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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无奈,招手结账,将她从位置上打横抱起。
他的身体很宽很稳,走起路来,身体很有节奏地一摇一晃,像在坐威尼斯小船,轻轻摇荡,好舒服……
双手环起他的脖子,他的气息喷在她脸上,热烘烘、暖洋洋的,她不想下船了……
把她抱在怀中,才发现她居然是这么的娇小,大约是平日穿上高跟鞋,又老爱挺直胸腰,假装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大巨人,才会制造出假象。
偎紧她,她刚刚沐浴过的身上有著甜甜的栀子花香,他不喜欢这种味道,他喜欢清雅的茉莉花香,是子柔身上那种味道。
软软的身体紧密贴住他的刚硬线条,心一紧,她在他身上挑起热潮。
打开房门,他把她抱上床,松手,挂在他颈间的柔莠却不肯放开。
“不要,不要下船,老板,再买一张船票,这回我要开很远很远,开到南极洲去……”呃——打声酒嗝,她笑容可掬地攀住他,不让他走。
“你再不放手,明天就别哭著喊後悔。”他想要她,但不是在她醉得一塌糊涂的时候。
“後悔?不会啊!你船开走了……我才会後悔……”
她的话听在他耳中成了邀请,手臂一紧,他把她环在胸前,不放了,真不会放手了……
夜黑风高,异国的白纱帐里情欲翻腾……
两颗从来未曾接触的心,第一次走在一起。
没有鸟鸣、没有鸡啼,也没有吵死人的闹钟声,童昕是让一阵一阵的头痛和四肢传来的酸疼感扰醒。
呻吟一声,她不会在意大利得了流行性感冒吧!侧过头,换另一边脸颊去压枕头……
枕头?她用手摸摸探探,这触感……很像人肉……温温的三十七度,滑滑的纹理,贴在脸上,不想离开。高级饭店的设备果然不同凡响……
挪挪身子,一双小手再往下探,越探越心惊,不会吧!撑高身子,她在身下找到一张脸。
啊!那个人是她平日称之为总裁的那位吗?眨眨眼,她肯定是宿醉,是人在周公家,还没说过拜拜,是……咦?他在笑?用力揉起眼睛,这个是恶梦还是好梦?
笑笑,他的手随视线拉抬,最後落在压住他身体正上方的浑圆上,很细致柔滑的触觉,和他昨天晚上享受过的一模一样。
“你……你……”她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他的手在她身上揉著,有点麻痒,有点脸红心跳,这……不是作梦!
“我们过了一个值得回味的晚上。”茫然娇憨在她脸上浮起,他心怜地把她再度拥入怀中,习惯了她身上的每个线条,他爱上拥抱她的感觉。
傻掉、呆掉……她贴著他的心脏,在一声声的鼓声中,试图回想昨晚发生过哪些事。
一场邀约、几杯好酒、威尼斯小船、满天绚丽烟火……要死了,让人家请几杯酒,就把贞操往人家虎口送,她到底懂不懂精打细算原则?
再次确定人在现实中,她拉高棉被,低头察看棉被下的自己。
噢!果然身无寸缕,果然青紫交错,两具交缠了一整夜的躯体,以比她所能想像的方式更亲密贴近,两腿间的红渍是铁证,发生在这张床上的事再骗不了人,可以否认吗?好像不能……
叹口气,躺回她靠了一晚,身体早已适应良好的“窝巢”。唉……以後要怎么办才好?童昕,不怕不怕,俗云吃亏就是占便宜,人生越计较越痛苦,要学会退一步海阔天空;不怕不怕,生为女人都要痛上这样一回,至少她很幸运,第一次给了个皮相不坏的帅男人,而且是在人事不知,醉得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发生,少痛上一回,怎么算都赚到。
可是她没避孕,这男人不知道有没有性病,要是头一回就中标……她要飞一趟美国买乐透。
她的懊恼看在他眼里,想笑,却又有几分不舒坦。有多少女人无所不用其极想跟他上床,她没花半分心思就“得天独厚”了,竟还表现出一脸的倒楣,真是人在福中不惜福。
“你有两个选择。”
“什么?”反射性回答,他的话还没抵达她的脑部中枢神经。
“第一,维持现状,你是秘书、我是总裁,在我们彼此有需求的时候安慰对方。第二,当我的专属情妇,我给你一个房子,供给你生活所需。”
他没有收过情妇,因为除了子柔,在他心中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值得收藏,他愿意为她破一次例,只因为她是童昕。
她是特殊的,他一直都知道,在初见面她对他反唇相稽时,在他刻意荼毒她,她却咬牙忍受时,他就知道她是特殊的。为了她的特殊,他想将她留在身边,一年也好、一世也罢,他都要她留、不教她走!
他的话,瞬地把她领回现实层面,几时起,她已经成了单身公害一族?推开他,推开已经产生些许恋栈的怀抱,她让理智抬头。
迅速穿好衣物,她才有勇气转过头重新面对他,他正好整以暇地半躺在床上等待她的答案。
“我可以两个都不选吗?”咬住下唇,她把骄傲挂在眉间。
如果他老套一点,哄哄她,说一些“我和妻子感情不好,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娶你”、“我从来都不知道爱情会在你出现之後发生”之类的废话,也许她的心情会好一些。
可是,他不!他居然像施舍恩惠似地,把情妇位置当成千万元支票,摆在她面前晃,很了不起吗?她童昕这辈子宁可不结婚,也不去当那种让人唾弃的第三者。
“除了跟著我,你有更好的建议?”他不急,将她的反对当成欲擒故纵。
“提早退休,老死不相往来。”她简要回答。
“这个建议之於你百害无一利,离开我你会一无所有,想清楚,当我的情妇,至少你可以衣食无虞,清清心心过日子,想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干涉。”
“然後呢?等有效期限一过,相看两碍眼,恨不得快快摆脱时,把我踢出门,叫我回家吃自己?才不!我不要这么把自己给出卖。”这种事情她看得太多,男人对女人专一的惟一原因是——他被拴住,永远跑不了,而这条圈住男人的最佳链子就是婚姻。
“你想要更多?”女人,他不介意对她们大方,在他满意她的身体时。
“是的!比你能想到的更多更多,你……负担不起。”她眼中有著浓烈的轻鄙和挑衅。
“说说看,也许你的条件并不如你所想的难以办到。”他的态度轻松,因为不相信世间有女人会笨得放弃他。
“我的条件是……一纸结婚证书。”将衣服用最快速度塞进旅行箱,拉起拉链,勾起包包,临出门前,她回眸瞧他一眼。这一眼有恨也有怨。
“你真贪心。”他的脸色变得凝重,双手横胸,他错估她的贪婪。
“我没否认过自己贪心,所以,没本事付出,就别想轻松获得。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至理名言听过没?”
“留不留你,对我并无太大意义,开口提议只是想让事情变得简单。”他的话比利刃伤人。
“我把事情复杂化?似乎没有吧,你在杞人忧天担心什么?怕我赖上你?别把自己估得太高,就算没了处女膜,我童昕要找个像样男人当丈夫也还不是难事。”
“话是你说出口的,迟早有一天你要後悔!”他咬牙切齿,好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早就後悔了,我後悔到贵公司应徵,後悔误信谣言,以话主事者能力高强,没想到——不过是个用下半身思考的野兽,不比那些下作男人高明。”把话说得绝了,再无回头路,提起行李,她转身就走。
门砰然关上,震撼了他的心。她是玩真的?还是更高级的欲擒故纵?
站起身,他套上衣服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热水,莲蓬头冲下来的水温温热热,但不及她的体温舒服,抓起沐浴乳,他想起她身上的栀子花香,她会自己上飞机吗?会不会迷路?会不会再不回公司上班?
管她,他不在乎她的,要女人,随手一抓,要找到比童昕艳丽娇媚的,多的是,她们不骄傲、不强悍,不会和他唱反调,不会明嘲暗讽,不会……不会泡一手好咖啡……
一手捶向墙壁,该死的女人,该死的影响他的心情……
“第六章”
连连一个星期,她旷职了,放弃半个月薪水,放弃红利股票和百分之七十的加薪,她真是不在乎他。不是欲擒故纵,不是放长线钓大鱼,是真真正正将他当魑魅魍魉,避之惟恐不及。
揉揉太阳穴,被童昕养刁的嘴,再也适应不来王秘书泡的咖啡,翻翻眼前的资料,他对著对讲机大吼:“王秘书,请你进来。”
门才刚开,他就不耐烦地大喊:“为什么我在你的报告中看不到章法,你是在写天书吗?不知道会议纪录是要整理出重点才交到我手上,而不是一字不漏打下来给我看,要这样子我干嘛请个秘书,买台录音机不就行了!”
童昕还会把重点列成目录,如果他想细看哪个部分,只要翻开那个页次就可以。
“是!”王秘书衔著泪不敢反驳,那些年她不都是这样做!为什么才短短三个月,他的习惯全然改变?
“还有,谁准你把琳娜排在行程表里,我有说过要见她?”要是童昕就不会这么做,她会一一请示过,然後把那些已经分手超过一个月的主动消档。
“是,我马上取消。”
“给我买一打啤酒上来,你泡的咖啡简直不能入口。”
“是!”这七天对王秘书来说,简直和在地狱中没有两样,从意大利回来,总裁变得暴躁易怒,对谁都是动辄得咎,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会成为他的箭靶,她甚至怀疑起他是想藉故辞掉她。
走出门外,一张脸苦的说不出话来,好怀念跟在副总裁身边的日子。
“王姐,又让总裁骂了?”几个小秘书凑过来还面纸、送茶水,想让她心情好些。
“童姐几时才要销假回来上班?她再不回来,不知道下一个倒霉鬼是谁?”
“是啊!童姐……我们好想你哦……”
“怎么,又挨刮了?”皇甫翱从外面走进来,打入她们的小圈子。
“是啊!最近不知道怎么搞的,总裁好容易发脾气。”比起总裁,这个副总裁显然温和可亲得多。
“没关系,我进去看看。”拍拍大家肩膀,他安慰一笑。
“你要小心。”王秘书轻声说道,毕竟她现在跟的人是副总裁,心自然也向著他,她不希望他跟自己一样倒霉,最好、最好……他能赶快把自己要回去,这办公室和自己八字不合。
“知道了,你们可以下班了!路上小心。”挥挥手,他将花花公子的温柔特质发挥得淋漓尽致。
打开门,他笔直走向大哥身边,如果他没料错,这趟意大利之行,他和童昕之间一定发生某些事情,否则不可能一回国,他就主动让童昕放长假。
其实,光他会让童昕跟他去意大利已经够让人匪夷,他从不带女人出国,就算秘书也是一样。
“大哥,童秘书几时销假?”开门见山,他不习惯纡回。
“我答应给她一个月的假。”皇甫头也不抬地说。
新进员工会有这么好的福利?就说他这个已经入主龙驭一年的“资深员工”,一年不过八天假可请,她居然能争取到一个月的假,会不会多做个几年,童昕就能比照国中、小学老师,一年有三个月的寒暑假可用?
“可是,看你忙成这样,王秘书好像不太能适应你的步调,要不要……先去把董昕找回来,其余的假,等以後有时间再让她放?”这种建议应该是保守吧。
“我知道,你把她的资料从人事处调出来给我。”
“要找人,这种小事交给人事处去做就行了,不用劳烦你特别……”明知道他在气头上千万别去招惹,但他就是忍不住想探测探测。这两人肯定不寻常!
“我话说得不清楚吗?再重复一次,请你把童小姐的资料送过来给我,其他的我会自己处理,OK?”抬起头,他不耐地对上阿翱的视线。
“知道了。”看来他们之间的事,不小条。
顺手拿起桌上的咖啡杯,喝一口,皇甫赚恶地皱起眉头。“难喝!”
“有那么难喝吗?”很少喝咖啡的阿翱走过去,拿起来尝一口,还好啊!跟咖啡厅里的差不了太多。他大概是心情不顺,看谁都不顺眼。
门关,阿翱走出去,又是一室静默。
以前这时候,童昕会泡上一壶新咖啡、一壶柠檬汁,提著两个便当到他办公室,两个人面对面坐著吃饭,他习惯一面吃饭一面看商业周刊,她则是安安静静地吃饭,两个人不交谈,享受起难得的优闲。
吃过饭後,她利落地整理好残羹饭盒,就开始将他说的话、给的资料打成书面报告,她的动作迅速,很少出现瑕疵,做出来的东西往往都能符合他的要求,偶尔,她也会提供一点小意见,让他的要求更臻完美。
对於当一个秘书来说,她绝对是最好的材料,她努力、上进、好胜、可塑性极高。但对於当一个情人来讲,她并不合格,她太骄、太傲、太悍、太不懂得用温柔攫取男人的心,光这一点,他就有足够的说辞将她三振。
可是,意外地,这一个星期以来萦回在他脑中的,不是生病的子柔,不是那新交往的芬妮,竟是那个敬酒不吃偏好喝罚酒的童昕,他不晓得自己怎么了,就是控制不来想她的心。
他留著她的位置,等她主动回来,可是……恐怕不会了,她那样骄傲的一个女人,那天一定觉得自己被严重侮辱。
他夺走了她的贞操,却还自信满满地认定她会得意自己登上情妇宝座,她对这身份是不看在眼里的吧!
皇甫承认自己错得离谱,他说留不留她,对他并无太大意义……不!他不能再欺骗自己,她对他的确是有意义的,他想要她留下,想要她在他身边,想要在每个孤独的夜晚有她相伴。
可是,她要他拿结婚证书来换?能交换吗?不能!婚姻必须和自己最爱的女人一同分享,他爱子柔,不会让性欲左右他的思想,欲望会随时间流逝而消失,但真爱不会。
他爱子柔,要用一生一世去呵护、去爱;他喜欢童昕的身体,喜欢她的工作能力,他会用尽一切办法将她留在身边。而这“一切办法”中,没有结婚这项!其他的,他可以完全让步。
阿翱说得对,他要去将她找回来,他要将她留在他身边,这一仗——他非赢不可。
敲叩童昕的女子公寓大门,开门的人是於优,轮椅压在界线上,两人僵峙在门口,她没有半分请他入内的意思。
“我找童昕。”他言简意赅,态度因她的不友善而冷漠。
“她不在。”亲切被隔阂,她淡然回答。
“她去了哪里?”
“重要吗?她已经辞职了不是?”
她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皇甫凝望她,估量她霸气 书库 提供心中的想法。
“我没拿到辞呈。”简单几个字,否认掉童昕辞职的事实。
“我会转达,请她补上一份给你。”她是不该插手他们之间,但童昕跟著他,会有未来吗?不会……只会有无穷尽的痛苦折磨,跟著他是条不归路。
可以说她主观、可以骂她多事,但身为好友,她舍不得童昕和自己一样,再回不了头。
“她人在哪里?”童昕的资料上只填了租赁处,没有老家的住址。
“皇甫先生,你为什么执意要找她回来?你明知道她要的是什么,你给不起的,不是?”话挑得够明白了,只盼他死心。
没错,他给不起童昕婚姻,但是他可以给她其他,比如金钱,比如肉体享乐或是恋爱滋味等等。他直直盯住於优,没答话。
“请你放手吧!童昕不是那种女人。”这种坚毅、主观的男人能被劝醒吗?她知道自己机会渺茫。
他知道童昕不是那种女人,所以才会有欲望想收藏她。
“告诉我,她南部老家的地址。”他再问一次。
“对不起。”摇摇头喟叹,把轮椅往後挪,她准备送客。
“凭什么你会以为这么做是对的?凭什么你以为童昕会感激你封杀我?”
“我不需要谁对我感激,至於为什么封杀你……”她沉默半晌,抬头再续言,眸中含泪。
“一个生活在黑暗中的女人很清楚站在阳光下的幸福,是好友,我才不忍心她坠入夜幕,再返回不了光明。皇甫先生,如果你真的有一点点喜欢她,就别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她的痛苦上。放手吧!世上比童昕更符合你条件的女人很多,如果你只是要一个陪你走一段的女人,请你去找那些心甘情愿的。”
关起门,於优的身影消失在眼底,他对著那扇门,心有一些动摇。
放手吗?跟著他,她只有痛苦吗?
不、不对!她说错了,童昕跟他在一起绝对比她想像的更快乐。
转身,他不求她,但不代表他会放弃,皇甫从来就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男人。
矮树竹篱,这里才是她的世界,乾净清爽无尘无埃,她扮演不来坏女人,当不成第三者,所以她选择抽身脱离。
他还好吗?回到这里後,她不只一次这样自问。但……他好不好与她何干?她应该恨他、应该怨他,应该和他坐下来一条一条把两人之间的欠账结算清楚,他欠她的、一直都是他欠她,她不该再替他著想、替他操心。没谈过感情,没想过让爱情在生命中举足轻重,只想安安稳稳、踏踏实实过日子,在适龄时找个可靠男人,像阿爸阿母那样,手牵手,胼手胝足为孩子的未来打拼,谁想到他就这样闯进来,乱了她的计划、乱了她的心。
没办法不想他,没办法不思念他,才短短三个月,他就偷偷在她心间蛀蚀了一个大洞,赶走他,那个洞就挂在那里,空荡荡的,哭喊著寂寞。
这就是爱情吗?她爱上他了吗?
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只是他的影子日日夜夜颠覆著她的心,只是一个不小心,有他的记忆就会翻腾上来,惹湿她一双清亮瞳眸。她很少哭的,小时候村里的男孩子都喊她男人婆,谁知只是一个不小心的陷落,竟让她泪湿衫袖。
她不快乐,非常不快乐,几次想回到他身边,去接受他的两个提议,但是罪恶感止住她的行动。
她真可以任性地贪一时快乐留在他身边吗?真可以不顾一切,以爱为名,抢夺他人丈夫为实吗?
不想、不想、不想,人的感觉会让时光洪流淹过,现在困扰她的,隔一段时间就再也干犯不了她。她必须理智、必须用思考取代感情用事。
在竹竿上晾好衣服,到院子里拔下几棵芥蓝菜,她要炒道芥蓝牛肉。
走过鸡舍,听到几只母鸡咯咯叫声,她知道再过半小时就有温热的鸡蛋可以捡拾。时间……凡事都要时间的是不是?所以,它也会为她冲淡属於他的回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