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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慧宁使劲点头，要转身出去了才犹豫着开口：“方……学姐最近没跟你联系？”
离开特警中心那最后一回通话之后，自打巴克去了通江，真没有跟方灵颖联系过了，巴克点点头：“怎么？”
林慧宁推推眼镜：“她……最近有点事情，我以为她会给你说呢。”
第286章 泫然欲泣
这一个月对方灵颖来说，真的有些前所未有的艰难。
邵启明的家庭关系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在对她进行人身攻击。
对于邵启明这样的体制内子弟来说，坐过一回牢就基本上注定在体制这条路上前途无望了，而习惯了体制的人总会觉得体制内才高于一切，自然对剥夺了邵启明这种权利的方灵颖恨之入骨。
有些人不会检讨自己三番五次的作死，只会把原因怪到其他人身上。
主动打电话给市局督查处举报邵启明刑讯逼供的方灵颖；
提供绑架未遂案现场各种证据的方灵颖；
帮助巴克藏匿一双姐妹花的方灵颖；
毅然决然站在巴克一边痛斥邵启明的方灵颖；
自然都成了邵启明怨恨的对象，直到这个时候，他和他的家人都还是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在连续几次笑脸相迎的找方灵颖协商调解，撤销指控无果之后，就立刻翻脸，开始各种恶语中伤和撒泼！
因为巴克离开了，邵家人认定方灵颖和巴克就是一双狗男女，撕破脸皮的丑态毕露，成天到学校找校方领导控诉这名研究生的作风不正派，到警局鉴证中心反映方灵颖是因为跟邵启明恋爱不成，报复打击，反正就是颠倒黑白，让方灵颖不厌其烦，学校和鉴证中心接连都给她放了假，都还是躲不掉，手机、短信以及各种骚扰方式找上门来。
方文祥不是外行，知道这种恶语中伤或者泼脏水的做法，在国外是很严重的诽谤或者干扰罪行，在国内就得分人，针对对方父母都是公检法人士的状况打电话沟通了好几回，邵家人都疯了一样，不管不顾的一定要出口气，反而是邵启明本身的案件从检察机关开始就一层层走关系疏通道，最后判刑两年缓期执行！
一直成长于法律世家，投身警界，觉得已经足够了解这个执法范畴的方老师，真的有些愤怒，原来一直以为的法律公正是这样一回事，连她的父亲跟她谈了好几次，都没法扭转她的心情，居然就因为在阳台上坐到半夜伤风感冒，顺着病情就一下子心病打开住院了！
可她住院的情况在邵家人看来就是阶段性成果胜利，依旧不依不饶，住院闹到医院，搬回学校闹到学校，出院到家闹到家属院，最后索性闹上网络到处乱传。
一时之间，方文祥夫妇俩居然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郁闷！
所以整个美术学院都可以说是人尽皆知，方灵颖的名声都给败坏透了，刷大字报，发传单之类的行径本来也是可以报案的，偏生里面不提名不提姓，只说是狗男女共同陷害秉公执法，要把拐卖儿童带回家的警察，搞得警察丢工作，坐牢……
如果说之前的这些行为还只是在方灵颖的周围，大多都能了解事实真相，网上流传开来以后，舆论暴力立刻就显露无遗，一边倒的舆论话题都同情警察，憎恨隐藏拐卖儿童的狗男女，人肉搜索各种资料放到网上，巴克的确没多少信息，关于方灵颖的就太容易找到了，更何况还有“知情人士”爆料。
各种难听的脏话泼天介的涌上来，方灵颖这病还真就落下了。
是心病，艰难到这样的地步，她都没有给巴克打一个电话的心病。
林慧宁知道的没那么详细，但大概一说巴克就明白了，心里难免自责，自己站在周晓莉的角度似乎故意冷淡了一点方灵颖，却没想到这姑娘咬着牙替自己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三言两语把工作安排林慧宁去办，巴克给方灵颖打电话，不出意外的关机，更觉得自己真是忽略了朋友的困难，还是自己找给她的困难，立刻就出门，穿着一身裙装的小昭就站在前台当接待，像模像样的给他鞠躬：“总经理慢走……”
准保是林东那孙子给乱教的，巴克再不好的情绪都给搞得哭笑不是，快步跨上自己的摩托车，一溜烟就跑了，跟林东姗姗来迟的豪车错身而过，也不理他的招呼。
直接去方家。
幸好巴克来过，白色摩托车刚停在这片儿家属院楼下，巴克果然就看见小区报刊栏上刷着白底黑字：“警察败类！作风败坏！知法犯法！水性杨花！”
不指名道姓，不对号入座，就没法定罪，看那四角还是湿漉漉的状态分明就是刚贴的，而巴克一手撕下来，就发现下面层层叠叠的撕碎边角，旁边一个仰头看报纸的大妈给他白话：“没用的……早中晚三次，撕了又贴，就是恶心人的！方家真是惹了癞皮狗！”
巴克环顾四周，好些个坐在小区院子里的老人都在张望自己，这都是传八卦的主力，定定神，他倒不生气，不需要按捺脾气，不过如果对方有人来让自己打一顿给方灵颖出口气倒是挺爽。
敲门，好一阵都没人应。
巴克就有点抓瞎了，难道去学校？
转身走到电梯间，电话响起来是叶明静：“不是吧？我刚把辞职书交了过来找你，你居然不在？我这会儿回去收回辞职书不晓得还来得及不。”
巴克其实是真觉得应该有个专业的财务或者金融技术专家，起码这次那个被车撞死的财务男就说明点问题，自己以后还要做类似的事情，必定要跟金融方面产生关联，两眼一抹黑的能找到个屁的经济问题。
所以语气有点客气：“要不，你先在林东或者设计事务所坐坐……哦，你自己不有个咖啡馆，你还没去处？我有事！办完了回去跟你谈。”
叶明静听出他这边安静，嬉笑的心情明显很好：“我这辞职没跟家里解释，算是破釜沉舟，要不你冒充男朋友去我家解释一下？”
巴克呸一声：“叫林东跟你去！别给我兜圈子！”脸上还挂着笑，转过头来，就看见方灵颖穿着睡衣，露出半个身子站在虚开的门边，头发散乱的看着巴克……
拿着一把锅铲，满脸泫然欲泣的模样，就往地下溜！
第287章 没烟火气
巴克真是没见过方灵颖这样。
一贯以来，就算穿着沾泥点的工作服，方灵颖也还是以知性淡雅的形象示人，从她穿着户外冲锋衣把巴克捡回来开始，她一直都是足够坚强的，起码摸着那些让任何女人都尖叫的头骨时候，巴克都觉得她和自己一样没什么畏惧。
可方灵颖终究是女人。
爸妈上班去了，一个人呆在家不敢上网，不习惯看电视，头痛脑热不舒服，全身虚弱得好像全世界就自己最惨，这是女人在不舒服时候的标准心情体现。
偏偏这个时候脑子里面还是会萦绕着那个高大的背影，自己傻乎乎的为他承担这些值不值得？
值得！
当然值得，好像自己为他做这些就能弥补自己之前的愧疚，好像这些事情把两个人就这样有形无形的纠缠在一起，可他已经是人家的男朋友。
这种酸酸甜甜的滋味纠缠在一起，还得添加诸如打喷嚏，流鼻涕，喝水吃药的烦心事，就是没个温暖怀抱的自怨自艾。
双膝提在沙发上抱着胡思乱想的方姑娘听见敲门声时候给吓了一跳，这些天上门骚扰的事情也没少，迟疑了好一会儿决定是不是要报警之后，才蹑手蹑脚的抓了把锅铲，到门上猫眼看了看外面。
然后就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不知道为啥，总之看见这个身影的时候，就觉得啥都不担心了，接着眼泪往外涌，推开门身体发软的溜下去。
巴克一个健步就过来接住了方灵颖，姑娘轻飘飘的，好像是他第一回抱着她，受伤的右手接过锅铲，左手抱紧搂高点，方灵颖就趴在他肩膀上嚎啕大哭了，巴克不劝，抱着换了鞋进去，还去厨房放了锅铲，来到拉满窗帘的客厅，看看那茶几上到处堆着用过的纸巾和各种药片凉水，哗啦一声拉开窗帘，趴他肩头的姑娘才停了一下，伸手抱了他的脖子，还抽抽：“他们……欺负我！”
明亮的光线投到这双狗男女身上，女的衣衫轻薄，男的身材结实高大，起码方灵颖趴他肩头都能下意识的感觉：“斜方肌真宽阔，趴着真舒服……”那是比她那个削瘦的父亲儿时给她留下的感觉好多了。
哭声就小了去，但还是抽抽，反正也眼泪鼻涕一把抓不在乎形象了，就那么抽抽着：“你不来……不来看我……他们……他们欺负我……”
巴克理解她这会儿的心态，不说你为啥不给我打电话，抱着肩头的姑娘去厨房又烧了点水：“去床上躺着？”
方灵颖终于抹了一把眼泪：“洗脸……”
巴克抱着她去卫生间，方灵颖不腾手，只示意：“灰色那张是我的……”
巴克就跟给小孩子洗脸一样单手操作，方灵颖享受，最后才接过巴克手里热腾腾的毛巾给他把脖子上擦干净，顺便用自己的毛巾给巴克也洗了一把脸。
反正就不说下来！
抱着她，巴克进了姑娘的卧室，干净整洁但没多少娇艳的姑娘气息，一张白色的单人床还算新，放下方灵颖在床上，可姑娘没把手撒开，满脸委屈的看着巴克：“陪我坐坐……”
巴克点头，伸手拉床边梳妆台的凳子，可够不着，方灵颖不松手，他觉得伸脚勾动作太好笑，心领神会的坐在床边，姑娘就顺理成章的把头靠他怀里了。
从巴克开门进来，前后几分钟，就变成这样，而且两人好像都觉得这样是理所当然的，巴克发现自己居然也没多少负罪感。
方灵颖的抽抽终于止住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巴克就从头解释，沈家的事情怎么怎么有后遗症，自己到特警大队厮混了几天，老杨还是做得地道，然后自己就出差一个月，昨天才回来。
絮絮叨叨的口吻让姑娘的动态愈发放松，中途插嘴：“冷……”就跟自己没手没脚一样。
巴克伸手去拉另一边的被子，方灵颖还是闷声：“冷……”
巴克明了的展开双臂把她的肩头抱住，姑娘舒服了：“你继续……”
巴克说到自己跟林东合伙搞了点东西，方灵颖已经没了声音，就那么趴巴克的怀里，睡着了，就跟一只慵懒的小猫疲倦了一样，无声息的睡着，呼吸悠长平静。
巴克也就不做声了，周围观察打量一下消磨时间也乏善可陈，就打算轻脚轻手的解开姑娘的手，可手臂刚拿开，方灵颖带着浓厚鼻音呓语：“老……巴……”含含糊糊拖长的声音里面蕴含的情思一样浓厚。
巴克也不动了，眯上眼靠在床头，一条手臂搭在方灵颖的肩头轻轻拍打。
他心里也挺宁静的，没有偷情的激动，也没出轨的内疚，就是安宁的靠在那，好像他们两人之间就该有这样的姿势动态。
时间持续得比较长，看得出这些日子姑娘睡得不好，这会儿异常的香甜，直到巴克的电话再响起来，腾出手去接听，方灵颖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仰头看一下巴克，感受怀抱的温暖舒适，又眯上眼。
电话是周晓莉，清脆得风风火火：“我换好班了，你什么时候过来？”约好了今天过去新房那边看看的，还要顺便去采购不少物件，就跟小搬家差不多。
巴克低头看了一下方灵颖在勾着滑下发丝的小手指，语调平缓：“我跟方灵颖说点事情，晚点过去接你？”
周晓莉的声音明显停顿一下，看来是把电话拿远了一点，但恢复的声音还是没发作：“那……行，我等你。”不等巴克回应，就挂了电话，估计是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
巴克收电话的手有点慢。
方灵颖趴他胸口玩巴克的衣服扣子：“管得挺严，哦？”
巴克用手机角挠挠头：“应该的……”
方灵颖没抬头：“你这心理素质好，心跳都没加快一下，我怎么办？”
巴克自打回国以后，好像还没这样呐呐过：“我是来看你，听说那个邵……”
姑娘趴着低头，但根据巴克的声音和体型，更来自于她对人体骨架了解，反手一把准确的遮住了巴克的嘴：“你来了，我心里就安泰了，那都不是事儿。”
一点儿烟火气都没有。
第288章 自作自受
巴克顶着一头的包，骑摩托车去花园路地产中介门店。
方灵颖根本就不纠缠，要走就走：“正好这段时间我休假，你说你的设计事务所在滨江路东端头上，对吧，我过去看看散散心。”
巴克讪讪：“小莉她……”他真没劈过腿，就算在东欧走马灯换女朋友，也是好说好散，一山容不得二虎的，东欧女子大多风风火火，不介意几手货，但是敢三心二意的话，只要抓住，多半会叫上父兄亲戚一顿胖揍的，东欧老娘们都是五大三粗能下手的！
方灵颖摆手：“不说她，你喜欢我吗？”边说还边坐正点拨拨头发，尽量展现点自己最美好的模样：“我知道，我个头不算太高，但还算标准，长得不算漂亮，但气质不差，声音不算娇柔，但还有点磁性，性格不够完美，但始终乐观开朗，也还挺有人缘，你觉得呢？”
哎哟喂，方老师这总结陈词肯定不是今儿做的，这些天在家没准儿就琢磨这个！
巴克就笑了：“嗯，你谦虚了。”
方灵颖也有渝庆女子偏辣的一面：“我问你喜不喜欢我！”睁大眼睛看着巴克。
巴克不昧良心：“喜欢，但是……”
方灵颖就阻止下面的话：“我不跟她抢，我等着，我一玩骨头的，我有耐心，我等着，我不看好她，我也不说她什么坏话，我们还是朋友，对吧？你别躲着我，我也不避开你，行不行？这些天我就想好了，你如果真狼心狗肺的一点不挂记我，我也算是逃过一劫，但既然你来了，那就跑不了。”
坐在床边慢悠悠说话的方老师，跟恋爱界的世外高人似的，双脚丫子还在床边晃荡，显然下定决心的她心情好得很。
巴克眨巴眼：“你这恋爱经验很丰富啊……”感觉这姑娘明显就跟周晓莉不是一个级数的。
方灵颖得意：“大学念这么多年，恋爱还是谈过几回的，虽然见了头骨就跑了人，但每回我都痛定思痛好好分析考量了的。”
巴克只能拱手告退，但临走前还是给方灵颖下了一碗面，中午时间了嘛，看姑娘虽然面有喜色，但还是有些虚弱的样子，巴克就能者多劳的做点家务事，方灵颖端过面反而撵他走：“别让周晓莉等得不耐烦，自己想好怎么解释吧，她可不是好糊弄的。”
顶着一脑门子的包，说头痛肯定不是，说男人被女人青睐的暗喜也没那么丰富，他跟方灵颖在一起的时候的确很轻松，这是个聪慧知性的姑娘，知道自己想什么，而且还都是医生，虽然一个军医一个法医，好歹有共同语言。
更不用说两人之间那些来来去去牵扯的愧疚和歉意，单凭把巴克捡回来这点，就关系绝对不同。
所以停下摩托车，看见周晓莉背着公事包出来，巴克多少有了点心虚，虽然他觉得自己没出轨。
周晓莉把面包车钥匙递给他：“走吧。”语调很平稳，过去这一阵，只有她知道自己怎么平息了情绪。
巴克没露马脚的慌着解释，只是开车门送周晓莉上座，然后才过去开车，面包车平稳的驶上路。
终究还是周晓莉忍不住：“你……为啥去方灵颖那？”如果换做以前都没有这样敏感，方老师可是对她明显的表达了自己的觊觎之心的。
巴克三言两语解释：“姓邵的看来很不地道，得找个机会一劳永逸。”
周晓莉现在有点明白男朋友的手段：“你这是要犯罪杀人的意思么？”
巴克嘿嘿笑：“整人有很多种手段的。”
周晓莉心惊怎么给拉开了话题：“嗯，你跟方老师……觉得怎么样？”
巴克也心惊：“什么怎么样？”
周晓莉没忍住伸手给了他手臂一下，巴克右手伤势才一个多月呢，连忙跟绝大多数足球运动员那样顺势哎呀，姑娘就想起来自责得很：“呀，呀，我不对，我不对……还疼么？”这一关就过去了。
上二十二楼，打开门周晓莉比巴克还清楚：“我来看了好几回了，喜欢！”心情终于好起来。
是喜欢，浅木色的强化地板肯定不是什么高档货，但是搭配白色砖墙效果肯定就显得素雅非常，整个一室一厅的小户型现在就是个妥妥的方格子，唯独右手边剩下田字格的四分一是厨房卫生间，按照巴克和林慧宁争论的结果刷成了灰色，但搭配白色踢脚线和天花板阴角线，更加雅致！
周晓莉进门就摸着餐桌：“你爸说按照你给的图纸做的，你设计的还是那个小林？”
这有什么难度，就是镀锌水管焊接，巴大成看了觉得要精益求精，没在外面做了拿过来装，直接带了水管进来焊接的，因为桌子尺寸很大，起码都是八人以上的长方桌，占了田字格的左边四分之一，然后上面是林慧宁照着尺寸在美术学院雕塑系找人定做抛光了一块汉白玉石材，不算很贵，放在水管架上当桌面，伸手指摸着就凉丝丝的，精致的石材和粗糙的水管对比，标准工业化风格，连周晓莉看了都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椅子也是林慧宁去买的，这也是周晓莉很不待见的一点，但是在克服，她很难理解，明明是两个人之间的爱巢，为什么要另一个女孩子来选家具。
巴克本来想称赞这六把铝合金椅子便宜又体现出了风格的，周小妹就一掠而过，到田字格的右上角扶着书架：“这也是你爸做的，怪怪的，但是他说也是你说的这样。”
这个有点费力，薄钢板长条冲出心形孔，再折弯，最后焊接成型，看起来宽大厚重却又透出镂空的轻灵，林慧宁对这个是赞不绝口，直想巴克给她也做一套。
对着书架的就是一张床，藏在右手卫生间的角后面，也是用水管在现场焊的，周晓莉都不好意思说巴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