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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笑容,是天下无敌的?
“真的。”水蓼捧起他的脸,“不过一定得是真心的笑哦。如果五儿心里想哭,那时候就算脸上笑着,也是不行的。”
孩子皱起了眉,不知是不同意,还是不明白。
“放心,我不会骗你的。”
也许是水蓼温暖清澈的眼睛起了作用,孩子终于点了点头。
“五公子——”
“五公子,您在哪里?”
远处,突然传来寻找人的声音。
“找你的人来了。”
孩子看看声音传来的方向,站起来整理了下衣服,然后走了。
走了几步,他又回头对着水蓼笑了一笑,然后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果然很漂亮啊……”仍然坐在原地的水蓼,露出淡淡的微笑。
风起
夕阳西下,满天红霞。
上官勤穿着绿色官服站在府衙门口,向刚下马车的一位女人拱了拱手,满面笑容地道:“刘原大人。”
“上官大人客气了。”从马车上下来的人也穿着绿色的官服,她嘴上说得客气,脸上的神情却是相当地愉快。
“应该的。大人代天巡狩四处奔波,比我等终日留在一地要辛苦许多。”上官勤笑得谦和,一边说话,一边示意名叫刘原的官员向府衙里面走。
“哪里哪里。原身为御史,些许奔波是自然的。上官大人劳心治理才更是劳苦。”刘原答得客气自然,初听普通的话深究起来却是别有意味。
听到“御史”这个词,上官勤眼中似有光芒一闪。再仔细看时,又是之前的和气表情。上官勤和刘原两人当先,身后跟着从官侍卫,几个人一路向府衙的偏房走去。
刘原是御史台侍御史之一,职责为监察百官,所以虽是从六品下的小官,却有着直面皇帝的特权。她目前是完责之后返京途中经过曲央,稍事休息。上官勤身为曲央众官之首,也不过比刘原高了一级,自然是要迎出来的。
及至入了偏房,上官勤理所当然地将上座让给刘原,而刘原托推几句便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奉了手巾再上茶水,待到瓜果和解暑的汤水也放在刘原的面前时,上官勤的闲聊才渐渐转向正题。
“曲央是小地方,没什么好东西。这些东西请刘大人尝个新鲜,解解暑气也好。”
“上官大人过谦了。原整年在外东奔西跑,到处都听说曲央的上官大人如何了得,简直堪称天下读书人的典范。”刘原说话时声音微微提高,而且语调怎么听着怎么有股子酸味。
“刘大人这是取笑本官了。”上官勤笑了笑,看着刘原继续道,“想当年,大人放弃了后继尊大人的官职,以白丁身份与寒士共考已是美谈。何况一篇策论《洛都赋》,都传抄得京都纸贵。外间人云亦云,勤就算点个头也不过是博取一笑罢了,要是连刘大人都这么说可当真是愧煞了。”
显然是上官勤的态度合了刘原的心意。闻言她顿时舒展了眉头,说:“上官大人勤奋努力,也确实是读书人的典范啊。”
“勤也不过就得了个‘勤’字罢了。”上官勤突然叹了口气,“拼个勤勉,不过能得个无甚大错罢了。”
“上官大人过谦了。大人向来官声在外,且如今曲央人才济济……”
“我正是忧心这个。”上官勤截断刘原的话,一反适才满脸微笑,竟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上官大人的意思是?”
上官勤苦笑一下,说:“勤只是想着自己也曾身为待考的生员,也曾落第,将心比心之下不忍将那些学子推在门外罢了。如今却不知怎么的,学子们竟然会聚集到曲央来。勤也不把刘大人当成外人,这,如今这情景真是让勤无所适从啊……”
上官勤话没说完,刘原便恍然。怪不得无甚交情的上官勤对她如此礼遇,原来是打探消息来了。
上官勤天分并非上佳,能做官不过勤恳而已,而为官之后依旧勤恳并且平易近人罢了。但是只这一点却正是如今曲央人才济济的原因。
初时上官勤不过安慰落第的考生,再赠些盘缠助她们返乡罢了。渐渐拜访的人多了,有时也可以给些指点,时间一长上官勤的名声便传了开来,聚集于曲央的学子也越来越多。近两年来,曲央县已是声名在外。到曲央一游,多少有些试试自己深浅的意味,倒不是全然为了上官勤了。
但是,学子因为上官勤而聚于曲央却是不争的事实。想她不过是一介六品的小官,而聚集的学子们清谈必涉及国家大事,言谈过激也是经常发生。如果被有心人说一句“有异心”,只要进了今上的耳朵,那上官家便是祸事可期了。
“这……”刘原想了想,也是没有头绪,“原倒是没听说过什么。不过,上官大人行得正,应当是不要紧的。”
“是吗?”上官勤见没问出什么,似乎有些失望,转开话题,“如今是五月,刘大人返京差不多就是殿下的生辰了吧?”
“正是。”
“如今几位殿下正是……”
“上官大人。”刘原突然出声制止,“为人臣者,在背后议论这些总是不妥。”
上官勤一愣,立刻接口道,“那是当然,是勤失言了。”
其实妥与不妥的,赤月并没有明言臣下不能背后议论皇女朝政。刘原突然这么义正词严地阻止上官勤,换了别人不过是小题大做。而刘原出身京中望族,家中亲戚便是宫中后君。她这么说不止是自恃身份,也颇有些看不起上官勤的意思。
换了普通人一定尴尬,而久在官场的上官勤却几乎是神色不变。
“不知不觉已经是这个时辰了,勤备了些小菜还请刘大人赏光。”见刘原似乎想推辞的时候,上官勤又说,“也不怕刘大人笑话。小女和犬子对刘大人一直十分景仰,这次知道刘大人会来,求了我好几日不得清闲。还请刘大人不要推辞,让勤省了这番口舌吧。”
说得玩笑,但是刘原却最是受用这个,她当即笑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叨扰上官大人了。”
小宴
夕阳西下,上官府邸,客居水榭。
“清洲……”水蓼坐在案几前手抚在琴上,然后迟疑着转向站在身边的上官牧问,“是这样?”
“对,就是这样。”上官牧站在水蓼身侧,在琴上演示了一遍指法,然后示意水蓼也试试看。
水蓼依样而为,果然顺畅地弹了出来。
上官牧自从在西亭遇见水蓼之后,两人往还渐多。水蓼除了跟着上官慕看书之外,也开始三不五时地到上官牧那里去听她弹琴。而上官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朋友的关系,人渐渐开朗起来。原本就是品貌风流,郁色尽扫之后和颜悦色的样子更容易让人亲近。
这日水蓼想要学琴。于是两人将琴架在水蓼客房外的水榭里,临水学琴。夕阳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染上了红色,碧水微澜,水榭朱栏青瓦,两人又都生得一副好相貌,所以上官勤和刘原两人远远地走过来,都觉得此情此景直如画一般,不由得驻足停步。
“上官大人好福气。”刘原开口赞道,“生得如此一双俊秀的女儿。”
听人称赞,一直谦逊的上官勤脸上也不由闪过一阵得色。她笑盈盈地道:“哪里,刘大人谬赞了。站着的那个才是小女,另外一个是前些时候犬子救回来的。她无处可去,所以暂时就留她在这里了。”
“上官大人宅心仁厚,果然非虚。”
于是两人一边闲聊着一边向水榭走去。
“……弹琴比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什么《赤月礼》有趣多了……”
两人走进水榭,还没有开口说话,就听到那个坐着的人这么说道。
刘原当时就脸色一沉。
上官勤也知道不妥,她担心地看了眼刘原,出声喊道:“清洲。”
上官牧和水蓼两人这才注意到身后来了人。上官牧很自然地回身行礼,道:“母亲。”然后又转向刘原道:“这位一定是刘大人了。学生上官牧,见过刘大人。”
刘原见之前的不满原是针对那句“乱七八糟的《赤月礼》”,此时知道说话的不是上官勤的女儿,脸色便好了很多。她向上官牧回了半礼,道:“上官小姐。”
而一旁坐着的水蓼,见上官牧行了礼,才如梦初醒一般也站起来学样。只是这样一来,落在刘原的眼里便成了托大不知礼,加上之前说的那句话,对着水蓼直当作没看到。
水蓼自然是不以为意,但是上官牧却是不悦。但是她身为晚辈,也不能说什么,只是脸略略沉了下来。
上官勤知道水蓼的底细,但是她自然是不会为了水蓼去主动解说什么。她只当作没看到,吩咐过上官牧跟着之后,便要将刘原引至书斋那里用晚膳。
“母亲。”正在三人要走的时候,桥上突然走过来一个人。他从容地走到水榭里,然后拱手,低头,弯腰,“刘大人。”他行礼行得端正,加上容姿秀丽身材挺拔,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刘秀也是一愣,但是看到来人与上官牧极为相似的容貌,便立刻猜道:“上官大人,这位是令郎了?果然是一表人才。”
“刘大人见笑了。”上官勤显然也是很意外儿子会过来。
“刘大人,清辉自从学了《洛都赋》之后,一直很仰慕大人。今天能否给清辉一个机会让清辉讨教一番?”
“这孩子说什么呢……”上官勤眉头略皱,当先打断。
刘原也是意外。
要知大户人家让儿子读书的并不在少数,但是当着外人的面总是要装得贞静贤淑些,像上官慕这样直截了当地的却是绝无仅有。碰上别人也许觉得心里不舒服,偏偏刘原此人素来标榜自己是重才不重出身,否则当年也不会以贵胄身份参加科考,上官慕如此行为已经对了她的胃口。再加上他如此年青貌美的闺阁公子,刘原瞬时心情大好。
“我这个儿子不喜欢针线,整日里倒喜欢和他姐姐一起泡在书堆里,刘大人别见怪。”上官勤看着刘原没有不悦的样子,于是试探着说。
“早听说上官大人家的公子出色,近日一见果非寻常。大人也不必拘着令郎,如此男儿只是学那针线,岂非暴殄天物?”
听刘原答允,上官慕顿时喜出望外。
说话间,上官家三人和刘原便慢慢向书斋走去,只留下水蓼一个还待在水榭里。
水蓼自然不会列席。她从上官慕出现就一直看着他,可是直到他离开的时候却还是一眼都没有看过水蓼。清澈透明如水蓼,那失望便清清楚楚地写在了她的脸上。
她的失望,上官慕没有看到,却被刘原看到了。让刘原觉得水蓼不仅不务正业,竟然还图谋着上官家的公子,不由印象又恶劣了几分。她冷笑了一下,只当作没看到。
明月初升,宫灯将书斋照得一片通明。一行四人到了书斋,然后落座开席。席上自然是用尽心思,不仅是菜色,还有奉承。刘原说得尽兴,自然喝得也尽兴。
残席将尽的时候,话便转到了科考的事情上。
“如今的考试,清辉觉得……并非最好。”上官慕看了眼脸上发红的刘原,挑拣着字眼说。
上官牧动作一顿,然后继续把酒杯凑到唇边,默默地喝了下去。
“哦?清辉觉得哪里不好?”一席下来,刘原连称呼都变了。
“朝廷应用人才,应该看才能,而不是出身。”上官慕说。
“难道清辉觉得,要让那些高门贵第的女儿和普通的寒士学子一起参考?”
上官慕略咬牙,应道:“是。”
“遑论学识如何,贵族之女从出生起便有母姐耳濡目染,即使再不堪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何况与朝廷有功者,怎能因为其母过身,便将女儿弃如弊履?如此还有谁肯为赤月效力?”
“为国效力乃是份所应该,怎可以为了什么名利而有所动摇!清辉以为科考应该公平,不论出身为何,一样考试。”上官慕急急地说道,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只要有本事,能为国效力就是好的,反过来说没有本事就算是天皇贵胄也不该尸位素餐。就如刘大人这般真才实学,参了考不也一样——”
话题渐渐偏离轻松。
上官勤见气氛不对,立刻出声制止道:“清辉!”
上官慕也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猛然住口。
席上立刻安静下来,空气里飘散着莫名尴尬的味道。
“呵呵。”倒是刘原先笑了出来,“不过是随便聊聊而已,上官大人怎就当真了呢。”
上官勤也是反应极快,当即随口几句就把话题扯到别的地方去了。
上官牧依旧沉默,而上官慕虽不如乃母,也是立刻就丢开,彷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于是,一席宾主尽欢。
各自
当夜,上官府邸客房内。
刘原换了身寝衣坐在桌边,她的书童刘吉才从厨房要了一碗醒酒汤过来。
“大人,醒酒汤。”刘吉将碗端到她手里,然后转身去摊开床上的被子。
刘原脸色潮红一身酒气,似是醉得厉害,但是她一双眼睛却是清明得很,连接过汤碗的手也稳定得毫无颤抖。
她将手里的汤碗凑近唇边,小口抿着并不好喝的醒酒汤,一双眼睛却望着已经一片漆黑的窗外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刘吉铺好了床,站在刘原身边道:“大人,就寝吧。”
“……嗯。”刘原应了声,却坐着没动。
“大人可是在想上官家的事?”刘吉想了想问道。她见刘原没有答话,又自顾自地说,“大人说过只要到上官家来过一回,回去就能有个由头把上官家的女儿荐举上去了。那如今人都见到了,大人还烦什么?……难道那个上官牧是个蠢货?”
这时,窗外传来一声树枝碎裂的声音。刘吉走到窗边,朝外看了看。
虽是明月当空一片银辉,能看见的也不过就是窗下的花丛。再过去些就该是树林子了,远远看去影绰绰的一片漆黑。刘吉什么也没看见,顺手掩了窗又回到刘原身边。
“蠢,倒是不蠢的,”刘原慢慢开了口。刘吉虽然身份不高,到底侍侯她多年,没有避着她的必要,所以平时或多或少地也会对她说一些事情。
“那大人还担心什么?商州和凉州这两个地方跑了大半年,人整个瘦了一圈。大人您再辛苦下去,身子哪里吃得消啊?回头太君看见又要心疼。他肯定是不舍得说您,又要连累着我们这些下人挨骂。”
刘原回过神来,看了刘吉一眼,叹口气道,“你哪里知道。这事原比商、凉两地的事重要多了。”
刘吉不解,“商州那里可是短了治水的银子了,上官家撑死是个县令罢了,能比那个事情还大?”
“你以为呢。”刘原放下手里的汤碗,冷笑一声说:“贪了治水的银子当然是头等大事。只不过这其中盘根错节,不知道有多少人牵涉在里面。如今又没决堤,又没死人的,过来查不过就是个走走过场罢了。”
“既然是装个样子,那大人随便应付下不就得了?还那么拼命,弄得自己整个瘦了一圈,不值得——”
“说你不明白,果然是不明白。”刘原叹道,“做样子也要做得好看。场面上交代不过去只能捅更大篓子,到时候……算了,不说这个了。”刘原想起自己这大半年来辛苦奔波,不过是做了些脸面功夫,只觉得心里一股气往上窜,顿时闭口不谈。
“那……上官家的事情就重要?不过就是个县官儿罢了……这辈子能不能爬上正六品还是个问题……”刘吉察言观色,立刻转开话题。
刘原道:“论理,这事儿你不明白也正常。如今能看出这里面关窍的,只怕京里也没几个。”
“难道——跟殿下有关?”刘吉不服气,硬是拖出一个她见过的大人物来。
刘原一怔,道:“这……跟殿下倒可以算有些关系。”
“真的?什么关系?”刘吉之前乱蒙没想到竟然对了,一时之间好奇心起,见刘原心情不错的样子,连忙凑近了压低声音问。
“陛下有意改科考的制。”
刘原一句话精练的很,却听懵了刘吉:“那跟殿下有什么关系?殿下又不在太学院,也没管着吏部啊。”
刘原挑眉,转向刘吉说:“且问你,如今朝中的官,都是怎么来的?”
“都是继承来的呀。”这一句刘吉答得很快,总不能连这个都不知道。
“如果照着陛下的意思,朝中凭借着科考入仕的人就越来越多。到时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刘吉呆呆地看着刘原,反问。
通过科考入仕的人多了,就意味着如今的权力分配会被打乱。
新势力未必有多强,或许甚至连“势力”都形成不了,但是谁都不能否定那种可能性。所以先下手总是没错的。
刘原看着刘吉的样子,摇摇头换了种说法:“陛下尚未立储。”
“这个……”刘吉想了半天,终于回过神来,“啊——”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捂住自己的嘴,瞪大眼睛看着刘原,然后在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压低声音问:“殿下是想继承皇位?咦——不对啊,那和上官家有什么关系?”
刘吉夸张的动作逗笑了刘原。她这次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摇摇头,走到床边躺了下去。刘吉虽一肚子疑问,见刘原睡了下去就自然闭上嘴,替刘原拉好被子后,熄灯静静地退出了房间。
而躺在床上的刘原却没有闭上眼睛。
和上官家有什么关系……
上官勤虽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却有着一样朝中大臣谁都没有的东西。
学子中的声望。
正如上官勤所担心的,如果要警慑天下学子,那么上官家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反过来,要昭告天下朝廷改革科考的决心,或者是笼络学子,上官家也是最好的起点。
原本的计划,是刘原在返京途中“偶识”上官牧,因为赏识回京便告知姨母刘邺,之后由惜才的刘邺出面荐举为官。
如此既有恩于上官家,又能在学子间博得好口碑。但是,原本简简单单的一件事却因为一个人而发生了根本改变:上官慕。
上官牧是不蠢的,比刘原做的最坏打算要好了很多,着实让她松了口气。但是显然,上官慕更为出色。
宴席上,上官慕侃侃而谈,自信从容的样子让刘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一眼便知道,他比上官牧更为官,不论是学识,胆识还是野心。
但是,上官慕有一个致命弱点。
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