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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来这烟花之地的人，我能嫁吗？”
嫣娘这话说的，让我听着暗暗恼火，此时只能隐忍着，知道她不是我所该得罪的人。
“能啊，怎么不能？在秋月楼多的是清白人家的公子少爷，虽然他们经常在青楼出没，但不过是寻寻乐子，却没有真的碰这里的姑娘。知道赵家的公子么？他就常来。但是每次都只要了几个姑娘陪着喝酒，绝不会在这里过夜。”
“赵家的公子？哪个赵公子？”会不会…我心中一紧，莫名的感到恐慌。
嫣娘一甩手中丝绢，笑呵呵的答道，“赵家就赵宏宇一个公子，你说是哪个赵公子？”
“赵宏宇？”真的是他！
我讶异万分的看着嫣娘，“此话当真？”他不是一直深爱着柳妃吗？居然还会来这种烟花之地？
是在等待的日子里太过寂寞，才会来这儿寻欢作乐吗？
我疑惑，我困顿。
“当真，我嫣娘说的话有哪句不当真了？”嫣娘说的斩钉截铁，“你若不信，哪日他来了，我带你去看。”
我不信。
不管他是不是岳鲁宁，但他们都不是那种喜欢花天酒地的人，赵宏宇应该不会来这儿的。
不会的。
“人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等着吧，赵公子指不定哪天就会来。”嫣娘如同看穿了我的心思，此刻自信满满的说。
我心知要从秋月楼出去必需将希望寄托于她的话，那绝对是没有希望的，但是，我必须稳住她。
将军看上你了，你来跟我炫耀么？
“行，哪天他来了，你就告诉我，让我去见见他。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到底是清白人家的女儿，你若哪天想着让那些油头粉面、身肥体胖的人来糟蹋我，我是决计不干的，除非，你想要我死，否则最好别打那种主意。”
“姑娘放心，我呀，只要你好好再秋月楼带着，其他的什么也不会强迫你做。”嫣娘满面春风的说着，我姑且信个三分，深知往后在这里，敌不动我不动，能相安无事便是最好。
“嫣娘，牛将军呢？”
突然一个低沉清亮的男声远远的传来，我头一抬，瞥见那人时，立马背过身去，小声道：“嫣娘，我先走了。”
“好好。”
眼角余光瞥见她点头，我慌忙离开，心想万万不能被那个人看见，否则，必定会生事端。
“嫣娘，那个人是谁啊？”
那个声音问着嫣娘，我听了，不动声色的加快了脚步，听得嫣娘笑道：“哦，是个新来的姑娘。”
“哦！”
我像是见不得人一般匆匆穿过长廊，下了楼，一路跟着两个丫头来到宁静一些的后院。
后院中出乎意料的种植了好些花草，灿烂的阳光下，一个瑰丽的背影穿梭在花红柳绿当中，手中拿着一只喷水壶，此时小心翼翼的替一盆牡丹花浇着水，时值暮春，一朵朵牡丹花大方的盛开在太阳下，绚丽的颜色夺人眼目，红的，白的，紫的，黄的…
可谓是五颜六色。
“怎么，你也喜欢牡丹花么？”那个瑰丽的背影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我，我一怔，竟发现她是玉珠子。
貌美如花的她站在那片花海中，宛如花仙子，少了几分犀利逼人，多了几分祥和与宁静。
这样的她，站在阳光下，抑或更像是一个从天而降的仙子。
然而转瞬，她复又恢复了初见时那般不可一世，“牛将军看上你了吧？这是来跟我炫耀的么？”
说话间转而给旁边的一盆玉兰花浇起了水。
留下，只是暂时的
“你误会我了？”
我沿着通往花圃的长廊走去，想要走进了去看那些鲜艳的花朵，不料她头也不抬的道：“别过来！”
酷似命令的口吻，俨然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误会？我刚才打了你一耳光，你心里能好受？”
“不好受。”我实话实说。
“既然不好受，你这是要过来打回那一巴掌么？”她慢慢抬头，美丽的面庞上竟是冷然。
“不是。”我依然实话实说，心里想不通她为何会把自己想做那么记仇的一个人。
她打我的那一耳光的确很让我气愤，因为无缘无故，但是没有她那一耳光，我也不会知道拿了个大汉一直跟在我身后。
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如此，我又何必去计较呢！
“不是，那你来是想干什么？”玉珠子困惑的蹙眉，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在这里的女人，要么被人打，要么打别人，你是新来的，当然只有被欺负的份了，我今天打的算是轻的了。”
“那姐姐要不要再打一次？”我往前两步，站在她面前，凝视她那双转动的特别快的眼睛。
玉珠子彻底疑惑，“为什么？我为什么还要打你？”
“那姐姐方才是为什么要打我？”
玉珠子忽而一笑，“原来你是想来问这个？”聪明如她，我来的确是想把一些事问个清楚明白。
“姐姐肯告诉我吗？”
“别以为你口口声声叫我姐姐，我就真的会把你当妹妹，告诉你，在这里没有真的姐妹，只有利益。”
玉珠子横眉说着，眸光犀利。
我没想到自己的存在竟然会威胁到她，此刻不由道：“姐姐放心，我不会跟姐姐争名夺利，我留在这儿只是暂时的。”
“暂时的？你是被嫣娘的人抓来的，你因为她会轻易的放过你？”
迎着玉珠子疑惑的目光，我莞尔，“我从来没那么以为过，但我一定会从这儿出去的。”
你都自身难保，何谈帮我？
“那我祝你好运。”玉珠子面无表情，貌美如花的容颜在阳光下夺人眼目，“你呢？你会一辈子留在这吗？”
玉珠子转身继续给眼前的一盆盆牡丹花浇水，和风习习，她良久一个字也没有说。
我惋惜她一副绝色容颜竟要在这秋月楼中白白消退，心中一阵感慨，“如果你想出去，我会帮你。”
“你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了，何谈帮我？”玉珠子转眼看我，眸中有着不屑和鄙夷。
“可以的。我现在只想听你说，想还是不想！”若是不想，倒显得多管闲事！我可不喜欢去做一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你真能帮我？”
“只要我能出去，我一定帮你。”
玉珠子眸光一闪，“那就等你出去后再说。”继而回头继续给花儿浇水，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优雅。
我转身看向不远处站着的两个丫头，“带我去嫣娘让我休息的地方！”
“是。”
两个丫头应声离开，我回头看向玉珠子，意外的发现她也转头来看我，看到我也看她，立时回过头去。
在秋月楼的日子并不好过，我除了可以在秋月楼四处走走，不能去别的地方，这是嫣娘吩咐的，而有些地方却是我不想去。
每每那些醉生梦死的人，我会觉得恍惚，恍惚的觉得自己也是其中一员，身在其中在做一个白日梦。
但是梦总是要醒的。
嫣娘这两天对我一直很客气，总会到紫苑来看我，每一次都是笑眯眯的，花枝招展。
不得不承认我不喜欢她身上的那股俗气。
“如燕呐，这两天，你对秋月楼也几乎熟悉了，赶明儿是不是可以…可以告诉嫣娘我，你跟不跟我合作？”
“合作？”
琢磨着着这两个字我不禁想起她所谓的合作，心想绿儿在发现我不见了这两天里一定着急死了。
估计现在赵宏宇也已经知道了吧，不知道绿儿有没有去过丞相府，有没有告诉不该告诉的人。
第一次出场，顾虑多
本想找个人去赵家传个口信，可惜我周围的人都是嫣娘派来的，我如何能投鼠忌器。
罢了，好在我又在宫外过了两天自在日子。
“我可以跟你合作。”走到窗前站着，我仰头看向蔚蓝的天空，雪白的云朵，“但我不会卖身的。”
“姑娘多虑了，我怎么能让姑娘卖身呢？”嫣娘依旧笑吟吟问着我打转，我看着她那副样子，心中只觉恶心。
现在，她是有求于自己，自然凡事顺从，但要是有一天我对她没有了利用价值，估计会离我远远的。
这样的生存法则似乎跟在后宫中一模一样。
眼下，姑且跟她合作好了，这两天我深知不合作的结果意味着我会被禁足在紫苑中不得自由。
这不是我想要的。
“只要姑娘答应，每天晚上到秋月楼前厅露个脸，我就心满意足了，绝不会为难姑娘。”
“真的？”我将信将疑，没想到跟她的合作竟会如此简单。
“真的，真的！”嫣娘喜滋滋的说，那双明亮的眼睛神采奕奕，“我是不会欺骗姑娘的。姑娘相信我就对了。”
“那…就试试看吧。”我故作迟疑，嫣娘闻言却一拍手掌，激动道：“好，姑娘果然爽快。”
这一夜，秋月楼中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我还没出场，就已经闹哄哄的，宛如聚集了成千上万只苍蝇，吵吵闹闹的热闹非凡。
远远听着，我心中一阵烦躁。
原来，我并非是喜欢热闹的。
过去两天，一到晚上，秋月楼中虽然人气不少，但是比起今日就逊色多了，依着我心中盘算，今夜的人应该多出了以前的好几倍。
走在去往前厅的路上，我竟有几分怯场了，我这样明目张胆的一出去，很可能…会被某些人认出来。
到那时，可就糟糕了。
特别是哥哥，进出青楼对他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万一被他看见，以后的日子势必又得重回后宫。
她眼中的我，是一个金元宝
我不想再回去了。
那里太过阴暗和残忍。
安全起见，我觉得我应该为自己做点什么，不然一不小心可能会给自己找来杀身之祸。
“嫣娘！”我张口叫住走在前面的嫣娘，待得她转身来看，我连忙加快脚步走过去。
“今天，我可不可以在脸上蒙上一条丝巾？”要说不去，嫣娘决计不干，我只得出此下策。
嫣娘立时疑惑，“为什么？”
我心中一动顿生一计，“外面不是有很多人吗？要是我第一天就把脸露给他们看了，明天还会有谁来啊？索性留点悬念，也好吊住他们的胃口，让他们欲罢不能的多来几天，他们这样一来，银子自然就进了咱们的口袋，您说是这个道理吗？”
“哦…”嫣娘听完幡然醒悟，两眼放光的看看我，“你这丫头真不像是寻常人啊？居然什么都懂！”
“只是皮毛而已。”我微笑谦虚着，看嫣娘这么高兴，我自然喜上眉梢，“那我再回紫苑准备准备？”
“还回紫苑干什么，一来一去的多麻烦，过来，瞧我的。”
嫣娘说话间拉住我手，看了看跟在我身后的八名丫头，一会儿后，走到其中一个丫头身边，从她胸前取下一块薄如蝉翼的黄色丝绢，转而看了看我，满意的点了头，“就它了吧。”
我任凭她七手八脚的帮我将丝绢蒙在脸上，顿感一阵淡淡的幽香扑入鼻中，清新宜人。
丝绢上竟是熏香了的，这样也好，闻着这股淡淡的香气，我会觉得心旷神怡，没了心情去想那些顾虑。
“怎么样，还很舒服吗？”
弄好丝巾的嫣娘关切的盯着我看，小心的理顺我鬓角松松散开的青丝，那一声仿佛是在看着自己的一个宝贝。
可能我在她眼里，现在就是一个金元宝。
“还好。”
我抚弄了一下脸上丝巾，如是说着，心中平添几分伤感，似乎在我的记忆里，在别人眼里，我一直都是一个物件而已。
快走吧，别让人等急了
娘亲因为本想要我，所以跳井自杀了，自那以后，似乎在丞相府，我似乎一直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虽然住在自己家里，吃着自家的饭，却始终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于是想着逃开…
然后岳鲁宁出现了！
他成为了我要跳出丞相府的救命跳板，我期待着在我们日益深重的感情下，能拥有一个美好的家庭。
可这一切，随着端木华岩选秀之后，一切都变了。
纵使难以接受也必须咬牙坚持。
那种日子，是我最近一直想忘记的，今日却又想了起来，心中不由一怔酸楚难受。
“快走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嫣娘笑着催促，扶着我往前走，我抬手轻抚着自己蒙在丝绢里的脸颊，但愿一会儿不会有人认出我才好。
毕竟丝巾太薄了，透过那些薄薄的丝巾我能感受到我脸上的冰凉。
走过长廊，来到前厅扎起的高台后，嫣娘嘱咐我先在屏风后面站一站，等她说一会儿话再出去跟大家见个面。
虽然不知道她会说些什么，但我还是听话的站住了。
这是我可以重获自由的机会，我当然要紧紧抓住，不能轻易放弃，就怕发生点不该发生的事情。
隔着薄薄的屏风，我看到高台下万头攒动，而楼上更是宾朋满座，此刻纷纷俯首往高台上看过来。
想到一会儿后我可能会被万众瞩目，心中不禁一阵翻腾，隐隐的生出几许不安和紧张。
“大家先安静，安静一下。”
走到高台中央的嫣娘满面春风的说着，美丽的倩影在做工精致的屏风中婀娜多姿，我看着，能够想象她此刻脸色的表情有多么谄媚和得意。
“今天嫣娘要给大家一个惊喜，新进来的如燕姑娘从今天开始要在秋月楼中跟大家见面。
前两天就有好些个人问嫣娘，如燕姑娘是不是新来的，什么时候能见见她…今天，我征得如燕姑娘的同意了。下面，如燕姑娘正式跟大家见面！请大家掌声欢迎。”
他们今天来不就是为了见我么？
“好好好！”
嫣娘话音刚落，台下爆发出一阵阵掌声和喝彩声，我难以想象他们想见我，会是对我出自怎样的好奇？
反正我根本不想见他们。
若非我想从这儿出去，根本犯不着牺牲自己的脸面却取悦他们。
“如燕姑娘。”
听到嫣娘的叫唤声，我敛起心神，看到周围围着我的几个衣着光鲜的舞姬，我顿觉眼前一亮，计上心头，与其一个人出去万众瞩目，还不如跟她们一起出去，多少可以分散点注意力。
离开皇宫，我便再也不希望被人注意了。
因为我不想再回去。
只是现在我不知道她们要跳什么舞，自然不敢冒昧先行，只能在最后，隔着屏风看着她们怎么跳，我会了再出去。
毕竟我也是跳过舞的人，看一看自然就能悟懂其中法门。
“如燕，你怎么还不出去？”嫣娘从台上退下来，见我紧盯着外面的舞姬们看，却不动作像是疑惑了，“外面人太多，你…你紧张了？”
听着她忧心的话语，我莞尔，“紧张？怎么会啊？”我又不是没见过世面，没见过人，只是心头有意思顾虑罢了。
“那你怎么…”
我笑，“先吊吊他们的胃口呗！他们今晚来这儿不就是为了见我吗？我拖得越久，他们就越期待，心就越是揪着，如此我再飘然而出，他们定会对我记忆深刻。”
是啊，记忆深刻！
若非那一天，我舞姿曼妙，笑容清丽，估计端木华岩也不可能记住我，钦点我为贵人，当夜侍寝…
好多事好多的事在我眼前闪过。
我好像真的老了呢？
最近脑子里都是过去的事情，仿佛在留恋什么，又似是在怀念着什么，总觉得有些东西还没从心中清理干净。
嫣娘听了我的话，立时愣怔当场，有那么一瞬，她不禁怀疑的瞅着我，“你不会是从哪家青楼里逃出来的吧？”
“你说呢？”
顶多是个妓女，玩什么清高
我得意的嘴角清扬，看向屏风外，台下的人无不仰起头，拿一双双眼睛紧盯着台上，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眼珠子在五个姿色上等的舞姬中转来转去，分明是在寻找我的影子。
对于我这个没出现的女子，他们似乎早已迫不及待了。
“如燕姑娘怎么没出来啊？”
不知是谁突然高声说了这么一句，下面的人不论见过我没见过我的，纷纷起身叫嚣，
“如燕呢？赶快叫她出来！”
我想，时机就快到了！
“砰！”屏风外猛然传来一声闷响，我心中一紧，嫣娘赶忙出去看，听得耳边传来某人的厉声质问：
“嫣娘，你说的如燕姑娘呢？她人哪里去了，为什么现在还不出来见我们？不会是你在耍我们吧！之前把她吹嘘的美若天仙，现在竟然好半天了也不见她人！”
“误会，误会，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耍你们哪？”
嫣娘跟众人陪着笑脸，挥手示意台上的舞姬纷纷停下脚步，毕竟方才已经有人不耐烦的往台上扔杯子了。
打烂东西没关系，打伤她精心培养出来的舞姬们，可就不值当了。
“大家先喝杯酒吃点东西，”嫣娘一边说着，一边用一只手朝我所在的地方打着赶快出来的手势，“如燕姑娘马上就出来了，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我想，我若再不出去，嫣娘一会儿一定会觉得我是在有意让人砸她场子，心知不能不出去了。
但我还是想再等一等，反正这次见面不过是她安排的，而我在前来的所有人当中并没有找到任何熟悉的人影。
希望不是隔着屏风一叶障目。
只是，想到要用自己的美丽去满足那些风流客们不懂美却追求美人的人，不禁感到深深的讽刺。
我杨盈儿几时沦落到如此不堪的境地了。
“如燕姑娘不就是个新来的，居然还没见面就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