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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开门进去，病床上的人转头朝着他看过来，他心中不由得一跳。
他让心思下沉，缓步走到她的身边，站定。
她躺着，瘦的似乎只剩下一把骨头，脸上的肉深陷下去，别说美丽了，连点人样都没有了。她睁着眼睛看他，大大的，眼珠往外突起，很吓人，她看着他的眼神似乎很惊讶。
手就放在身侧，想抬起来，但是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着他，宋秋芸的眼角流出眼泪，吃力的说道，“江阳，你终于来看我了！”
聂毅海如遭雷劈一样，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在喊谁的名字？江阳！
“江阳！”她又喊了一声，这一声比之前的那一声还要大！
堂堂的司令，曾经面对着敌人的千军万马都不曾有过颤抖的人，此刻却几乎要站不住了。心中何止是苦涩，他不想恨、依旧爱的人，临死思念的人还是他！
聂毅海转身朝着门外的大步走去。
“江阳！”背后传来凄厉的喊声！
聂毅海拉开门，使劲的甩上，门在背后发出哐啷一声响，有护士听到了声音，连忙跑过来，刚要开口，但是看见聂毅海要杀人的眼神，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聂毅海的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吩咐道，“去给首都军区要车安排我回西北军区，你们回齐州一趟，把星辰接过来，让他来伺候他母亲！”
“司令！”警卫员小跑的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司令，去西北军区有一段路不太好走，白天小心一点还可以，晚上太危险了。”
“没关系，不能走，我们就停下。”聂毅海语气很冷，“把手机给我，拨景辰的电话。”
警卫员不敢耽搁，连忙拨了聂景辰的电话。
聂景辰正在和昔日的队友叙旧，口袋中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有点惊讶。队友立刻给他开玩笑，“刚到部队，嫂子就给你打电话，真够腻歪的！”
聂景辰将食指放在嘴边，“是我爹！”
“喂，聂大校，司令员找您。”
“可以。”
警卫员连忙将手机递给聂毅海，“司令，可以了。”
聂毅海接过电话，“你掌握的江阳的受贿证据呢？”
聂景辰大惊，“爸！”他连忙走了出去，低声道，“爸，您想干嘛？”
“举报，实名举报！”聂毅海坚定的说道，“你总说时机未到、时机未到，我不能再等了。”
“爸，你是不是去见宋秋芸了？”聂景辰追问道。
聂毅海先是不做声，随即又道，“你就别管了。”
第六百六十六章 情绪和身份无关
“你真糊涂，告诉你让警卫员去的。”聂景辰皱眉，“现在真的不是个好时候，再等两年。”
“我等不到！”聂毅海声音怪异，“没有关系，有你爷爷在，不会怎样的。”
聂景辰皱眉，低声道，“爸，您现在的情绪一定都不符合您的身份，您是是西北军区第一司令。”
聂毅海几乎要吼起来，“情绪和司令有什么关系，我没有办法冷静，宋秋芸她。。。。。”
“还在想着江阳是不是？”聂景辰轻笑，“您不要觉得跟个事似的，她想着就想着吧，那是在折磨她自己。星辰极其不愿意去见她，每次去了都被他逼着去找江阳，这是她心中的执念，也未尝不是对她的惩罚！”
但是无论聂景辰怎么说聂毅海都难以冷静下来，他坚决的说道，“我不管是不是惩罚，江阳的资料给我。”
“爸！”聂景辰怒了，“您瞧瞧您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了，您冷静一点，江阳他已经办了退休，但他还是上将的职位，背后还有某人，您想一家人都为了你的仇怨过不好日子么！是有爷爷，但是他又能起到多大作用？您听我的，您先回军区，这口气我早晚给您出了，行不行！”
聂毅海眼睛酸涩，他为了江阳和宋秋芸放弃了国防这么好的职务，远去西北，如今还要让他忍，他要忍到什么时候？
聂景辰又低声道，“爸，您想想咱们昨晚谈论的问题。”
聂毅海渐渐的冷静下来，昨天他和儿子谈论的是西北地区防御的问题。不仅与相邻国家间的关系存在隐患，而且地区安全与稳定充满变数，对国家边缘安全形势构成挑战。在这一点上对西北军区的压力很大，只要做好这一点，做好西北边防就是大功一件。他本来就是做国防出身，拿出十分的用心来应该能做好西北的边防。下一届的领导人正是因为整治西北问题突出，才调至中央的。
“爸，您想好了再给我打电话吧。”
聂毅海深吸一口气，缓缓的说道，“好，我听你的。”
聂景辰则松了一口气，宋秋芸就是个疯子，不管自己什么境况，还想着那个她的姘头。父亲还说自己不贱，依他看简直贱到家了，这样的人不任她自生自灭，还想怎样？
聂景辰不在家，何薇睡的不是很安稳，到了半夜，隐隐的听着大门在响。她赶紧从床上跳起来，拉开窗帘往外看，院门口两边的柱子上亮着两盏灯，黑色的铁栅栏前面站着两个身穿军装的人。她心中一惊，来不及换衣服，穿上外套，刚要下楼，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来不及看电话，抓起来，一边接一边往下走。
“何薇，我是你爸。”何薇一听是聂毅海的声音，更紧张了，“爸，怎么了？”
聂毅海的声音平静，“我去看过宋秋芸了，也了解过情况，最好还有一个多月。我让人回去接星辰去了，你给老师请个假，把情况讲明一下，给他收拾东西，让他来吧。”
何薇先是放松随即惊讶了“他今年已经高三了呀，一个多月的课落下肯定影响他的成绩的！”
“学业固然重要，但那是他母亲，还是让他来吧。她无情，但是我们不能无义，别让星辰心中留存遗憾。”
何薇还是说道，“不然我问问星辰吧，若是他愿意去就让他去，他不想去我们也别强求。”
“好，让他自己拿主意也挺好的，你来处理，也不是什么大事，爷爷奶奶就不要说了。”
何薇心道，公公这个人到底是精明还是装蠢？大晚上的让人来敲门，爷爷奶奶能不知道吗？
“知道了。”
何薇说话之间已经到了大门口，她挂了电话打开门，果真是聂毅海的警卫员。
她让他们进来了，说道，“司令已经告诉我了，没有那么着急，今晚你们先住下，明天一早再说。”
正当他们往回走的时候，客厅里的灯已经亮了起来，应该是爷爷奶奶起来了。
何薇的脚步放缓，斟酌着该怎么说，奶奶看着走在后面的警卫员不由得一愣，“怎么又回来了？”
何薇走过去扶了她的胳膊，说道，“没事，是星辰妈妈生了重病，他们过来接星辰去探望一下。”
奶奶啊了一声，“生了重病，什么重病？”
“是癌症，”何薇说完看奶奶没有什么表现，便道，“晚期了，您说让星辰去吗？”
“星辰也高三了，去了耽误上学，不去。。。。。。”奶奶也犹豫了，“要不还是征求星星的意见吧。”
奶奶和何薇的意见是一致的，事情告诉他，让他自己来拿主意，免得将来落了埋怨。
奶奶说道，“明天你上班，你就甭管了，明天一早我去学校，星辰若是去我就让阿姨给收拾东西。”
何薇也想着还是在实习呢，请假不好，尤其明天还是第一天去急诊科，她若是请假别人会不会觉得她是故意的？
她遂道，“好，那您去吧。”
带着他们休息了，何薇又回了房间，又有点睡不着了，竟然只有一个多月可活了，别管星辰去不去，他既然知道了这事，肯定会影响学习成绩的。他成绩本来就不算太好，若是再耽搁估计会落下很多，要想上好的大学只有再复读了。
宋秋芸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她却是进入这个世界以来第一个即将离开的身边的人，在未来的不久，或许有更多的人离开。
生命总会让人凭空生出很多的感叹，喜欢生，抑或是畏惧死，都是一种当时的情态。人一生下来便被判了死刑，这样的话听起来很悲观，却给人生指明了最后的方向。
做了大夫，对于生死总比别人有更多的体会，既淡然又在意。何薇想了很多，凌晨很久之后才朦胧的睡去。
第二天早上她七点起来，奶奶已经带着警卫员他们去了学校，高三了六点半便开始早自习。何薇第一天去急诊科，自然不敢晚去，忙忙的收拾了赶紧去上班去了。
第六百六十七章 时日无多
何薇在齐州市人民医院的急诊待过，也在一五六医院的急诊待过，即便是如此，来了齐州市人民医院的急诊她还是很难适应。
从早上到岗还没有开始适应，便接病人、抢救病人，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每个人都在马不停蹄地忙碌着，可即便是他们的速度再快，依旧有在排队看病的病号。
沈丽君的表情想高冷也冷不起来，她脸色难看死了，一直在不停的抱怨，“什么时候能消停！”
急诊室的病房被称为留观病房，大部分都是在等医院的其他科室有了空位之后再挪进去。呼叫的铃声不断地响起，每个人都在坚持，但是很少有像沈丽君这样抱怨个不停的。
杜华亭也是很累，尤其是劳动量大了消化的快，还不到中午的时候就觉出来饿了。
喘息的时候，他小声地与何薇说道，“无论到哪个科都不要留在急诊，长期这样下午会累死的。”
“从下午三四点钟开始应该能好一点。”何薇说道。
“能好到哪里去？”杜华亭悄声说道，“你和我说实话你在呼吸内的时候给主任送礼了么？”
何薇摇头，“没有。”
“真的？”杜华亭有点不相信。
“真的，我成绩那么好，为什么要送礼？”
“你傻啊，”杜华亭着急了，“她家有后台，你不送礼，那你就等着来急诊科吧，能累死了。”
何薇心中一沉，却道，“她就有后台，你家也有关系，你说我还有送礼的必要吗？”
杜华亭没有再说话，但是他的沉默说明了一切，他的意思是你就是再送礼也不会有戏的。
沈丽君的目光朝着嘀咕的他们看过来。
杜华亭其实是挺尴尬的，沈丽君家的后台很硬，自己也家里也是托了关系进来的，但是呼吸科只要两个人，何薇若是再托关系，他们三个人中只有他会下来了。
但是看看急诊科，他想还是算了，如果他来了急诊科，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了。
所以他讪讪的笑了，“反正你已经结婚有孩子了，不像我们这些单身的人，需要大把的时间。”
何薇点头道，“是啊，你们需要大把的时间。”说着却又觉得很可笑，是单身的人需要大把的时间还是有孩子的人需要大把的时间？
何薇看着外面的人流，听着忙乱的脚步声，眼神凝固下来，当初的愿望是做一名好医生，无论在哪个科室，只要能治病救人就应该满足。
她笑了笑，留在急诊又能怎样？她就不信自己在急诊就没有成就。预知了结局，反倒是心安了，又有铃声呼叫，她看了看床号，拿了听诊器挺胸抬头骄傲的走了出去。
杜华亭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暗淡下来。
“你和她的关系不错啊。”沈丽君的语气带着讽刺。
“怎么了？”杜华亭装傻。
“我明天打算请假，你呢？”
杜华亭冷笑了一下，讽刺道，“我们这样的平头老百姓可请不起假！”说完他也出去了，在急诊休息一会都变成了奢侈。
沈丽君脸色暗沉下来，父母让她无论如何都要忍耐上一个月，她怎么忍耐，呼吸内那么脏，传染的机会又大，她才不想去呢，只不过今年又没有别的科室可以去，暂时在那待一待罢了。
从急诊下班，何薇开车都没有力气了。她在驾驶座上靠了靠，心想聂景辰给她将附近的房子收拾出来是正确的，四肢百骸疲惫的都快没有力气了。
有人在车窗外敲了敲，她摇了下来，是杜华亭，他估计也很累，“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了饭再回去吧。”
何薇惊讶，“要干嘛，有什么事吗？”
杜华亭总觉得何薇最优秀，他与沈丽君托了关系把她从呼吸内挤下来不像回事似的，却又不好明说，只得道，“没事，胡乱聊聊。”
何薇笑了笑，“算了吧，一天没见着孩子了，想念的很，我还是回家看孩子了。”提起石头，她只觉浑身上下都是力气，她拧动钥匙，汽车便发动起来。
“那好吧，改天再一起吧。”杜华亭悻悻的说道。
何薇回了家，石头睡觉还没有醒来，她洗了澡换了衣服去找奶奶。奶奶明年春天打算开一个藏品修复的展览，也算是了却自己的一桩心愿。何薇建议奶奶将自己的修复以及鉴赏经验整理成册，哪怕自费出版也算是一项成果，奶奶非常的心动，一把子年纪了，每天都带着老花镜安安静静的坐在书桌上写一点。
何薇敲了敲东客厅的门，东客厅是个阳光房，搬过来之前又重新整理过，奶奶在兰城的大案几搬了过来，又添置了一组沙发茶几，既能工作又能休息，一家人都喜欢在这里。
“奶奶。”何薇走了过去，“星辰去了吗？”
“去了。”奶奶摘了老花镜放在眼镜盒里面，从凳子上要起来，何薇连忙弯腰将她扶起来，“下午给我打电话过来，也是说情况很不好，还出现了昏厥的状况，看来是时日不多了。”
何薇心中没什么感觉，“那就让星辰在那尽孝吧，免得将来后悔。”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奶奶叹了口气，“算命的说你公公命硬，景辰他妈走的早，星辰他妈又快不行了，也不能不信！”
“和这些有什么关系，”何薇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对她我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没有什么好感叹的。”有好多事情都是在瞒着奶奶的，比如宋秋芸与江阳的不正当关系，比如说公公已经与宋秋芸离婚。
“倒是不觉得可惜！”奶奶又道，“还得和你公公商量商量若是她真没了，怎么埋法。”
何薇怔住，心道这事恐怕还得问宋秋芸自己，先不论她与聂毅海已经离婚的事情，单说她的心一直不在聂毅海的身上，恐怕她就是死了也不想和聂毅海埋在一起，更何况还有聂景辰的妈妈，确实是个麻烦的事情。
她说道，“奶奶，您别操这么多心了，这件事我和聂景辰说，让他们看着去处理吧。”
第六百六十八章 有钱就是好
“你问辰辰，他能愿意宋秋芸进咱们家的公墓，不行，这事我还是得问毅海。”
何薇又劝道，“您还是先别问了，等事情出来再说吧。”
奶奶叹气，“真是个麻烦事。”
“妈，”外面传来石头洪亮的喊声，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外面冲了进来。
何薇连忙站了起来，张开双手蹲下来，将石头抱入怀中，摸着他的小脸，“睡醒了，睡的香吗？”
“香！”
何母从外面拎着石头的鞋子走了进来，“臭小子又不穿鞋子。”
何薇将石头放在沙发上，“怎么这么不听话，又不穿鞋。”
“下午好不容易才哄睡了，熊孩子越大越不听话。”何母蹲下来给石头穿鞋。
何薇笑道，“您再坚持一年，明年送幼儿园就好了。”
“有时候也很听话，是吧，石头。”何母问道。
“是！”石头大声道。
奶奶看着可爱的小重孙，沉闷的心情一扫而空，那些无情无义的人确实是没有什么好可怜的，还是看着跟前的人日子更有盼头。
急诊不像在呼吸内，有专门的医生带着还能让你去熟悉工作流程，在急诊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带你，因为大家都太忙了，本来工作就很忙，谁还能有时间和精力带人。
所以何薇他们便如放飞的野草一般，任由他们恣意的生长！
谁知道第二天上班，沈丽君没有来，杜华亭私下里与何薇嘀咕，“她昨天说今天请假，还真请假了，就是不知道请了多长时间。”
“你怎么不请？”
杜华亭冷笑一声，“我没人家关系硬啊，你心里不爽？”
“没有，能者多劳，没有什么爽不爽的。”
杜华亭的心情好像更不爽，说话的口气有点冲，“像你这么高的觉悟就该留在急诊！”
何薇生气的道，“我没得罪你吧，和你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吧，你至于说话对我这么冲？”
“你就是虚伪，明明心里不爽，还不承认，装！”
何薇怒道，“杜华亭，你讲话要有分寸，别让我拿巴掌呼你！”
“哼，”杜华亭烦躁的说道，“我明天也请假，请俩星期！”
何薇极度无语，他自己心里不平衡，干嘛非要说她虚伪，典型的神经焦躁型的。
急诊的主任叫荣云平，他根本就没有把这三个实习大夫放在眼里，在急诊待着的大夫都想早早的脱离开，只不过没有办法罢了。就是他自己也是不想做急诊的科室主任，如果能选择他宁愿去做别的科室的一个普通的医生。
他早就打听过了，两个家里有关系的，一个家里非常有钱，像这样的大夫在急诊科多半是待不住的，他预料的不错，第二天上班就逃了一个，他冷眼看着，心想，看看你们能坚持多久。
杜华亭也就是嘴硬，说是要请假，隔天上班还是正常的来了。何薇笑他，“你不是不来吗？”
杜华亭无奈的说道，“我若是来，我爸不得弄死我，钱打了水漂是小事，关键是他怕丢人！”
何薇觉得和她一起的这俩人都是奇葩，沈丽君是鼻孔朝天对谁都不屑，杜华亭则特别的情绪化，活得是自由自在，完全任由自己的心意来，不满意谁就怼谁，而且他怼过别人之后，别人气还没有消呢，他自己倒是好了。
就那天他怼了何薇一回，何薇还给他记仇呢，基本上很少搭理他，通常是他说着，她便去忙了。
荣云平荣主任看着，还在坚持的这两个人中就那个叫何薇的女孩子，还靠谱一点，不仅技术过硬，而且有了病号之后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