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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长风此时一身红衣，喜气洋洋的。
接过喜娘递过来的绸带，我看着她把绸带的另一端递给牛长风，牛长风轻轻的接过，眸光深情的看了看我，转身朝将军府走去。
“新人进门拜天地。”
同样是那个高昂而嘹亮的声音，咋听上去中气十足，很是有力。
“一拜天地！”
蒙着盖头，我根本不知道方向是朝哪边，幸好喜娘拉着我，掌控着方向和位置。
朕的女人，跟将军成亲
我这才明白，拜堂其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然而想到牛长风就在我旁边，看着我，今后我会跟他一起走过未来的每一个日子，我的心情仍旧是雀跃的。
“二拜…”高堂两个字还没来得说完，那个声音猛地收住，一个不同于他的浑厚嗓音倏然而至，震惊全场，“慢着！”
声音那么熟悉，好像是…
猛地掀开盖头，我和众人一样，惊异的抬眼朝声源处看去，见端木华岩此刻锦衣华服的朝大堂而来。
他步履矫健，神情凝重。
锐利的目光不看别人只看我，分明是冲我来的，相信这一点，在场的但凡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可是…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来？
不是说正因为杨盈儿的死而痛不欲生，连早朝都有好几天没上了吗？今天怎会有心情来看我和牛长风成亲？
我的心跳没来由的骤然加快。
心底有一丝紧张和害怕，紧握了手中的火红绸带，迎着他高深莫测的目光，轻咬了下唇。
“皇上！”
牛长风低声叫着，朝我走过来，拉住我的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有他的手拉着我，我感到无比的踏实。
紧张和害怕去了大半。
端木华岩见此，眉头拧了起来，脸色铁青。
没看到他身后还有别的人，我知道他今天是独自而来，然而身为皇上，到哪儿都能一呼百应倒是真的。
所以，他身边从来都不缺人。
只是今天…
他来这儿是单纯的来喝喜酒么？
不，若真是这样，他又为何打断我和牛长风拜堂成亲呢？
想着，我心里有几分惴惴不安的。
“你是朕的女人，今天怎能跟朕的大将军成亲？”
端木华岩朝我们走过来，站在不远处，眸中寒光闪闪，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几乎要将人冻结。
我闻言大惊：他居然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么？
是谁的声音
紧握了牛长风的手，我不觉间失去了镇定，心里有了一丝慌乱，而他则靠近
了我，像是给我力量一般。
之后便保持沉默。
我暗暗咬牙，迎着端木华岩那如鹰眼般犀利、阴鹜的眼神，心知就算我已经是他看上的猎物，却也是有挣扎的权利的，
“我是你的女人？真是好笑！你问问在场的有哪个人识得我是你的人，别忘 了你的那些女人都在后宫里待着呢，别以为你是皇上就了不起！就可以对我欲加之罪！”
说完这些，我变得出乎寻常的冷静，静静的瞅着眼前人，连一丝的紧张害怕都没有了。
似是忘记了，似是抛却在了脑后。
他是皇上，可我今天居然跟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承认自己很大胆，但是我知道，若是不大胆，不给自己争辩，那岂非等同于默认了端木华岩所说的？
而我不能默认，也不敢默认。
毕竟默认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与其让他更加怀疑我，还不如我一条道走到黑。
抵死不认。
“女人，朕会让你后悔的！”
端木华岩恶狠狠的瞪着我，我心虚的攥紧了拳头，心知熬过这一会儿，一定会有海阔天空，
“皇上慢走，不送！”
我朝他弯身行礼，低垂了头，心中一片平静，心知此刻不能有一点儿的紧张和慌乱了。
走到这一步，我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一鼓作气的一不做二不休。
端木华岩忽而冷“哼”一声，将袍袖摔的啪啪响，继而转身离去。
我则听着他的脚步声慢慢变小，直到听不到了，才缓缓抬头，看着行走在人群里的端木华岩的背影。
意外的，我看到他的背影忽然慢慢变得模糊不清，我双脚发软的站不起身，一阵头晕目眩。
“如燕！”
“如燕，如燕…”是谁的声音那么急切，又是谁的声音那么微小，谁的手在我额头上。
长风救我
此时的我身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间里，看不到东西。
“长风，长风…”
我叫着牛长风的名字，心中不安极了。
记得刚才我眼前一黑的时候就是他在叫我，但是现在，为什么在这个鬼地方只有我，而找不见长风呢？
“如燕，如燕…”
是长风在叫我？
是长风！
我这是在什么地方，在哪儿？为什么我除了看到一片的白，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什么？
我是怎么了？
在做梦，还是…
“长风，长风救我！”
端木华岩说过，他会让我后悔的，但是…我真的做错了吗？我不过是想追求属于我的幸福，想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这也有错么？
“如燕，如燕，”
耳边仍旧是牛长风的声音，然而我就是看不见他。
感受不到他。
“长风，长风你在哪儿？”我几近抓狂一般原地打转，四处张望，期待着他的出现。
“将军，小姐一定是做噩梦了！”
“绿儿！”
是绿儿的声音，可是我睁大了眼，也没看到她。
“那怎么办？绿儿你快想办法让她醒过来，她现在一定很难受，一直在叫要我救他！”
“将军，你先让开。”
绿儿急急说着，我听到一阵脚步声，随即，“嘙”地一声，我猛地睁开眼，冰凉的水迅速的沿着我的脖颈流到脖颈上，浸湿了亵衣，冰冰凉的感觉刺激着我的心脏和肌肤。
“冷！”
我忽而打了个哆嗦。
“如燕，你终于醒了！”
牛长风眸中染上一丝忧虑，走过来，扶着我坐起身，“你刚刚真是吓死我了！”
“怎么了？”
我懵懂，不知道所谓的吓，是指什么？
“你做恶梦了，你知道吗？我叫了你好半天你也没醒过来，我还以为你…”
牛长风的话说到这戛然而止，我听着，想到梦中的一切，将信将疑，“梦？你说我刚才做梦了？”
原来是梦
牛长风用力点头。
“原来是梦吗？”
想到梦里发生的事情，我此刻仍旧心有余悸，端木华岩说过，他会让我后悔的！
会吗？
因为知道我是杨盈儿，他要彻底跟我撕破脸，同我决裂？
我不相信那只是个梦而已。
“长风。”
“如燕。”
牛长风拉起我的双手，轻轻的摸索着他光洁的面庞，款款深情的望着我，“你刚才做什么梦了？怎会被吓成那样？”
“我…”
要不要告诉他呢？
我害怕他知道了，会跟端木华岩一般，同我决裂！
“我没事。”
低垂眼睑，我避开他热切的眼神。
“真的没事？”
牛长风将信将疑的凝望着我，“我不信！你的惊吓你的惊恐，本将都看到了，休想来骗我。”
“长风…”
我心里焦灼不安。
“说吧，本将会保护你！别忘了，今天是我们的大喜日子，本将还要跟你拜堂成亲。
我不想你带着这种情绪去上花轿！”
他温柔的声音如三月春风一样的温暖，带着绵绵深情，我心中一动，“长风！”投入他的怀中。
“梦已经醒了！”
他的手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柔声说道，我听了，不由声泪俱下。
还好那只是一个梦。
否则我跟他估计是成不了亲了。
只是现在呢？
我能跟他顺利的拜堂成亲吗？
“如燕，没事了，没事了。”他不迭声的宽慰着我，我轻轻点头，在他怀中渐渐停止了嘤嘤哭泣。
“小姐，有一个人想见你！”
绿儿突然走进来说着，看看我又看看牛长风，我抬头的时候，见牛长风看着我，“你想见么？”
“谁？”
我下意识的问，心想牛长风应该已经从绿儿的眼神里知道了来人是谁，但是我却看不出来。
此时此刻，我想不到会有谁想要见我。
朕承认很自私
“见见吧。”
不管是谁，我都有必要见见，毕竟那人是为了见我才来的，我总不能让人白跑一趟，再则我是真的想见那人。
想看看他是谁。
“好，绿儿给小姐好好装扮装扮！”
牛长风说着起身，看了看我，意犹未尽的举步离开。
“来人是谁？”
我目送他离去，自然要问绿儿是谁要见我的。
“小姐一会儿就知道了，来，先把衣服换了。刚才奴婢泼了娘娘一身水，娘娘不会生气吧！”
我摇头，“多亏你那盆水，不然，估计我还没醒来！”那样的梦太可怕了，置身其中竟有种出不来的窒息感。
我害怕那种感觉。
等到绿儿帮我换好衣服，穿上嫁衣，我知道今天的日子对我而言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我就要出嫁了。
可惜娘看不到。
“小姐，我出去了！”
绿儿耐心的替我整理好衣服，举步离开，我目送她到门口，看到一个人走了进来。
“皇上！”
我惊得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刚才说要见我的人会是端木华岩，而牛长风也准许了他见我！
为什么？
他居然真的会来？
难道今天真的会像我梦中所经历的一样，注定会被他搅局，吓得双腿发软的晕过去？
“盈儿！”
他叫着我的名字一步步朝我走来，我下意识的往后退去，口中喃喃道：“我…我不是。”
“盈儿。”
端木华岩边走边叫，我低垂着头不敢直视他。
“皇上，你又认错人了，奴家不是盈儿是如燕。”
“不，你是，朕知道你是！虽然丞相府的一切都指定你已经死了，但是…朕知道你没有。”
我耐着性子听他说着，心乱如麻。
比起他相信我活着，我更愿意接受他觉得我已经死了，至少那样，我现在不会感到恐惧。
“盈儿，朕知道朕对不起你，但是…朕是情非得已。朕承认自己很自私，为了紫旭国的天下，不惜牺牲了我们的孩子。
不喝完喜酒不走
可是朕心里是痛苦的，是内疚过的。
你想出宫，朕便准许，你想嫁人，朕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朕想听你说一句真话！”
我慢慢抬头，看着此刻一脸真诚的端木华岩。
“你爱过朕吗？”
我一愣，没想到他今天特意来见我，竟是为了问我这句话？
但我知道他的那些话都是说给盈儿听的，不是给如燕的，所以我应该坚守自己的立场。
杨盈儿已经死了！
活着的是如燕。
从今以后，世上只有如燕没有杨盈儿。
望着他此时满含期待的目光，我心下一沉，他这样何必呢？何必到现在还对我苦苦纠缠？
明知道我已经原谅了他，离开了他，现在还来问这个，有意思吗？
我不像他身边的大多数女人一样，会为了他施舍给自己的一丁点怜惜和慰问，就感动的一塌糊涂。
我现在很清醒。
“奴家是如燕，所以皇上的问题，奴家无从答起！”
我朝他扶了扶身，礼数周到。
“绿儿都承认了，你又何必骗朕！”
绿儿？
我闻言大惊，难以置信在这个时候绿儿居然会出卖我！是了是了，方才来通报我说有人想见我的就是绿儿。
只是那时我不知道那人是谁，现在知道了，不禁想到端木华岩一定跟绿儿见过面了。
“你不用害怕。朕今天来不是搅局的，而是来贺喜的！”端木华岩说着走近我，拉起我的一只手。
“你的选择朕可以尊重，但是以后，别再恨朕了好吗？”
他这是在用他的大度来羞辱我当初有多么的小肚鸡肠么？为了一个孩子恨了他大半年？
“既然皇上这么说了，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我抽回手，转开头去，根本不想再看他。
他什么都知道了，我现在想辩解也是徒劳。
只求，我和长风能好好的度过这一天。
“你不用赶朕走，朕今天不喝完喜酒是不会走的。”端木华岩声音有力的说着，我猛地回头看他，
朕会一直想你
“你能保证，今天不会乱来？”
万一真的像我梦中所看到的那样，那岂不…太叫人难堪了。好歹牛长风也是紫旭国堂堂的大将军，传出去若是说大将军跟皇上抢女人，而且还是一个残花败柳，牛长风今后还要怎么活？而他端木华岩也会颜面尽失。
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我害怕它发生，希望可以杜绝发生。
“朕保证，朕是九五之尊，金口玉言，说不会乱来就是不会乱来！是你的死让朕知道，有时候放手也是一种收获。
朕不会明知道你讨厌朕，恨朕，却仍旧一心把你束缚在自己身边，不得自由和幸福。盈儿，朕要你幸福。”
他语气恳切，我听的心动不已。
目光顺着他的脸悄然滑落，停留在他的肩上和手上，心底一抽，“你的伤…”那天我真的没想到他会为了我而奋不顾身。
“已经好了。”他微微一笑，却有几分苦涩。
“可你的手指…”
我犹疑的说着，清楚的看到他的右手少了一根手指，似乎那天那些太医们所谓的接骨并没有在他身上实行。
也许，他的手再也好不了了。
端木华岩仍是笑，只是这一次，他抬起了手，细细的看了看，“不碍事的，就当它是你。
朕每天看着它就会想起你，想起过去…但朕知道，盈儿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是如燕。”
“皇上！”
我失声叫着，不觉间热泪盈眶。
“如燕。好好活着，好好跟长风在一起，让朕知道，没有朕，你也可以过得很好，很幸福。
朕会想你，一直想你。”
他抬起双手轻轻的擦去我眼中的泪水，细细的观摩着我的脸孔，似要将我铭记在心。
“皇上。”
我除了叫他，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话语来表达我此刻的感动和无措…
从没想过他会放过我，也从没想过在出嫁前还能见到他，听他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我会幸福的
“你是爱过我的是吗？”
端木华岩捧起我的脸，捧起了我的脸，静静地看着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也不知道这句话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却知道他很在乎这件事。
我拉住他的手，用力点头。
爱过，的确是爱过的。
只是恨更多一点吧。
“如此，朕知足了！”
端木华岩一字一字说着，嘴角慢慢牵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我看着很是心疼，忍不住伸出手拥著他。
我过去对他有诸多不敬和怨恨，如今换来他的宽容和放手，我值了！真的很值了。
“好了，不哭了。今天你是新娘子，应该高高兴兴才对。”
端木华岩说着松开我，脸上是故作轻松自若的坦然，伸手替我擦去眼泪，努力的在嘴角挤出笑容，虽然生硬却也真实。
特别是听出他话语中隐藏的一丝哭腔…
会否，他也是会流泪的！
纵然是皇帝。
随后的事情就如梦中一般，我在喜娘的操心下，又是梳头又是凤冠霞帔又是盖盖头的…
忙了好一会儿才从房里出来，一路紧走慢赶的到了门口，坐上牛长风给我准备的大红花轿。
按照习俗，出嫁前的新人是不能见面的，所以有一阵子我没有住在将军府，而是住在别院，直到今天我才能出门。
然而刚才，不知道绿儿怎么会让牛长风进去了！
不过也罢，他一个大将军向来不怎么顾及那些繁文缛节，再则今天本就是个大日子，喜庆的日子。
意外的，犯了点小错误也值得原谅。
更何况，端木华岩都已经放过了我，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可以阻挡我跟牛长风的亲事顺利完成？
本来，我还害怕今天发生点什么事，不想成亲了，甚至想过要逃开牛长风，是端木华岩让我重拾信心，谢谢他。
真的谢谢他的宽容。
我会幸福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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