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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皱着眉:“还不是因为你啊!说的好听要先摸清情况,结果三天都过去了好吗……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他拖长了音调回答我,好像完全不在意刚才那句话里的抱怨。
“在听在听——你怎么不明白呢,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出了意外找谁负责啊……不说了我这边地图快找到了。”
显而易见的敷衍让我眯起了眼睛。
然后劈手夺下那台游戏机。
“说得倒好听,那怎么也没见你努力?你是无所谓,可我想出去啊!凭什么是你来决定通关的节奏?”
他能力卓越,如果没有他,我连第一枚密码都拿不到——即使能够因此信任一个陌生人,但这并不代表我不害怕。上一秒还身处鲜活生动的现实,下一秒睁开眼,密室污浊的空气就充盈了鼻腔——这种感觉每天早晨都不厌其烦地上演,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我,你得回去啊。
他愣了一下,下一秒,语气里铺天盖地地泛上哄小孩般的妥协:“喂喂喂——快还给我,那张地图还没来得及存档——别无理取闹好吗?”
后来十七号说,他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刺激到了我敏感脆弱又纤细的少女神经,导致向来温和体贴善解人意的十八号——
谢谢你对我的好印象。我打断他。你的话只要说到前半句就够了,后面我能领会。
他特别遗憾地点点头,投过来的目光意味深长,如同在我的手伸出去一半又缩回来,朝他耀武扬威地按下关机键后,那种沉默无言、又深不见底的眼神。
好像在说,你什么都不明白。
就是这一眼怂恿我把游戏机猛地摔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中,尖叫染上了哭腔。
“我无理取闹?那你算什么,玩物丧志?”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虽然仁王雅治更倾向于把我的性格描述为软柿子,但平心而论,我其实是个好脾气的人。迎来送往,巧笑倩兮,新垣夏知是个多么平易近人的优等生——我一向擅长退而求其次,宁愿用和和美美的面皮掩饰心里汹涌的波涛,除了这一次。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十七号的散漫作风,也许是我勃然大怒的原因。不过这样冠冕堂皇如同教导主任的年终总结报告一样的理由,不要说别人,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其实是那种什么都藏着掖着的吝啬,让我在与这场交锋里处于被动,偏偏那个人还一脸理所当然地说,你不需要知道。
还有更过分的人呢。当我捏着高中志愿意向表问他你会去哪里的时候,少年的目光中有我读不懂的复杂,一秒钟前的揶揄嘲讽忽然融化成水一般的温柔,他忽然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微凉的指尖触到我的头皮,让我不自觉地瑟缩。然而也只是笑,却从来什么都不告诉我。
“好。我玩物丧志。”
十七号蹲下身,捡起游戏机揣进口袋,每一个动作在我眼里都被刻意拉长。他慢慢地走过来。逆着光,那张勇者脸上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是不是在生气。
俊俏的少年在我面前停下脚步,缓缓低下头,凑近我的耳畔,轻声低语。
“但至少我不像某个人,六年都一事无成。”
我刚从那纷乱思绪里抽离出的怒火,又腾地一下重新燃起。只可惜他的脸离我太近,温热的鼻息喷在耳畔,于是那把火气势汹汹地烧到脸颊,我满面通红,不知是不是恼羞成怒,只顾着推开他,连脊背顶开冰凉的门都浑然不觉。
就是那扇他一直不允许推开的、通往游戏世界的门。
其实我一直很想控诉这个世界的设定。平时玩玩手机都能卡上半天的游戏,这次却因为无意的碰撞而轻易打开,导致我一脚踩空。而门背后格外强大的引力却牢牢擎住了我的四肢——我要掉下去了。
下落的瞬间,十七号的手穿过我那声破喉而出的尖叫,揪住我的胳膊,拼尽全力想把我扯回来。我听到他朝我大喊——不要走——
很可惜我看不见他张皇失措的脸。我相信他是失措了的,声音中听得到。
好遗憾。于是我错失了他唯一一次在我面前的惊慌。唯一一次。
下章预告:
深夜频道。avi
☆、'07'你想想我吧
“第三次了。”
我顺着墙慢慢滑坐下去,侧过头的时候,正好能借着惨白着半个脸的月亮散发出的微弱光芒,看清墙上笔画纤细的一个对号。
身侧的少年脚步顿了一下,无声的沉默里,不知道是不是咽下了喉咙口那一声叹息。
“换条路,慢慢来吧。”
“恩,我知道。没关系的。”我点点头,胳膊搭上他伸出的手,吃力地站起来。
急速下坠的感觉很不好,五脏六腑还留在半空,人却已经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百骸俱散。我龇牙咧嘴地睁开眼睛,却看到十七号已经站定。失去意识之前的那一秒,我分明记得他对我发出一声大吼,却怎么也想不起那席话的内容。努力回忆,却只能想起一只长长伸出来的手,指尖细白,骨节分明却不突出,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末端带着一点浅浅的月白色弧度,显得很健康。
再挖下去,就觉得头痛欲裂,于是只好学他的样子把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大屏幕上。
上面是任务表格,指明我们打开的是迷宫种类的手机游戏,第四区域的密码就在终点,唯一的获取途径是通过这个迷宫。在此期间,无法退出,不可从外界获取补给,如有意外本书概不负责——我有点后悔当初没撕了那本满口胡言乱语的精装书,否则都除之而后快了,哪来那么多后续剧情?
越想越激动,眼前的一行行字也跟着我熊熊燃烧了起来。却忽然感受到一抹五味杂陈的目光,来自前一刻还和我针尖对麦芒的那个人。
我侧过脸,硬着头皮和他对视,无从开口,更羞于开口。不知是因为意外来地太突然,仿佛一盆冷水从天而降,哗啦啦地扑灭了烧到心头的烦躁;还是因为那声偶像剧一样庄重又狗血的,急迫的挽留。
不要走。
我曾经无数次在另一个人身上脑补过的句子,终于真实地响彻在耳畔。可惜,说话的那个人,不是他。
“既然知道了,那就……出发吧。”其实我特别不擅长打圆场,只好朝他尴尬地点点头,“别浪费时间了。”
这个世界的设定格外逼真,我们身处古堡般幽暗的迷宫,周遭尽是一波三折的高墙和死胡同,比单纯的像素点多了几分森森鬼气。迈开脚步时心里没底,我屏住呼吸向前走,却不见身后有脚步声跟上来。犹豫了很久才决定回头,恰撞见十七号从口袋里掏出那根画风熟悉的铁丝,正往三岔口路口的一侧做着标记。
仿佛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他头也不抬地解释,“等等我,这样不会走冤枉路。”
我愣住。如此笃定而自然的语气,他怎能肯定,我就一定不会抛下他自己走掉?
当然不会。
半分钟后,看着那个快步越过我的身影,我否定了自己的假设。
如果因为那点儿别扭矫情的自尊心而一个人走掉,那我根本别想找到终点。有实力被需要的人总是无赖地心安理得而不自知,比如十七号,比如仁王雅治。
所以他什么也没有说,不是因为站在关乎我未来命运的十字路口上而不敢轻易地说出不负责任的怂恿,而是因为他那么肯定,我一定恨不得把志愿书上的一笔一划都照着他的模子刻下来,所以就算把步子迈得再大,也没有关系。反正我总会吭哧吭哧傻里傻气地跟上去,反正……都是我自愿的。
迷宫的难度有点大,五个小时过去,现在,我们已经是第三次从同一个路口经过了。
“你在想什么?”他没有松开我的胳膊,忽然开口,却用的是陈述句的语气。
“什么都没想,”我摇摇头,想要站得离他远一点,“走吧。我还有力气。”
“那你想想我吧。”
想你干嘛?当然我把这句话咽下去,只是面对他木然地点点头,然后低下头对着一块又一块的地砖开始……想他。
苦苦思索无果后,我终于明白,原来十七号的人设就如同他的原始勇者装备一样毫无爆点。我记忆中的仁王雅治总是敏锐而犀利,攻击性十足,尽管两人在某些方面很像,可他却一直是个面目温存面目模糊面目全非的形象。时而是常常面无表情或面带微笑的清秀少年,时而是略显腹黑假装绅士的大尾巴狼;你要说他有存在感,那绝对是胡扯,从头到尾没露脸的某人呼声都高他许多;但你要说他没有存在感,他又能在关键时刻作出周致而识大体的判断——比如那根通往第一区域的铁丝,比如,他并没有选择和我吵下去。
很少有人会偏爱这样过分冷静平面的角色,比如我。别人喜欢看热闹,而我从小就自恃清明通透,喜欢站在外环看着那些看热闹的人。一物降一物,十七号是第二个让我感到自不量力的家伙。第一个是仁王雅治。
一想到这样的鸡肋美少年竟然就是我在本文中遇到的仅有的正常适龄非婚男子,我不禁对自己生出深深的同情。
我们再度起程,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寂寞地打着拍子,与四周的昏暗光线、阴森气氛相辅相成,施加着足够的心理负担,一如那本书奉行的恶趣味主义。其实这整整一路,我都抱着近乎乞求的渴望等待他崩溃的瞬间,等待三步远的地方,那个微微弓起的脊背回转过来,露出一张我从未见过的歇斯底里的脸,写满埋怨与颓唐,即使是用嘶哑的喉咙冲我吼叫,也好过一声不吭的沉默与容忍。
我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一路的不吭声,也并非不想道歉,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那种仿佛无论争吵或者和好,都能将节奏牢牢把握的眼神,就像一团模糊的水气,战书发出,仿佛一拳打进了浓雾里面,彼此都不疼不痒,却只能显得我挥拳的动作格外愚蠢。
无论是赢是输,都是一个人的战斗,我只能像堂吉诃德一般地忍受着彻底的漠视。
我不甘心。
十七号过分冷静,实在不是讨人喜欢的设定,如果作者有心安排他成为男主角,至少要读者知道,这样体贴的不怪罪,是心理素质太好,还是早就对我失望?
前方传过来淡淡的一句,“你确定你现在想的是我?”
我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抬头看着那个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少年,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当然。”
他忽然笑了,直起身子,走过来,挡在路中间。逆光而立,冷淡的眉眼将我心里横冲直撞的粘稠情绪瞬间抽空。
我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我认识的活人。
“我是活人。也是从现实中来的。”他没看我,低声轻轻地说。
他已然升级到了学会读心术的程度吗?突然被说中心事让我有点本能地恐慌,连忙干笑了两声,很三八地摆摆手,“废话,大家都是从现实中来的,不然干嘛费那么大劲儿通关这个破游戏——”
他突然一个猛扑过来,像所有言情小说和偶像剧中描写的一样,双手擒住我的肩膀,将我压在墙砖上,就在我眼前大约20厘米处平静而略带侵略性地直视着我,所有的一切都太他爷爷的完美了,和我偶尔做白日梦的时候幻想得毫厘不差。
只不过中间缺了几个步骤。
拜托,十七号,我们之间还不是很熟。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作者有心安排你做男主角,如果你平常总是别别扭扭地对待我,明着讨厌我实际上总是不经意地流露出对我的关怀,而我则一脸小白天真的对你的举动完全没有接收和反馈,那么你突然□□中烧情难自禁地将我推倒然后用粗暴的原始方式逼迫我正视尘封的感情(此处是□□的省略号……),这在逻辑上和剧情上都是可以接受的。
然而。
然而你不觉得我们还是缺少了点铺垫吗?你走错剧组了吧?即使这文很冷也不代表非要出演成人小电影来博取关注啊!
我抬起眼想要跟他说点什么转移一下少年的注意力,忽然感觉到脸上凉凉的。
是眼泪呵。
我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他清澈的眼中泛起的那一层水雾,一滴滴泪打在我脸上。莫名想起国三毕业那天,我和仁王雅治一前一后从教室走出来。笑靥如花的学妹拦下他索要纽扣的瞬间,我绕开了他们投在地上的影子,站在一群吹着口哨起哄的同学中间,抬起头看天空,阳光温柔地模糊了少年空荡荡的领口。
后来他分开人群,走到我边上的时候,明知故问地和我开玩笑——学傻了吧?盯着太阳光看什么看?
我点点头,是啊。
太刺眼了。
十七号松开手,颓然让开,侧过脸靠着墙坐下,蜷缩成一团,只有肩胛在微微耸动,呼吸间压抑的啜泣声,让我的心中莫名发紧。
之前那些傻话我收回。再冷静再体贴,说不定都是傲娇的掩饰,他也只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也只不过,是个从现实中来的,迫切想要回去的,活人。
“十七号……”
“我不叫十七号。”略微沙哑的声音含含糊糊但是十分冷淡地截断我的话。
我讪讪地笑了一下,仔细想了想称呼他的另外方式,试探性地说,“那么,勇者少年……”
“也不叫勇者少年。”
如果我记性不是那么混乱,那么可以肯定在这短短的相处时间中,我的大脑只保存了关于他的两种称谓。小孩子耍任性呢,我想。
我又不知道你的真实姓名,难道得叫你仁王雅治?我也躺下,背对他,伸展开酸痛的胳膊与脚踝。闭上眼睛努力入睡。
这样别别扭扭的样子,还有刚才月光下眉眼间拽兮兮的冷淡,还真的很像一个人呢。
只是我和此人只是围观群众与传说之间的关系。时至今日,这个人的影子在大脑一圈圈荡漾,都已经模糊了。我轻轻抹去脸上已经凉透的眼泪,把头埋进臂弯里面,慢慢睡去了。
☆、'08'一直分得清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走出了迷宫。一望无际的金黄沙丘反射着炽烈的阳光,脚下和头顶同样一片耀眼,让我恍惚中觉得自己行进在无尽的光芒中。
我的后背和头顶已经被炙烤得滚烫,只有胸口一片温凉,那是十七号的体温,宽厚的后背。我的下巴卡在他的肩窝,脸颊边紧靠着他微微汗湿的脖颈。
耳边传来声音,是女主角之书的。我迷迷糊糊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什么也没说。谁都不知道我其实已经醒了。
“哟,居然找着地图出来了?”
“闭嘴。我本也是打算好的,等在游戏机里找着了地图,做了准备,之后再带她开这个迷宫也不迟。也无所谓,反正昨晚熬了一夜也通关了,不过……出了迷宫居然还是沙漠,这是怎么回事?”
“沙漠是迷宫辅助设定,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啊别急别急,我只是很好奇,这些你为什么不告诉她?明明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事,何必要别人指着鼻子骂你玩物丧志?”
“没用的。”十七号的脚步顿了一下,微微侧过脸来,我甚至能穿过发丝,一眼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眸子。
“不试过怎么知道?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不开窍?”
“别在那儿装得跟教导主任似的。圣人你有闲心不如去修修这个BUG,这沙漠怎么长啊?我现在只想回去冲个澡。”
“差差差差别待遇!!有本事你把面对她的好声好气用到我身上?还有,回去……你还能去哪儿?”
“我……回登陆地点。”
“假正经。成天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还得假扮成毫不知情的知心哥哥,你累不累?”
“你管得着吗。”
“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一年前,三年前,还有六年前——”
“我问你,你走不走。”托着我的手沉了沉。
女主角之书曾说过,我们俩心里,都有巨大的悬而未决的遗憾。即使我听不懂他们在聊什么,也大致能用丰富的想象力与狗血的少女情怀,拼凑出一个拐弯抹角,言有尽而意无穷的故事。你喜欢她,她却是另外一番表示,年少的自尊彼此交织,阴差阳错在一侧穿针引线推波助澜,最后尘埃落定,敲上“遗憾”的红章。
也许根本用不着脑补,因为,那其实就是我的故事。
我们都明白,很多时候,把话说清楚就好,何必别扭。故事里面男女主角平时小嘴叭叭叭精明的都能听见算盘声,偏偏关键时刻很多简单的事情都说不明白,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字,有时候你都想要替他们吼一句“杀人凶手是XXX”“XX真正爱的是你”“他才是孩子的爸爸”……可是他们就是不说,就是不说。
哦,他们也说话的,他们会说——“你听我解释,你一定要听我解释”“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很多人都向往成为电视剧里的主角,却忽略了剧本有很多,我们撞上的,也许是最最为人不齿的那一套。
“我是真的替你感到可惜,如果你想出去,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如果只是为了站在这里和你废话,那我当初还为什么要回来?”
女主角之书没有搭腔,大概也是觉察到了十七号的愤怒。我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数秒,沉默的半分钟过去,它还是啪的一声在空中消失了。
我的双脚随着十七号的步伐一摇一摇,像随性不准时的钟摆。我没有告诉他我醒了,一动不动,安静地伏在他背上,目光凝聚在少年挺括的半衬衫上,呆滞地紧盯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泪眼模糊。
眼泪打在他颈窝,背着我的人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后背的肌肉僵硬起来。
“醒了?”
我左耳紧贴着他的脸,声音听起来嗡嗡地,像从收音机穿出来的,滋啦啦带着杂音。
“恩。”
“哭了?”
“不是,流口水了。”
他站住,我做好了一切被摔下来的准备,可是他站了几秒钟又开始向前走,每一步都更沉重了几分。
“真的是口水。”我说。
“口水是凉的,眼泪是热的,我一直都分得清。”
眼泪像被他的话穿针引线了一般,滴滴答答,无论如何都断绝不了。我低下头,把脸埋在他的背上。
终于呜咽出声。
*
立海大附中每一届的毕业典礼,都在二月份。升学考试还没有开始,尘埃未定,不知是哪位校长说过,世事难料,人情冷暖,那样宝贵的三年的终点站,何必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