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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劫-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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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海城不知道“他”指的是谁,但大致猜出,“他”是帮卢明杰康复的人,卢明杰为了报答他,就帮“他”做了一点事。于从容认为卢明杰是“他”的同伙,顺便将他给杀了。

卢明杰的脸色白得几乎要透明了,能清楚地显出皮肤下青色的血管。眼看着一个生命正在消逝,徐海城心情沉重,说:“别说话了,等一下救护车就会到了。”说着就想去看一下卢明杰脚边横着的人到底是谁。

身子刚动,卢明杰一把拽住他,对于一个濒死的人来说,力气大得惊人,说:“方离……”

徐海城心中大跳,问:“她怎么了?”

“她在哪里,那里……是个地狱……”

“什么意思?”徐海城完全没有听懂,不安像狂风暴雨般袭上心头。那里是个地狱?于从容不是说那里是个天堂吗?难道两个人说的不是同一个地方?

“她为了救你们,发誓。。。。。。一辈子留在那里……”卢明杰的声音已经微弱的不可闻,徐海城不得不将耳朵凑到他嘴边,才听清楚余下的话,“那里。。。。。。是地狱,畸形。。。。。。怪胎。。。。。。双头人。。。。。。蛇人。。。。。。可怕的地狱。”他重重的喘着气,眼睛半开半合,视线穿过眼前的徐海城,穿过几千里,穿过静云山区的主峰——双尖峰,和阳光一起从双尖峰中间的罅隙潜进去。四方湖依然平静,偶尔有蟒蛇卷身,水声哗然,如同传说中的龙;神庙依然高大肃穆不见岁月沧桑;回廊交错相连到各个氏族的居住地,几千年不见阳光的永世黑暗中,也许会坐着一个双头人,也许会有从小与蟒蛇长大的痴呆儿像蛇一样扭曲着爬过,也许会有小孩咯咯尖笑着挥舞着四条手臂……

当初国灭时,有将近十万曼西族迁进静云深山,或是沿途聚居被其他民族融和,或是因为不识文字忘记本族,只有那群贵族坚持自己高贵血统不愿臣服他族,而不得不不断地往深山里迁移。到达双尖峰时,人数已不足一万。又经过几百年的洞居生活,人数渐减,近亲婚配的比重越来越大,终于在最近的二十年,基因开始发狂发疯,制造出一个个的怪胎畸形。他们不知道这是近亲结婚的缘故,而将这归罪于掳走女巫的于从容,认为失去女巫失去神的庇佑才是灾难的源头。于是他们憎恨外人,无论是谁闯入都将会被杀死,扔在白骨沟里。聚龙洞里他们原本要将所有人扔进幽潭喂蟒蛇,但是方离发下毒誓……

徐海城良久都没有听到卢明杰说话,手摸他的脉搏已经若有若无,再看他的脸,脸色灰败,只有眼底还残留着一抹生气,就像傍晚即将被黑暗吞没的最后一丝霞光。'奇。书'他忽然又想起什么,眼中迸发出一点光彩,嘴唇微启,“没坚持……”

徐海城大惑不解,“什么?”

“没坚持……鲁……迅。”卢明杰的瞳仁已经涣散了,仅有的光彩也沉入死亡的黑暗中。

没坚持?鲁迅?徐海城忍不住推他一把,“什么?”

“姐……姐……”卢明杰吐出最后一口气,眼角犹挂着一滴泪。

又一条生命消逝了。

尽管徐海城经常接触死亡,但还是觉得心情沉重,看着没有呼吸的卢明杰发怔,脑海里闹哄哄的全是他刚才的话:那里是地狱,方离发誓一辈子留在那里,畸形怪胎双头人,没坚持鲁迅……

纷沓的脚步声惊醒了他,他抬头看到刑侦大队的一干同时快步走来,当先的是冯副队长,身侧的是潘小璐。他站起身来,冲大家点点头,走到一边靠着车。觉得说不出的疲倦,太阳穴也笃笃跳动。

冯副队长将卢明杰脚边卧着那人翻过来,是铜锣寨傩舞队的吴大军。肩部鲜血斑斑,脸色有些点苍白,但是鼻息均匀,听起来就像睡着的呼吸。大家都愣了愣,不明白他怎么还睡得着?只有徐海城回想起先前的一幕,想起那句对不起,猜测着卢明杰有求于他,但他不答应,后来可能被卢明杰用药迷昏了,中枪都不曾醒来。

若在往日,徐海城早就开始兴致勃勃地勘查现场,但今天被卢明杰的一番话乱了心神,只觉得站立不安,对冯副队长说:“这里交给你了。” 不等他开口,径直往停车站外走去,一边点燃一支烟。

辛辣的烟味冲进肺部舒解了他的不安,他站在停车场出口深深地吸口气,一声惊锣声由风带着贴着他的头发掠过,往远处而去。苍茫暮色里,文化节开幕式的舞台特别醒目,灯光流曳,笑声隐隐。

文化节开幕仪式开始了吧。

徐海城听到一个不徐不缓的声音经过音箱的放大,朝四面八方发散,这个声音一听就知道在会议上读多了中央文件。他信步往开幕式现场走去,身后有人快步走到他身侧,轻轻说:“徐队。”

徐海城转眸看着潘小璐,皱眉,“你怎么不好好呆在局里?很危险的。”

“不要。这两天我都快闷死了,我不怕危险,我已经见过它,也不会再怕它了。”潘小璐说着,倔强地抿着嘴角。

徐海城知道多说无益,心想时间还早,人声鼎沸,凶手也不会在这种公众场合下手,就随便她了。

潘小璐偷眼打量他,“徐队,你怎么了?好像不太开心。”

她在那里,那里是地狱,她为了救你们发誓一辈子留在那里。

卢明杰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徐海城轻叹一口气,“没什么。”

潘小璐看他心绪不佳,赶紧转移话题,“为什么有人要杀卢明杰?他是幕后凶手?”

这句话将徐海城扯回案子里,想了想,问:“小璐,你听过什么‘没坚持鲁迅’吗?”

潘小璐偏头想了想,说:“是眉间尺吧?”

“就是没坚持呀,跟鲁迅有什么关系呀。”

潘小璐肯定徐海城说的三个字跟自己不一样,笑了笑,说:“徐队,你真没文化,连大名鼎鼎的鲁迅的《铸剑》都没有看过,眉间尺就是铸剑里的一个人物。”

“哦,说的是什么?”

“话说有个少年叫眉间尺,为什么叫眉间尺呢,因为他两眉间有一尺宽……”潘小璐有心想逗徐海城开心,所以用说书人的口气说着话,“他的父亲是个著名的铸剑师,为大王铸造了绝世宝剑,结果大王怕他为其他人铸剑,就把他给杀了。眉间尺听从母亲的吩咐要去杀大王为父亲报仇,但是因为他性格懦弱,于是有个叫宴之敖者的人……”她脸色大变,说不下去了。

“怎么了?”

“徐队,我知道了。”

徐海城不解地看着她,“知道什么了?”

“眉间尺,木盒里装的是眉间尺,杀人的也是眉间尺,我看到的是眉间尺。”潘小璐激动得语无伦次。

徐海城完全被她弄糊涂了,“什么玩意儿?”

“宴之敖者对眉间尺说,如果你想报仇,就把你的剑与脑袋交给我。眉间尺没有犹豫,割下脑袋给他。于是宴之敖者去皇宫,声称自己是异人有异术,可逗大王一笑。眉间尺的人头在水上唱歌跳跃不胜欢快,大王被他吸引……”

徐海城已经听明白了,瞠目结舌地说:“这不是神话么……”

潘小璐还没有回答,开幕式现场发出如雷般的掌声,震耳欲聋。掌声未歇,高大的射灯忽然全熄灭了,周边的路灯也都灭了,会展中心与开幕式现场都被黑暗笼罩着。一阵如诉如泣的埙声响起,细细的,渺渺的,若有若无,若断还若续,如同一根细线扯着人的心脏,叫人的心不由自主地跟着着音乐底俳高旋。

徐海城与潘小璐也为这音乐所吸引,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开幕式的舞台附近,周边早就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人,好不容易挑了一个稍高的地势站着, 徐海城生的高还能看见,潘小璐只努力踮起脚尖,半个身子挂在他胳膊上。

舞台并不是全然黑暗,暗红色的边角灯亮着,迷蒙灯光里,一列一列的身着黑羽衣的巫师从后台走出来,脸上戴着黑沉沉的面具,嘴里反复地吟诵着古调,兮来兮去,听起来古古怪怪,但却让人莫名生出一种敬畏之心。

观众们早看得呆了,凝神屏气,两眼不眨,唯有闪光灯忽明忽暗。

这大概就是文化节开幕式唯一的歌舞,吴大军所说的祭山仪式,徐海城心想,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丝疑窦,吴大军中枪,老春头在看守所,不是缺了两名巫师吗?转念一想,反正有八十一名巫师,随便找两个顶替,混在当中也不醒目。扫视一眼,发现舞台前排坐着市领导、重要嘉宾,还有一名组委会的一干成员,于从容也在其中,离着太远,看不清楚表情,但隐约觉得他应该是如痴如醉的,毕竟他对曼西文化是打从心底热爱的。

埙声低而不弱,吟诵声沉而不坠,这两种声音交汇交融,整个夜晚陷入神秘的呢喃之中。仿佛已经离开了都市,离开了二十一世纪,回到远古洪荒时期,尚是幼儿的人类对神秘自然充满崇拜,充满恐惧,于是以傩舞与祭品献媚于神灵,以期获得它们的庇佑……

又一声惊锣响过。巫师们微微弯下腰,后台走出一个脸带黄金面具的巫师,手持一个黄金权杖,他的衣着比其他巫师更为隆重,行动间露出大红的里裙,与外边的黑色裙子相衬相映,散发着邪恶魅惑的气息。

戴着黄金面具的首巫走到舞台前方站着,其他巫师直起身子,广袖舒展,吟诵声渐响,埙声也渐响,一声一声轻叩大家的耳膜,犹如樊音低唱,将现代人心底的最后一丝敬畏逼出现形。偌大的广场,聚集着数千人,却连一声咳嗽都没有。

连角灯也转暗,只剩一点点的光,刚好够大家看见舞台上的隐隐绰绰和正中的黄金面具。众巫师吟诵声渐小,而首巫的吟诵声渐大,大量反复“兮”呀“兮”呀。

一个个头娇小的巫师越众而出,手里托着盖着布的某物,庄重地走到首巫面前跪下。排练该傩舞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献祭。

首巫大声吟诵几句,一揭盖布。忽然,不知道什么东西从托盘中飞起,直直地往前席扑去,又飞快地飞回来,能看清楚的只有首席的人,只是他们当时已经骇然失色,说不出话来。

同样说不出话来的还有徐海城与潘小璐,没有形容词可以描述两人此刻的心情,震骇像巨浪将他们打懵了。刚开始他们觉得全身僵硬,连舌头也似变成石块,无法言语奇#書*網收集整理,等到恢复知觉,只觉得心脏似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那物一飞回托盘,就被首巫用布盖住了,娇小的巫师托着托盘又飞快退回众巫师之中。前排的那几位终于恢复意识,开始大喊大叫,踉跄离席,除了于从容。后面的观众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面面相觑,然后前席的骚然终于如涟漪般地扩开,虽然很多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但看到那几个在电视机上总是面无表情的头面人物,失态如三岁婴儿,就知道恐怖至极的事情发生了,大家纷纷离席,开幕式现场一片骚乱。

舞台上假扮巫师的表演者们也开始惶恐不安,纷纷跃下舞台。只有混在人群里的十来名便衣逆人流而动,奋力地往舞台挤去。

这份骚乱不包括正中戴着黄金面具的首巫,他还在吟唱,声音庄重肃穆,韵律古老仿佛子天地初始。他缓缓地坐在舞台正中,手探入怀,再出来就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然后他一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一手执刀,重重地一割。

最迟钝的观众也开始尖叫。

“砰”,会展中心楼上,一声礼炮按照预定时间冲上天空,散开幻成七彩烟花。跟着会展中心的灯光全亮了,仿造的曼西古墓像天上的北斗七星一样熠熠发光,一如黄义森所形容,这是天上宫殿。

烟花照着舞台四周逃跑的观众,照着迅速赶来维持秩序的警察们,照着十来个已经围到舞台上的便衣们。烟花也照着空无一人的舞台,上面有一具尸体,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人头。

人类以为,与神沟通的最好方式是献祭。

没有比人头更珍贵的祭品。

注:眉间尺复仇的传说,在相传为魏曹丕所著的《列异传》中有如下的记载:干将、莫耶为楚王作剑,三年而成。剑有雄雌,天下名器也。乃以雌剑献君,留其雄者。谓其妻曰:“吾藏剑在南山之阴,北山之阳;松生石上,剑在其中矣。君若觉,杀我,尔生男以告之。”及至君觉,杀干将。妻后生男,名赤鼻,具以告之。赤鼻斫南山之松,不得剑,思於屋柱中,得之。晋君梦一人,眉广三寸,辞欲报仇。购求甚急,乃逃朱兴山中。遇客,欲为之报,乃刎首,将以奉晋君。客令镬煮之,头三日三日跳,不烂。君往观之,客以雄剑倚拟君,君头堕镬中,客又自刎。三头悉烂,不可分别,分葬之,名曰“三王冢”。

结局

笃笃笃的敲门声传来。

沙发上躺着的徐海城着趿着拖鞋吧嗒吧嗒地去开门,手里依然拿着一本书,看到是潘小璐不免一愣,说:“你怎么来了?”

潘小璐跟着他进屋,顺手掩上门,说:“徐对不欢迎我来呀?我是代表陈局长来通知你,正是复职,明天上班。”

徐海城指着沙发让她坐下,又倒一杯水给她,说:“打个电话就行,哪需要亲自跑来?”

潘小璐摇头,说:“估计趁着人多的时候走掉了,始终没有看到木盒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头,真是可惜。”这会儿,看清楚徐海城所拿的书是鲁迅的《铸剑》,顿时笑起来,“你还没有想明白呀?”

“是,现在我还是不敢相信。”徐海城放下书,回想起来总觉得有点做梦的感觉,“我总觉得这应该是一个传说,一个神话……”

回想当日情景,潘小璐也有种梦幻般的遥远感觉,“我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可是我也是亲眼看到的,它就是这样子飘在空中……或许眉见尺的故事并不是一个传说,也不是神话,是远古的过去,或许真的有这样的巫术,眉间尺的故事也是真的。”

徐海城眉头紧皱,说:“我就是想不明白,它是如何从墙外飞进来杀人,然后又飞回去的。”

“说不定它有翅膀,又或者是由巫师的意念操作的。”潘小璐说,“听说南亚这边有降头之术,人头会带着肠胃一起飞……”说到这里,她自己也觉得恶心,再也说不下去。

“这个我是绝对不相信的。”徐海城想了想说。“不过听说曼西族曾经以巫立国,将巫师派往各处传道,也许南亚的降头传说就是眉间尺这种故事得以讹传讹。”

“我在想,或者它的身体就像一个人头……”

徐海城心里一动,想起卢明杰说,那里遍布着畸形怪胎,俨然就是人间地狱,或者这个人头也是畸形的一种。

“幸好那些头头们当时就坐在于从容身边,否则肯定以为我们破不了案,编出来的。”

想到那些市里的头头,徐海城失笑,那次真的把他们都惊吓坏了,据说其中有位领导当时就尿裤子了,他将书放在沙发上,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方离所在的地方应该不会飘雪的,那里四季恒温。

潘小璐看着他的神情忽地温柔起来,怔了怔,心里仿佛被虫咬了一口,疼得慌,蓦然的一股冲动,“徐队,我喜欢你。”

徐海城愣了愣,回头看着她,她双颊嫣红,两眼灼灼,明艳绮丽。她以为他没有听清楚,赌气般地又重复一遍:“我说我喜欢你。”

徐海城微笑,说:“小璐我也很喜欢你……”

潘小璐本来就灼灼的眼睛更加明亮,像早晨的启明星。

“你是很好的女孩,活泼开朗不做作,但是……”徐海城没有再说,偏头看着柜子上的照片。

听了这话,潘小璐的眼睛仿佛失去了光芒,又变成黑漆漆的两点,她随着他的视线看着照片,照片上少年时代的徐海城目光迂回而坚定地落在方离身上。

“你要去找她,对吗?”

“是。”

“我真羡慕她。”

“你不会羡慕她的,她从小流落异乡,在孤儿院里总是受人欺侮,刚开始她唯一的朋友只是一株美人蕉,直到遇到我。”

“因为她可怜所以你爱她?”

“我从来没有想过为何会爱她?也不知道为何会爱她,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始终在我心里,我也始终在她心里。”徐海城按着自己的胸口,他知道自己的心是为了谁而跳。再去静云山里寻找方离,是一个冒险,他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但这一切都无所谓了,劫难过去无非是劫难,佛教说世界本来是一劫套着一劫而成的,人生亦如此。他一定会穿过静云山区的深山老林,穿过聚龙洞地下的暗黑河流,穿过时间与空间,找到方离。

就像多年以前,他穿过阳光灿烂的后院,在美人蕉丛里找到方离,拉起她的手。

后记

从五月份开始构思这本小说,中间几度想要放弃,心中又有不甘,若是放弃,怕是将来再无机会来写。正好有个朋友劝我,“三”为中国的万物生变之数,我应该写完。于是咬牙坚持,整个漫长夏日都在苦心冥想着。写过无数个开头,又一一否定。到11月中旬,能够用的不足五万字,苦恼万分之际,某天居然豁然开朗,于是一个星期写完了余下的部分,又细细修改了一个月,重写几遍结局。终于完成,常吁了一口气。

有读者提及小说有些悬念不曾解答,因为小说不是侦破小说,所以我不会一一写明悬疑的答案,有时候会借用他人口中说出,有时候会借用一件类似的事情解释……比如说最后老土冒割下自己的人头,有人可能会疑问他为何要自杀?我前面大量地提及祭祀艺术,就是为这个做铺垫的。老土冒自杀,有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在重重包围之中,但更多的原因是那场山神祭。对他人来说,这是一场傩舞表演的山神祭,但对他来说,这是一场真正的祭祀,他献上自己的生命,为自己的民族几千年的信仰。时代变迁,他们的民族一步一步地迁入深山,一步一步地走向死亡,无可避免,他们能够坚守的也只是信仰。

至于方离与徐海城,将来会如何,其实不太要紧,他们拥有世界上至艳至盛的幸福,那就是:爱并被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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