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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叔没有女朋友啊，护士小姐。”他笑着。
“啊？刚才……”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眼前的男孩明朗的笑，她却把那段话咽下去了。“没什么，你给病人多用棉签蘸点水吧，像这样，”护士小姐顺手拿起旁边散落的棉棒，在纸杯里沾了点水，本来想着象征性地做几下，然后她发现，病人虽然面容憔悴，但嘴唇却温润得很。
护士小姐直起身子，欣慰地笑着，“本来以为你一个孩子不会想到这个的，不过你把叔叔照顾的很好嘛！”
楚帆笑着看着男人的脸，没有说话。
护士小姐端起托盘，临走前叮嘱了句有事按铃，就走了。
许河周的身体像灌了水的海绵，既沉重又无力。他在柔和的阳光下，嗅到了医院的味道，不住地有人在一旁走动，即使没有睁开眼睛，但他觉得这十分碍眼。
慢慢地，他的手开始恢复了触觉，力道，掌控度。
许河周努力地挤了挤眼睛，然后深呼了一口气，他觉得嘴巴里干得像过了一场沙尘暴。
晃动着，手抵着床，许河周拖着身子往后靠了靠，眼睛也随之睁开了，只不过呆呆地定在某一处。
“你醒了？”一杯水递到他的面前。
许河周抬了抬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似梦似醒的记忆像开了闸一样突然涌进脑海
，楚帆，在这儿。
大概是林思思叫过来的，他想。
“你来干什么？”许河周接过水杯，目光僵硬地转到一旁。
“林老师说你需要人照顾。”
“呵，我明天就能出院，不，也许今天。”许河周嗤笑一声，显然，即使把楚帆脱口而出的恶言包装得再冠冕堂皇，再摆出一副多理解人的模样，可他还在生气。
如果人不在这儿还好，可楚帆在，或许照顾了一夜，或许刚到，所以他满腹的委屈突然找到了出口。
“你一定要这么和我说话吗？”
楚帆没有意料之中的强硬或者冷漠，语气瞬间变得可怜起来，他微俯着身子，把许河周手里的水杯夺下来放到了一边，然后牵起一脸错愕的人的手，把头抵在上面，说了句：“对不起。”
这样的乖巧，反而让许河周手足无措。
他本以为事情会更糟的，可能楚帆会受不了他不断挑衅的态度而冷脸离开，或者一脸嘲讽的高姿态。
许河周怔怔地感受着手背上毛茸茸的触感，昨天夜里那场隐隐约约羞耻至极的春梦仿佛还没有结束，这个想法会出乱子的，他惊慌失措地把手抽了出来，不知道怎么会做那样的梦。
“你如果还是什么都不肯告诉我的话，我们也就没什么可谈的了。”许河周面无表情地看着楚帆，其实他说不说都没什么了，毕竟有了那个，他当即就能让会所的人去查，肯定能把事情摸得个差不离。
但如果楚帆坚决自己扛着，和他划清界限，他也不能放任不管，只是，一副可怜的姿态献上的苦肉计，有没有用呢？
楚帆把他的手放进了被窝里，问：“你想知道什么？”
这人现在是不是也太弱势了一点，许河周狐疑地想着。
“校门口那个经常找你的人是谁？”
楚帆想了一下，说：“那个啊，之前借我父亲的死让我帮他做事的人。”
许河周挑了挑眉，没想到他能回答得这么直爽，难道之前是自己想多了吗？让楚帆为难的事不是这个？
“他找了我很多次，我也有点烦了，当然就不可能答应了。”楚帆作轻松状，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
怎么和前几天的状态完全不同了？
许河周想到了什么，动了动嘴，还是问出了口：“那你为什么突然住校，是不是……被逼着做什么事，不想连累我才这样？”
楚帆削苹果的动作顿了顿。
看吧，果然有问题。
楚帆抬起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许河周，你脑子怎么长的？我有什么把柄落人手里了吗，凭什么他说什么我就要做。”
“那你有什么把柄落人手里了吗？”虽然这像是打趣的一句话，但是他真心想问的。而且像这样的拌嘴，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了，许河周的心情很奇怪，觉得自己忽略掉了什么，但楚帆能这样说出来也让他开心了点。
楚帆把苹果块挨个放进果盘里，沉默着插上了签子，“没有，我有其他的事情要整理，要自己一个人想一下。”
“什么事？”
“许河周，你逼得太紧了。没你想的那么惊心动魄，只是一点……”楚帆靠过来，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攀上了他的肩，然后向上游动，包住了他的小半边脸，然后抚摸着。
第80章 别乱想（）
如果不是这样悲催的认亲关系在中间隔着，许河周差点以为这人在深情款款地对着自己的女主角表白。
许河周觉得自己有一身的鸡皮疙瘩要抖，但那个时候，他的心脏正十分牵强地应对着这个突发状况。
为什么，突然态度360°大转弯，对他这样？
许河周往后缩了缩，有点无措，“楚帆？”
楚帆应声松开了对他的束缚，眼睛笑得突然春暖花开，“我只是，有一点自己的事要处理。”
那你为什么要直勾勾地盯着我啊喂！
许河周低着头，“哦，那你说住校是认真的吗？”
“应该是吧，我不希望自己……把我们的关系搞砸。”楚帆的嘴角扬起一抹惨淡的笑，“等你情况好转，到下周吧，我就搬到学校。”
“你什么意思。”许河周干巴巴地问了一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知道什么，他是不是，只是不想让楚帆离开，好好地待在他身边而已，为什么呢？什么叫把他们的关系搞砸，还有之前那句不讨厌，所以不能联系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楚帆纠结了这么多，原因只是因为他们的关系吗？
许河周脑海中能寻出点蛛丝马迹，但他不敢深想，他一直以为的重中之重是楚帆受人威胁，替人办事逼不得已离开，可这件事在楚帆眼中显然是可以轻描淡写的存在。
所以大概他能松一口气，等一下，楚帆这人，许河周恍然想到了些什么。楚帆可是面不改色心不跳谎话张口即来的人，他偷偷扫了小崽子一眼，对方正陷进自己的情绪里无暇顾及其他。
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感觉，那时候的楚帆不是现在这种样子，虽然有什么担忧的，但好险不是那种要担起一切的危险眼神。
许河周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也许之前那次，楚帆确实被逼无奈，但现在危机解除，楚帆的情绪才和之前有很大的出入，总之，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只要不是最糟的那种情况，他应该……
楚帆把手伸到许河周面前晃了晃，“许河周，你想什么呢，休息吧。”那双大眼睛里满怀善意和关怀，许河周觉得自己不太适应，他向后退了退，重重地倚在靠枕上，然后假意揉着脑袋开始和楚帆话家常。
楚帆笑着，默默地把手收回去，知道躲了，那就是知道点什么了。
“楚帆，虽然我大病一场，你也不用这么……”许河周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倒不是他嫌弃楚帆对他太温柔了，他又不是受虐狂，而是楚帆这样的态度确实很奇怪啊，他的想法更倾向于暴风雨前的宁静或者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怎么？”
当事人对这一点毫无所觉，眼里依然流淌着不属于他的愉悦的温度。
“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你说住校的事，毕竟学校你同龄人更多，接触下来学校应该最能让你放松的环境。”许河周瞥了他一眼，“我看你也别装什么清纯年幼又无知，和别人好好相处不好吗？别人对你没有敌意的。”
“你在赶我吗？”
许河周被楚帆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表情噎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明明是你先提的住校好吗？虽然知道那可能是你迫不得已的杰作，不过……
从理论上来讲，现在危机解除，楚帆前一段时间状态不对盘的理由也被澄清了，搬到学校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那里才是最适合楚帆生活的环境，纯粹简单。
他宁愿楚帆在某一天学习学累了，逃课去打一盘游戏或者在操场上睡懒觉，也不愿意楚帆在每天的凌晨经受着不知在他脑海中徘徊了几遍的噩梦压抑着心情醒来。
许河周能明显感受到楚帆和他的不同，两人都恣意妄行，但许河周是因为没什么牵挂孑然一身；而楚帆，则是背负太多，重压之下性格封闭乖张，不愿接受外来的输入。
学校，本来就是楚帆同龄人的汇集地，而且他去开家长会的时候看着在教室外面唧唧喳喳的那些孩子觉得这样的氛围很好，没什么恶意，都是坦然。即使一开始有些困难，如果能适应下来，对楚帆也是很好的选择。
不过，这该死的，那个宣称让楚帆为父报仇的小东西，他是不是得找人看住他啊？！被精神谴责久了，楚帆的压力也会与日俱增的，那份吊车尾的成绩单倒也情有可原了。
至于他自己嘛，一个没有小孩子烦闷的孤家寡人，如果慢慢适应，怎么可能真的像前几天那样萎靡不振活不下去，再不济，他可以去学校看楚帆嘛。
好吧，就这么决定了！
许河周点了点头，没有不识相地说楚帆之前主动提住校的事，而是一副安慰的语气，“你是学生嘛，融入学校氛围才更好，想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你只是个学生而已，没、人、需、要你保家卫国的大肩膀。”他揉了揉楚帆的肩头，我就不信你听不懂我什么意思！
许河周得到了一些回应，比如，楚帆这个高大的汉子躺在他的腰间，一副柔弱相地说：“我怕，我不想重新适应。”他震惊地抽了抽嘴角，鸡皮疙瘩你在哪，你别掉！
路过的护士无奈地摇了摇头，从没见过这个年龄的孩子这么粘人的，不过有点萌出血是怎么回事，孩子，你别乱蹭啊，好像小奶狗啊哈哈哈，护士扬着一抹神秘的笑容对着眼前的景象愣神中。
许河周抬眼一看正对上护士不怀好意的奸笑，心里一颤，忙把怀里的巨婴扶起来。
“楚帆，你不能总是把自己圈在一个地儿，你出去看看，没人对你心怀恶意。”
诸如此类的话许河周说得嘴巴都快磨秃噜皮了，源源不断的鸡汤灌下去没感动到楚帆，他自己都快哭了，他的生活没多么美好，不也是这样过着，哎！
许河周迟疑了一下，把手搁在楚帆的脑袋上揉了揉，算是安慰和鼓励了。
第81章 开这么慢干什么（）
“别乱想，住校吧，我有时间还去看你呢。”
楚帆迟疑了一下，点头了。
然后，他“啪嗒”一声拍下了许河周在他头上乱摸的爪子。
“我去，鼓针了鼓针了！”许河周飞快地缩回自己的手，然后鄙视地对对方竖了个中指，“你这人，才刚夸你两句这就上赶着自毁形象了。”
楚帆挑了挑眉，“我以前就是这样。”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好像一切都回到最初的样子。
楚帆转过头，看了一眼还在旁边看戏的小护士，“护士姐姐，您看一下我叔，我去趟厕所，他自己乱动弹，容易鼓针。”
什么就他乱动弹了，明明他最无辜好不好。不过，为什么小护士你，还在看啊！
“护士小姐？”
“哦，哦好。”犹如静止画面的小护士惊慌地点头。
楚帆走了之后，小护士大概是闲得慌，凑了过来和许河周搭话。
“先生，您侄子对您真好啊。”
“那是。”许河周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你们都是直呼其名的吗？”
“咳！”许河周呆了一下，倒忘了这茬了，“呃，我们关系，”他开始急躁地揉脑袋，合理的解释是，“我们关系很好，而且年龄差不大，就直接喊名字了，像，哥们一样。”
“哦，”小护士了然，然后开始动许河周的针。
“不是，这还没输完呢。”许河周指了指吊瓶。
“可这鼓针了。”小护士压了压鼓成小包的某处。
许河周悲痛地嚎了一嗓，还真有点疼，“那得重新扎吗？”
小护士利落地拔了针，“那当然了，”她夹了一小块酒精棉戳在许河周的针口处，“你等着，我去找新针头。”说完端着托盘走了。
许河周郁闷地踹了一把无辜的被子，手正好空下来，这么久的话家常也结束了，那么，他绞尽脑汁要得到的车牌号，总不能白闹心这么久！
许河周弯着身子去拿桌子上的手机，怪不得，什么消息都没进来，关机了。
他按了两下，屏幕不一会儿亮了起来。手机界面显示好几个未接来电，点进去，第一个，是冯千梁那边来的电话，这人要是再不出现，他都快忘了自己接下这档子事儿了，不过既然对方不急或者是在慎重考虑中，那么他也没必要当个鞠躬尽瘁的小太监。
许河周把枕头撤掉，整个人缩进被窝躺着翻记录。
第二个，是王林昭。出了内鬼的事之后，王哥和秦哥在会所滞留的时间也太久了一点，这几天王哥心情也不怎么样，虽然会所运行一切正常，但许河周想，拿货的事估计毫无进展甚至可能在之后也得停一段时间，不是说最近风声紧吗？
许河周拨了过去。
“喂？王哥。”
王林昭看了一眼在前座上闭目养神的人，压低了音量，“河周，你请了病假吗？”
“啊，是。我前几天没注意发烧了，昨天住院打针来着，不过今天我就能去会所了。”
王林昭打趣道：“之前倒没发现你体质这么弱啊。”
许河周有点诧异王林昭调侃的语气，尴尬地嗯了下，问：“王哥，有什么事吗？”
“我和秦哥离开了，会所还是你照顾。最近风向不太对，你收敛点但也不用太紧张。”
“好。”
路况不好，车子颠颠的，前座的男人睁开眼睛，一脸不快，“谁让你走的这条路？”
司机小心地回了句：“另一条路在修。”然后下意识地放慢车速。
“又不是去郊游，开这么慢干什么？不知道有事要办吗？”
王林昭听着男人的话默默地挂断了电话，“秦哥，要我开吗？”
秦佳阳本来僵直着的背又靠在了座位上，说：“不用。”
其实这个，也算秦佳阳的小脾气吧。
明明是有事要办，本来绕远的行程就该开快一点，他却不满地开始训人，只因为自己睡得不舒服。
大概是因为关于这件事的处理，他一直持反对意见吧，王林昭想着。他了解秦佳阳是个什么样的人，会用什么样的手段逼陈清说实话，这件事在秦佳阳心里始终没过去，只不过念着他们之间多年的情分，只是把那个他当弟弟看待的陈清废了腿送进医院。
王林昭不蠢，陈清的身份还需要进一步确认，如果真的缺钱，问他或者直接高利贷，总之如果他提，这件事组织里都会一力承担，但陈清没有，他选择了给一个外人通风报信。
“林昭，你知不知道我这次放过他意味着什么？”秦佳阳只是盯着他问。
“我知道，”王林昭艰难地开了口，这就意味着风险或者后续的果都得秦佳阳负责，不，是整个组织担着。“秦哥，这件事我会继续查，如果真的是陈清做了错事，我自己动手。”
秦佳阳回了他好，但对这件事却耿耿于怀。
如王林昭所说，秦佳阳现在的心情确实糟透了。
王林昭他信得过，因为是共过生死的人。可那个陈清，是王林昭带过来的，所以他才没有过问身份，这么大的场合有陈清参与，也是因为王林昭瞧得上他，可就是在这样的档口，陈清反水了。
秦佳阳不想放过，但王林昭用那样的眼神求他，在那么多人面前，他妥协了，众人只当他是杀鸡儆猴，但他心里有多难做地下了重手。
就这样，事情结束了，用王林昭默认的方式，他承诺会继续查，但风险还在。
“你最近和河周聊得挺多的？”
“不算多，他说发烧住院，我多提了一句。”王林昭回道，“不过，秦哥，你要是实在累，躺后座休息一会儿吧。”
秦佳阳挥手示意司机停车。
王林昭和司机交换了个眼神，接下来只要司机下去，他去驾驶座就可以了，像最早的时候一样，他就是从开车开始。
秦佳阳打开车门走到王林昭那一侧，敲了敲车窗。
开了门，他跨进去，而王林昭随后就要下车。
秦佳阳扯住了王林昭的胳膊，“你干什么？”
“我？”王林昭有些奇怪，“我去开车啊，你不是抱怨司机开不好吗？”
秦佳阳的表情有点尴尬，在座的几位都心知肚明不是司机开不好是他心情不好。
“你在这儿。”
刚要下车的司机胆战心惊地又把自己的安全带扣上了。
王林昭停在原处，也安然坐了回去。
第82章 怨（）
“你是不是怨我？”
王林昭侧身看了他一眼，说：“我知道这是你最大的让步了，我还得和你说谢谢和，对不起，毕竟陈清是我领进来的。”王林昭低着头摩挲着自己的手背。
在一旁的秦佳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没有最终回应他的话，而是说自己累了，然后全身的重量都交付到王林昭的腿上。
王林昭全身的肌肉紧绷着，看着眼前疲惫的男人，一时间五味杂陈却说不出什么来，只好默默地看着窗外。
不是司机没选好，是这路，已经让人没办法自由选择了。
他看着即使半躺着头也不住地跟着车子撞来撞去的隐隐烦躁的某人，“秦哥，要不我还是去前座吧，你这样睡不舒服。”
“不用。”
……
许河周的第三个未接电话是会所的人打来的，是亮子的好朋友，人也靠得住，当时就是托他去查车主信息的，不过在主要消息模糊的情况下，估计结果也不会很快好看。
他回拨了过去，果然是报告信息的，查无所获。
“阿木，你这样，我现在有那人的车牌号马上发给你，你帮我查查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