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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是公民，你全家都是公民。
列车在我们面前缓缓停下，库洛洛很是从容不迫的上前，把手中的票递给检票员。
那检票员是个近视眼的大妈，明显没有看清库洛洛温文儒雅的表象下的狼子野心，一脸花痴的把库洛洛迎上列车——我差点哭出来。
我亦步亦趋的跟在库洛洛身后，另外几个人在不同的车厢登车，总的来说，库洛洛的计划就是从后往前的全部扫荡一遍，不留活口。
我跟库洛洛两个人进了同一节车厢，而且还是卧铺。
卧铺的车厢里没有人，只有我们两个，我选了他隔壁的位置安顿下来，这样他有什么行动我也好立刻知道。
库洛洛并不介意，只是半靠着车厢的车壁，看着窗外，很少见的，他并没有摸出本书来看。
我跟着他看向窗外，这才发现，现在正下着绵绵细雨。
雨滴打在车窗的玻璃上流出一道小小的水痕，然后向下滑落，再不见踪影。
我小心翼翼的靠到库洛洛身边，库洛洛却丝毫没有反应，害的我点小沮丧。
车窗上有一层薄薄的雾气，有些遮挡视线。
我眨眨眼，伸出手指，在玻璃上随便划了几下，露出几道清亮的痕迹。
我玩心大起，在上面画几朵小红花，画了一只老大的狐狸，旁边写上了库洛洛的名字。
想了想，又画了一只纯洁的小羊羔，写下自己的名字。
库洛洛终于还是出声了——但说的不是好话。
“你的字还是那么难看啊，”库洛洛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我的名字下方，好像颇有些感叹似的：“跟两年前比起来，完全没有长进。”
我恼羞成怒，在库洛洛的名字后面加上笨蛋两个字。
库洛洛立刻声音里带上了奇特的笑意。
“你是小孩子么？”
他这么问我。
我愤愤的哼一声，转身，爬回自己的床铺。
但胸口的心跳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大。
只希望库洛洛那家伙别把我的画擦了去，更希望那家伙只当我是想要玩才在玻璃上写下那两个名字，最重要的是，如果有幸那图留下来了，希望有人能看得见，然后上报。
当然，这样的几率连万分之一也没有。
那不过是水汽形成的字，过会儿，说不定就会自行掩盖了去。
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指纹上面了。
我叹口气。
如果有人能发现那玻璃上面的指纹就好了。
虽然说库洛洛是从流星街出来的，并没有指纹入库，但我的却是被师父事先入了库。
我深吸一口气，不在庸人自扰，闭上眼，努力的让自己休息一下连日来紧绷的神经。
二十一
我正出着神，忽然听见几个人的脚步声——从别的车厢来的。
门被拉开，我看见飞坦他们走过来，其他人还好，窝金和飞坦两个人却是一身血污，表情极为兴奋。
我盯着他们两看了好一会，转开目光。
算了，还是不要和他们说话比较好，如果他们一张口就是‘我刚才杀了xx人’的话，我怕我会一口血吐出来昏厥过去。
派克和玛奇就好的多了，身上只有些微的血渍，女孩子，不喜欢身上太脏我是可以理解的。
我爬下床铺，库洛洛也站起来，手中具现出他那本‘盗贼的极意’。
“窝金，飞坦，把自己弄干净一点，过会儿下车。”
……还有至少三个小时才会到下一站哎。
库洛洛朝我微微一笑。
“达到了我想要的目的，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他轻轻抚摸着他手中的那本书，就如同抚摸着爱人时的轻柔。
哎？
“你的目的是？”
库洛洛挑眉微笑：“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不敢接话茬儿，乖乖的站到一边不再发问。
窝金和飞坦进了火车上的厕所，洗澡去了，库洛洛带着我，径自走向最前端的一节车厢——列车员所在的休息室。
他推开门的前一刻，我拽住他的衣角。
“那个……我能在外边等你么？”
库洛洛很好说话，点点头道：“可以。”
然后就自顾自的进去，还特别贴心的帮我带上门，掩住里面的状况。
不想听里面的声音，我找了个远些的座位坐着，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发呆。
后来我是被富兰克林抗在肩上，跳下火车的。
惯性什么的，在他们眼里好像不起作用。
我眼睁睁看着那辆火车用自动导航系统去了下一站的火车站。
“难道就没有监视器么？！”我这么问库洛洛。
“那个，交给侠客了。”库洛洛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然后淡定的下了命令。
“分开行动，相信你们早就有想去的地方了，”库洛洛扫视了所有人一遍道：“只要我召集的时候，你们都能到达我身边就好。”
我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库洛洛看了我一眼：“你跟着我。”
难道我不能跟着富兰克林么……
“不可以。”
库洛洛微笑。
周围几个家伙互相对望一眼，立刻散开来往不同的方向，一眨眼，就再看不见身影。
“你们是忍者么喂！？”
我愤愤的低声吐槽，库洛洛一伸手，淡定的抓住我的领子。
我不得不看他。
他现在和我差不多高，这使我有点自卑。
我都二十五了他才十四，他还有生长空间，我却没有了——杯具。
要不要穿内增高的鞋子找点面子……
我正想着，库洛洛忽然靠近了我的脸。
“小聪明到此为止，车上的小动作我不计较，但接下来要乖一些……知道么？”
我大概是脸色不怎么好看，库洛洛微笑的更加深刻。
嗓子被库洛洛的手指抵住，我毫不怀疑他下一秒就会捏断我的喉咙。
“……我知道。”
库洛洛从容的放开我，还贴心的帮我理好衣襟。
“走吧。”
我跟在他身后，叹气。
库洛洛果然很讨厌。
库洛洛带着我抄了一条近路，穿过枝叶茂盛的小树林，就是一条林荫小道，顺着林荫小道一直走，就看见了一座小城市。
只是个小城市而已，但该有的都有，库洛洛用侠客制作的假身份证买了两张飞艇的票，去了另一座城市，然后又上了一艘轮船。
那是一艘非常豪华的巨型游轮。
航行之前，岸上的人们还举行了盛大的欢送会，礼炮、鲜花、音乐、美人，离岸的时候，我一直在甲板上看着他们舞蹈。
啊啊，真幸福……
“在想什么？”库洛洛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来。
“我在想，什么时候能靠岸呢？”
“一个月以后，我们会在另一片大陆上下船。”
“还要一个月啊……”我挠挠脑袋，有点郁闷：“我不喜欢呆在水里。”
“这船上有不少游乐设施，不会让你无聊的。”
我耸耸肩，一回头却被库洛洛吓到。
“你……你穿了西装？！”
“怎么？不好看？”
“啊……不……”就是太合适了所以才会被吓到。
为什么强盗会适合穿西装啊为什么！
我干咳一声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喜欢这船上哪个部分？”
库洛洛眯了眯黑色的眸子，勾起一抹笑。
——“赌场。”
赌场。
真是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地方。
我摸了摸肚子。
“我饿了，去吃饭么？”
“一起好了。”
餐厅供应的是自助餐，库洛洛选了一只龙虾，熟练的用着刀叉切开，丝毫不见窘迫。
他明明没有用过刀叉。
我忍不住翻个白眼给上天，抗议一下不公平的程度，然后低头啃牛排。
来这里的都是有钱人，我没问库洛洛的钱从哪里来，总觉得问了之后，我用库洛洛的钱会有罪恶感。
实际上我现在就很有罪恶感了，感觉自己跟小白脸似的被库洛洛包养。
吃了还不到两分钟，就有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靠过来。
我不敢盯着那女人看，总觉得下一秒她那浑圆的胸就会从少的要命的布料里跳出来在我眼前晃荡——会长针眼的。
“先生，我能有幸和您同桌吃一顿午餐么？”她问的当然不是我，我识相的把头埋得更低。
“当然。”我听见库洛洛的声音微微压低，竟然觉得其实库洛洛挺有吸引力——好吧，没有吸引力的话，就不会有女人来搭讪了。
我愤愤的咬一口胡萝卜，把这么惊悚的想法驱逐出大脑。
“被您这么美丽的小姐邀请是我的荣幸。”库洛洛这么说着，起身帮那个女人拉开了椅子。
那女人也不客气，径自坐下来。
我这才敢抬头看那个女人的长相。
……好浓的妆。
虽然的确长的很漂亮，很艳丽，但那浓妆实在是很让人不忍看她。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视觉系吧。
唉……现在的年轻人……
我正准备低头继续咬牛排，却被那女人一记狠瞪瞪的莫名其妙。
我挠挠脑袋，稍微移了移板凳，往旁边坐了些许。
那女人一看就知道身家良好，是大家闺秀，和库洛洛聊的都是经济，政治之类的话题，听的我头晕。
那女人有时一旦接不下去话，库洛洛就会善解人意的换个话题，惹的那女人很是满意，笑的艳光四射。
我在一边当电灯泡，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皮厚。
我像库洛洛使了好几个眼色，要求先走，但库洛洛愣是无动于衷。
太过分了。
我心不在焉的叉着沙拉，一不小心，手一松，叉子掉在地上。
好在地上铺了地毯，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我弯腰正准备拾叉子，眼角的余光却正好瞄到桌下的光景。
我Ｘ。
我在心里低咒一声，蛋腚的直起身，努力扫荡自己身前的沙拉。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这女人居然就敢光明正大的挑逗男人！而且是未成年的男人！
我回想着那女人轻轻蹭着库洛洛小腿的举动，忍不住一阵不爽。
我吃完沙拉，立刻站起身。
“我先走了。”
我当做没看见库洛洛微眯的眼眸，自顾自的闪人先。
一路上再没碰到意外，顺利回到我的房间。
而库洛洛的房间就在我的对面。
房间不大，但是浴室里有温热的水池可供泡澡，床也很软——这让我相当满意。
角落里有一台电脑，不过没有连接外部网线，最多只能在内部网络上游览一下而已。
电视很大，音响效果很好，拉开窗户，咸湿的海风吹过来，难得的舒坦。
我深吸一口气，把脏衣服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
按着按键给金发短信。
金，你现在还在流星街吗？
手机很快震动起来。
我连忙接电话。
“喂，小齿轮！遇到什么麻烦了？”金粗犷的嗓门在我耳边炸响，震的我耳膜有些疼，我摸摸耳朵，有些恼。
“难道我只有遇见麻烦才能找你？！”
“哈！当然不是，”金不好意思的笑笑：“那么，你是来问好的？”
“是啊，”我从容的对应：“因为最近很多事情弄的我精神紧张，只好和你聊天缓和一下。”
“啊……对了！我从流星街出来的时候，在小镇里没有看见你，镇上的人说，你和一群人一起走了……”
“那个啊，”我挠挠脑袋，有些沮丧的道：“不能反抗，当然就和他们一起走了。”
“想离开他们？”
我想了想。
“还好。”虽然厌恶幻影旅团，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讨厌幻影旅团的团员——矛盾的想法。
“那就好，我还想说你要是想离开我就去接你……”
“没关系，不用麻烦你。”如果是和库洛洛在一起，而不是和幻影旅团的团长在一起的话，我还是可以忍受的。
“话说回来，金……”
“恩？”
“我们认识的时间就只有一点点，为什么你会对我那么好呢？”
“因为？恩……”那边的金似乎也很苦恼，好一会儿才答道：“直觉吧。”
二十二
直觉？
我叹口气，挠挠脑袋，很无奈的对电话那头的金小小的抱怨。
“喂喂，直觉不可信的啊……”
“是么？我可是靠着这不可信的直觉死里逃生好几次了呐。”
我撇撇嘴，拿起遥控器换台。
“你现在在哪？”
“我？现在？我想想啊……呃……恩……啊……不知道。”
“……你迷路了？！”
“啊，迷路了。”金同学坦然的回答。
“喂喂，你难道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你迷路了哎！”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
“我怎么可能不但心！你……”
“没事的，我一年少说也要迷路十二次，不都好好挺过来了？”
“十二次！？你当你是来大姨妈么！”
“啊，我同伴来了，好像已经探好路了……下次再聊，拜～”金那个拜字还在嘴边，我就听见了电话占线的声音。
……金，你这个混蛋。
我愤愤的一把挂了电话，从衣柜中找出一件T恤套到自己身上。
头发刚洗完，还没有干透，服服帖帖的，不像平常一样随意乱翘……好像小动物，而且是很乖巧的那种。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对自己具有欺骗性的外表感到还算满意，于是推开房门，去展览厅了。
展览厅是用来展览来宾带来的珍奇物品的地方，换句话说，是用来炫耀财富的地方，许多富人都不会放弃这么个出风头的机会，所以，在船上的平民——比如我，就可以大饱眼福了。
现在是大厅里的舞会时间，所以展览厅里没多少人，大多是警卫在来来回回的巡视。
我钻进展厅内，来来回回无目的的浏览。
并没有什么很珍奇的物品，只有一件东西吸引住了我的目光。
那是一个很大的水族箱。
它被放在展厅最显眼的地方，周围围了挂了黄色的警告标示不准许进入，而那水族箱内，躺着一个睡美人。
‘他’绝对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生物。
金色的尾鳍，碧绿的像是海藻一般的发丝，不知道是什么物质构成，与人类九分相似的面孔，却比人类要美丽上几百倍，狭长的眼眸，我不知道睁开来是什么模样，但总觉得，应该会美丽的不可思议，他太阳穴附近，人类有耳朵的地方有像薄纱一样的物质，层层叠叠，长长短短的构成耳廓的大致形状，我猜，那应该是耳朵。
我看的呆住，靠近了一些，扒着玻璃想离他更近一些。
原来，人鱼这么美丽。
我一直以为，故事里所说的美丽的人鱼是不存在的呢。
我放轻了呼吸，不想吵醒着沉睡中的海的精灵。
可是那人鱼好像知道有人在看他似地，紧闭的眼睑动了动，随即张开了眼。
那是一双犹如碧绿湖水一般清澈美丽的眼，有荡漾的微波和晶莹的水花。
那人鱼好奇的看我，金色的鱼尾轻轻一摆，他便到了我的跟前。
他在我身前转了几圈，然后似乎没什么兴趣了，抓起游过他身边的可怜小鱼儿撕咬起来。
……咳，打扰别人进餐是不好的。
我看见他撕咬中露出的尖锐细齿，有点不寒而栗。
那样的利齿，只能是用来捕杀猎物的，看来人鱼不吃素。
我看了看那人鱼的手……不，或许该称为爪子也不一定。
他的指甲长而锋利，有淡淡的蓝色，大概是藏有毒素在指甲内的神经里，指缝间是薄薄的像纱一样的蹼，那鱼就是被他串在指尖上咬着吃的。
他吃的很快，不一会儿就咽下了三条鱼，像是餍足的野兽一般，伸出舌头舔着手指上余下的残渣。
他舔着指甲，半晌，看我一眼，似乎又对我好奇起来，伸出爪子按在玻璃上，对我龇牙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我想他大概是想吓唬我。
我不由的觉得好笑——然后就真的笑出来了。
人鱼大概是觉得我在嘲笑他，生起气来，精致的面孔立即狰狞的恐怖，尖锐的长指甲狠狠刮着玻璃，刺耳的声响让我汗毛竖立，我连忙捂住耳朵，退了两三步，冲他露出示弱的表情。
他终于满意，甩甩尾巴，嗓子里传出来‘咔咔’的声响——那声响很有节奏，忽快忽慢，每个音节的高低也有不同，飘渺又有种奇妙的韵律。
这是人鱼的语言么？
我着迷的听着他的声音，想着传说中的人鱼的歌声该怎样魅惑人心。
真想听。
“你可以为我唱歌么？”
我用手指隔着玻璃点着它的鼻子。
“你为我唱歌的话，我就把你救出去。”
那人鱼当然听不懂我的话，打了个饱嗝，甩甩金色的鱼尾，在水中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停在我上面一些。
细长的眸子轻轻眯起来，长长的鱼尾紧绷起来，然后猛的回身，砰的一声，那鱼尾带着激烈的水波，狠狠的砸在那水族箱的玻璃上！大有要把那困住他的透明的墙给弄碎掉的意思！
我吓了一跳，连忙躲开几步。
那人鱼却没有停，依旧砸着鱼尾，整个水族箱开始抖动，却并没有散架。
我想那水族箱一定是特质的。
几个保安像是习惯了似地，蛋腚的走过来，站到一边守着这水族箱。
“……难道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吗？”我指着那水族箱里的人鱼。
其中一个保安苦笑着点头，一副很是无奈的表情。
“多瑞斯每次用餐过后都会这样，每天被关在这里，他大概很愤怒吧。”
“多瑞斯？”
“啊，是地方语言，海洋之子的意思——他很美对不对？就像海神的孩子。”那保安像是炫耀自己心爱的玩具一样，手指指向水族箱里的人鱼。
我正想开口，却被身边的声音打断。
“的确很美。”那是富有磁性，又有着少年般稚嫩的嗓音。
我一凛，急急的回头。
果然是库洛洛那个家伙站在我的身后。
……你怎么在这里？那个女人呢？
我像他身侧瞄了一眼，发觉他吃饭时搭讪他的那个那人已经没了影子。
保安还在滔滔不绝：“多瑞斯是我们船长在一次暴风雨过后，从礁石边上抓回来的，他大概是迷路了——才会从深海里浮上来。”
库洛洛微笑着靠近水族箱，盯着那人鱼看了一会儿后，道：“很不错的宠物。”
我耸耸肩，不予置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