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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书生-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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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是细结底陈桥鞋,腰间还扎着那跟红艳艳的石榴巾子,头上还带着顶新盔的红色帽儿,分明是喜气洋洋。两人且说且笑,倒也不管路上人好奇打量。
  这一路到了城南,眼见得到了那道观,栾哥儿只管抚掌一笑:“可还记得那处?”
  薛夔脸顿时就红了:“偏你说!上次便是在这儿,在这儿…”
  “在这儿如何?”栾哥儿笑呵呵拉了他手道,“你可不晓得,我先前在这庙里遇着些趣事儿呢。”这就将上回来这儿,那老道给他算命一事儿说了。
  薛夔听了愣了半晌方道:“你那有情有义的,便又是谁?”
  栾哥儿一怔,随即笑道:“有情有义的不过是镜花水月,你才是我那命定的人呢。”这就握紧他手。
  薛夔这就一笑:“还要进去看麽?”
  栾哥儿望着里头儿人头攒动,这就摇首:“怪腻味的,还是罢了。”


  薛夔也没意见,两人这便沿着山门而行,只不进去罢了。看着绿树成荫雀鸟翔天,这便觉着心旷神怡,谈笑风生。
  又走了一阵,栾哥儿觉着有些累,薛夔便拉他到棵树下坐了:“你先坐坐,我买些吃食去。”
  栾哥儿便摆摆手:“可别走远了。”
  薛夔笑笑挥手先去了,栾哥儿便坐在树下,打开描金扇晃着,心道虽是快入秋了,可还是一般热。这就摇出几缕凉风,稍觉快意。
  正低头想着晚上吃甚麽,就见有人走来在面前投下阴影,栾哥儿举目笑道:“可快呢…”却没说完,这便瞪大了眼睛。
  面前立着那人,裹着件墨色纻纱水纹袍子,蹬着双浅灰湘绣鎏金滚边靴。再看他面上,端的是眉如刀削目如寒星,鼻若悬胆口似涂丹,脸庞正方气宇轩昂。长身窄腰,气定神闲。
  栾哥儿不敢相信,眨眨眼睛再看时,这人眉头微展,嘴唇一勾笑了。这一笑,便如梨花开在三月初春,暖人心底。
  那人见栾哥儿呆呆看着自个儿便咳嗽一声道:“李公子请了。”
  这声儿清亮悦耳,说不出的妥帖。栾哥儿这便恍惚起来,口里喃喃道:“扈郎,便是你麽?”说着不由立起身来,伸手想摸他的脸。
  那人微微退了一步让开,躬身道:“李公子,皇上有请。”
  这话便如一盆凉水兜头淋下,栾哥儿顿时清醒过来,哼了一声道:“我倒是忘了呢,你哪里是甚麽扈郎,分明是皇上的锦衣卫。”
  扈郎只管打个躬:“李公子,便是真要辞官,也得皇上恩准了才是,哪儿有先斩后奏之说?”
  栾哥儿斜着眼睛瞅他:“我便是不能先斩后奏,那请问扈大人,你对我二哥做的那些事儿,就不是先斩后奏了麽?”
  扈郎面上微微变色,随即叹气:“李二公子打一开始便是晓得我身份的。”
  栾哥儿眯着眼睛瞅他:“这话说来没得叫人恶心。他晓得?我二哥最是胆小怕事,若不是你撺掇他,他会那般大胆?你别忘了,我二哥可是为你死过两回的!”
  扈郎微微一颤,随即抱拳道:“李公子,今日属下前来不过是替皇上办差,还请行个方便。”
  栾哥儿瞪着他道:“当年你便也是这麽同我二哥说的?他怎麽答你的呢?”
  扈郎面不改色道:“李二公子深明大义。”
  “好,我二哥自然是深明大义的,我却是小心眼儿的。”栾哥儿转身就走,“你爱怎麽方便都随你,横竖我是不会跟你这仇人一路。可真腌臜了这片好大树!”
  扈郎一个闪身追到他身前,伸手一拦:“李公子,皇命在身,还请行个方便。”
  栾哥儿便看着他道:“你要我行个方便倒也容易,你且告诉我,当年你为何要来书院?”
  扈郎轻道:“李公子,这些个陈年旧事了,何必再提?”
  栾哥儿这就冷哼一声:“我二哥可还躺在床上,便是想提都不能呢。”
  扈郎面上一抖,眼睛里一痛便又垂首:“这是皇命,请恕属下不便相告。若是李公子想知道,不妨自个儿去问皇上吧。”
  栾哥儿这就哈哈一笑:“说得好,那你告诉皇上去,我便是寻常一小民,无德无能亦无才,他要见我,自个儿来见我吧!”说着拂袖而去。
  扈郎追了一步,便又站住。栾哥儿回过头来看着他:“怎麽不追呢?凭你的功夫,要抓我回去并非难事。”
  扈郎苦笑:“便当是还了李二公子一个人情吧。”
  栾哥儿一听这话,止不住怒火中烧。这就这身回来冲他腿上一踢:“你还欠我二哥条命呢!你便是也死两回,我就考虑跟你去见皇上!”
  扈郎一听这话,猛地字腰间抽出把软剑来夹在脖子上。栾哥儿斜着眼睛看他:“动手啊,怎麽不动手呢?”
  扈郎手微微一抖:“便是我自我了断了,李公子便会去见皇上?”


  栾哥儿哼了一声:“你死了再说!”
  扈郎垂目看着剑尖:“李公子心里恨我,我便也晓得。这是,李二公子至今天这步田地,李公子便敢说问心无愧麽?”
  栾哥儿这听这话,发狂似的上前抢过剑来,追着扈郎就砍。扈郎微微侧身让过:“李公子,恼羞成怒亦是于事无补。”
  栾哥儿一听这话,忍不住变了脸色,站定了将剑指着他道:“你滚!”
  扈郎便也不勉强,这就躬身道:“属下明日还会再来。皇上有旨,‘不得伤害栾哥儿,务必要他心甘情愿来见朕’。”
  栾哥儿只管跺脚:“再不滚,我,我,我杀不了你,看我能杀了自个儿!”说着便将剑提起来架在自个儿脖子上。
  扈郎后退一步,深深看得他一眼,方才越树而去。
  栾哥儿见他走了方才松下来,手一软,剑叮当一声便落在地上。栾哥儿只觉着浑身冰凉,便将手臂紧紧环起来,浑身瑟瑟发抖。
  想他一门三兄弟,大哥长自个儿约十岁,便是少些亲近。只觉着大哥如父亲一般沉静,不敢造次。而二哥却是长自个儿三岁,自小便与他最亲。二哥性子机敏,却又温和寡言,家里上上下下没有不喜欢他,便是终日板着个脸的大哥,也只得见着他的时候儿才有点儿笑容。父亲若是生气了,只消二哥过去说一句,便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自个儿长到十一岁时就进了白鹿书院,整日里四书五经摇头晃脑,一年只得春节伏暑方可回家两次,平日都是关在书院里,哪里有甚麽趣味可言。时二哥突然来书院看他,这叫栾哥儿怎不快慰?
  那一日春色便又浮现眼前。
  繁花乱入,飞絮盈天。书院山门巍巍,柳绿桃红杏白。自个儿一气儿奔出书院,就见一个男人骑在马上,英姿飒爽器宇不凡。而自个儿的二哥,便坐在他身前,两人虽未说话,却十指相扣,情意绵长。
  如今在想,便如剜心一般。栾哥儿这就将头埋进手臂中,忍不住双目尽潮。薛夔回来时,便见得这幅景象,吓得背起栾哥儿就往回跑。栾哥儿靠在他背上,将脸紧紧贴着他温热背脊,忍不住落下泪来。
  诸位看官,这扈郎与李二公子便又如何,但与栾哥儿又有甚麽关系,怎的有牵扯到皇上去了,咱们下回“是敌是友难辨 亦敌亦友难言”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美人哇,当年哇,咳咳,小老儿喝茶,看官们喝茶~ 
                  第七十六回
  词曰:
  可叹相逢便又别,别后三秋落孤叶。梦影余光第几片,醉里不知菱花谢。又见月下雾连天,观潮涌泉花如雪。几轮春光葬孤叶,一朵莲花开千年。便看沧海化桑田,只愿相逢如初见。
  
  诸位看官,上回书说到那扈郎见栾哥儿甚是强势,这就折身先去,一番腾挪,便即离了山腰。于山门处牵了马来,翻身上马,扬鞭就往大内而去。
  入得宫门,自有侍卫拦阻。扈郎只将腰牌一亮,侍卫便即躬身放行。扈郎也不停步,这就寻了皇上去。
  皇上彼时正在上书房看折子,何太师等内阁大臣都在一旁躬身候着。扈郎打了帘子进来,便静悄悄立在一旁候着。
  皇上批完工部的折子正欲唤太监换户部的来,抬头就见扈郎立在一边儿,这就咳嗽一声挑眉道:“诸位爱卿辛苦,朕也乏了,那些折子各位便斟酌着先票拟了,朕一会儿再看。”
  诸位大臣便躬身退出,皇上只扬声道:“太师且留步。”
  何太师微微一愣,看了一眼扈郎,便也不言语,立在一旁。
  皇上待人都走了方道:“你说吧。”
  扈郎看眼何太师,皇上只笑:“何太师是要臣,不打紧。”
  扈郎这就垂目道:“前几日李大人都足不出户,并未见甚麽人。今日李大人去了城南道观,属下尾随而去,这才寻了妥当时机面见,已将皇上口谕带到了。”
  “那他怎麽说?”皇上咪咪眼睛,看见何太师面色如常,只是将双手握在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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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人说…他有愧皇恩,无颜见圣上。”
  “哈哈——”皇上这就笑了,“扈郎,你还是一般不会说谎。栾哥儿那个性子,敢在金銮殿上与朕对着干,怎会是这般说话的人?”却又一眯眼,“朕恕你无罪,说吧!”
  扈郎这才叹口气,轻声道:“李大人说,他便是寻常一小民,无德无能亦无才,皇上要见他,就,就自个儿去见他。”言罢不敢抬头,伏身于地,连连叩首。
  皇上一瞪眼:“好啊,这便是朕的好奴才呢!可恨,当真可恨!”这就转头看着何太师道,“这就是你一心维护的好进士!”
  何太师打个躬道:“皇上,栾哥儿为人便是不羁,能叫他说出这些话来,只怕不单单是因着皇上。”说着瞅了一眼扈郎。
  皇上呵呵一笑:“太师不愧是太师…其实朕先前叫扈郎监视他,今日又叫扈郎去唤他,不为别的,便是他与栾哥儿是旧相识了,可是?”
  扈郎点头道:“正是。”
  “嗯?你们认识?”何太师一愣。
  扈郎抬头看见皇上微微颔首方道:“回太师,属下曾在三年前与栾哥儿相识。时皇上着属下秘密潜入白鹿书院调查白翰林,属下认识李大人的二哥,这就与他结伴以探望李大人为由,进入书院。”
  “白大人便是迂腐些,倒也不至要严防死守。他要辞官办学,也无不妥。”何太师暗暗一算,三年前皇上刚被封为太子,便对大臣们如此用心,当真叫人不寒而栗。
  皇上微微一笑:“那个白先生,朕可是怕他得紧,还是小心些的好。”这就起身道,“怎麽说,他也是当年力劝父皇立长的大臣,又是当代大儒。便是以退为进办学教人,将他那套陈腐之念教给学生,自是后患无穷啊,您说可是,太师!”
  何太师这就一愣,抬头看着皇上,那青愣愣的脸上,眼睛里却闪着狠光,不由觉着心寒,便不言语。皇上看他一眼突然笑了:“太师便是在想自个儿麽?爱卿放心,朕不会忘记太师恩德,时刻铭记于心呢。”
  何太师这就叹口气:“皇上大了,又亲政了,臣也老了,便请辞官归故里吧。”
  “怎麽,你也要开个学堂不成?”
  何太师挑眉一笑:“皇上,微臣只想种那一亩三分地,闲时看看菊花喝点儿粗酒罢了。”
  皇上这就大笑:“何太师啊何太师,朕可舍不得你呢。莫忘了,当年你力主先帝立朕为太子的时候儿就说过,你是对朕不离不弃的!”
  何太师苦笑道:“那时候儿的皇上仁厚可亲,如今已是一代帝王之相了。自然不需臣画蛇添足。”这就脱下官帽来放在地上,“臣今日方觉,栾哥儿将那官印挂在大堂上是何等气概!可叹我何晙连竟不如他了。”这就跪下磕了三个头,扬长而去。
  皇上愣了半晌方道:“这是怎麽了,一个个的都不要朕了麽?”
  扈郎沉吟半晌方道:“皇上便是天子,自然是不会错的。”
  “若是真错了呢?”
  “属下方才已经说过了。”
  “朕自然不会错的,便有错,也不是错。”皇上哈哈一笑。
  扈郎却看着他道:“皇上自然可以这麽想,但相信皇上也就明白为何太师与李大人要走了。便是秦大人,只怕也该走了。”
  “你说秦羽飞?”皇上一皱眉,“方才吏部送来的折子里还提到他的折子,这傻子说他甚麽资历不足服众,只求外放做个县令,这不是笑话麽?还有那个花间甲,说甚麽父亲在江宁要去伺候,也跟朕说要走。最可恨是那杜彦莘,朕都既往不咎,他却说甚麽父亲贬官归乡,儿子要尽孝。怎麽,朕便是吃人的老虎不成?个个都想躲的远远儿的?”
  扈郎垂目道:“皇上自然不是老虎,皇上是真龙。”便又一顿道,“皇上,属下也已向锦衣卫督察大人递了折子,还请皇上恩准属下回乡务农。”
  “你也要走?”皇上一愣,随即道,“朕晓得,你想去见李栾的二哥嘛。你也不用心急,朕可以令李家族迁到京城,你——”
  “皇上!”扈郎仰首道,“皇上不也答应了秦大人,事成之后许他和春哥儿归乡麽?”
  皇上这就退了一步:“你意思是朕出尔反尔了?”
  扈郎便又垂下头来:“属下不敢。只是属下明白,秦大人与属下不同。他并非锦衣卫出身,是得了皇上允诺,方才答应与皇上演出一场好戏请陆大人等君入瓮的。时秦大人并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春哥儿已在京城,甚至不晓得春哥儿已经和皇上…属下话太多了,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跌坐回龙椅上,捂着额头道:“不,你说,你接着说。”


  扈郎便道:“皇上其实是个圣明君主,只是甚麽好东西都想留在身边儿。当年您假作乖觉,得了何太师的心,他才一力尊您为上的。可白大人看出您的心性来,坚决不允。皇上却记恨到如今,这等气量不是千古帝王该有的。”
  皇上低声道:“扈郎,若你不是自小就跟着朕,朕真想一刀杀了你…”
  “谢皇上恩典。”扈郎磕个头,“只皇上便是杀了属下,属下也要说完这话。皇上便是太贪心了,何太师您想牢牢抓在手里,栾哥儿你想要,便是天下都在手中了,何需寸土必争呢?”
  “可朕若是不争,能有甚麽是朕的呢…”
  扈郎叹口气,伸出手来:“皇上请看。”
  皇上这就微微斜眼瞅着他,扈郎将手握紧成拳:“皇上便是出拳,虎虎生风,可杀敌御敌。但笼络人心,求得民意,便不是拳头了。”看着皇上也跟着握起拳来,这就笑道,“现下再请皇上张开手来…此刻属下看着皇上掌中空无一物,但皇上却说,自个儿已坐拥整个天下。”
  皇上一愣,这就将手张开握起数次,垂目不语。扈郎这就磕头:“皇上珍重,属下告退。”
  皇上看着他背影道:“若是出错了,怎麽办?”
  扈郎脚步一顿,回身打个躬道:“若是民间,做错了,便真心道歉就是。只是您是皇上,您是不会错的。”这就去了。
  皇上歪在椅子上,久久不语。
  扈郎一路出了殿外,却见秦羽飞立在外头,双目含泪。扈郎暗道一声不妙,秦羽飞已上前拦住他:“多谢扈兄。”
  扈郎看住他:“我知道春哥儿在何处。”
  秦羽飞惨然一笑:“我也晓得。”
  扈郎一挑眉头。秦羽飞却道:“扈兄不也一直晓得李二公子在何处?”
  扈郎这就明白过来,微微一笑道:“可不是?便是晓得,才最是折磨人心。”
  “可如今不是要去寻他了麽?”
  “再不去,就怕找不到了。”扈郎一笑,却又叹气,“就不知他是否还能认得我。”
  “闻说只是体弱,需卧床静养,平日里不大说话呢。”
  “他本来就是爱静。”扈郎淡淡说完,便拱手要走。
  秦羽飞却道:“栾哥儿原先是喜欢你的,可是?”
  “我不记得了,我只晓得,我心里头儿从始至终都是只有那一个人的。”扈郎脚步一顿,“便如你心中的那个春哥儿,始终是家乡树下那个邻家少年。”
  “说得是。”秦羽飞微微一愣,便即笑了,“无需过问他这些年的过往,毫无用处,徒增烦恼罢了。”
  “若是太师也这般想,皇上便多福了。”
  “皇上此番当真狠狠伤了太师呢。”
  “这有甚麽关系,横竖他们是一条线上的,一损俱损。”
  “倒也是,只不过前几日,我还以为我也是这条线上的。不过今日想来,却是我高攀了。”
  “能这般想,便也没甚麽大不了。”扈郎回身一笑拱手道,“言尽于此,青山不改。”
  “后会有期。”秦羽飞亦是拱手一拜。
  两人相视一笑,一个出宫而去,一个整装入殿,皆是面色如常,唯有嘴角含笑。似是卸下千斤重担,心内安康。
  诸位看官,这秦羽飞与扈郎便是安康了,可怜栾哥儿却惊魂不定,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惊惶惶连夜潜逃 凄惨惨苦中作乐”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嗯,其实就是这麽回事儿,咳咳,今儿寒气重,看官们保重,明儿见~ 
                  第七十七回
  诗曰:
  莫道等闲空白头,金樽竹林桂花酒。怀中美人枝头月,长河千古向东流。
  
  诸位看官,上回是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说了扈郎一头儿,自无法和看官们说栾哥儿这边。那栾哥儿叫扈郎吓得浑身酥软,只管蹲在地上瑟瑟发抖。薛夔薛大官人一回来便见着这景致,吓得将手上买的吃食一扔,这就背了他往取月亭跑。一路上两人无言,栾哥儿只管将头埋在他背上,哭了一路。
  到了取月亭,栾哥儿依旧惊魂未定,只管缩在角落里不停发抖。春哥儿温言宽慰,却又不得要领。薛夔何时见过他这个样子,急得连连搓手。阿盛在一旁小声道:“莫不是今日上山撞了鬼?看李公子这样子,分明是失心疯啊…”
  薛夔一个大嘴巴子抽过去:“胡说八道甚麽东西,便是你做了鬼,他也死不了!”
  阿盛委屈的捂着脸道:“我不过是随便说说…大官人发甚麽脾气呢?”这就蹲到一边儿喃喃低语,“大官人变了,大官人变了…”
  春哥儿也无奈,只得又过去安慰他。
  薛夔看着屋子里三个人,一个傻乎乎,一个痴呆呆,一个文弱弱,这就无可奈何一跺脚,上前抓着栾哥儿的肩膀摇晃:“你倒是说话呢!要死便也说清楚了再死!”
  栾哥儿抬起头来看着他哽咽道:“大官人,此番还真是我害了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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