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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堂堂慢慢走进实验室，大门便在她身后缓缓自动关闭。
她没有再看大门一眼，而是四下打量起实验室里的陈设。
几张三米长的宽大办公桌横七竖八地翻倒在地上，原本应该是放在桌面上的纸质资料散落得到处都是。
左右两侧各有一扇不大的铁铸小门，此时全部处于被打开的状态。
左侧的门内隐约可见两排层叠摆放的铁笼，只是此时笼中早已空无一物。
右侧的门内则是几只巨大的培养槽，透明的玻璃槽壁被尽数打破，地面上除了玻璃渣便是已经干涸的液体痕迹。
羽堂堂随手捡起几张资料，借着实验室里已经熄灭大半的照明微光看了起来。没多久，她便皱起了眉头。
“裂空豹基因繁殖实验？真是异想天开！”
扔掉资料，她仔细将这间疑似办公室的空间检查了一遍，除了找到7具残缺不全的白骨外，还找到了一处隐蔽的保险箱。
羽堂堂用力一拳砸掉了保险箱周围的墙体，生生将焊接在数米宽钢板上的保险箱，一同从墙体中取了出来。
她用精神力将保险箱完全笼罩其中，小心翼翼地避开自毁装置，慢慢打开了箱子。
只见偌大的保险箱中，只存放了一截只有小拇指大小的白骨。
羽堂堂将白骨取出，微微感应了一下，顿时了然于心，“果然如此。这东西还是日后交给豹爸吧！也不知道是他哪一任的先祖这么倒霉，连坟都被人类给掘了！”
她一边摇头，一边自言自语，然后看了一眼地上那7具白骨，又看了看左右两侧房间的墙壁上被刨出来的无数坑洞，一时有些为难。
巨象海盗团请来的研究员看来已经全部死在自己的“杰作”手中，只是这些“杰作”又该如何处理，却令她有些犹豫不决。
“算了算了，还是问问格鲁叔叔吧，他对这些怪兽的来历恐怕多少有些了解。”
羽堂堂在实验室里稍稍摸索了一番，便找到了另一处出口，看通道里铺设的地砖材质，应该是通向山下的别墅无疑。
也许是因为这条通道从上到下，全部都使用坚固的青石铺设而成，倒是完全没有发现那些怪兽留下的洞口。
不过几分钟，羽堂堂便回到了别墅里，出口就在别墅前厅的地毯之下。
见她突然从地面下露出脑袋，满脸警戒的陆铭终于松了一口气，伸出手将羽堂堂拉了上来，“怎么样？白象呢？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白象已经死了。”羽堂堂轻描淡写地拍了拍身上蹭到的尘土，随手递给陆铭一叠纸质资料，“这是实验室的研究内容。你先看看，我得先把格鲁叔叔叫来，唉……”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拨通了格鲁的通讯仪。
不到半刻钟，巴图和格鲁便双双赶了过来。
“白屁股死了？！他就这么死了？！堂堂，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不是就问他几句话吗？那倭瓜这么经不起严刑拷问？”格鲁刚踏进前厅，便忍不住大声嚷嚷起来。
巴图的视线则落在脸色越来越阴沉的陆铭身上，“陆铭，你在看什么东西？”
“巨象海盗团的实验资料！”陆铭恨恨地将资料摔在一旁的桌子上，“这些混蛋！竟然敢公然违背联盟法律，使用活人做实验！”
巴图和格鲁齐齐一愣，不约而同走到桌边，拿起资料看了起来。
两个人瞬间脸就黑了！
“他们竟然试图将从裂空豹遗骨中提取出的骨髓细胞移植到混血的身上！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培养生化战士吗？！”巴图愤怒不已，却更加疑惑不解了。
反倒是格鲁隐约看出了其中的蹊跷，“什么生化战士！这些倭瓜要是真的只想要有特殊能力的战士，还能那这种好事便宜了我们混血？我看他们根本就是想拿我们的同胞当做什么赚钱玩意儿的原材料吧！”
羽堂堂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将那断成两截的皮质手环递到巴图和格鲁的面前，解释道：“这是储物手环。先前白象的机甲突然凭空出现，就是靠了这个。在整个星际联盟，目前应该只有以裂空豹一族的皮毛骨头为材料，才能够得到这样的储物手环。但是，这一件，却不是取自任何一只裂空豹。”
“裂空豹？”格鲁怔了怔，脱口而出道，“这东西不是早就灭绝了吗？巨象海盗团前几年的时候，曾经在暗地里大肆寻找过，却连一根毛都没找到。最后好像就不了了之了。那他们又是从哪里弄来的这手环？”
羽堂堂指了指前厅中央被掀开地毯的那块地面，“就是从这里的地下实验室。”
巴图和格鲁都不傻，再想想那些资料上的内容，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巴图一下子就攥紧了双拳。
格鲁更是瞪圆了眼睛，悲愤道：“他们把那些基因移植成功的混血半兽人，全部都……都做成了储物手环？！”
羽堂堂抿着嘴，慢慢摇了摇头，“不是全部。他们应该并不想竭泽而渔，杀鸡取卵并不划算。饲养着那些经过改造的混血，定期取其皮肉，制成手环，这应该才是他们最初的设想。”
“那还不如杀了他们！”格鲁双眼充血，愤怒地咆哮道。
他想过自己的同伴会像猪猡一样，被分尸，被加工，被牟利，可是却从没想过这些倭瓜竟然丧心病狂到连一个解脱，都不肯给！
283 难以抉择（）
“那些研究员呢？”巴图沉声问道，声音却隐含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双拳之中更有血迹慢慢渗出。
“研究员都已经死了。”羽堂堂理解两位叔叔心中的愤怒，却只能无奈地摇头道，“所以我才说这是他们原本的设想。裂空豹一族是可是准星兽级别的物种，只要克服了肉体力量略差，防御力稍显不足的缺点，几乎每一只成年裂空豹都可以稳稳地进阶成星兽。这样的血统又岂是区区人类能够随意掌控的？”
“你是说所有研究员都被改造后的混血半兽人给杀了？”格鲁微微一愣，随即便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喜色，“那我们不就又多了不少实力强大的同胞了？”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巴图眉头紧锁，“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堂堂还不早就将大家带来见面了吗？她既然没有这么做，那一定还另有隐情。”
格鲁瞬间看向羽堂堂，却见她果然显得十分为难，不由心中一沉，“堂堂，你说吧，他们到底怎么样了？你放心，那些研究员都已经死了，不管是什么结果，我们都可以接受。”
羽堂堂面露不忍，咬着嘴唇，好半天才闷闷道：“两位叔叔还是亲自跟我去看一看吧。”
“好！”巴图和格鲁异口同声，不待羽堂堂带路，便一把掀开地板上的铁门，跳了下去。
羽堂堂轻轻叹了一口气，也跟着跳了下去。
陆铭紧随其后，却被她伸手拦住了，“陆铭，你留在这里。你要是下去，恐怕会被攻击。”
“那你们？”陆铭不由担心地皱起了眉头。
“我们没关系。”羽堂堂无奈地看着他那刻意染成红色的一头乱发，狠心道，“你现在的实力还不够，只能伪装出混血的外貌，却无法连气息一起改变。那些……那些族人，现在恐怕只认得气息了……”
与白象同行一路，被攻击的却始终只有那个倒霉蛋，羽堂堂便心中有数了，而这却正是最最令她为难的一点！
陆铭心中一颤，慢慢松开了攀着通道入口的手，站了起来。
堂堂的话令他瞬间明白了过来。
强大的血脉之力，固然是人类无法掌控的，可对于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普通混血半兽人来说，又何尝不是一股过于强大的力量呢？
一旦控制不了，那结果只能是失去本性，湮灭自我！
只怕正如格鲁叔叔所言，“还不如杀了他们”！
待羽堂堂重返实验室的时候，原本空无一人的左侧房间里已经多了许多绰绰黑影，因为各处洞口岔道渐渐被泥土重新填满，几乎所有的怪兽都被逼回到了这间实验室里。
只是它们却只紧紧蜷缩在左侧房间的铁笼里，仿佛对右侧的办公室和培养槽依旧还保持着本能的畏惧。
羽堂堂一连朝四周的墙壁上射入八根照明管，瞬间将实验室的三间屋子都照得毫发毕现。
巴图和格鲁一眼便看清了左侧笼子里的怪兽，顿时瞳孔便缩成了针尖！
只见这些怪兽身无片缕，裸露出来的皮肤呈青黑色，隆起的紫黑色血管看起来十分可怕。
偶尔几只怪兽身上还长着寥寥无几的几根灰色毛发，看起来反倒像是被剃光了毛发的野兽。
几乎所有的怪兽背部都存在大面积的伤口，此时皆已发炎溃烂，生出腐肉。
众多的怪兽聚拢在一起，散发出一阵阵令人窒息的恶臭。
“他们就是……”格鲁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些明显已经完全失去理性，只剩下本能的怪兽，却无论如何也挪不开眼睛。
羽堂堂眼神暗了暗，低声道：“他们就是。据白象所说，这些应该是搬运实验器材的混血奴隶，进来之后就再也没能走出这里。人数原本应该是二三十人左右，但这里现在大约有五十……”
白象日夜都守在山庄，如果真有混血被运送进来，他不可能完全注意不到。而巨象海盗团的船长理论上也没有必要刻意瞒着他。
再加上在这些怪兽之中，有一小半的体型都明显偏小。
多出来的怪兽是什么人，自然不言而喻！
“他们！他们连孩子都不放过？！”格鲁虎目圆瞪，八尺大汉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羽堂堂抿了抿嘴，低声道：“幼年的混血基本都是兽形，也许对于他们来说，反而更方便移植，也更容易控制。”
否则这远高于正常混血生育比例的幼兽数量，就无法解释。
“我要杀光巨象所有人！”格鲁猛地一锤墙壁，转身便要离开，却被巴图一把抓了回来。
“站住！现在族人们刚刚安定下来，还需要尽快摸清周围的环境，哪有时间去找巨象的人算账？！况且……”巴图眼神一暗，杀气毫不掩饰地爆发出来，“就算我们不去找他们，他们也会自己送上门来！”
“巴图叔叔说的没错。”羽堂堂语气微沉，稍显犹豫，终究却还是将最不愿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我们该如何处理这些同族。是继续伺养着他们，还是……”
格鲁顿时一愣，满腔的怒火都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了脚。
杀了他们？
不，他下不去手！
可是饲养？
他更加无法忍受！
巴图也沉默了起来，他在看到这些本该和自己一样活着的同族时，就意识到羽堂堂的神情为什么自始至终都带着难以言喻的为难。
就算是他，一时间也无法做出决定。
俗话虽说，好死不如赖活。
可这些同族现在这个样子，真的能算是活着吗？
更何况，还有一个格鲁恐怕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才最令巴图难以抉择。
这些同族，就在刚刚，还毫不留情地杀了白象。
可此时却只是缩在那一个一个小小的笼子里，没有半点攻击他们三人的意图，这说明什么？
这只能说明，在他们心底最深处，还仅存着最后一点点意识。
他们还清清楚楚地知道，此时面前的这三个人是他们的同族，是和他们一模一样的混血半兽人！
他们尚且没有对自己三人挥出利爪，露出尖牙，难道却要他们三人反而痛下杀手？
284 往生（）
羽堂堂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正色道：“格鲁叔叔，你既然和巨象海盗团的人打过交道，那对于这些同族的来历，是否听说过什么线索？如果能够知道他们的故乡在哪里，是否还有其他亲人，至少将来有机会还可以送他们的骨灰落叶归根。”
“骨灰？”格鲁的身体颤抖，面对眼前这些仿佛是在铁笼中等死的同族，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手，“堂堂，你真的已经决定要？”
羽堂堂无奈地摇了摇头，“裂空豹的细胞已经与他们的身体完全融合在一起，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们。现在他们虽然还残留着一丁点儿自己的意识，可随着时间慢慢过去，终有一天，他们……他们会连我们都不认得。”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你都救不了，那其他人就更……”格鲁喃喃自语，看着笼子里那些充满祈求和惶恐的眼神，最终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我明白了。巨象海盗团手段残忍，以他们的行事作风，这些同族一定是被他们从各个星域的偏僻星球掳劫来的，绝不会漏掉一个。所以，即使找到他们的故乡，那里也不可能有人还在等着他们回家。”
“既然如此，”羽堂堂闭了闭眼睛，狠心道，“那就将他们葬在这里吧！将来的日子里都会有活着的族人陪伴，也不算孤单了。”
说着，她便摊开双手，两簇明亮而温暖的火焰升腾起来。
她一步一步地向铁笼走去，喃喃道：“放心，我会隔绝你们所有的感知，一点儿也不会感到痛苦的。”
“等等！”格鲁猛地想起了什么，就在羽堂堂踏入铁门的一瞬间突然叫住了她，“堂堂，等一会儿！他们还有亲人！送他们往生之前，让他也见上最后一面吧！”
“见上一面？你是说他们的亲人现在就在鱼眼星？”羽堂堂脚步一顿，有些迟疑道，“这样的情况下见面也只是徒增痛苦，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为好。”
“不！他必须见这一面！”格鲁坚持道，“因为他是虞复归！是未来将要带领整个族群的人！他需要知道一切，也必须知道一切！”
“是他？”巴图一愣，脱口而出道，“这么说，那次你受了重伤，却只救回了他一个，就是因为对手是巨象海盗团？”
格鲁苦笑着点了点头，“我先前打劫了他们好几次，所以那次巨象海盗团故意给我设了个套。我明知有诈，却因为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结果栽了个大跟头。要不是小复归的灵敏嗅觉，恐怕那次别说救人，就连我自己都得栽进去。”
他当年受了重伤，好一阵子都只能留在矿奴星上老老实实地养伤，但是他在外结识的人类同伴却还在继续替他打听消息。
据查，那些当时没被救出的同族统统被运送到了这颗鱼眼星，除去被人买走的，以及被送去矿山的，大多数人都被留在这座都城里当起了苦力。
格鲁伤愈之后，便又咬上了巨象海盗团，然而奇怪的是，巨象的船长仿佛是一夜之间突然改了性子，竟然将专门负责抓捕奴隶的白象“雪藏”了起来，令他一直驻守鱼眼星。
而巨象海盗团的奴隶贩卖生意也慢慢让出去了许多，更多的时候，只是替买卖双方牵线搭桥，自己却完全不过手任何奴隶。
认真算起来，和小复归一同被抓的那批奴隶，竟是巨象海盗团最后一次大规模出手！
“也就是说，自从小复归被救出之后，也就是巨象海盗团在你身上讨回了利息后，便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这间实验室里。”羽堂堂神色微暗。
这里的怪兽如果说都还算是成功的‘实验品’，那么在更早之前，恐怕还有不计其数的同族死在这里！
这座不起眼的郊外小山丘，不知道埋葬了多少白骨！
那个已经死去的白象，口口声声地说自己不知道，说只有二三十人，果然全部都是在撒谎！
他恐怕早就知道这里面存活的实验品数量，这才努力想让自己相信，他们巨象海盗团只是伤害了这一丁点儿混血！
只是他却没想到这些整天被禁锢在铁笼中的实验品竟会脱困，这才丢了性命！
“我明白了。让复归来见他们一面，然后就……”羽堂堂长舒一口气，低声道，“至于其他族人，就算了。将整个后山都暂时封锁起来，待我将所有族人的遗骨全部找到，再一起葬了吧！”
“遵命！”格鲁双手抱拳，深深地弯下了腰，在时隔13年后，终于再一次面向神女跪了下来。
虞复归来得很快，和羽堂堂三人预料中的有所不同。
他在看见那些已经变成怪兽的同族时，脸上只有无尽的悲伤和愤怒，却独独少了几分震惊。
对于羽堂堂提出的处理方案，他也没有任何反对，只是低着头，咬牙道：“我跟你一起找遗骨。”
“好。”羽堂堂也不拒绝，“你和陆铭，与我一起，我们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将整座后山都翻找一遍。格鲁叔叔你带人负责守卫，不要让别的族人知道这件事。巴图叔叔你安顿好所有族人，如果需要帮助，不要客气，记得将严氏父子和我们绑在一起。巨象海盗团随时会收到消息，前来报复，在此之前，务必要将这座山庄打造成只属于我们的堡垒！”
“遵命！”巴图和格鲁齐齐领命而去。
只留下羽堂堂手持火焰走进了铁门。
随着门内火焰静静燃烧起来，冰冷的实验室慢慢变得温暖起来。
虞复归睁大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曾经和自己挤在同一个铁笼里的族人，安安静静地化为灰烬，脸上满是倔强，一言不发地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直到鲜血顺着唇角流了下来也不自知。
羽堂堂慢慢走回他身边，和他并肩而立，与他一起看向那一片橙红的火焰，轻声道：“不要难过，你既然姓虞，那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弟。”
虞复归看着火焰，仿佛眼中也有火焰在跳动，“你既然说我是你弟弟，那你果然就是当年的神女虞正？”
285 逆时重生者（）
羽堂堂脸上看不出丝毫意外，也没有继续隐瞒的意思，只是依旧轻声道：“巴图格鲁叔叔能够认出我，是因为13年前我与他们朝夕相处。村里其他认出我的人，大多也都如此。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看两位首领对你的态度，这还不够吗？”虞复归的声音也很轻，两人站在一处，脸上的神情竟有某种说不出的同步感，仿佛是真的姐弟一般。
“不够。在矿奴星上，我以羽堂堂的身份救了他们，他们因此对我礼遇有加，也不算奇怪。”
“那再加上你那厉害得有些过分的实力呢？就像当年的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