就连士气,神川交军也并不占优势。
而西陆大后带来的大量兵力,明显已经对定都军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见到神川的时候,凤清尘几乎已经认不出来她了。
反见神川,却镇定自若,任由秋无意抱扎了手臂上的伤口,看着舒十七道:“舒公子此来桑蓝,是打算相助紫凰么?”
舒十七的眼睛却直直看向了河对岸,那里倾盖如云,中间大帐上盘龙腾云,正是大皇的帅帐。
“将军可知,西陆太子为人心机深沉,甚至还在大皇之上?”舒十七淡淡道。
“公子的意思是?”
“大皇可以败,但是绝对不能死。”舒十七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
神川倒抽了一口气,微微眯起了眼睛。她驻军于桑蓝城,与长年驻扎在对岸的舒十七两个人,彼此并不陌生。
在没有发生虎神和亲的闹剧之前,眼前这个白衣男子,几乎没有任何弱点。无论是战术,还是战略,甚至是人品,她所有能渗透的方方面面,越是熟悉,越觉得深不可测。
这个人好像天生是为了让战场不寂寞而生的。
她倾尽所学,能与他维持在伯仲之间。想要一举击溃,简直是大白天做梦。
他来紫凰这数月,确实是给了神川很大的喘息之机,因此在大后的亲征军未到之前,她与蓝龙之间的战局几乎是一边倒。
舒十七说完那名话,就走了出去。对面是他曾经的故土,却永远是曾经了。
那个人对他的忌惮,远远超出他的预料。本来以为他和亲兹凰,会多少减轻一些,却没有想到,不过半年的时间,那如刀般的杀机还是如影随形。
“觉得伤心么?”凤清尘站在他身边,看他身上的白衣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不。”舒十七淡淡道:“我已经没有心了。”
“是么?”凤清尘有些疑惑,凑上前去,仔细看了一下,才笑了笑,“舒十七,一个人怀念故土并不可耻,我不会笑你。”
舒十七淡淡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半晌,他才指了指对岸的那块土地:“我从十三岁开始,就一直生活在军中。”
“所以,你没有时间去陪那个女子是么?”
“是。我以为我们的感情足够坚定,就算一年只见一次面,也可以平平稳稳,直到永久。”舒十七的笑容有些苦涩,他扭过头,问凤清尘,“如果有一天,习牧野去了很远的地方,你们不常见面,你会喜欢上别人么?”
“这个不能比好不好?”凤清尘有些哭笑不得。捋了捋头发,“就算不长见面,我心里意是有他的,如何能喜欢上别人?”
“是了,她心里也是有我,如何能喜欢上别人,是我太傻罢了。”舒十七叹了一声。
凤清尘心中的八卦因子顿时有些作崇:“可是别人都说,是你兄长先去提亲,所以——”
“本来是这样。”舒十七眼睛遥望远方,似是看到轻狂的当年,“那进候我刚刚从边疆回京,便听到皇兄去提亲的消息,而她父亲,已经答应了。”
这便是个老套的故事了。凤清尘心里想,那时候的他是不是突然开了窍,想要给那女子一个名分,却晚了一步。
只是爱恋便是如此了。一步错,步步错。
那一年之后,他再也不能与她一起,只能永远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看她的苦涩,看她的欢笑。
然后,一个人,在遥远的战场上,像神一样挺立,只为了守护她的安宁。
“或许,那时候我就该跟父后说,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锦瑟。那样的话,结果会不一样么?”
“也许——”凤清尘斟酌了半晌,才慢慢道,“你们俩,当时就会被浸了猪笼。”
西陆跟紫凰又不一样,如果舒十七当年说了,那么锦瑟她就是红颜祸水,下场肯定会十分凄惨。
舒十七微微一愣,轻轻叹了口气:“所以,我什么都不能说啊。就算痛苦,至少她还活着。”
只要活首就好么?还真是微小的愿望。
凤清尘看着对岸那最显眼的帐篷,淡淡笑了,西陆大皇,送上门的大肥羊,放过了就太可惜了。
本来是打足了精神要应付西陆大皇,谁知道,一连三天十分平静。
凤清尘对于行君打仗的事情还是不如神川与舒十七,也就撒了手任他们倒腾。只是她太亲了就有人不乐意了,秋无意一脸累惨了的表情拖她去帮忙。
到了伤员养伤的地方,才发现这里的每个人都恨不得是三头六臂。
战争总是要死人的,总是会有伤员的,见惯了鲜血的人,自然没有想法,只是当那些伤员知道她曾经是公主时,却有些激动了。
仿佛是一种无声的鼓励,伤员们在精神方面恢复很快。
在这个所代,王室便仿佛是种信仰,当那些一向居于神龛上的类似于神一般存在的公主到来时,人们就会觉得安心。
凤清尘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受到了十分震动。
交到她手里的都是些轻伤号,只要是外伤需要包扎。凤清尘对于这个倒是十分拿手,不用教就直接上阵了。
当她包扎完第十五个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吹号的声音。
沉寂了数日的边境,再一次儿狼烟四起。
锦色年华 069 决裂沙场
“神川将军,你看舒十七的法子可靠么?”凤清尘皱着眉头,麻利地替神川包扎好伤口,随口问道。
“从战术上说,没有问题。”神川一低头,就看到手臂上招摇的蝴蝶结,暗暗摇了摇头,“只是,凤大人,你觉得舒十七可靠么?”
凤清尘站起身,掀起帘子看了看对面驻扎的人马:“那要看他心中的恨是不是能抵得过那个人的死所带来的伤心了。”
昨天一战从早晨一直打到黄昏,前线回来的人个个累得够呛,换了养精蓄锐的另一批戍守,出战的人,全部就地休息。
那基本上就是拼人数一场战斗,绝对符合群架的要求,因此在力道甚至是持久力上占优势的那一方才有些微的优势。
西陆人马大多是当年舒十七带过的,在战场乍然相遇,难免有些怔忪,只是这一晃神的功夫,却是让西陆人明白了一个道理——他们的战神,已经站到了对立面。
河对岸,回撤的西陆大军,也已经摆好了完美的防御之局。凤清尘眯起了眼看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帐篷虽多,最显眼的却还是西陆大皇的帅帐。
明黄的色彩,盘龙腾云,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便是目标么?
擒贼先擒王,只要大皇一死,西陆自然大乱,这一次随大皇出征的人怕是一个都活不了。
神川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再看向凤清尘时,满脸看到白痴的表情。
且不说别的,大皇出门,身边明卫就不说了,暗卫更是来去无影无踪,谁有把握在千军之中,行刺那个了?
“其实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舒十七说的西陆太子心机还在大皇之上是什么意思。”
“将军,我到底是没有到,你的心思会这么简单呢。”凤清尘淡淡一笑,“那个大皇,抢了舒十七的的恋人,还逼死了她,你觉得他对大皇还有几分情义?”
“就算退一万步讲,真的是情势逼人强,使得他不得不帮紫凰,那么,他要护的人,也不太可能是大皇吧。”
神川皱了皱眉,她是武将,戍边之事,她远在凤清尘之上,只不过,有些人情世故她明显是不如的。
舒十七曾被封为平西王爷,如今大皇征调的大军中有七成是平西军。
一旦大皇在军中遇难,对外自是可以说他为国捐躯了,从此西陆与紫凰势不两立,不过,最先受到直接性打击的便是平西军。
征战多年,舒十七心中还有几分柔软,实在不好说,只是,那些人曾经跟他一起出生入死,情分自然不同。
“那你是想——”神川皱着眉头,她驻扎桑蓝城多年,等得就是一个堂堂正正跟平西军一战的机会。
“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凤清尘淡淡一笑,“只是突然觉得,舒十七有点可怜罢了。”
在战场上,舒十七用的兵器是戟,出手快面且狠,丝毫不留余地。仿佛那些人不是他的同胞,而是他的仇敌一般。
凤清尘那日被神川勒令呆在帐中,还派了两个亲兵随身伺候,死活没让她见到那壮烈的场景。只是,即便没有亲眼见过,从神川的神色中却可以看出几分玄妙。
那个傻瓜,他断了自己 所有的退路。
过了这一战,西陆便再无他立足之地,就连紫凰,也未必能容 得下他。
到时候,这个傻瓜要怎么办呢?
生还的将士带着深切的疲惫,却是偷代,扎堆说着那西陆曾经的战神,如今的舒公子,是如何的骁勇善战。
自君别后,魂梦无依。所有,舒十七,你才如此认真的求死么?如此的不动声色,如此的决然。
凤清尘心中冷笑,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放在他面前:“舒十七,你平日便是这样带兵打仗的么?”
舒十七看了她一眼,端起碗,将药汁喝了个干净。刚放下碗就扔不住脸色一变,抓起放在一边的茶杯,狠狠灌了一口。抬起头就见那女子有些得意的笑:“你当黄连不要钱么?”
“怎么会呢?”凤清尘淡淡一笑,“我专门问过秋无意,他说黄连不是什么名贵的药材,比起人参灵芝之类的,还是要便宜很多的。而且黄连清热下火。”
舒十七嘴角微微一动,却没有说话。他这几日杀的够尽兴,也很累。那个明黄的身影仿佛离他很近,却始终在战场的最后,他冲不过去。
那些他亲手带出来的士兵,如今成了最大阻力。
“还有两年。”凤清尘看着他郁闷的神色,轻轻道。
“啊?”
“我的意思是说,还有两年,你就自由了。那时候,你想去哪里?”
想去哪里?舒十七一时也说不上来。若是早些时候问他,他还可以说,他的脚能走到天边去,然后在苍老了以后,回到最初的地方。
可是现在,伊人已逝,回去了又能怎样?
“看上去,你有好的建议?”
凤清尘伸出一只手指,小小得意地晃了晃:“阒罗宝藏。”
舒十七觉得自己的头有点疼:“清尘,阒罗宝藏从来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五十年前,天下七大家族的人联手出海寻找,却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来。”
“这样啊?”凤清尘托着下巴,一脸认真地想了想,最后得出结论,“那一定是他们运气不好。”
舒十七嘴角抽了抽,寻宝这种事确实需要点运气,但是五十年前那一次,无论在人员配备还是物资准备,就连应对紧急情况,用来祭祀海神的童男童女都是事先准备好的。
结果仍是全军覆没。
凤清尘静静笑了:“你确定,他们是没有找到?”
舒十七垂下眼睛,照正常情形来推算,若是没有找到,照原路返回,自然不可能全军覆没。
那么,应该 是在找到宝藏之后,在分赃方面发生分岐。那时候贺兰王朝已经有颓败的势头,七大家族居于天下的顶端,手中俱是有兵有权有钱,自然会早作打算。
那一片变幻莫测的魅离海上,是不是仍然飘荡着无法回归的幽魂?
沉默了片刻之后,舒十七才抬起眼,看着凤清尘慢慢开了口:“紫凰经费中的情况也这么糟糕了么?”
其实真正情况未必就真的坏到了现在就必须会日后打算的地步,只是,凤清尘一贯小心,早些准备总没有坏处。
如果那日到梧州去的人是凤愆,或者是皇銮,那么一切倒是还好。
可惜去的是紫宫映离,这只能说明,女皇甚至是皇銮对于凤清尘的改变已经留了心思。
这次桑蓝城之行,则是明目张胆的试探了。
这个地方,自神川将军接手防务以来,虽然离铁桶江山还差着一段距离。但是很显然,这不是个外人能插手的地方。
那个阒罗宝藏不论是真是假,都代表着另外一条出路。
舒十七看了看她的神色,不再说话。上位者的疑心总是重的,他深有体会。
凤清尘微微眯着眼睛,心想这样的日子进得真是相当没趣,替别人出生入死,别人还未必就乐意。
为了掩饰这种失落感 ,她叹了口气:“你说你们家那个大皇为什么要把帐篷都连在一起呢?这样的话,放一把火,他们要怎么办呢?”
舒十七霍然抬头,顿时有些咬牙切齿。
这是谁领的兵啊,说了多少回了,扎营不能扎成这样!是猪脑子么?
凤清尘有点同情地看着他——以神川的机智,焉能想不到这一点?
“兵贵神速,我想今天晚上,神川将军会安排突袭的。如果你有什么话想要对大皇说,今晚是个机会。”
舒十七脸色难看,僵硬地点了点头。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动了手,哪里还有后悔的机会?
是夜,先锋营趁着夜色悄然潜入西陆密密麻麻的行营,放了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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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照的黑夜如同白昼,凤清尘轻易就见到一片乱军之中,舒十七一身白衣,带着神威,亦带着不详。
他手中的剑架在大皇脖子上。
隔得有些远了,凤清尘只能看着双方大军在狭小的范围僵持,而舒十七整个人,在那片火光之中,恍惚地仿佛就要乘风而去。
凤清尘在对岸,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红红火火地烧透了半边天。秋无意站在她身边,看着她一脸明明灭灭的表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抹白色的人影在火焰与黑夜里显得十分晃眼。
“秋无意,你说他会不会杀了大皇?”
“不会。”太医院的首席太医一脸淡漠。
“你这么肯定?”
“西陆大皇是个十分骄傲的人,失败比死更让他难堪。”秋无意淡淡道,“他在军中的声望比舒十七差很多。”
果然,还是因为嫉妒么?
凤清尘一脸了然的表情,点了点头。脑中微微一转,浮现的却是那日舒雅醒来之后,舒十七脸上幻灭的神情。
要有多少的真心,才肯如此委曲求全,为了那个人,放弃一切连通自尊都一并舍弃?
那一夜之后,舒十七的神色始终没有再变过,总是浅淡的,比烟轻,比雾淡。一直到许多年后,几个人亲坐说起的时候,那人才略略有了些落寞的神情。
再多的胜利也挽不回什么。
凤清尘却明白,那一晚,舒十七潜入西陆行营,挟持了大皇,却是在劝他退兵。
——西陆的战神,站在哪一边,对战局很重要。
刚刚被火烧了营帐的西陆大皇,对这个头问题显然十分的痛恨。但是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只有凤清尘,在听到这个时候,深深看了舒十七一眼。那个人当时正在仰头看着天空,没由来的,凤清尘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看到的一句话——仰着头,只是为了眼泪落下来。
西陆的战神,用另一种方法,将自己放逐。从此,故土,故人,都只是遥远的从前。
停战牌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