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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云蛟怒吼一声,突然暴起,五指一勾暴拳便砸向何不思头顶。
他的拳头立刻就到了何不思的额头。
这一拳若是砸下去何不思必死无疑,但他的拳头却只是印在何不思的额头上,并没有真正砸下去,只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何不思亦是不躲不闪,静静地看着他。
他眼神仍是那般冷漠,坚毅。
死一般的凝视,曹云蛟看清了何不思的瞳孔,何不思也看清了他眼中的每一道血丝;他们在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彼此的过去。
悲惨,凄凉,无助,他们都曾爱过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却从没有爱过他们,一生被恶意相待,所以曹云蛟才会用杀戮寻找生存的意义。
当杀戮成为一个人生命中唯一的意义的时候他的人生便开始了沉沦,直到燃烧尽自己最后的生命。
在世人眼中曹云蛟是个杀人如麻,丧心病狂的大魔头,但在何不思眼中他只不过是个无助的可怜人,杀戮无法给他带来快乐,只能带给他无尽的痛苦。
“你不够强”,
他道。
曹云蛟紧握的手爪突然松口,口中吐出一大片血沫,惨笑道:“是啊,我如果够强怎会一出生就被魏青虹那个狗贼戕害?又怎会被镇压在地牢下二十年?又怎会。。。痛苦一生?”,
张开五指抓住何不思的铁剑哈哈大笑,狂吼道:“你是真正的剑客,杀了我,我要死在你的手上,我只想死在你的手上,杀了我”,
何不思点了点头,手腕一翻,铁剑穿喉而过。
“咕咕”的声音从曹云蛟喉咙中传出,却没有痛苦的声音,相反,他眼中一片解脱,大笑两声便仰头倒了下去。
何不思轻轻喘息一声,拔出铁剑,眼前一片朦胧,身体不由自主地倒在黄沙之中。
他早已气空力尽。
第七百九十一章性命的赌注(下)
最后的一道晚霞渐渐消失在大漠的尽头,风终于停止了,那一场惊人的血战也终于宣告了终止。
用最后的一丝力气杀了曹云蛟,何不思也已气空力尽,再也无法支撑,倒在了地上;而他手中仍握着那柄铁剑。
洛绮月缓缓走到他身边,蹲下身握住他的手,想要将他手中的剑取下却怎么也掰不开他的手,他我的那么紧,那么紧,仿佛被他握在手中的不是剑,而是他的生命。
她只能轻轻**着他的手,看着他那张普通而又冷酷的脸。
他的脸看起来还很年轻,但却刻着与他的年龄完全不相符的冷漠和坚毅,许多事就算过去了也会化作岁月的痕迹风刻在人的脸上,永远也无法抹去。
他曾说曹云蛟不够强。
他指的并不是实力,曹云蛟的实力远比他强,甚至比他见过的所有敌人都要强。
他说的是心,承受岁月侵蚀,承受人世痛苦的心;一个人只有心足够坚强才是真正的强大。
她忽然很好奇,好奇曹云蛟的死,他本不该死的,她本以为在劫难逃的一定是自己,好奇洗剑冰河是个怎样的地方,还好奇。。。他的过去。。。。。。
踏,
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两个人缓步走来。
一人身穿锦袍,明明是男子却面色柔媚,有女子像。
另一人冷飕飕,阴森森,像是隐藏在黑暗中的妖鬼。
“一个人杀死了曹云蛟,他居然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有女子像的男子道。
洛绮月道:“左护法认识何大侠吗?”,
左护法,当然是昔年的圣火教护法使,拜剑红楼的大供奉杜合欢。
杜合欢既然在此,那另一人自然是无面鬼王了。
他的人正和他的称号一样,即便靠近了也看不清他的脸。
杜合欢负手道:“何大侠?我调教他的时候他还只是拜剑红楼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和现在。。。完全不同”,
的确是完全不同了。
当初的何不思软弱,怯懦,毫无出奇之处,杜合欢甚至已不记得他是那一峰的弟子。
但现在的他已经完全脱胎换骨了,杜合欢也觉得讶异。
“调教。。。你是说《摩罗武典》的局?”,
洛绮月脸色蓦然一变。
杜合欢为复活魏青虹而排布的《摩罗武典》之局她自然是知道的,甚至于在这个局中她也是一个帮凶。
杜合欢用那本书害死了许多经不住诱惑的人,然后汲取他们的力量布下阴阳邪典,何不思本也极可能是邪典中的冤魂之一。
“他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
杜合欢道。
洛绮月手指蓦然一颤,握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喃喃道:“这就是。。。孽缘吗?我竟险些害死你”,
谁能想到一年之前险些死在他们手上的少年会成为洗剑冰河的传人?谁又能想到有朝一日他们竟会在这里相遇?
鬼王冷哼道:“什么孽缘?这个小子根本没杀曹云蛟的本事,却敢坏了我们的阵法,对我们施下剑禁,一个人对上曹云蛟,如果他没有侥幸杀掉曹云蛟死的就是我们”,
他五指一勾,道道阴风汇聚在指尖。
洛绮月面色一冷,起身挡在何不思身前。
杜合欢亦拦住他,道:“他杀曹云蛟不是侥幸,他的确有杀曹云蛟的本事”,
鬼王冷哼道:“他们的根基差了那么远,他凭什么杀曹云蛟?”,
杜合欢道:“凭蛇毒草之毒”,
“蛇毒草?”,
鬼王眉头一凝,看了看曹云蛟的尸体陡然明白过来。
蛇毒草乃是生长在西域的一种植物,含有剧毒,中毒者血液凝固,与蛇毒的症状一般无二,所以被叫做蛇毒草;曹云蛟的死状与蛇毒草一般无二。
洛绮月亦明白过来,却有更多不解的地方,道:“的确是蛇毒草的症状,但他怎么会中了蛇毒草之毒的?”,
为对付曹云蛟,他们早就考虑过毒杀之计,但曹云蛟没有朋友,没有亲人,身边一无所有,根本没有人能靠近他,自然也没有人有机会向他下毒。
杜合欢道:“《剑毒秘典》中有一门灵气淬毒之术,可事先将蛇毒草之毒纳入灵气之中”,
“只要他先将灵气淬了毒,曹云蛟用吞吴功强行吞噬他的灵气是毒素自然也会转嫁过去”,
洛绮月顿时明白了过来,却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是了,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吧蛇毒草的毒种进何不思体内。。。。可就算修炼了灵气淬毒之术,在《剑毒秘典》大成之前也只能暂时压制毒患,如果曹云蛟没有用吞吴功吞噬他的灵气,蛇毒草的毒一旦压制不住,那死的可就是他自己”,
“不错,这是他用性命做出的赌注”,
鬼王冷哼道:“说到底还不是侥幸?”,
杜合欢轻扫了他一眼,道:“你根本不明白,这一战他只用了两次吞吴功,每一次都十分生涩,这便表明这一年来他主修的剑术,并不常动用吞吴功,与人对敌,尤其是曹云蛟这样的高手生死对决时吞吴功是没有用的;第七重的吞吴功对上第九重的吞吴功只有被克制的份,他之所以施展吞吴功只不过是为了诱敌,让曹云蛟也用吞吴功对付他”,
“这样的诱惑曹云蛟是无法拒绝的,吞吴功修炼到第九重,吞噬寻常修士的灵气已经很难再提升自身的功力,只有吞噬同样修炼吞吴功的‘蛊虫’才能再次突破,所以曹云蛟一定会用吞吴功吞噬掉他所有的灵气,这一点他从一开始就很清楚”,
“所以他才会把蛇毒草淬入灵气中,看似十分危险,但他早就已经稳操胜券”,
“这是他的智慧,你比不上他”,
鬼王眉头皱了皱,却终是没说什么。
一个思维如此缜密又敢赌上自己性命的人无论谁也是不敢小看的。
“那现在如何处置他?”,
“什么处置?我要把他带回去疗伤,你敢动他别怪我不客气”,
洛绮月瞪了他一眼,俯下身去背起何不思,动作那么的轻柔;她也已耗费不少灵气,但这时却一点也不觉得沉重。。。。。。
第七百九十二章月使
何不思醒来的时候看见淡红色的帷帐,绣花的锦被,有淡淡的香气从枕边传来;一身碎花素裙的女子正趴在床边,与他离得那么近。
他忽然坐起身,胸口微微起伏,左手本能地下扣,却没能握到自己的铁剑,而是握到一只柔软的手。
他眉头一皱,忙松开手。
“何大侠。。。你醒了。。。”,
洛绮月被他惊醒,拭了拭睡眼惺忪的眼睛,感受到手腕上残留的温度,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但旋即便听到何不思道:“我的剑”,
洛绮月眼珠转了转,从身侧取过他的剑递给他,道:“在这里,我一直替你保管着”,
“多谢”,
何不思接过剑。
洛绮月展颜笑道:“原来你也会说谢的吗?”,
少女一般的甜笑,少有妩媚之色。
身上那件颇多风尘之色的裙子也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素色的留仙裙,薄施粉黛,一颦一笑都已与以前不同,像是洗净了铅华。
何不思略一点头,手指轻轻**过剑身便不再言语。
剑客有很多种,有的剑客坚信剑在人在,剑亡人亡,有的剑客执着于神兵利器,也有的剑客只把剑当做工具,就如同屠刀一般。
何不思与他们都不同,对他来说剑是朋友,在他最痛苦的岁月里是这柄剑陪他度过那些悲欢离合,是这柄剑陪他一次次出生入死,虽然这只是一柄普普通通的铁剑,但对他而言却早已经意义非凡。
所以即便陆鸿送了他正阳剑他也只是把他小心地收在乾元袋里,真正用的还是这把平凡无奇的铁剑。
洛绮月笑了一笑,看着他的脸,忽然问道:“程师姐是谁。。。你。。。叫过她的名字”,
他昏迷的几天里手指一直都紧紧握着,有时身体蜷缩着,眉头紧蹙;她知道他一定有痛苦不堪的过往,清醒时他能抑制住自己的感情,但昏迷时有些事却由不得他。
内心再强大,有些事也无法忘记。
洛绮月不知道多少次心痛地握住他的手,直到那一天,他用痛苦的声音轻唤出那个名字,她心如刀割。
她忽然发现,这个与她认识并不久的少年对她而言已是一种毒药。
人对感情总有一种误解,以为自己喜欢某一种类型之人的人们总是会不经意间遇到一个人,那个人会让他们抛弃过往的所有标准,此生非他不可。
她的变化很大,无论是衣装打扮还是说话的方式,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但何不思却好像偏偏看不出来,只是淡淡道:“朋友”,
于他而言,程瑶迦是一个极特殊的人。
那是第一个让他动心的女孩儿,她对他并不差,刚进拜剑红楼时她很照顾自己这个懦弱的小师弟。
那时的他实在是差劲极了,贫穷,怯懦,无能,相貌亦是平凡无奇;而程瑶迦却来自江南豪富之家,有着良好的家庭和教养,温柔而美丽,还有着可贵的善良;他在自己最差的时候遇到最好的她,每每想到这些他就心痛的难以自明,所以他只能尽力对她好。
可是这种善待又有什么用呢?男女之间的感情如果是你对她好她就会对你好这么简单世上又怎么会那么多的悲欢离合,苦命鸳鸯?
正值大好年华的女孩儿不会喜欢一个善良,温柔但却怯懦无能的人,她们喜欢的盖世英雄,就算盖世英雄们有再多的缺点也好过那些善良却没有什么魅力的人;所以在察觉到他的爱意时程瑶迦默不作声的离开了。
那是他剑试失败后的第三天,他在拜剑红楼饱受讥讽和冷眼,是他最痛苦的时候。
这件事不能怪他,也怪不得程瑶迦,谁都没有错;但最终受伤的却是他,就算时间能抚平所有的伤痛,却无法抹去那伤痛留下的疤痕,更抹不去那段回忆。
而现在,当有人问他程瑶迦是谁的时候,他只能说是曾经的一个朋友。
洛绮月笑了,道:“那从现在起,我也是你的朋友”,
不待何不思回答她便站起身走到桌边,道:“你受伤不轻,又几天没有进食了,我给你做了一碗帘子跟一些小菜,你吃点吧”,
何不思点了点头,却没有让她端过来,而是挣扎着起身走到桌边,先活动了一下手臂才从她手里接过筷子。
与曹云蛟一战耗费了他最后的一丝体力,加上几天没有进食,他体内的饥饿感极其强烈,但饶是如此他仍然吃的很慢。
洛绮月就坐在他身旁托着腮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感到不自然,皱了皱眉头她才移转目光,笑道:“你养伤需要时间,恢复灵气也需要时间,在我这里休息几天吧”,
他虽然灵气已经耗尽,但功体并未受损,只需将养一段时间一身修为便可恢复。
何不思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轻“嗯”了一声。
洛绮月脸上便露出甜甜的笑容,问道:“那等伤养好了,你要去哪里?”,
何不思道:“回关中”,
关中,
洛绮月轻声道:“关中,离这里很遥远呢”,
何不思没有再接她的话,一口一口喝着粥。
洛绮月便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他聊着,他偶尔说上两句,俱都简短而冷漠,却又没有失了礼节;如此,直到看着他吃完后洛绮月才叮嘱了他几句走下楼。
她走下楼时杜合欢和鬼王都在。
曹云蛟已经死了,这些年他每时每刻都和圣火教过不去,但却在无意之中帮圣火教扫除了许多敌人,大漠中的马匪和流寇被他扫荡一空,在大漠中除了毒虫猛兽外再没有圣火教的敌人;而周边诸国也无人敢进入大漠,整片大漠都已归圣火教所属,在圣火教门徒看来这正是另起炉灶的时候。
现在圣火教人才凋零,很多人也必将受到重用。
厨子和瘦子原本都是圣火教中人,自然也深知这一点,他们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所以洛绮月走下楼时两人便身子一躬,对着洛绮月施了一个很久没用过的圣火教参见礼,严肃而庄重地道:“参见侍月使大人”。
第七百九十三章北域风云起(上)
“侍月使?”,
洛绮月笑吟吟地看了他们一眼,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个称号了。
“这个称号还提它做什么?还真指望我再做什么圣火教侍月使吗?”,
“老板娘。。。。。。”,
厨子和瘦子对视了一眼,俱各不解,做回圣火教侍月使有什么不好?虽然圣火教人才凋零,与鼎盛之时已不可比,但在这西域仍是不可小觑的势力,做回侍月使总比在这小客栈里当老板娘的好吧。
熟料洛绮月却摇了摇头,道:“从现在起也不用必再叫我老板娘”,
两人一怔,问道:“那叫您什么?”,
洛绮月道:“随便,洛绮月也好,其他也好,随你们的意吧,这家客栈也不再归我了”,
“那。。。归谁?”,
“你们两,左护法或者鬼王,谁想要谁就拿去吧,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嗤笑一声走到柜台后打开抽屉收拾起金银细软来。
厨子呆呆地看着她,道:“老板娘。。。你要走了吗?”,
洛绮月白了他一眼,道:“还是屡教不改的记性,是,我要走了,你们。。。好好照顾自己”,
虽然平日里总是凶他们,嫌他们蠢笨而又粗鄙,打没少打,骂也没少骂,但几十年过来了总是有些感情的。
厨子有些失魂落魄地问道:“您要去哪里?”,
洛绮月没有再抬头看他,只是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可能是。。。关中”,
“关中。。。。。。”,
厨子和瘦子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想要出言挽留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这么多年来他们早就习惯了听从命令,从不发问,今天已经是破例了。
杜合欢道:“你想好了吗?他的心现在硬的很,以前记得的人他很难忘记,你想走进他心里却很不容易”,
他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她的小心思自然也瞒不过他。
世人都知道杜合欢是圣火教左护法,却少有人知道他还兼任着指引使一职,负责宣讲教义,指引点拨教中教徒。这一职位非阅历丰富,知识渊博且能洞悉人心之人不能担任。
也正是因此无论他是正是邪人们都愿意称他一声杜先生,连云裳初次见他时也不例外。
而对何不思这样的人他更是了如指掌。
一个是饱尝人世冷暖,已经封闭了内心的冷酷剑客,一个是自污了这么久却突然动了心的异域女子,他们之间是开不了花也结不了果的。
洛绮月轻声笑了一笑,道:“有人走进过他的心,我就也可以”,
何不思养伤养了整整七天,这期间杜合欢也曾来看过他。
他们本该是仇人,当日在拜剑红楼时若不是他机警很有可能已经成了杜合欢手底下的冤魂,他们之间本有着深仇大恨;但再次见面时何不思心中却全无一丝恨意。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杜合欢成就了他。
对于杜合欢的执着他也能够理解杜合欢对魏青虹,对圣火教的执着正如同他现在对剑的执着一般。
何不思离开时洛绮月什么也没说,只是做了一些糕点给他送行,他纳下之后便出了月牙客栈,入大漠,回返关中。
大漠还是他来时的那个大漠,白天烈阳如火,夜晚寒冷如冰,寻常人进入其中必死无疑,修为稍低的修士也不敢贸然进入。
以何不思的修为根基在这大漠中自然不会有性命危险,但却毫无疑问是一种苦行,走了一天后饥饿感和口渴就开始灼烧着他,他身上还有食物,也还有谁,但他却不愿意动。
他的食物和水都是分配好的,每两天进食一次,喝一次水,要是超过这个次数就会影响他的行程,所以尽管饥饿,尽管口渴,他还是忍耐着。
“叮铃铃,叮铃铃”,
就在这时有驼铃声从身后传来,骆驼踩在沙地中的脚步声不轻也不重,不快也不缓。
没有杀意,也没有警惕,只有淡淡的一丝香气传来。
他知道是谁,所以他没有回头。
但那匹骆驼却很快就赶了上来,素色的留仙裙裙摆轻轻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