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枣看上去老实,也不知是真老实还是假老实。以前有一段流行女子防身术,寒洲就记得其中两招儿,一招叉眼睛,一招踢裤裆,问题是这需要技巧,也需要力量,而她这两样都不行。可见书到用时方恨少这句话是没错的,艺不压身也同样啊!
这时大枣已经收拾差不多了,从炕边的一个土黄色箱子里拿出一套行李来,看上去也是旧的,但好像略干净些。又拿出几件女人的衣服,黄色的,配着绿色的边。还有一件黑色的,配着红色的边。
“这些你先用吧,这是我妹妹用过的。衣服是不够大,但没人的时候你换洗了穿,也能凑和一下。”大枣很平淡地说。
“哦。”寒洲这下又踏实了一点,心里抱怨,怎么穿越的时候诸神没为她准备一个包袱?抱怨完了呢又有些庆幸,好在没有赤条条得就来!
“你妹妹叫什么名字?”寒洲没话找话。
“板栗。她叫板栗。”
“啊?你叫大枣,她叫板栗。”这么接地气的名字,太可爱了。
“嗯,我妈怀我的时候想吃大枣吃不上,怀她的时候想吃板栗吃不上,就起了这样的名字。”
“啊?”看来背后有一个苦孩子和苦孩子妈的故事。
“嗯。你看院里有一棵枣树和一棵核桃树,过些日子就能吃了。我的孩子不会叫这些个名字。”
“那我看可以叫枣核,纪念枣树和核桃树。”寒洲很认真地出主意。
“呃,枣核!”大枣一时无语,他被这姑娘的思维冲击到了。
“对,不是因为吃不上才叫的,而是因为吃得都不想吃了。从此向苦难的日子说拜拜了。”
大枣被这快乐的情绪所感染,虽然不太明白什么叫“拜拜了”,但也懒得问了。
“你妹妹嫁人了?”寒洲又找话。
“没,还没赶上嫁人就死了。”
“啊?”看来这个问题很愚蠢。
“她很调皮的,去河里抓鱼,掉下去了,我把她救起来还好好的,回来受了风寒,没太当回事,一直拖一直拖,就不好了。”大枣平淡地说,可能是跟人说了很多遍了。
寒洲只是听,倒不好说什么了。
“我是她哥哥,但我不会照顾人,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大枣遗憾地摇摇头。“我先出去会儿,你要洗就用那个黑陶盆,你先睡吧,我一会儿再进来。”
“哦。”寒洲应了一声,觉得大枣这个人挺懂事儿。也明白了为什么他刚才说“晚了”,现在明白照顾人了,确实是晚了。也只好把照顾人的本事用在她这个萍水相逢的人的身上了。
这个年代生病还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简简单单一个受凉就能要了人的命,看来防病与防身同等重要,寒洲决定身体好些了就强化锻炼,一定要提高免疫力,绝不能在回去之前就交代在这儿,说不好听的,在这儿,死了连个哭丧的都没有。
上了炕,躺平了,觉得刚拿出来的被子有点味儿,弄得她不舒服。而且,一会儿屋子里会进来个男人,这让她有些忐忑。
屋子里黑乎乎的,看来晚上不干什么一般是不点灯的。黑暗让听觉更灵敏。院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叫,反正是一些小生物。
大枣进来了,拴上门。直接脱鞋上炕。少了一个洗漱的环节。这少了的环节让寒洲觉得不能接受,但想了想,他又不是老陈,管他干嘛?他臭他自己呢!
过了很久,还能听到大枣的呼吸声,看来是没睡。也许他也有点不适应屋子里面有个外人。寒洲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等大枣睡了她再睡,等着等着,也不知道最后谁先睡的,总之天大亮的时候,寒洲是被自己惊醒的。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难道警惕性这么差吗?
今天,精神又好了些,感觉胳膊和腿的力量增强了,很想四处走走。这让她很开心,年轻美丽的身体,得好好珍惜啊!
吃饭的时候,大枣还是闷着头。寒洲决定谈谈睡前的事情,要不太难受了。
“大枣哥。”
“嗯?”大枣含着饭抬头看她,这姑娘挺聪明的怎么不会梳头,披着头就坐下来吃饭了。
“我想谈谈睡觉的问题,啊,不,是晚上的问题。”寒洲有点严肃地说。
“啊?哦。”
大枣心说,有什么问题,我那么让着你,还有什么问题。
“睡前我给你讲故事吧,每天都讲,要不也没什么事情做,你听着就好了。”寒洲已经认真想过了,娱乐还是可以有的,双方的关系也是可以走上设定的轨道的。主动的人就有掌控权。
“讲故事?”大枣皱着眉看了寒洲一眼,这姑娘主意真多,但也挺好,他也觉得屋子里的气氛挺尴尬的。“那好吧。”
“当然,你有故事也可以讲给我听。”
“哦,你先讲吧,你讲得好了我找人来一起听。”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看来生活在一点点地变得正常,虽然并不美好。
寒洲想了想有哪些故事可以帮他们结束尴尬的睡前时光,“二十四孝故事”可以讲,虽然那故事有些矫情。“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也可以讲,又联想起“金银岛”之类的都可以讲,反正是发财的都行。《聊斋志异》里面的鬼故事得挑着讲,情情爱爱还是要回避的。《射雕英雄传》倒是不错,就是长了点,估计到她离开这里也讲不完,而且避开黄蓉和郭靖的感情好像也有些难度,表述的角度需要仔细斟酌。《天仙配》就更算了,不过《西游记》是最合适不过,神神怪怪的,没什么情情爱爱,老猪在高老庄那一段也不算什么。《水浒传》也不错,一群老爷们和几个男人婆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也是很写意的人生。
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呀!寒洲感叹。要是穿越到民国,可用的就真的不多了,在今天怎么讲别人都以为是原创。
要不我开个“故事说吧”得了,像说评书的那样,可以赚点小钱。
这个创业计划让寒洲自娱了一下,但她也知道,仅止于自娱,不可能真的去干这个事。
第五章 我能用这个换鸡蛋吗
睡前的问题确实解决了,第一个故事就是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黑暗里只有寒洲的声音,一会儿高,一会低,一会紧张,一会平淡。大枣觉得这声音真好听,而且她说得那么活灵活现,就跟真的一样。
这姑娘真有意思,不知是什么人家出来的。
早饭的时候,寒洲问他,“大枣哥,昨晚有没有梦见洞里的财宝?金光闪闪的。”
“哦,没梦见,一晚上就好像有人在念叨芝麻开门、芝麻开门……”大枣学着寒洲的腔调不断重复。
寒洲哈哈大笑。
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多了,大家都感觉到比较轻松。
大枣出去做工,寒洲趁他不在家,换上板栗的衣服想洗洗内衣。外边的灰色袍子也得洗了,那天被驴踢了,躺在大街上,也很脏的,但她怕干不了,就先洗小衣服。
刚把衣服泡到盆里,身上还穿着板栗的露脐装,哦,那衣服只能当露脐装了,小花她婶子就过来了,是她一个人过来的。
“妹妹真是好样貌呢!”她戏谑地瞅着寒洲露在外面的一截白腰说。
“姐姐说什么呢?不过是没的换了,家里没人先凑和着。”寒洲边让座边说。
“呵呵,我倒不是瞎说。说正事吧,你看我准备的东西行不行?”说着摊开手里拿着的一个小包袱,有一小卷布,还有支毛笔,是写小楷用的那种,还有一方砚台,一块墨碇。
“可以了,有这些就足够了。姐姐你坐着说说你要说给他听的内容,我这里边听边把衣服洗出来,得趁着大枣哥出去的时间干了换上,你也别嫌我怠慢了。”寒洲笑着致歉。
“哦,哪里就怠慢了?你还病着我就来打扰你,倒是我做得不好。”
“姐姐说吧,别客气。我得边听边想,才能决定怎么画。你只管说。”
“哦。”
小花她婶子就开始说。这女人表达很好,不絮叨,条理也清楚,让人听着舒服。她向丈夫报告了父母的身体情况,说娘还在咳嗽,爹身体还好,一顿能吃两碗饭,小萤子会帮助她做饭了,也能洗锅,很懂事,不让人多操心。她就是想他,干活不干活都想,吃饭睡觉都想,夜里都梦见他回来。她怕他天凉没有加衣服,走的时候带的东西不一定够,也不知道能不能喝到热水,很挂念。
这些内容和寒洲想的都差不多,她晒好了衣服就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在娘家的时候叫小菊,后来人们都叫我萤子娘。在家里的时候,三牛也叫我小菊。”她说自己的名字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寒洲笑着叫了声小菊姐。
寒洲把她拉到院里,找块石头坐下,在地上拿了根柴火棍儿,画了个小女孩子的样子,小女孩空了个短袄,短袄上有个萤火虫。小女孩儿端着个锅,一付认真干活的样子。
小菊看得出神,“这是小萤子?”
“姐姐,你看这样行吗?”寒洲问,她对自己很有把握的。
“这样不行的,我家的锅很大的,小萤子还端不起来。他爸会担心压坏了她。”小菊邹着眉毛说。
“呃!”这下轮到寒洲不好意思了,看来创作还是得有生活,她印象中的锅还是自家厨房里的小锅,穿越过来这几天还没适应环境。
“那这样吧,我在院里一幅幅画给你看,你看得不对的地方我再修改,肯定让你满意,行吗?”寒洲决定小心对待那块布,小心对待这个认真生活的女人。
“嗯,太好了。你画着,我看。”小菊欣喜地点头,这神仙样的妹妹能这么重视她,让她好开心。
“妹妹,你叫啥,我还不知道呢?”
“啊,我——,你叫我小寒吧。”寒洲觉得自己的名字在这个时代有点太不女人,还是不要那么怪异了吧。
“是小寒那天生的吧?”
“嗯。”寒洲随便应承,一边应承一边画。
地上已经有了几幅画,寒洲画得很快,虽说是用柴火棍画出来的,但画得很流畅很传神,在小菊看来,吃有吃相,坐有坐相,老是的老的,小的是小的。小菊看着,很佩服也很紧张,想说点啥,又怕打扰了寒洲的工作,还是憋着不说了吧。
终于,寒洲把柴火棍撂下,问道:“小菊姐,你看看你想说的意思表达清楚了没?”
小菊没说话,欲言又止的样子,就那么为难地看着她。
“呵,小菊姐,有话就说,咱这是草稿,还没往布上画呢,都能改的。”
“那个——”小菊鼓了鼓勇气,“我婆婆很瘦,个子不高,头发是这样梳了个髻,”说着就用手指着自己的头比划了一下。
“另外呢?”寒洲鼓励她说下去。
“我说公公一顿能吃两碗饭,是吃完一碗再吃一碗,中间不换碗的。不是这样吃完一碗,把空碗放地上,再吃一碗新的。”
“哦!”寒洲拍拍脑袋,看来自己把“画信”这件事想得过于简单了,确实太脱离他们的生活。
“还有吗?”
“我梦见他你画得不好,我家里没狗,你画的是狗跟在他后面摇尾巴。”小菊很认真地说。
“那,那确实是画蛇添足了。”寒洲不好意思起来。
“画什么蛇?没有说蛇的事儿啊?”
“啊,不,是不关蛇的事儿。我改一下你再看看。”说着就动笔了,感觉自己脸很烧。
刷刷刷,一个老太太形象产生了,梳了个很低的发髻,一脸的皱纹,一只手捶打前胸,一只手托腰,张着嘴很费劲的样子,空中还有喷溅的什么东西,一看就是在咳嗽。
“对了,对了,就是这样了。”
寒洲笑了笑,又继续。一个蹲着的老人,胡须上挂了几个饭粒,还伸着个碗要吃的,看来是没吃饱,要吃第二碗。
“对,对,这是这样子。”小菊拍手了。
“那个狗我们就去掉不要了,你看还有什么要加要减的?”
“不用了,不用了,我看三牛准能明白我的意思。”小菊很兴奋,脸也有了些红晕。
“那好,我们就定稿了。”寒洲猛地站起来,忽然头晕,赶紧扶着旁边能抓到的东西。静静地站了会儿,把一边的小菊吓得够呛。
寒洲心想,明明是让驴踢到肋骨了,怎么头这么晕,好像也不至于低血糖吧?是贫血了?穿越过来真是说不准添啥毛病,这命运之手也太随意了吧!
“小寒,小寒,你要不要歇会儿?”好容易画定稿了,画师出毛病了,这怎么行?
“没事儿,小菊姐,我知道我没事儿,不过,你能不能傍晚来取画儿,我身上有伤,不能连续这么站着或坐着。傍晚你来取就肯定成了。”新得了一副身体,寒洲不想象过去那么拼命地耗费,她还想好好地穿越回去,不能中途就挂了。
“哎,好,好。那我走了,你看真是的,你还病着——”小菊弄得更不好意思,脸更红了。
寒洲微笑着目送她。
躺在炕上,寒洲在琢磨手中的毛笔,这东西以前也会用,但用的不多,人家的布来得不容易,千万别给画坏了。在心里又过了一遍画稿,手在空中悬着来回运笔,运了一会儿,信心就足了些。
中午又是一碗面,还是昨天那个婶子的,依然放了很多姜片。寒洲苦笑,姜片婶子,我好了一定做个水煮鱼好好报答报答你。
问大枣要点旧布,大枣还真找出来一块,寒洲打算先练练手感。毕竟是不同材质的创作啊!
休息好了就凝神创作了,屋里光线不好,只好开着门,等大枣和小菊前后脚地进来,已经要完成了。工作很顺利,寒洲也很高兴。
大枣好奇地低头看,小菊则是很小心地走到身边,像是怕踩坏了鸡蛋。
“咦?上午定稿时没这个?”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生怕三牛会错了意。
画面上是一只健壮的牛,嘴里含了一大束菊花,很满足的样子。
“大枣哥,这是什么意思,能看懂吗?”寒洲放下笔考他,如果这老实人能懂,那三牛也是没问题的。
“啊?这是牛喜欢吃菊花。”大枣老老实实地回答。回答完了脸突然就红了。
小菊听了脸“腾”地红了,心说,这小寒,当着男人的面什么都问,这应该是女人私下里说的。也不知年纪轻轻一个姑娘,家里是怎么教的?虽是埋怨的,可是心里却有些甜,三牛一看就知道我想他。
寒洲看小菊这样子,也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赶紧把大枣支出去烧水,说是渴坏了。
小菊乐颠颠地走了,这么些天来这是最高兴的一天,她都能想象出三牛接到信的样子。大枣在外面烧水,心里对那些画儿也是喜欢的,觉得收留下的这个妹子真有本事,会讲故事也会画画儿,可是也真的够大胆,还来了幅牛爱吃菊花。不过,信本来就是给家人看的,是自己要凑过去的,以后可不能随便凑过去让人难堪了。
“大枣哥。”寒洲托着腰慢慢走出来。
“你说。”一边烧水一边应和。
“如果再有人让我画画儿,我收他们点稿费怎么样?一次两个鸡蛋。”寒洲很随便地说。
“什么,你要收人家的钱?”大枣眼睛一下睁大了。
“嗯,这个挺费心的。我挣了鸡蛋给你吃。你每天干活要吃点好的才行。”
还有一句话寒洲没说出来,我总不能白吃你的,何况两个鸡蛋也不多,真要让我开口,我还可以多要点。
“那怎么能要钱呢?就是乡亲之间的帮忙,谁还没有求人帮忙的时候。”大枣很不同意,这妹子以后是要走的,帮了这么点小忙就要回报,他以后还怎么做人?
“那街上有没有代人写信的,是白写的吗?”寒洲也觉得是帮忙,不过她确实想有点收入补贴家里,吃白食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街上还真没有代人写信的,既便有,你也不能收那个鸡蛋。你想想,你这条命捡回来,大伙说过啥?”大枣有点生气。
“呃——”寒洲语塞,确实不应该说这些的,中午才吃了爱心面条,这会就提钱,是不大好。
“我——,我错了,大枣哥。我就是觉得想挣点钱给家里。”她很诚恳地说。
“女人挣什么钱?好好地在家里养着,让男人出去挣钱就够了。”大枣说的理所应当。
寒洲就不说话了,知道这是没法说清楚的道理,时代不一样。想起她穿越以前,工作累的时候,也曾想让老陈说出这么理直气壮的一句话,但他始终都没说过。人真是不知足的。
第六章 好像生意上门了
寒洲已经好几天没吃肉了。
前几天是不吃无所谓,这两天是真的有所谓了。关键是肚子里缺油水,菜里搁的油太少,菜也很单调,只见过苋菜,油菜,冬瓜,韭菜,葱和姜。连居家长备的土豆都没有,后来想起来了,土豆是从美洲传过来的。现在想一想,黄瓜、西红柿、水萝卜、西兰花、还有洋葱,这些都是多么美好的食物。可是它们不是种在美洲,就是种在西域。出使西域的人还没出生呢,洲际旅行也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吃得不好,情绪就不好。
大枣不明白这姑娘怎么了,昨晚讲故事还好好的。
终于等到大枣出去做工了,寒洲在院子里大声地背诵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
背完了,她泪流满面,她现在关心粮食和蔬菜,她并不觉得幸福,她也没法和每一个亲人通信,身边的每一条河每一座山都是陌生的,倒是可以自娱地取一个温暖的名字,至于陌生人,她没有力气祝他们幸福,她自己也不知道所谓灿烂的前程在哪里,一个吃都吃不好的人让她到哪里找幸福感呢?
她真的想孩子了,想家,想堆满了食材的厨房,想他们两个吃得满嘴流油的样子,想老陈拍着肚皮说,老婆,味道好极了。
她想他们,但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可是还得活下去,继续去想办法。
她咬牙切齿地把这首诗背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