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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子-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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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义者,天下之所赏也。百言百当,不如择趋而审行也。或无功而先举,或有功而后赏。何以明之?昔晋文公将与楚战城濮,问于咎犯曰:「为奈何?」咎犯曰:「仁义之事,君子不厌忠信;战陈之事,不厌诈伪。君其诈之而已矣。」辞咎犯,问雍季。雍季对曰:「焚林而猎,愈多得兽,后必无兽。以诈伪遇人,虽愈利,后无复。君其正之而已矣。」于是不听雍季之计,而用咎犯之谋。与楚人战,大破之。还归赏有功者,先雍季而后咎犯。左右曰:「城濮之战,咎犯之谋也,君行赏先雍季何也?」文公曰:「咎犯之言,一时之权也;雍季之言,万世之利也。吾岂可以先一时之权,而后万世之利哉?」
    
    
      智伯率韩、魏二国伐赵。围晋阳,决晋水而灌之。城下缘木而处,县釜而炊。襄子谓张孟谈曰:「城中力已尽,粮食匮乏,大夫病,为之奈何?」张孟谈曰:「亡不能存,危不能安,无为贵智士。臣请试潜行,见韩、魏之君而约之。」乃见韩、魏之君,说之曰:「臣闻之,唇亡而齿寒。今智伯率二君而伐赵,赵将亡矣。赵亡则君为之次矣。及今而不图之,祸将及二君!」二君曰:「智伯之为人也,粗中而少亲,我谋而泄,事必败,为之奈何?」张孟谈曰:「言出君之口,入臣之耳,人孰知之者乎?且同情相成,同利相死。君其图之。」二君乃与张孟谈阴谋,与之期。张孟谈乃报襄子。至其日之夜,赵氏将杀其守堤之吏,决水灌智伯。智伯军救水而乱。朝、魏翼而击之,襄子将卒犯其前,大败智伯军,杀其身而三分其国。襄子乃赏有功者,而高赫为赏首。群臣请曰:「晋阳之存,张孟谈之功也。而赫为赏首,何也?」襄子曰:「晋阳之围也,寡人国家危,社稷殆。群臣无不有骄侮之心者,唯赫不失君臣之礼,吾是以先之。」由此观之,义者,人之大本也,虽有战胜存亡之功,不如行义之隆。故君子曰:「美言可以市尊,美行可以加人。」
    
    
      或有罪而可赏也,或有功而可罪也。西门豹治邺,廪无积粟,府无储钱,库无甲兵,官无计会,人数言其过于文侯。文侯身行其县,果若人言。文侯曰:「翟璜任子治邺,而大乱。子能道则可,不能,将加诛于子!」西门豹曰:「臣闻王主富民,霸主富武,亡国富库。今王欲为霸王者也,臣故稸积于民。君以为不然,臣请升城鼓之,甲兵粟米,可立具也。」于是乃升城而鼓之。一鼓,民被甲括矢,操兵弩而出;再鼓,负辇粟而至。文侯曰:「罢之。」西门豹曰:「与民约信,非一日之积也。一举而欺之,后不可复用也。燕常侵魏八城,臣请北击之,以复侵地。」遂举兵击燕,复地而后反。此有罪而可赏者也。解扁为东封,上计而入三倍。有司请赏之。文侯曰:「吾土地非益广也,人民非益众也,入何以三倍?」对曰:「以冬伐木而积之,于春浮之河而鬻之。」文侯曰:「民春以力耕,暑以强耘,秋以收敛,冬间无事,以伐林而积之,负轭而浮之河。是用民不得休息也,民以敝矣。虽有三倍之入,将焉用之!」此有功而可罪者也。
    
    
      贤主不苟得,忠臣不苟利。何以明之?中行穆伯攻鼓,弗能下。馈闻伦曰:「鼓之啬夫,闻伦知之。请无罢武大夫,而鼓可得也。」穆伯弗应。左右曰:「不折一戟,不伤一卒,而鼓可得也。君奚为弗使?」穆伯曰:「闻伦为人,佞而不仁。若使闻伦下之,吾可以勿赏乎?若赏之,是赏佞人。佞人得志,是使晋国之武,舍仁而后佞。虽得鼓,将何所用之!」攻城者,欲以广地也,得地不取者,见其本而知其末也。
    
    
      秦穆公使孟盟举兵袭郑。过周以东。郑之贾人弦高、蹇他相与谋曰:「师行数千里,数绝诸侯之地,其势必袭郑。凡袭国者,以为无备也。今示以知其情,必不敢进。」乃矫郑伯之命,以十二牛劳之。三率相与谋曰:「凡袭人者,以为弗知。今已知之矣。守备必固,进必无功。」乃还师而反。晋先轸举兵击之,大破之殽。郑伯乃以存国之功赏弦高,弦高辞之曰:「诞而得赏,则郑国之信废矣。为国而无信,是俗败也,赏一人而败国俗,仁者弗为也。以不信得厚赏,义者弗为也。」遂以其属徙东夷,终身不反。
    
    
      故仁者不以欲伤生,知者不以利害义。圣人之思修,愚人之思叕。忠臣者务崇君之德,谄臣者务广君之地。何以明之?陈夏徵舒弑其君,楚庄王伐之,陈人听令。庄王以讨有罪,遣卒戍陈,大夫毕贺。申叔时使于齐,反还而不贺。庄王曰:「陈为无道,寡人起九军以讨之。征暴乱,诛罪人,君臣皆贺,而子独不贺,何也?」申叔时曰:「牵牛蹊人之田,田主杀其人而夺之牛,罪则有之,罚亦重矣。今君王以陈为无道,兴兵而攻,因以诛罪人,遣人戍陈。诸侯闻之,以王为非诛罪人也,贪陈国也。盖闻君子不弃义以取利。」王曰:「善」。乃罢陈之戍,立陈之后。诸侯闻之,皆朝于楚。此务崇君之德者也。张武为智伯谋曰:「晋六将军,中行文子最弱,而上下离心,可伐以广地。」于是伐范、中行;灭之矣,又教智伯求地于韩、魏、赵。朝、魏裂地而授之,赵氏不与,乃率韩、魏而伐赵,围晋阳三年,三国阴谋同计,以击智氏,遂灭之。此务为君广地者也。夫为君崇德者霸,为君广地者灭。故千乘之国,行文德者王,汤、武是也;万乘之国,好广地者亡,智伯是也。
    
    
      非其事者勿仞也,非其名者勿就也。无故有显名者勿处也,无功而富贵者勿居也。夫就人之名者废,仞人之事者败,无功而大利者后将为害。譬犹缘高木而望四方也,虽愉乐哉,然而疾风至,未尝不恐也。患及身,然后忧之,六骥追之,弗能及也。是故忠臣事君也,计功而受赏,不为苟得;积力而受官,不贪爵禄。其所能者,受之勿辞也;其所不能者,与之勿喜也。辞所能则匿,欲所不能则惑。辞所不能而受所能,则得无损堕之势,而无不胜之任矣。昔者智伯骄,伐范、中行而克之,又劫韩、魏之君而割其地,尚以为未足,遂兴兵伐赵。韩、魏反之,军败晋阳之下,身死高梁之东,头为饮器,国分为三,为天下笑。此不知足之祸也。老子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修久。」此之谓也。
    
    
      或誉人而适足以败之,或毁人而乃反以成之。何以知其然也?费无忌复于荆平王曰:「晋之所以霸者,近诸夏也;而荆之所以不能与之争者,以其僻远也。楚王若欲从诸侯,不若大城城父,而令太子建守焉,以来北方,王自收其南,是得天下也。」楚王悦之,因命太子建守城父,命伍子奢傅之。居一年,伍子奢游人于王侧,言太子建甚仁且勇,能得民心。王以告
    
    
      费无忌,无忌曰:「臣固闻之,太子内抚百姓,外约诸侯。齐、晋又辅之,将以害楚,其事已构矣。」王曰:』为我太子,又尚何求?」曰:「以秦女之事怨王。」王因杀太子建而诛伍子奢,此所谓见誉而为祸者也。何谓毁人而反利之?唐子短陈骈子于齐威王,威王欲杀之,陈骈子与其属出亡奔薛。孟尝君闻之,使人以车迎之,至而养以刍豢黍粱五味之膳,日三至,冬日被裘罽,夏日服絺纻,出则乘牢车,驾良马。孟尝君问之曰:「夫子生于齐,长于齐,夫子亦何思于齐?」对曰:「臣思夫唐子者。」孟尝君曰:「唐子者,非短子者邪?」曰:「是也。」孟尝君曰:「子何为思之?」对曰:「臣之处于齐也,粝粢之饭,藜藿之羹,冬日则寒冻,夏日则暑伤。自唐子之短臣也,以身归君,食刍豢,饭黍粱,服轻暖,乘牢良,臣故思之。」此谓毁人而反利之者也。是故毁誉之言,不可不审也。
    
    
      或贪生而反死,或轻死而得生,或徐行而反疾。何以知其然也?鲁人有为父报仇于齐者,刳其腹而见其心,坐而正冠,起而更衣,徐行而出门,上车而步马,颜色不变。其御欲驱,抚而止之曰:「今日为父报仇,以出死,非为生也。今事已成矣,又何去之!」追者曰:「此有节行之人,不可杀也。」解围而去之。使被衣不暇带,冠不及正,蒲伏而走,上车而驰,必不能自免于千步之中矣。今坐而正冠,起而更衣,徐行而出门,上车而步马,颜色不变,此众人所以为必死也,而乃反以得活。此所谓徐而驰,迟于步也。夫走者,人之所以为疾也;步者,人之所以为迟也。今反乃以人之所为迟者反为疾,明于分也。有知徐之为疾,迟之为速者,则几于道矣。故黄帝亡其玄珠,使离朱、捷剟索之,而弗能得之也。于是使忽怳,而后能得之。
    
    
      圣人敬小慎微,动不失时。百射重戒,祸乃不滋。计福勿及,虑祸过之。同日被霜,蔽者不伤。愚者有备,与知者同功。夫爝火在缥烟之中也,一指所能息也;唐漏若鼷穴,一之所能塞也。及至火之燔孟诸而炎云台,水决九江而渐荆州,虽起三军之众,弗能救也。夫积爱成福,积怨成祸。若痈疽之必溃也,所浼者必多矣。诸御鞅复于简公曰:「陈成常、宰予二子者,甚相憎也。臣恐其构难而危国也。君不如去一人。」简公不听。居无几何,陈成常果攻宰予于庭中,而弑简公于朝。此不知敬小之所生也。鲁季氏与郈氏斗鸡,郈氏介其鸡,而季氏为之金距。季氏之鸡不胜。季平子怒,因侵郈氏之宫而筑之。郈昭伯怒,伤之鲁昭公曰:「祷于襄公之庙,舞者二人而已,其余尽舞于季氏。季氏之无道无上,久矣。弗诛,必危社稷!」公以告子家驹。子家驹曰:「季氏之得众,三家为一。其德厚,其威强,君胡得之!」昭公弗听,使郈昭伯将卒以攻之。仲孙氏、叔孙氏相与谋曰:「无季氏,死亡无日矣。」遂兴兵以救之。郈昭伯不胜而死,鲁昭公出奔齐。故祸之所从生者,始于鸡定;及其大也,至于亡社稷。故蔡女荡舟,齐师大侵楚。两人构怨,廷杀宰予,简公遇杀,身死无后,陈氏代之,齐乃无吕。两家斗鸡,季氏金距,郈公作难,鲁昭公出走。故师之所处,生以棘楚,祸生而不蚤灭,若火之得燥,水之得湿,浸而益大。痈疽发于指,其痛遍于体。故蠹啄剖梁柱,蚊虻走牛羊,此之谓也。
    
    
      人皆务于救患之备,而莫能知使患无生。夫使患无生,易于救患而莫能加务焉,则未可与言术也。晋公子重耳过曹,曹君欲见其骿肋,使之袒而捕鱼。厘负羁止之曰:「公子非常也。从者三人,皆霸王之佐也。遇之无礼,必为国忧。」君弗听。重耳反国,起师而伐曹,遂灭之。身死人手,社稷为墟。祸生于袒而捕鱼,齐、楚欲救曹,不能存也。听厘负羁之言,则无亡患矣。今不务使患无生,患生而救之,虽有圣知,弗能为谋耳。患祸之所由来者,万端无方。是故圣人深居以避辱,静安以待时。小人不知祸福之门户,妄动而铰尥淝福巫阋匀渖恚∑┯淌Щ鸲涑兀霍枚霉也。且唐有万穴,塞其一,鱼何遽无由出?室有百户,闭其一,盗何遽无从入。夫墙之坏也于隙,剑之折必有齿。圣人见之密,故万物莫能伤也。太宰子朱待饭于令尹子国。令尹子国啜羹而热,投卮浆而沃之。明日,太宰子朱辞官而归。其仆曰:「楚太宰未易得也,辞官去之,何也?」子朱曰:「令尹轻行而简礼,其辱人不难。」明年,伏郎尹而笞之三百。夫仕者先避之,见终始微矣。
    
    
      夫鸿鹄之未孚于卵也,一指蔑之,则靡而无形矣;及至其筋骨之已就,而羽翮之既成也,则奋翼挥,凌乎浮云,背负青天,膺摩赤霄,翱翔乎忽荒之上,析惕乎虹霓之间。虽有劲弩利矰微缴,蒲且子之巧,亦弗能加也。江水之始出于岷山也,可扌搴衣而越也,及至乎下洞庭,骛石城,经丹徒,起波涛,舟杭一日不能济也。是故圣人者,常从事于无形之外,而不留思尽虑于成事之内。是故患祸弗能伤也。人或问孔子曰:「颜回何如人也?」曰:「仁人也。丘弗如也。」「子贡何如人也?」曰:「辩人也。丘弗如也。」「子路何如人也?」曰:「勇人也。丘弗如也。」宾曰:「三人皆贤夫子,而为夫子役。何也?」孔子曰:「丘能仁且忍,辩且讷,勇且怯。以三子之能,易丘一道,丘弗为也。」孔子知所施之也。
    
    
      秦牛缺径于山中,而遇盗。夺之车马,解其橐笥,拖其衣被,盗还反顾之,无惧色忧志,驩然有以自得也。盗遂问之曰:「吾夺子财货,劫子以刀,而志不动,何也?」秦牛缺曰:「车马所以载身也,衣服所以掩形也,圣人不以所养害其养。」盗相视而笑曰:「夫不以欲伤生,不以利累形者,世之圣人也。以此而见王者,必且以我为事也。」还反杀之。此能以知知矣,而未能以知不知也。能勇于敢,而未能勇于不敢也。凡有道者,应卒而不乏,遭难而能免,故天下贵之。今知所以自行也,而未知所以为人行也。其所论未之究者也。人能由昭昭于冥冥,则几于道矣。《诗》曰:「人亦有言,无哲不愚。」此之谓也。
    
    
      事或为之,适足以败之;或备之,适足以致之。何以知其然也?秦皇挟录图,见其传曰:「亡秦者,胡也。」因发卒五十万,使蒙公、杨翁子将,筑修城。西属流沙,北击辽水,东结朝鲜,中国内郡挽车而饷之。又利越之犀角、象齿、翡翠、珠玑,乃使尉屠睢发卒五十万,为五军,一军塞镡城之岭,一军守九疑之塞,一军处番禺之都,一军守南野之界,一军结余干之水。三年不解甲驰弩,使临禄无以转饷。又以卒凿渠而通粮道,以与越人战,杀西呕君译吁宋。而越人皆入丛薄中,与禽兽处,莫肯为秦虏。相置桀骏以为将,而夜攻秦人,大破之。杀尉屠睢,伏尸流血数十万,乃发谪戍以备之。当此之时,男子不得修农亩,妇人不得剡麻考缕,羸弱服格于道,大夫箕会于衢,病者不得养,死者不得葬。于是陈胜起于大泽,奋臂大呼,天下席卷,而至于戏。刘、项兴义兵随,而定若折槁振落,遂失天下。祸在备胡而利越也。欲知筑修城以备亡,不知筑修城之所以亡也。发谪戍以备越,而不知难之从中发也。夫鹊先识岁之多风也,去高木而巢扶枝,大人过之则控鷇,婴儿过之则挑其卵;知备远难而忘近患。故秦之设备也,鸟鹊之智也。
    
    
      或争利而反强之,或听从而反止之。何以知其然也?鲁哀公欲西益宅,史争之,以为西益宅不祥。哀公作色而怒。左右数谏不听。乃以问其傅宰折睢,曰:「吾欲益宅,而史以为不祥。子以为何如?」宰折睢曰:「天下有三不祥,西益宅不与焉。」哀公大悦而喜。顷,复问曰:「何谓三不祥?」对曰:「不行礼义,一不祥也;嗜欲无止,二不祥也;不听强谏,三不祥也。」哀公默然深念,愤然自反,遂不西益宅。夫史以争为可以止之,而不知不争而反取之也。智者离路而得道,愚者守道而失路。夫儿说之巧,于闭结无不解。非能闭结而尽解之也,不解不可解也。至乎以弗解解之者,可与及言论矣。
    
    
      或明礼义、推道体而不行,或解构妄言而反当。何以明之?孔子行游,马失,食农夫之稼,野人怒,取马而系之。子贡往说之,卑辞而不能得也。孔子曰:「夫以人之所不能听说人,譬以太牢享野兽,以《九韶》乐飞鸟也。予之罪也,非彼人之过也。」乃使马圉往说之。至,见野人曰:「予耕于东海,至于西海,吾马之失,安得不食子之苗?」野人大喜,解而与之。说若此其无方也,而反行。事有所至,而巧不若拙。故圣人量凿而正枘。夫歌《采菱》,发《阳阿》,鄙人听之,不若此《延路》、《阳局》。非歌者拙也,听者异也。故交画不畅,连环不解,物之不通者,圣人不争也。
    
    
      仁者,百姓之所慕也;义者,众庶之所高也。为人之所慕,行人之所高,此严父之所以教子,而忠臣之所以事君也。然世或用之而身死国亡者,不同于时也。昔徐偃王好行仁义,陆地之朝者三十二国。王孙厉谓楚庄王曰:「王不伐徐,必反朝徐。」王曰:「偃王,有道之君也,好行仁义,不可伐。」王孙厉曰:「臣闻之,大之与小,强之与弱也,犹石之投卵,虎之啖豚,又何疑焉?且夫为文而不能达其德,为武而不能任其力,乱莫大焉。」楚王曰:「善」。乃举兵而伐徐,遂灭之。知仁义而不知世变者也。申菽、杜茝,美人之所怀服也;及渐之于滫,则不能保其芳矣。古者,五帝贵德,三王用义,五霸任力。今取帝王之道,而施之五霸之世,是由乘骥逐人于榛薄,而蓑笠盘旋也。今霜降而树谷,冰泮而求获,欲其食则难矣。故《易》曰:「潜龙勿用」者,言时之不可以行也。故「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终日乾乾,以阳动也;夕惕若厉,以阴息也。因日以动,因夜以息,唯有道者能行之。夫徐偃王为义而灭,燕子哙行仁而亡,哀公好儒而削,代君为墨而残。灭亡削残,暴乱之所致也,而四君独以仁义儒墨而亡者,遭时之务异也。非仁义儒墨不行,非其世而用之,则为之禽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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