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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站在她身边，看出她的气愤，转头对夏川说道：“看样子爹的日子也过得实在不怎么样，连个守门的家丁都雇不起了，罗川，还是你去开门吧，别想他们打不开门，把家里人的都饿死在门里面！”
夏川大步走上去，推了推门，发现竟然是在里面闩着的，他也气不打一处来，转头向旁边看了看，见檐下有两根柱子，他便向旁退了两步，飞身一跃，脚尖在柱子上一点，身形上蹿，一手搭往门楼上翘起的飞檐，翻身跃到门楼之上。
他的动作轻盈利落，比狸猫还要灵敏，看得门前众人一阵惊呼，道：“唔……太厉害了！这还是人么，简直会飞了！”
夏至看得也有些发傻，虽然她早就知道夏川会功夫，而且可以称之为高手，可是没想到竟然高成这个样子，简直快赶上传说中的轻功了！
看着檐上映在蓝天下的那个身影，她一阵恍惚，似乎那个总跟在自己身边“姐”长“姐”短的小屁孩儿是一只稚鹰，在经过漫长的成长期之后，马上就要羽翼丰满，不久的将来，自己看到的将会是他一飞冲天！
夏川不知道她在想会，也不理会众人的惊叫，翻过门楼的房脊来到另一面，飞身便跃了下去。
于家院子里当然不可能真没人，这些人都得了郑氏的命令，谁都不去开门，甚至还在门里偷听外面的动静。
他们听到夏川推门了，都在里面捂嘴笑，一个个扒着门缝想看夏至和闫素琴的热闹。
可正挤作一团，却听身后有声音，回头一看，夏川竟然出现在几人身后，这些人惊讶地叫道：“啊，你是谁，从哪儿进来的……”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夏川已经来到近前，把他们像扔布袋一样扔开，然后转身把门上插了两道的门闩拔掉，推开大门，朝等在外面的夏至和闫素琴说道：“夫人，小姐，请进！”
闫素琴也被夏川的举动惊呆了，她也没想到，这个平常看起来和别的半大孩子没区别的小仆人，竟然有这么高的本领、这么大的胆子，竟然硬闯进于家院子里去给自己母女开门。
见夏川让自己和夏至进去，她连连说道：“好、好！罗川辛苦了，走，筱曼，咱们进去吧。”
夏至扶着她的胳膊，说道：“嗯，走吧，娘，咱们‘回家’！”
说着母女俩一起上台阶，走进大门之内。
郑井仁直到现在还呆着，他本以为，闫素琴和夏至在前门吃了闭门羹，实在进不去，没准一生气就不回来了，哪怕再把她们挤到后门去也好，煞煞她们的威风，可是没想到，夏川竟然用这种强硬的方式把大门打开，这下子丢人的不是人家那母女，自己和姐姐的脸却被人家打得啪啪响。
眼看着夏至和闫素琴都已经进到院里，他不能再愣着，快跑了几步跟上去，和她们一起向后院走。
一路上没有任何人来接，就连大门处那几个凑热闹的仆人也没敢跟来，都在前院呆着。
走到前院与后院分隔的二道门处，夏至和闫素琴迈步就向里面走，夏川也在后面跟着，可是郑井仁却突然拦道：“慢着慢着！他不能进后院！”
第147章 仇人相见
夏至转头看去，见郑井仁竟然挡着夏川，说道：“你这是作什么，他为什么不能进后院？”
郑井仁上下打量着夏至，说道：“我说外甥女，你是真不懂规矩还是假不懂？男仆是不能随意踏进后院的，难道你不知道？听说你养父也是家大业大的贵人，不会府里连这点规矩都没有吧！”
这点倒也不是他胡说，夏至曾经听王得利说过，规矩多的人家，男仆确实是不可以随意到内眷居住的地方去，可是不管于府有没有这规矩，她是一定要让夏川在身边的，于是说道：“郑管事不要和我扯我养父家如何如何的，说起规矩，我养父家比于府多得多，可是偏偏罗川例外，他是我养父派给我的贴身侍卫，别说是进后院，就算是我的绣楼里，也有他一间房，和我养父母说话，他敢可以在一旁听，我在养父家是家，在亲生父亲这里就不是家了？在那边能带在身边的人，在这里你却要给我挡下，我倒想问问郑管事，你挡的是他还是我？”
郑井仁是说什么也不想让夏川跟在夏至身边，说道：“外甥女也不必拿这话来压我，一个府一个规矩，你说这奴才在你养父家可以自由出入，可是到了咱于家就是不行！不守这个规矩，你还别说，不管是谁，我真都得拦下！”
夏至向夏川看了一眼，然后转眼轻蔑地看向郑井仁，说道：“好啊，那你就讲你的规矩，只要能拦住他，那就拦好了！”
说着再次挽起闫素琴的胳膊，说道：“娘，我们走，罗川，跟我们一起！”
夏川抬手把挡在面前的郑井仁向旁一推，便要和她们一起进去。
可是三人刚向前走了没几步，便听前面的有人叫道：“站住！反了天了！竟然还敢硬闯，当于家这后宅是菜市场么，想怎么走怎么走！”
夏至和闫素琴、夏川向前面看去，只见一丛花树后走出一三个女子，一个是夫人打扮，另两个一个是上了年纪的婆子，另一个是年轻的丫鬟。
闫素琴一看到为首的那女人，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脸色瞬间惨白，牙咬得咯咯直响，简直想把那人吃了一样。
来的是郑氏和她的两个随从。虽然她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要给闫素琴和夏至下马威，可是毕竟是老对手重新回府，还带着女儿回来，很可能想要她的命，她怎么可能不紧张，就算明面上不出现，也要在暗地里看看老对手的底。
本来她以为闫素琴和夏至会被自己和弟弟设计的一道道关卡搞得灰头土脸，没想到竟然她们一路顺利地闯了进来，见直到后院门口，郑井仁还没搞定这母女俩，她实在忍不住，便跳出来说话。
夏至虽然没见过她，可是想也知道她是谁。即便她不是真的于筱曼，没有亲身被郑氏害过，可是母亲和舅舅、外公的仇，绝不亚于闫素琴母女，所以在见到郑氏的那一刻，她也同样在切齿痛恨。
看到这母女好像要吃人的目光，郑氏一阵冷笑，故意作出得意的样子，步步走过来，上下打量着闫素琴，说道：“哟，多年不见，闫夫人可是真见老呢，看这脸上的皱纹，都快赶上张妈多了，想是给人晾衣服的时候，被太阳晒得太多了吧！”
被她阴阳怪气地奚落，闫素琴更是怒不可遏，咬着牙说道：“郑氏，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我给人洗衣服怎么了，再不济我也心安理得！不像有些人，明明从前是端屎端尿侍候人的奴才，硬要不择手段爬上去当主子，以为干的那些亏心事就没有人知道、不会遭报应么！哼哼，估计你这些年的于家主母也不好当吧，有没有每夜作恶梦，梦到有人向你来讨债啊！”
“你……”
郑氏当上于文和正妻之后，最讨厌别人提起她从前是丫鬟的事情，觉得那是自己最不堪的过往，所以想尽办法遮掩，府里人知道她忌讳，也没一个人敢提，可是今天闫素琴当着这么多人说起，简直让她无法忍受。
她的目光刀子一样扫着闫素琴的脸，说道：“姓闫的！别以为削尖了脑袋钻回府来，你就有资格和我相提并论了，别忘了，你可是被休出府的人，今天能回来，不过是借了生了个野种的光！你以为有这么个野种就能指上？就算她命长，能多活几年，可也还是个要嫁出去的丫头，等到一天她没有了，我看你还指望谁！哼，到时候，没准会落得比从前还惨！”
闫素琴被她气得手心发凉，可是郑氏偏偏说到她的软胁，因为夏至不只会有出嫁的那一天，还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如果有离开的那天，很可能以后永远不会相见。
夏至见她不说话，立刻在旁边接道：“哼，原来你就是那个害了我娘的贱人啊！真不知道你这种人怎么有脸活着！怎么，说我娘借我的光借不了几天？可是那也比你强吧，毕竟她还有我这个女儿可以‘借光’，可是你呢？你那女儿，就算你想借她的光，她也没那本事吧！哼，我看以后的你，才会比从前还惨，从前做丫鬟好歹还是好好的活着，可是以后……坐牢到死都算是便宜你……”
听她说话，郑氏把目光转向她，可是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吓得全身寒毛都乍起来了，那感觉比当日于文和第一次见到夏至还惊恐！原因当然也是因为夏至长得像柳凤萱。
害于文礼兄妹是她和于文和合谋，于文和还好，只出了主意，没有亲自去实施，所以罪恶感能稍微轻点，可是那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郑氏做的，先给于家兄妹下药，又冒充了柳凤萱和于文礼上床，当时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就像闫素琴说的，这些年来，时常半夜被恶梦惊醒，梦到自己又回到那时候，又把当时的坏事做了一遍，梦到于家兄妹向她索命。亏心了这么多年，突然见到一个和柳凤萱长得相像的人，她怎么能不害怕！
第148章 母亲的绣楼
看到郑氏用畏惧的神情看着自己，夏至挑眉说道：“哟，怎么害怕了？害怕的话，当年不要做那些亏心事啊，既然做了，便等着报应好了，害怕管用么！”
郑氏心虚地闪着眼神，说道：“谁害怕了，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是么，不把我当回事，倒别让我爹把我接回府啊！既然我回来了，那以后可就是你的一块心病了，可千万要当心，我这‘病’可不是轻易能医得好的！”
“你……”
郑氏恶狠狠瞪着她，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个遍，见夏至除去长得有些像柳凤萱之外，别处也没什么特别，便把目光转向夏川，扫了一眼，说道：“我知道，你之所以敢如此嚣张，不就是指着这小子么，不过你就别得意了，我不会让他进这个门的，别说后院的门，于府里也不会留他，老爷要接回的只有你和母女，没有了，让他立刻给我滚出去！”
夏至回头也看了一眼夏川，见他像猎豹一眼盯着郑氏，看那样子，没准郑氏再说下去，他都会突然窜过来，把郑氏杀死在当场。于是说道：“那我也劝你别白费民思了，这个人我是一定要带在身边的，他是我的贴身侍卫，任何人都不可以让他离开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有本事，就把他拦住，拦不住，哼哼，还说那些废话有用么！”
说着扶着闫素琴的胳膊，却对身后的夏川说道：“走，罗川，跟我们进去！”
说完便向前走，不再理会郑氏姐弟两个。
夏川狠狠瞪了郑井仁和郑氏两眼，在夏至和闫素琴身后跟着，大步向里面走去。
看到他们就这么走了，郑井仁愣了一会儿，问道：“姐，怎么办？闫素琴和那死丫头太嚣张了，根本就不听我们的，那小子我们真挡不住啊！”
郑氏脸色惨白，之前还以为，自己毕竟当了十来年的家，闫素琴母女就算回来，也要受自己的限制，可是没想到，这母女全来硬的，根本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看来自己之前还是轻视她们了。
想着她竟然逐渐平静下来，说道：“无妨，在这府里，除了她们三个人之外，没有任何人敢跟她们一条心，我就不信，她们连房子都没得住、厨房不敢给她们做饭，她们能在这府里活得下去，不向我求饶才怪！”
郑井仁听了窃笑，道：“姐这招可真狠，就让她们住在露天地里，天天跑到府外去买吃的，看她们能住得下去！”
郑氏冷笑：“买吃的？哼，她们那个侍卫不是能翻墙么，那就让他翻墙出去买好了，我可不会给她们行这个方便！去，告诉前门后后侧小门，所有门都上锁，有人出去临时开，她们不是爱回来么，就让她们尝尝回来的滋味儿！”
郑井仁笑道：“行行，我这就让人去通知，姐你先回屋等着，我去看看她们住到什么地方去，没准会去马棚睡马槽！嘻嘻嘻嘻……”
郑氏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嗯，去吧，好好看看，回来和我讲讲！”
说完妖娆地甩着手绢，向自己房间扭去了。
再说夏至和闫素琴、夏川三人，一路走到后院深处，也没再没人跟来，夏至到处看着，说道：“娘，看样子他们是连我们的房间都没准备，怎么办，咱们要不要去把‘我爹’的书房给抢了？”
闫素琴站在原地到处打量了一下，忽然一眼瞄到一个上了锁的院子，愣了一下这后摇头，说道：“不用抢，我有一个更好的去处，简直就是专门给我们留的！”
夏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那院子修得很漂亮，只是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修缮过，檐上的漆脱落了，门上的锁头也满是锈迹。问道：“娘说的可是那个院子？那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没人住？”
闫素琴俯在她耳边小声说道：“那就是你亲娘从前的绣楼啊！你舅舅死在那里，你娘也投河，事后于文和和郑氏请人在那里接连超度了三个月，后来说要拆了重盖，结果工匠刚上来，就连打雷带下雨，把院子里的一棵树硬生生劈成两瓣，把于文和和郑氏都吓坏了，再也不敢动那楼。”
夏至暗笑，道：“老天爷还真帮忙，肯定是留给我们回来住呢，走，我们过去吧。”
三人来到大门前，看到那上锈的大铜锁，夏至****夏川：“罗川，你能打开它么？”
夏川说道道：“砸开不就行了，反正到这儿来就是打算无法无天的！”
夏至笑道：“嗯，那就砸，小心手，碰破了不值当的。”
夏至到墙角找了块巴掌大的石头回到门前，对着那锁头当当敲了几下，便把锁头鼻子砸断，扔了石头把锁头摘下，撤了铁链把门打开。
在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夏至在背后看着他感叹，今天还真是多亏这小子了，如果没有他，自己和闫素琴恐怕真会很狼狈，这些事由她来做，给自己和闫素琴长脸，可要是自己跑前跑后，肯定会让郑氏姐弟笑死。
想着她扶闫素琴进到院内，仔细打量里院里的景物。这里不只是母亲从前的住处，还是她和舅舅被人冤枉的现场，这里见证了母亲的成长，也见证了郑氏和于文和的丑恶，也不可能不对这个地方另眼相看。
院中荒置十几年，即便地面铺着石砖，也还是有荒草长出，旧的未清，新也已经一尺来高，院中一棵杏树，果然从中间被雷劈开，可是却那样叉成两瓣活了下来。花期过去，树上竟然还结了密密麻麻的青果，让人不得不为它的坚韧而感叹，或许这棵树昭示的便是自己的母亲，虽然受了那样大的打击，可还是坚强地活下来，并且开花结果，让生命得以延续。
她样在这里看着的时候，夏川已经又把房门的锁砸开，把屋门也打开。
夏至扶着闫素琴，两人一步步踏入屋门，再次向这个沉寂数年屋子里打量……
第149章 找你要东西
柳凤萱从前住的绣楼一共有两屋，夏至和闫素琴进来这第一层是从前的活动区域，屋里摆着桌椅软塌、书架绣架什么的，墙角还有两个花盆，里面的花也早都干死了，残余一点花枝，看不出是什么品种。
屋子虽然尘封了十几年，可是家具却完全没有腐朽的迹象，细看之下，竟然都是用上好的檀木做的，除去一些零碎东西不见了之外，其他都好好的在，在原来的位置摆放。
夏至摸起墙角掉了毛的鸡毛掸子，把屋内扯得横七竖八的蜘蛛网挥掉，走在屋里看着。
从家具和摆设上就可以看出，柳凤萱当年在家中很受宠爱，一切且具都是上好的，即便现在的夏至，轻易也舍不得花这么多钱在这上面。
看过了一楼，三人又上到二楼。
二楼是柳凤萱和丫环们的休息区，柳凤萱自己的卧房便占了一大半，剩下一小半分被成两个小间，应该是专门给丫鬟住的，估计当年的郑氏就住在这里。
二楼离开地面，受的潮气少，屋内的东西保存得比楼下还完整，除去床上的被褥被老鼠扯开做窝之外，别的东西都还好好的。
没用夏至说，夏川便把床上那破碎的被褥卷起来，拿着下楼，扔到院外去了。
夏至和闫素琴仍旧在屋里转着，越看这绣楼，夏至越觉得，娘这些年在夏家，过得实在是太难了，这样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姐，到了夏家之后却被爷奶和两个伯母各种欺凌，做那些她从来没做过的粗活，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夏川扔过被褥之后回到楼上，问道：“小姐，虽然屋子有了，可是还要打扫，又没有被子，今天晚上好像还是没法住。”
闫素琴说道：“打扫倒不难，我们都有手有脚的，只是没有被子却是回事，要不罗川你出去一趟，到酒楼去把我们的拿过来吧。”
夏至却说道：“不要，且不说他们让不让夏川顺利出府，便是我们自己去拿被子，郑氏也会觉得她得逞了，不就是被子么，你们等着，我去找！”
说完她便下了楼，夏川见他下楼便也一起跟了出来。
夏至小声说道：“夏川你不用跟着我，我是去见于文和，暂时不会有事，你留在这里吧，把院子里的杂草清一清，不然走路绊脚。”
可是夏川却不听她的，仍旧跟她一起走，说道：“草回来再清也来得及，总之在这府里，我是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的。”
夏至没办法，只好告诉了闫素琴一声，然后带着夏川出院，先向远处看了看，然后估摸着位置向于文和的书房找去。
两人不熟悉府中的道路，走来走去走到一个院子门前，见院门处有个女子扒着门框在小心地向外张望，见到两人过来，眼中满是好奇，有些想躲开的样子。
夏至见这女子目光里并没有什么敌意，于是叫道：“那位夫人，麻烦你打听一下，哪里是我‘爹’的书房？”
这女子正是于文和的第三房小妾沈氏，她也是听说夏至和和闫素琴进府好奇，想去看又怕郑氏责罚，便在院门处听声，却不想她没去看，夏至竟然走到她门前来了。
听到夏至问，她向紧张地向周围看了看，见院子附近没有其他人，才小声说道：“你可是刚回府来的小姐于筱曼？”
夏至说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