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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绿是庐山的精神,绿是庐山的灵魂,没有绿就没有庐山。绿是有层次的。有时候蓦地白云从谷中升起,把苍松翠柏都笼罩起来,笼罩得迷蒙一片,此时浓绿就转成了青色,更给人以秀润之感,可惜东坡翁当年没能抓住庐山这个特点,因而没有能认识庐山的真面目,成为千古憾事。我曾在含鄱口远眺时信口写一七绝:
近浓远淡绿重重,
峰横岭斜青蒙蒙,
识得庐山真面目,
只缘身在此山中。
我自谓抓住了庐山的精神,抓住了庐山的灵魂。庐山有灵,不知以为然否?
1986年8月6日于庐山
法门寺(1)
法门寺,多么熟悉的名字啊!京剧有一出戏,就叫做“法门寺”。其中有两个角色,让人永远忘记不了:一个是太监刘瑾,一个是他的随从贾桂。刘瑾气焰万丈,炙手可热。他那种小人得志的情态,在戏剧中表现得惟妙惟肖,淋漓尽致,是京剧中最著名的人物之一。贾桂则是奴颜婢膝,一副小人阿谀奉承的奴才相。他的“知名度”甚至高过刘瑾,几乎是妇孺皆知。“贾桂思想”这个词儿至今流传。
我曾多次看“法门寺”这一出戏,我非常欣赏演员们的表演艺术。但是,我从来也没想研究究竟有没有法门寺这样一个地方?它坐落在何州何县?这样的问题好像跟我风马牛不相及,根本不存在似的。
然而,我何曾料到,自己今天竟然来到了法门寺,而且还同一件极其重要的考古发现联系在一起了。
这一座寺院距离陕西扶风县有*里路,处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农村中。我们来的时候,正落着蒙蒙细雨。据说这雨已经下了几天。快要收割的麦子湿漉漉的,流露出一种垂头丧气的神情。但是在中国比较稀见的大棵大朵的月季花却开得五颜六色,绚丽多姿,告诉我们春天还没有完全过去,夏天刚刚来临。寺院还在修葺,大殿已经修好,彩绘一新,鲜艳夺目。但是整个寺院却还是一片断壁残垣,显得破破烂烂。地上全是泥泞,根本没法走路。工人们搬来了宝塔倒掉留下来的巨大的砖头,硬是在泥水中垫出一条路来。我们这一群从北京来的秀才们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踏着砖头,左歪右斜地走到了一个原来有一座十三层的宝塔而今完全倒掉的地方。
这样一个地方有什么可看的呢?千里迢迢从北京赶来这里难道就是为了看这一座破庙吗?事情当然不会这样简单。这一座法门寺在唐代真是大大地有名,它是皇家烧香礼佛的地方。这一座宝塔建自唐代,中间屡经修葺。但是在一千多年的漫长的时间内,年深日久,自然的破坏力是无法抗御的,终于在前几年倒塌了。我们现在看到的就是倒塌后的样子。
倒塌本身按理说也用不着大惊小怪。但是,倒塌以后,下面就露出了地宫。打开地宫,一方面似乎是出人意料,另一方面又似乎是在意料之内,在这里发现了大量异常珍贵的古代遗物。遗物真可以说是丰富多彩,琳琅满目,其中有金银器皿、玻璃器皿、茶碾子、丝织品。据说,地宫初启时,一千多年以前的金器,金光闪闪,光辉夺目,参加发掘的人为之吃惊,为之振奋。最引人瞩目的是秘色瓷,实物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另外根据刻在石碑上的账簿,丝织品中有中国历史上唯一的一位女皇武则天的裙子。因为丝织品都粘在一起,还没有能打开看一看,这一条简直是充满了神话色彩的裙子究竟是什么样子。
但是,真正引起轰动的还是如来佛释迦牟尼的真身舍利。世界上已经发现的舍利为数极多,我国也有不少。但是,那些舍利都是如来佛遗体焚化后留下来的。这一个如来佛指骨舍利却出自他的肉身,在世界上从来没有过。我不是佛教信徒,不想去探索考证。但是,这个指骨舍利在十三层宝塔下面已经埋藏了一千多年,只是它这一把子年纪不就能让我们肃然起敬吗?何况它还同中国历史上和文学史上的一段公案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呢!唐朝大文学家韩愈有一篇著名的文章:《论佛骨表》。千百年来,读过这篇文章的人恐怕有千百万。我自己年幼时也曾读过,至今尚能背诵。但是,我从来也没有想到,唐宪宗“令群僧迎佛骨于凤翔”的佛骨竟然还存在于宇宙间,而且现在就在我们眼前,我原以为是神话的东西就保存在我们现在来看的地宫里,虚无缥渺的神话一下子变为现实。它将在全世界引起多么大的轰动,目前还无法逆料。这一阵“佛骨旋风”会以雷霆万钧之力扫过佛教世界,这一点是肯定无疑的了。
法门寺(2)
我曾多次来过西安,我也曾多次感觉到过,而且说出来过:西安是一块宝地。在这里,中国古代文化仿佛阳光空气一般,弥漫城中。唐代著名诗人的那些名篇名句,很多都与西安有牵连。谁看到灞桥、渭水等等的名字不会立即神往盛唐呢?谁走过丈八沟、乐游原这样的地方不会立即想到杜甫、李商隐的名篇呢?这里到处是诗,美妙的诗;这里到处是梦,神奇的梦;这里是一个诗和梦的世界。如今又出现了如来真身舍利,它将给这个诗和梦的世界涂上一层神光,使它同西天净土,三千大千世界联系在一起,生为西安人,生为陕西人,生为中国人有福了。
从神话回到现实。我们这一群北京秀才们是应邀来鉴定新出土的奇宝的。对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来说,如来真身舍利渺矣茫矣。对每一个中国人来说,古代灿烂的文化遗物却是活生生的现实。即使对于神话不感兴趣的普通老百姓,对现实却是感兴趣的。现在法门寺已经严密封锁,一般人不容易进来。但是,老百姓却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价值观。我曾在大街上和飞机场上碰到过一些好奇的老百姓。在大街上,两位中年人满面堆笑,走了过来:
“你是从北京来的吗?”
“是的。”
“你是来鉴定如来佛的舍利吗?”
“是的。”
“听说你们挖出了一地窖金子?!”
对这样的“热心人”,我能回答些什么呢?
在飞机上五六个年轻人一下子涌了上来:
“你们不是从北京来的吗?”
“是的。”
“听说,你们看到的那几段佛骨,价钱可以顶得上三个香港?!”
多么奇妙的联想,又是多么天真的想法。让我关在屋子里想一辈子也想不出来。无论如何,这表示,西安的老百姓已经普遍地注意到如来真身舍利的出现这一件事,街头巷尾,高谈阔论,沸沸扬扬,满城都说佛舍利了。
外国朋友怎样呢?他们的好奇心,他们的轰动,决不亚于中国的老百姓。在新闻发布会上,一位日本什么报的记者抢过扩音器,发出了连珠炮似的问题:“这个指骨舍利是如来佛哪一只手上的呢?是左手,还是右手?是哪一个指头上的呢?是拇指,还是小指?”我们这一些“答辩者”,谁也回答不出来。其他外国记者都争着想提问,但是这一位日本朋友却抓紧了扩音器,死不放手。我决不敢认为,他的问题提得幼稚,可笑。对一个信仰佛教又是记者的人来说,他提问题是非常认真严肃的,又是十分虔诚的。据我了解到的,现在世界上许多国家,特别是日本、印度,以及南亚和东南亚佛教国家,都纷纷议论西安的真身舍利。这个消息像燎原的大火一样,已经熊熊燃烧起来了,行将见“西安热”又将热遍全球了。
就这样,我在细雨霏霏中,一边参观法门寺,一边心潮起伏,浮想联翩。多年来没有背诵的《论佛骨表》硬是从遗忘中挤了出来,我不由得一字一句暗暗背诵。同时我还背诵着:
一封朝奏九重天,
夕贬潮州路八千。
欲为圣明除弊事,
肯将衰朽惜残年?
云横秦岭家何在,
雪拥蓝关马不前。
知汝远来应有意,
好收吾骨瘴江边。
韩愈因谏迎佛骨,遭到贬逐,他的侄孙韩湘来看他,他写了这一首诗。我没有到过秦岭,更没有见过蓝关,我却仿佛看到了一个孤苦伶仃的老人,忠君遭贬,我不禁感到一阵凄凉。此时月季花在雨中别具风韵,法门寺的红墙另有异彩。我幻想,再过三五年,等到法门寺修复完毕,十三级宝塔重新矗立之时,此时冷落僻远的法门寺前,将是车水马龙,摩肩接踵,与秦俑馆媲美了。
1987年8月26日
虎门炮台
从小学起,学中国历史,就知道有一次鸦片战争,而鸦片战争必与林则徐相联系,而林则徐又必与虎门炮台相联系。
因此,虎门炮台就在我脑筋里生了根。
可是虎门炮台究竟是什么样子呢?我说不出。正如世界上其他事物一样,倘还没见到实物,往往以幻想填充。我的幻想并不特别有力,它填充给我的不过是一片荒凉的海滩,一个有雉堞的小城堡,上面孤零零地架着一尊旧式的生铁铸成的大炮,前面是大海,汪洋浩瀚,水天渺茫,微风乍起,浊浪拍岸,如此而已。
今天由于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竟然来到了这里。我眼前看到的实际情况与我的幻想不同,这是意中事,我丝毫不感到奇怪。但是,这个不同竟然是这样大,却不能不使我大吃一惊了。炮台在海滩上,这用不着奇怪,也不可能有别的可能。但是,这海滩却与荒凉丝毫也不沾边,却是始料所不及。这里杂花生树,绿木成阴。几棵粗大的榕树挺立着,浓阴匝地,绿意扑人。从树干的粗细来看,它们已经很老很老了。当年海战时,它们必已经站立在这里,亲眼看了这一场激烈的搏斗。它们必然也随着搏斗的进行,时而欢欣鼓舞,时而怒发冲冠,最终一切寂静下来。当年活着的人早已不在了,只有它们年复一年地守候在这里,跟着季节的变化而变化,一直守候到现在。现在到处是一片生机,一片浓绿,雉堞犹存,大炮还在,可无论如何也令人无法把当前情况与一百五十多年以前的残酷的战争联系在一起。这个古战场我实在无法凭吊了。
可是我的回忆还是清楚的。当年外国的侵略者凭其坚船利炮,想在这一块弹丸之地的海滩上踏上我们神圣的国土。他们挥舞刀枪,惨杀我们的士兵。我们的士兵义愤填膺,奋起抵抗,让一批批的入侵者陈尸滩头,最后不得不夹着尾巴逃掉。我们的士兵也伤亡惨重。统率我军杀敌的关天培将军以身殉国。至今还有七十五位忠勇将士的尸体合葬在山坡上,让后人永远凭吊。当时林则徐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在后面不远的山头上督战。这一场搏斗申正义于海隅,振大汉之天声,是我们中华民族永不磨灭的伟业,是我们全民族的骄傲。今天虽然已经时过境迁,当年的事情早已成为历史陈迹,然而我们今天来到这里,又有哪一个人不觉得我们阵亡的将士仍虎虎有生气,而缅怀往事,感到无限振奋呢?
当我们走出炮台去参观林则徐销毁鸦片烟池的时候,我们又为另一种情景而无限振奋。林则徐把从殖*义强盗手中没收来的两百多万公斤之多的鸦片烟,倒入一个大水池中,先用海水把鸦片泡成糊状,然后再倾入石灰,借石灰的力量把鸦片烟销毁,最后放出海水把残渣冲入海中。据说,他当时邀请了不少的外国人来参观。外国老爷大概怀疑这销烟的行动,也乐意来亲眼看一看。当他们看到林则徐是真销毁,而销毁的数量又是如此巨大时,都大为吃惊。他们哪会想到,在清代末叶贪官污吏横行霸道之时,竟然还有林则徐这样的硬骨头,他们对中华民族不得不油然起尊敬之心。那么,林则徐以一介书生,凛然代表了民族正气,功业彪炳青史,直至百多年之后的今天,还让我们感佩敬仰,不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吗?
时间是一种非常古怪的东西。有忧伤之事,它能让你慢慢地渐渐地忘掉,否则你会活不下去的。有欢乐之事,它也能让你慢慢地渐渐地忘掉,否则永远处在快乐兴奋之中,血压也难免升高,你也会活不下去的。这一慢一渐,既可感,又可怕,人们必须警惕。独有英雄业绩、民族正气,却能让你永志不忘,而且弥久弥新。这才真正是民族历史的脊梁,一个民族能生存下去,靠的就是这个脊梁。我们在山顶上林则徐的塑像下看到镌刻着的他的两句诗:
苟利国家生死以
岂因祸福避趋之
真可以说是掷地作金石声。这一位世间巨人的形象在我眼前立刻更高大了起来,他不是值得我们全体炎黄子孙恭恭敬敬地、诚诚恳恳地学习一辈子吗?
1988年5月30日下午于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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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牡丹
“洛阳牡丹甲天下”,这一句在中国流行了千百年的话,我是相信的,我是承认的。但是,我以前从没有意识到,这一句话的真正含义,自己并没有完全了解。
牡丹,我看得多了。在我的故乡,我看到过。在北京的许多地方,特别是法源寺和颐和园,我也看到过。牡丹花朵之大、之美,花色品种之多,确实使我惊诧不已。我觉得,唐人咏牡丹的名句“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约略可以概括。牡丹被尊为花中之王,是当之无愧的。
但是,什么叫“国色”?什么又叫“天香”?我的理解介乎明暗之间。
今年四月中旬,应洛阳北京大学校友会的邀请,我第一次到了洛阳这座“牡丹之城”。此时正是洛阳牡丹花会举行期间。今年因为气候偏冷,我们初到的第一天,连大马路旁开得最早的“洛阳红”,都没有全开放。焉知天公作美,到了第二天竟然晴空万里,阳光普照。仿佛那一位大名鼎鼎的金轮圣神皇帝武则天又突然降临人间,下诏牡丹在一夜之间必须开放,不但“洛阳红”开得火红火红,连公园里那些比较名贵的品种也都从梦中醒来一般,打起精神,迎着朝阳,一一开放。
我们当然都不禁狂喜。在感谢天公之余,在忙着参观白马寺、少林寺、中岳庙和龙门石窟之余,挤出了早晨的时间,来到了牡丹最集中的地方王城公园,欣赏“甲天下”的洛阳牡丹。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洛阳牡丹原来是这个样子呀!光看花名,就是几十上百种,个个美妙非凡,诗意盎然,我记也记不住。花的形体和颜色也各不相同。直看得我眼花缭乱,目迷五色。我想到神话里面的百花仙子,我想到《聊斋志异》里面的变成美女的牡丹花神,一时搔首无言,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昨天夜里,我想到今天要来看牡丹,想了半天,把我脑海里积累了几十年的词藻宝库,翻箱倒柜,穷搜苦索,想今天面对洛阳牡丹大展文才,把牡丹好好地描绘一番。我真希望我的笔能够生花,产生奇迹,写出一篇名文,使天下震惊。然而,到了此时此地,面对着迎风怒放的牡丹,却一点词儿也没有了,我的“才”耗尽了,一点儿也挤不出来了。我想,坐对这样的牡丹,对画家来说,名花的意态是画不出来的;对摄影家来说,是照不出来的;对作家来说,是写不出来的。我什么家都不是,更是手足无所措了。
《世说新语?任诞》第二十三有一段话:
桓子野每闻清歌,辄唤“奈何!”谢公闻之曰:“子野可谓一往有深情。”
我对牡丹花真是一往情深。我觉得,值此时机最好的办法就是喊上几声:“奈何!奈何!”
洛阳人民有福了。中国人民有福了。在林林总总全世界的无数民族中,造物主——假如真有这么一个玩意儿的话——独独垂青于我们中华民族,把牡丹这一种奇特而无与伦比的名花创造在神州大地上,洛阳人和全中国的人难道不应该感到骄傲、感到幸福吗?在王城公园里拥拥挤挤围观牡丹的千万人中,有中国人,其中包括洛阳人,也有外国人,个个脸上都流露出兴奋幸福的神情,看来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既是民族的,又是全人类的。牡丹也是如此。在洛阳,在中国的洛阳,坐对迎风怒放的牡丹,我不应该只说:洛阳人民有福了,中国人民有福了。而应该说,全世界人民都有福了。
我觉得,我现在方才了解了“洛阳牡丹甲天下”这一句话的真正含义。
1991年5月15日病后写
延边行
小引
今年夏天,应延边大学副校长郑判龙教授之邀,冒酷暑,不远数千里,飞赴延吉,参观访问。如果学一点时髦的话,也可以说是“讲学”吧。我极不喜欢用这个词儿。因为我知道有不少的“学者”,外国话不会说半句,本来是出国旅游的,却偏偏说是应邀“讲学”。我真难理解这个“学”是怎样“讲”的。难道外国人都一下子获得了佛家所说的“天耳通”,竟能无师自通地听懂了中国话吗?出国旅游,并非坏事;讲出实话,实不丢人。又何必一定要在自己脸上贴金呢?我这个人生性急,喜爱逆反。即使是真讲学,我也偏偏不用。这一次想来一个例外,我毕竟真是在延边大学讲了一次。所以一反常规,也给自己脸上贴一点金。
我在延边只呆了六天,时间应该说是非常短的。但是,我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吃所未吃,感所未感,大开眼界,大开口界。我国的朝鲜族是异常好客的,简直可以说是好客成性。住在这里的汉族,本来也是好客的,又受到了朝族的熏陶,更增加了好客的程度。我们时时刻刻沉浸在友谊的海洋之中,友谊之浪,情好之波,铺天盖地,弥漫一切。我们仿佛生活在人类世界之上的另一个世界里,我们的感觉决不能用感激二字来表达,这是远远不够的,我年届耄耋,有生之年,永远不会忘记了。
我舞笔弄墨,成癖成性,在思绪感情奔腾澎湃之余,不禁又拿起笔来。但限于时间,只能表达所闻所见于万一,聊志个人的雪泥鸿爪而已。
1992年7月29日于延边大学专家招待所
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我在延吉吃的第一顿饭(1)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已经整整八十一年了。按天数算,共是二万九千五百六十五天。平均每天吃三顿饭,共吃了八万八千六百九十五顿饭。顿数多得不可谓不惊人了。而且我还吃遍了世界上三十多个国家的饭。多么好吃的,多么难吃的,多么奇怪的,多么正常的,我都吃过,而且都吃得下去。我自谓饭学已极精通,可以达到国际特级大师的标准了。对吃饭之事圆融自在,已臻化境。只要有饭可吃,我便吃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