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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养子-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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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夫人说着,又拿帕子掖了掖唇角。见薛姨妈没有搭话,便自顾自地笑道:“如今娘娘省了亲,这省亲别墅空着也是空着。我还想着,那园子里的小道士小沙弥往哪里打发好呢,一时竟束手束脚的,施展不开。”

    薛姨妈便只道:“这有什么好难的,只管打发出去就是了。”

    听薛姨妈这样说,王夫人虽笑着,脸上的笑意却又淡了好几分。心里不免道:到底是嫁给了商户之家,也就这么点子成算。那些个小和尚小道士的,如何轻易能打发走呢。一时这样想着,对薛姨妈便添了几分鄙薄之意。

    宝钗在内室合目休息着,耳中却听得薛姨妈和王夫人在外间说话的声音。先时还不觉得怎样,只是一听到自己妈妈说到这话,王夫人却不言语了,心里便知这话不合她的心意。因而咳了两声,不一会儿薛姨妈和王夫人便都进来看她。

    王夫人笑着道:“我才来看你,正说不巧,你原睡着,可是叫我们吵醒了?”

    宝钗便弯唇笑了笑说:“姨妈说的哪里话,我也睡了这小半日,正是身子乏着,姨妈来瞧我,再高兴不过的。偏姨妈说这话来,要我怎么说好呢。”说着,又笑道:“我才在里面就听到姨妈和妈妈说到这园子里的事情,可是姨妈遇着什么难事儿了?”

    王夫人便把这原话又给宝钗说了一遍,末了笑道:“我还说呢,正是因着这事儿我愁着。依着老爷的意思,是分拨去各庙里。可我这里总有些不对付,正想找人商量呢。”

    宝钗美目一转,想了想道:“姨妈,我这里有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王夫人听她这样说,已经先笑开了:“哪有什么不当说的,你只管先说与我听。你的主意我再受用不过的。”

    宝钗便笑了笑说:“依我看来,这些小和尚道士万不可打发到别处去,一时娘娘出来就要承应。倘或散了,若再用时,可是又费事。要说我的主意呢,不如将他们竟送到咱们家庙里去,月间不过派一个人拿几两银子去买柴米就完了。说声用,走去叫来,一点儿不费事呢。”

    王夫人一听,果然拍掌笑道:“正是呢,还是宝丫头知道我的心意。”一时笑着拉住宝钗的手,瞧着宝钗秀美端庄的容貌,心里更是满意极了。便笑道:“不是我说,从我们家的女孩儿数起,真真儿的都比不上宝丫头。哎,姨妈幸好有你在跟前,否则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说得宝钗羞红了半张脸,王夫人只拿着帕子掩了唇笑声不断。独薛姨妈坐在一边,脸上神色很有些古怪。

    王夫人又坐了一会儿子,才笑道:“时候不早呢,我还有去看老太太,就不多坐了。等明日姨妈再来看你。”说罢,帮着宝钗把被角掖了掖,才笑着往贾母那里去了。

    薛姨妈见王夫人走了,脸上神色越发的古怪起来,只嗤笑一声就别开了脸。宝钗见状,忙问道:“妈妈这是怎么了?”

    薛姨妈便皱起了眉头,扯着帕子道:“你姨妈也是,她既要夸你,偏拿我做筏子,纵是捧着你的道理,怎么又拿我做文章。”原来薛姨妈心里正不痛快,王夫人先前在外室里跟她说起这一遭事情,她给出了主意,王夫人只不理会。到里头来听宝钗这样一说,立时喜笑颜开。纵是捧着宝钗,可哪有踩着她上位的道理?

    宝钗忙安慰道:“妈妈别气,许是姨妈一时口快了,也是有的。”说着,美目流转,又想到一事,便轻声道:“舅舅可来信了?”

    薛姨妈便笑道:“正是要和你说这事儿呢。你舅舅如今又升了九省都检点,越发的官威重了。前儿个老太太又亲自打发了她身边的鸳鸯丫头送了礼来,说是咱们家在建这省亲别墅的时候出了银子,虽一时还不上,总也是表表谢意的意思。”

    宝钗闻言,也喜得面颊生红,忙道:“舅舅如今官途越发顺了。只是不知道,那件事……”

    薛姨妈听她这样提起,便知是小选之事了,可她却自打那次后再没听王子腾提过,便安慰道:“许是你舅舅一时听错信错了也是有的,我儿别把这事儿太放在心上。我们在这里住着,冷眼瞧着宝玉也是不错的,他向来又和你最亲厚,常把你挂念在心上。你若要嫁进你姨妈家,想来也是一桩美事。”

    这话虽这样说,可宝钗心里却因之前早存了心思,到底有些不虞。只是看薛姨妈这口气,竟是对宝玉另眼相看了,只好也笑道:“妈妈说得也是。我有些累了,想躺下歇歇。”

    薛姨妈见宝钗果然眉宇见露出几分疲惫之色,忙过来扶着她躺下,又嘱咐她好生安歇才出去了。留下宝钗合目躺在床上,脑海中却反复闪现那一夜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红烛掩映耀目生辉的景象。若是那一身皇妃衣裳穿在自己的身上……宝钗丰润的红唇微微一弯,慢慢地沉进了梦乡。

    却说王夫人正往贾母这里来,服侍着贾母用过了午饭,听着自鸣钟敲了几下后,便要服侍贾母歇晌。李纨、迎春等都起身行礼退下,独王夫人留下了。

    因看着李纨等人都出去了,便笑着道:“老太太,我哥哥来信上说,再过些日子他就回来了,薛家蟠哥儿的身子也好多了。他那一桩公案早已经了了,想来这一遭苦吃下去,日后必不敢胡来了。我瞧着这些天宝丫头一个人支应着她们一家子,着实受了不少累,前儿个还又病了。媳妇儿想着,不如过几日她病好了,便多让她过来,跟二丫头三丫头她们一处作伴,也好散散心。”

    见贾母眼皮耷拉着没说话,王夫人便又笑道:“再者说呢,这宝丫头到底年纪大些,规矩礼数瞧着都不错,性子也极稳重。她们小姑娘家家的常在一处做伴,也能让二丫头三丫头几个都学着些呢。”

    “啪!”贾母手里的茶盏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抬眼看向王夫人,目光冰冷。

    王夫人才到嘴边的话立时就又吞了回去,心里很有些忐忑。

    贾母垂着眼皮,任由王夫人站在那里。屋子里的檀木雕纹小鼎散出袅袅的香气,明明是静心凝神的香,可是王夫人却觉得,空气中似乎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让她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鸳鸯极有眼色,早就命屋子里的小丫头老婆子们都出去了,自己静静地侍立在贾母身后。

    “二太太,”贾母开口了,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语气也是不轻不重的,“宝丫头住在府里几年了,跟二丫头三丫头四丫头相处的都是不错的。她是你二太太的姨侄女,也是这府里的客居小姐。这一点,你可想明白了。”

    王夫人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贾母,又迅速地垂了下去,手却是不由得紧握住了帕子。老太太这是在提醒自己,宝丫头终究就只是个客人?难道这几年里,薛家在这府上出了多大的力,老太太竟还不把薛家当自家人?

    “要说起来,宝丫头算个稳当孩子,能替她母亲操持家事,小小年纪也颇为难为她了。”

    一听这话,王夫人忙抬头接口道:“正是老太太这话,宝丫头真真是个好孩子呢。媳妇冷眼瞧着,多少家子的姑娘,也难得这样一个出挑的。”

    贾母手一抬,止住了她的话,“这孩子呢,是个可人疼的。不过,你说话也要掂量些。宝丫头再好,终究只是个亲戚,况且……到底是商家出身,咱们亲戚一场固然不会拿着这个说嘴,但外人呢?你说说这两年,府里多少话传出来,说是宝丫头反倒要比咱们公府里正经小姐还要强些?”

    说着,便把手边的茶盏捧起又吃了一口茶来润喉,才又道:“我不过是精神不济,懒得去跟那些奴才们计较。可你如今既管着家里,就该仔细着些,这样的风言风语,合该去狠狠教训了才是。你也不想着,咱们家里的姑娘们,不管是府里的还是客居的,也是奴才能说道的?传出去没得坏了姑娘们的闺誉。”说到这里,又想到黛玉幸而早搬出去了,否则还不知道被说成什么样儿。这二太太,可惯来看黛玉不对付。

    “再有了,宝丫头再好,终究出身摆在那里。这话传出去,难道对二丫头几个有什么好处?”

    “且不说四丫头是东府的嫡出,那身份地位岂容别人说嘴。就是二丫头三丫头,虽说庶出的差了些,可也是跟娘娘一样儿,从小就养在我跟前的。难不成被宝丫头压了下去,她们有体面?你可叫人怎么想娘娘呢?”

    王夫人垂头不语。是啊,自家几个公府小姐,又是在老太君身边教养长大的,反倒不如宝钗这个皇商出身的女孩儿,说出去,那可不光是抬了宝钗的身份,更是实实在在地打了荣国府的脸!何况探春又是记在自己的名下,别人听着岂不是要想到她这个嫡母教养不善?便是宫里的元春,也再没什么面子可言了。

    当时怎么自己就没想到这个?王夫人心里后悔极了。她当初只想着要把宝钗的名声抬上去,压住那林家的名声,却忘记了这里头还有这么一层!

    贾母看了一眼王夫人的神色,就知道是提及元春,触动了王夫人的心。心下冷笑几声,一个商女,再好还能让你压倒我公府的小姐?虽说这话少不了有王夫人在里头推波助澜的,可这薛宝钗难道就没嘴不会说了?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那宝丫头也不是面儿上那般敦厚知礼!

    “你的心事我都知道。”贾母想了想,这王夫人的心思若一直按着装糊涂,还不如今日索性点明了来说,便道:“虽说这孩子的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我得把话摆在前头,宝玉的婚事,薛家,绝对不行。”

    王夫人愕然抬头,满目惊疑地看着贾母。

    宝玉的终身大事,王夫人想过种种的可能。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她这个亲娘还在,就算宝玉从小就跟着老太太身边过着,却也不由得老太太一个人拿主意。故而当老太太露出对林家的那丫头几分意思后,王夫人这里就时时地像是绷紧了弦一般。

    可今儿个,却是婆媳两个头一次把宝玉的亲事放到台面儿上来说。王夫人再没想到想是,贾母竟然能说得这般直白。而且,丝毫没给她说“不”的余地!

    宝钗有什么不好?宝钗容色出挑,性情沉稳大度,又是个知书识礼的。这几年在府里住着,与宝玉相处也好,时时还能规劝宝玉念书上进,对自己恭顺有加。

    更何况,薛家几代皇商,家资巨富,据着王夫人看来,少说也得百万以上。最妙的是,薛家的蟠儿,从前是个不成器的,如今被一通牢狱之灾,听着哥哥嫂子的话,竟好像蟠儿隐隐有些废了的意思。王夫人想到这里,就已经心动非常了。

    何况现如今薛家的大事小情,都是宝钗帮衬着,往后呢?一个已经干不了事儿的儿子,一个有能力的女儿,薛姨妈的心,往那边偏可还不一定呢。

    这样的女孩儿,往哪里去找?等宝钗一嫁进来,那薛家的财富不就都进了贾家,也都进了自己的私库么!

    贾母见她目光微闪,脸上神色虽说木然,却仍可看出几分不忿。

    当下便冷笑道:“你只知道宝丫头是个好的,可你想过没有,往后宝玉要不要出仕?出仕以后要不要岳家的扶持?宝丫头千好万好,出身一条儿就足以低别人一头。难道往后,你要让人提起宝玉来,就先说他有个商女的嫡妻?”冷哼一声,又道:“再有你那好侄子薛蟠,可是能够对宝玉有助力的?我的话摆在这里,宝玉是我的命根子,你若是敢随随便便就跟谁定下了什么,趁早去说开了,也不要误了人家的好女孩儿,更不能害了我的宝玉。”

    说罢,又冷冷地看向王夫人道:“我不管什么姻缘天定,宝玉的亲事我心里有数,不许你们擅自做主。你若要有什么话,只让你老爷过来一起说了。别的我不管,可宝玉从小儿就在我跟前,你们不许随便碰他。”

    王夫人脸色憋得通红,垂在身侧的手攥的死紧,指甲已经掐入掌心,带来一阵刺痛。

    恍恍惚惚地出了贾母的屋子,隐约听见里边贾母吩咐:“鸳鸯,等明儿个让人接了玉儿过来。她琏二嫂子如今闷在屋子里也没事儿,让她过来玩玩儿。”

    王夫人僵硬着转头看向那扇门,鸳鸯绯红的衣角隐约可见,脆生生的答应也响在耳边。听着贾母和鸳鸯一时又说起黛玉的近况,王夫人不由地勾起了唇角。老太太啊老太太,你一心要让个福薄命硬的林丫头来配我的宝玉,也得看看娘娘答不答应!

    在荣国府里,任何事情上,老太太无疑是最有决定权的。

    宝玉的婚事,老太太死活看不上薛家,至于二老爷那里,也是指不上的——他本来就是个孝子,老太太说什么,他只有附和的份儿,怎么会反对?再加上薛家的商户身份,他也一贯看不上。倒是林家,虽然之前也有些不冷不淡的意思,可自从林家的姑老爷进京又封了吏部右侍郎兼任内阁学士,他就时常话里带着几分敬重的意思来。

    老太太的话已经撂下了,贾政这里也不能指望,王夫人唯一的希望便是元春。如今元春贵为皇妃,又得蒙圣宠,难道自己亲弟弟的婚事,还做不了主么?老太太纵再大的能耐,难不成还敢和娘娘掰腕子?

    只是,这事儿成不成的,虽说不过是元春一句话的事儿。可到底,也要先得让元春知道了薛家的好处才行。这样,才能让元春的意思更有力些。

    隔了没几日,就到了入宫去请安的日子。这日,王夫人早早地起来了,按品大妆,就坐车往宫里去了。

    先去皇后宫里请安,然后才能往元春所住的去。

    踏进长春宫的大门,已经有元春身边的心腹宫女出来迎人。王夫人随着小宫女走进去,看着长春宫正殿的朱红色雕花门窗,心中忍不住一阵激动——这就是天下最金尊玉贵的地方!这是自己的女儿住的地方!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宜人,娘娘就在里边儿等候呢。”

    小宫女将王夫人引到元春平日的坐卧之所,便躬身退下了。她才一走,内室里的抱琴就已经迎了出来,福了福身子,道:“宜人随奴婢来,娘娘早上起来就念叨呢。”

    因为是见自己的母亲,元春也没有穿朝服,只捡了一件平日里穿的鹅黄色圆领通身团花常服穿着,头上挽着飞凤髻,鬓边插着五凤金钗,身姿丰润,面庞秀丽,看上去既是端庄,又显出几分妩媚。

    她久在深宫,位分虽高,圣宠隆重,奈何自打进了这老圣人的后宫,慎太妃对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那时她尚是个贵人头衔,慎太妃已经对她诸多挑剔。谁想老圣人封她为妃后,慎太妃对她的怨愤更是变本加厉。直到她省亲的时候,因着和慎太妃同日省亲,回来后虽也风光,却无奈这深宫之中大半宫人都是看慎太妃眼色行事。虽有老圣人宠着,却终究难与慎太妃抗衡。

    当然,这些话她是绝不会对家人说的。一则,家里人好容易盼得她在宫里有了位分宠爱,她若此时说了这些,不止给家里人带来烦扰,同时也会让家里沾染上祸端。二则,这宫里到处密布着慎太妃的眼线,一个不查,说不得就会被捅到老圣人跟前。

    元春心里很清楚,她年纪轻又有圣宠,唯一能倚仗的不过是老圣人的宠爱罢了。宫里位分高的妃嫔没有几个,元春根基尚浅,又被慎太妃记恨,在这后宫中颇受排挤。平日里在宫中谨小慎微不敢有半点行差踏错,她自然盼着能有家人来说说话,也是略略放松放松的意思。

    哪知今天母亲一进宫,才说了没几句话,便抹起了眼泪。一边说,一边叹。元春听了,原来是与老太太在宝玉婚事上的不合。

    元春叹了口气。从她心里来看,老太太的话就算是直白了些,却是一点没错的。不过,看着母亲眼角的细纹,她也不好多说别的话,只得温声劝道:“母亲,老太太别的话也就罢了,只是其中有一句,女儿却是认同。往后宝玉怎么着都得走仕途,断没有在内宅混一辈子的道理。”

    见王夫人正要开口,元春忙又道:“女儿在宫里,不过是女人们之间的争风吃醋,就已经知道,若是没有人扶持,凭你再好,也断难出人头地。更何况,这前朝形势人事复杂百倍千倍呢?”说着,不免也是一叹。

    “宝玉是您的儿子,也是我的弟弟,我从小教他读书写字,焉有不想他好的?母亲且也听我一句,别和老太太争持太过,这薛家纵有百万巨资,到底是商贾门户,终不是配得上咱们这样人家的。”

    “难道娘娘,也是觉得那林丫头好?”王夫人嘶哑着嗓子问道。

    元春淡淡一笑,“母亲,林家乃是世禄之家,五代列侯,林姑父又曾任巡盐御史,这家底说不得并不比薛家差呢。”

    见王夫人神色不虞,怕她心里不快,元春只得又忙道:“就算母亲不喜欢林表妹,难道世上就只剩了一个薛表妹可选?这京中多少大家闺秀,咱们国公府第,母亲又何必非把眼睛落在薛表妹身上不可呢?”

    王夫人一听元春这样说,眼圈登时就红了。“娘娘有所不知的。不是我非要选宝丫头,实在是我在府里的艰难娘娘不知道。不说别的,就这省亲的事情,薛家不知道帮衬了多少?再者,凤丫头虽好,到底是大房的媳妇,如今又因怀了身子不肯管家。我这里手上一时吃紧,多亏了你姨妈在其中转圜,又有宝丫头在身边帮手。娘娘不是不知道,你父亲那里有下流狐媚子镇日里的就盼着我早死……”

    元春忙伸手止住王夫人的哭诉,道:“宜人慎言,这是在宫里呢。”

    王夫人听了,忙拿帕子拭了拭眼角,把哭音止住,只道:“我说这些原没别的什么意思,说到底,宝丫头出身虽低了些,可难得的性情稳重心地敦厚,又和我贴心……再者,管家理事也是一把好手,如今还帮着你姨妈家照看家里的产业呢。”

    元春精细的两道弯眉微微一挑,对这薛宝钗也起了几分兴趣,“竟真有这么好?”

    王夫人忙接口:“万不会拿这话来哄娘娘的。前些日子娘娘省亲时也见了,宝丫头的人品相貌不是我胡说,万人里也难挑出一个来。要不是这样,我也不能存了这份心思。从他们进京起,我冷眼看了几年了,真没有不妥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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