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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文集第2卷-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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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人家说,现在信不通。”阿秀道:“哪里!昨天我还听见一个人说接到重庆他一个
亲戚的信。”小艾听了这话,不由得心里震了一震。

  阿秀也默然了。过了一会,方道:“听他们说,到重庆去的这些人,差不多个个都另外
讨了女人。黑良心,把我们丢在这里,打算不要了。我就不服这口气——我们不会另外找男
人呀?他们男人可以我们女人不可以呀?老实说,现在这种世界,也无所谓的!”她涨红了
脸,说话声音很大,小艾听她那口气,仿佛她也另外有了对象了。

  她们这样在阁楼上面谈话,可以听见金福的老婆在楼下纳鞋底,一针一针把那麻线戛戛
地抽出来,这时候那戛戛的声音却突然的停止了,一定是在那里竖着耳朵听她们说话。等会
一定要去告诉冯老太去了,冯老太的脾气,也像有一种老年人一样,常常对小艾诉说大媳妇
怎么怎么不好,但是照样也会对大媳妇说她不好的。小艾可以想象她们在背后会怎么样议论
她,一定说是阿秀在那里劝她,叫她把心思放活动一点。本来像她这样住在外面,要结识个
把男朋友也很便当的。

  也说不定她们竟会疑心她有点靠不住。她突然觉得非常厌烦。

  她辛辛苦苦赚了钱来养活这批人,只是让他们侦察她的行动,将来金槐回来了,好在他
面前搬是非造谣言吗?她倒变成像从前的寡妇一样了,处处要避嫌疑,动不动要怕人家说闲
话。

  她有时候气起来,恨不得撇下他们不管了,自己一个人到内地去找金槐去。但是他的母
亲是他托付给她的,怎么能不管呢?所以想想还是忍耐下去了,只是心里渐渐觉得非常疲倦


  她在那吴家做事。吴家现在更发财了,新买了部三轮车。

  有一天他们的三轮车夫在厨房里坐着,有客人来了,一男一女,在后门口递了张名片给
他,他拿着进去,因见小艾在客堂里擦玻璃窗,便把名片交给她拿上去。小艾把那张“陶攸
赓”的名片送上楼去,吴先生马上就下来了,把客人让到客堂里坐着。小艾随即倒了茶送进
去,还没有踏进房门,便听见里面有一个人说话的声音有点耳熟。

  她再往前走一步,一眼便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胖胖的西装男子——是有根。不过比从前
胖多了,脸庞四周大出一圈来,眉目间倒显得挤窄了些,乍一看见几乎不认识了。小艾捧着
一只托盘,站在门口呆住了。自从她出嫁以后,一直也没有听到有根的消息,原来他发财了
。有根虽然是迎面坐着,他正在那里说话,却并没有看见她,小艾的第一个冲动便是想退回
去,到厨房里去叫他们家里车夫把茶送进去。正这样想着,一回头,却看见吴太太从楼梯上
走下来,吴太太换了件衣服,也下来招待客人了。这里小艾端着个茶盘拦门站着,势不能再
踌躇不前了,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客厅。吴太太也进来了,大家只顾应酬吴太太,对于这女佣
并没有怎样加以注意。小艾便悄悄地绕到沙发背后,把一杯茶搁在有根旁边的茶几上,他同
来的还有一个艳装的年轻女人,也搁了杯茶在她旁边,吴先生敬他们香烟,有根却笑道:“
哦,我这儿有我这儿有!我的喉咙有点毛病,吃惯了这个牌子的,吃别的牌子的就喉咙疼。
”一面说着,已经一伸手掏出一只赤金香烟盒子,打开来让吴先生抽他的。

  吴太太笑道:“把衣裳宽一宽吧。”两个客人站来脱大衣,小艾拎着个空盘子正想走出
去,吴太太却回过脸来向她咕哝了一声:“大衣挂起来。”小艾只得上前接着,有根把大衣
交到她手里的时候,不免向她看了看,顿时脸上呆了一呆,又连看了她几眼,虽然并没有和
她招呼,却也有点笑意。但是在小艾的眼光中,这微笑就像是带着几分讥笑的意味。她板着
个脸,漠然地接过两件大衣,挂在屋角的一只衣架上,便走了出去,自上楼去了。她到楼上
去洗衣服,就一直没有下车。半晌,忽然听见吴太太在那里喊:“冯妈,来谢谢陶太太!”

  想必是有根的女人临走丢下了赏钱。小艾装作没听见,也没下去。后来在窗口看见有根
和那女人上了三轮车走了,她方才下楼。吴太太怒道:“喊你也不来,人家给钱都没人谢一
声!”

  小艾道:“刚才宝宝醒了,我在那里替他换尿布,走不开。”

  吴太太把桌上几张钞票一推,道:“哪,拿去。你跟赵妈一人一半。”这钱小艾实在是
不想拿,但是不拿似乎又显着有点奇怪。只得伸过手去,那钞票一拿到手里,仿佛浑身都有
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听他们正在那里谈论刚才两个客人,吴先生说几时要请他们来打牌,吴太太却嫌这一
个陶太太不是正式的,有点不愿意。小艾听他们说起来,大概有根是跑单帮发财的。她心里
却有点百感交集,想不到有根会有今天的一天。想想真是不服,金槐哪一点不如他。同时又
想着:“金槐就是傻,总是说爱国,爱国,这国家有什么好处到我们穷人身上。一辈子吃苦
挨饿,你要是循规蹈矩,永远也没有出头之日。火起来我也去跑单帮做生意,谁知道呢,说
不定照样也会发财。人生一世,草生一秋,我也过几天松心日子。”

  她下了个决心,次日一早便溜出去找盛阿秀商量,阿秀有两个小姊妹就是跑单帮的。小
艾把一副金耳环兑了,办了点货,一面进行着这桩事,一面就向吴家辞工,只说要回乡下去
了。她家里的人对于这事却大不赞成,金福屡次和冯老太说,其实还是帮佣好,出去路单帮
,一去就是许多日子不回来,而且男女混杂,不是青年妇女能做的事情。但是小艾总相信一
个人只要自己行得正,立得正,而且她在外面混了这几年,也磨练出来了,谁也不要想占她
的便宜。然而现在这时候出门去,旅途上那种混乱的情形她实在是不能想象。一个女单帮只
要相貌长得好些,简直到处都是一重重的关口,单是那些无恶不作的“黑帽子”就很难应付
。小艾跑了两次单帮,觉得实在干不下去了,便又改行背米。运气好的时候,背一次倒也可
以赚不少钱。身体却有些支持不住了,本来有那病根在那里,辛劳过度,就要发作起来。

  有一天金福的女儿阿毛正蹲在天井里,用一把旧铁匙子在那里做煤球,忽然听见哄通一
声,不知什么东西撞在大门上,她赶出去一看,却是小艾回来了,不知怎么晕倒在大门口,
背的一袋米甩出去几尺远。阿毛便叫起来,大家都出来了,七手八脚把她抬进去。

  冯老太看她这次的病,来势非轻,心里有些着慌,也主张请个医生看看。次日便由她嫂
嫂陪着她到一个医院里去,这医院里门诊的病人非常多,挂号要排班,排得非常的长,内科
外科分好几处,看妇科也不知道应当排在哪里。金福的老婆见有一个看护走过,便赔着笑脸
走上去问她,还没开口,先叫了声“小姐”,一句话一个“小姐”。那看护寒着脸向她身上
穿着打量了一下,略指了指,道:“站在那边。”便走开了。

  小艾在旁边看着,心里非常反感。排了班挂号以后,又排了班候诊,大家挤在一间空气
混浊的大房间里,等了好几个钟头。小艾简直撑不住了,一阵阵的眼前发黑,一面还在那里
默默背诵着她的病情,好像预备考试一样,唯恐见到医生的时候有什么话忘了说,错过了那
一刻千金的机会。后来终于轮到她了,她把准备下的话背了一遍,那医生什么也没说,就开
了张方子,叫她吃了这药,三天后再来看。

  她那天到医院去大概累了一下,病势倒又重了几分。把那药水买了一瓶来吃着,也没有
什么效验,当然也就法去复诊了。

  庆祝胜利的爆竹她也是在枕上听着的。胜利后不到半个月,金槐便有信来了。说他有一
年多没有收到家信了,听见人家说是信不通,他非常惦记,不知道家里的情形怎么样。现在
的船票非常难买,他一买到船票就要回来了。

  阿秀有一天来探病,小艾因为阿秀曾经怀疑过,金槐或者在那边也有了女人,现在她把
金槐这封信拿出来给阿秀看,不免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但是后来说说又伤心起来,道:

  “我这病恐怕也不会好了,不过无论怎样我总要等他回来,跟他见一面再死。”说着便
哭了。阿秀道:“年纪轻轻的,怎么说这种话。你哪儿就会死了,多养息养息就好了。”

  小艾再也没想到,这船票这样难买,金槐在重庆足足等了一年工夫,这最后的一年最是
等得人心焦,因为觉得冤枉。

  金槐回来的那天,是在一个晚上,在那昏黄的电灯光下,真是恍如梦寐。金槐身上穿着
的也还是他穿去的衣裳,已经褴褛不堪,显得十分狼狈。冯老太看他瘦得那样子,这一天因
为时间已晚,也来不及买什么吃的,预备第二天好好地做两样菜给他吃。次日一早,便和金
福的老婆一起上街买菜。

  自从小艾病倒以后,家中更是度日艰难,有饭吃已经算好的了,平常不是榨菜,就是咸
菜下饭,这一天,却做了一大碗红烧肉,又炖了一锅汤。金槐这一天上午到他表弟那里去,
他们留他吃饭,他就没有回来吃午饭。家里烧的菜就预备留到晚上吃,因为天气热,搁在一
个通风的地方,又怕孩子们跑来跑去打碎了碗,冯老太不放心,把两碗菜搬到柜顶上去,又
怕闷馊了,又去拿下来,一会搁到东,一会搁到西。

  小艾躺在床上笑道:“闻着倒挺香的。”冯老太笑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你胃口
也开了,横是就要好了。你今天也起来,下去吃一点吧。”

  金桃金海也来了,今天晚上这一顿饭仿佛有一种团圆饭的意义,小艾便也支撑着爬起来
,把头发梳一梳通,下楼来预备在饭桌上坐一会。金福几个小孩早在下首团团坐定,冯老太
端上菜来,便向孩子们笑道:“不要看见肉就拼命地抢,现在我们都吃成‘素肚子’了,等
会吃不惯肉要拉稀的。”正说着,忽然好像听见头顶上簌的一声,接着便是轻轻的“叭”一
响,原来他们这天花板上的石灰常常大片大片的往下掉,刚巧这时候便有一大块石灰落下来
,正落到菜碗里。大家一时都呆住了。静默了一会之后,金槐第一个笑了起来,大家都笑了
。就中只有小艾笑得最响,因为她今天实在太高兴了,无论怎么样,金槐到底是回来了。

  金槐这次回来,却是带着一种黯淡的心情,到内地去了这几年,看见许多事情都是使他
灰心的,贪污腐败,由上面领头投机囤积,哪里有一点“抗战建国”的气象,根本没在那里
抗战。现在糊里糊涂的算是胜利了,倒又打起内战来了,真觉得前途茫茫,不堪设想。这些
话他也不对小艾说,小艾只觉得他不像从前那样喜欢讲时事了。

  他一回来就找事,没有几天,便到一个小印刷所去工作。

  小艾的病他看着很着急,一定逼着她要她好好的找个医生看看。这一天他特为请了假陪
她去,医生给她检查了一下,说是子宫炎,不但生育无望,而且有生命的危险,应当开刀,
把子宫拿掉。开刀自然是需要一大笔钱。两人听了,都像轰雷击顶一样。还想多问两句,看
护已经把另一个病人引了进来,分明是一种逐客的意思,只得站起身来走出去了。

  回到家里,小艾在阁楼上躺着,大家在楼下吃晚饭,金槐一个人先吃完,便到阁楼上去
,拿热水瓶倒了杯开水喝,一面就在她对面坐下,捧着杯子,将手指甲敲着玻璃杯,的的作
声。半晌,方才自言自语道:“这怎么办呢,开刀费要这么许多,到哪儿去想办法呢?”小
艾翻过身来望着他说道:“你不要愁了,我也不想开刀。”金槐倒怔了怔,因道:“你不要
害怕,许多人开刀,一点也没有什么危险的。”小艾道:“我不是怕,我不愿意开刀。”金
槐道:“为什么呢?”问了这样一声以后,自己也就明白过来了,她一定是想着,要是把子
宫拿掉,那是绝对没有生育的希望了,像这样拖延下去,将来病要是好些,说不定还可以有
小孩子。他便又说道:“还是自己身体要紧,医生不是说不开刀很危险的?”

  小艾没有回答。金槐心里也想着,这时候跟她辩些什么,反正也没有钱开刀,仿佛辩论
得有些无谓,便没有再说下去了。因见她脸色很凄楚的样子,便坐到她床沿上去,想安慰她
两句。他一坐坐在她一条手绢子上,便随手拣起来,预备向她枕边一抛,不料那手绢子一拿
起来,竟是湿淋淋的,冰凉的一团。想必刚才她一个人在楼上哭,已经哭了很久的时间了。

  他默然了一会,便道:“你不要还是想不开。。有小孩子没小孩子我一点也不在乎。只
要你身体好。”小艾一翻身朝里睡着,半晌没有做声。许久,方才哽咽着说道:“不是,我
不是别的,我只恨我自己生了这病,你本来已经够苦的了,我这样不死不活的,一点事也不
能做,更把你拖累死了。”金槐伸过手去抚摸着她的头发,道:“你不要这样想。”只说了
这样一句,听见外面梯子格吱格吱响着,有人上楼来了,就也没说什么了。

  自从金槐回来以后,金福的老婆因为叔嫂关系,要避一点嫌疑,不好再住在阁楼上,便
带着孩子们回乡下去了。金福这时候仍旧在吴先生行里做出店,便和吴先生商量,晚上就住
在写字间里。金槐这里只剩下冯老太和他们夫妻两个,顿时觉得耳目一清。金福的几个孩子
在这里的时候,一天到晚儿啼女哭,小艾生病躺在床上,病人最怕烦了,不免嫌他们讨厌,
但是这时候他们走了,不知为什么倒又有点想念他们。

  现在家里一共这两个人,倒又老的老、病的病,金槐晚上回来,也觉得家里冷清清的。
金槐虽然说是没有小孩子他一点也不介意,但是她知道他也和她一样,很想有个孩子。人到
了中年,总不免有这种心情。

  楼下孙家有一个小女孩子很是活泼可爱,金槐总喜欢逗着她玩,后来小艾和他说:“你
不要去惹她,她娘非常势利,看不起我们这些人的。”金槐听了这话,就也留了个神,不大
去逗那个孩子玩了。有一天他回家来,却又笑着告诉小艾:

  “刚才在外头碰见孙家那孩子,弄堂里有个狗,她吓得不敢走过来。我叫她不要怕,我
拉着她一起走,我说你看,它不是不咬你么,她说:“刚才我要走过来,它在那儿对我喊。
’”他觉得非常发噱,她说那狗对她“喊”,告诉了小艾,又去告诉冯老太。又有一次他回
来,告诉她们一个笑话,他们弄堂口有个擦皮鞋摊子,那擦皮鞋的看见孙家那孩子跑过,跟
她闹着玩,问她鞋子要擦吧,她把脖子一扭,脸一扬,说:“棉鞋怎么好擦呢?”金槐仿佛
认为她对答得非常聪明。小艾看他那样子,心里却是很怅惘,她因为自己不能生小孩,总觉
得对不起他。

  她一直病在床上,让她婆婆伺候着,心里也觉得不安,而且冯老太有脚气病,也不大能
多走动,这一向小艾仿佛好了些,便照常起床操作。阿秀有一天来看她,阿秀的丈夫已经从
内地回来了,把另一个女人也带到上海来,阿秀便和他离了婚,正式跟了她相与的那个男人
。阿秀把她离婚的经过演述了一遍,然而她今天的来意,却是因为惦记着小艾的病,她听见
说现在某处有个“小老爷”治病非常灵,劝小艾去求个方子,没晓得她已经好了。小艾听说
那“小老爷”怎样怎样灵,心里却也一动,暗想她这病要是能够治得除了根,或者可以有小
孩子。从前有一次,楼上二房东家里有人生病、把一个看香头的女人请了来,小艾在旁边看
着她作法。至少这种人不像医生那样的给她自卑感。这些人都是骗取穷人的血汗钱骗取惯了
的,再小的数目他们也并不轻视,倒不像一般医生,给穷人看病总像是施舍,一副施主的面
孔。

  那天晚上金槐回来,她就没有告诉他阿秀劝她到那地方去看病的话,因为她知道他一定
是不赞成的。后来冯老太却当作一件新闻似的告诉了他,说有个什么“小老爷”,是一个夭
折的小孩,死后成了“仙”,给人治病非常灵验,阿秀介绍小艾也去看。金槐听了很生气,
说那些都是迷信骗钱的把戏。

  他倒是主张小艾另外去找个医生看看,因为上次那医生说她不开刀非常危险,现在倒好
了些了,似乎那医生的诊断也不是一定正确。但是小艾非常不愿意找医生,而且病既然好些
了,当然也不必去看了,家里也没有富裕的钱,所以说说也就作罢了。

  小艾用钱虽然省俭,也常常喜欢省下钱来买一点不必要的东西。有时候到小菜场去,看
见卖栀子花的,认为便宜,就带两枝回来插在玻璃杯里,有时候又去买两朵白兰花来掖在鬓
发里面。又有一次她听见邻居在那里纷纷谈论筱丹桂自杀的事,说是被一个流氓逼死的,丢
下多少箱衣服首饰,多少根金条。她很想看看筱丹桂生前是什么样子,走过报摊,便翻翻看
报上可有筱丹桂的照片,买一张来看看。那报贩随便拿了一张报纸给她,指指上面一个漂亮
女人的照片说是筱丹桂,她便买了回来,后来才知道并不是的。她对于绍兴戏不大熟悉,比
较更爱看申曲,因为申曲比较接近金槐他们的乡音,句句都可以听得懂。她自从到他们家里
来,口音也跟他们同化了。

  她到阿秀家里去回看她,碰见从前一块儿背米的一个女人,大家叫她陈家浜阿姐。她大
着个肚子,说:“真是讨厌,家里已经有了四个,再养下来真养不活了,这一个我预备把他
送掉了。”小艾道:“那总舍不得吧?”陈家浜阿姐道:“真的,我真在那儿打听,有谁家
要,养下来就给抱了去了,比跟着我饿死的好。”

  她有事先走了,小艾便向阿秀仔细打听她家里的情形,从前一同背米只晓得她人很好,
却连她的姓名都不清楚。听阿秀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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