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蚌珠儿-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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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在家中,先几日付季倒是蛮新鲜来,可惜到了后面,他哥,他老父亲常要带他出去见他们望着体面的人,因此付季便不厌其烦,他也不跟父母住了,自叫满堂收拾了家里一个杂物间儿出来,抬了两块门板架在凳上当榻子。拒了一次客后,他爹有些生气,付季就闭口不言,每日只躲在院子里,只陪着祖母闲话,捎带整理一些路上得的消息。偶尔,付季也画几幅小品山水,画好交付满堂命他送到自己义兄那边,也就是图个亲近。
  那石悟不是个雅致人,倒是每次满堂去,他都给满堂带个食盒子回来,那盒子里装的自是泽州大酒楼的名菜,如此,付季便与祖母每日在房中偷吃,倒是也得了不少乐子。
  说起偷吃,回来那日当晚,付季到遇到一件不好的事情。那日他刚至家,晚上,家里母亲取了压缸底儿的一小袋白面出来想给儿子做顿压胃的实诚好饭,付季因那日哭的狠了,也没甚胃口,吃了几口后就悄悄出屋想洗把脸,捎带方便下。
  洗了脸,方便完,付季从墙角刚转出,却看到自己家二嫂躲在对面墙角蹲着,也不知道正在吃什么,他悄悄过去,还没走到近前,却听到一阵吸溜面条的声音。
  这二嫂怎么蹲在这里吃面?
  付季正纳闷,忽就见她二嫂,噌的一下站起来,喊了一句:“祖婆……”接着,他二嫂拿起袖子抹抹嘴巴,端着那碗东西对屋子里又喊:“祖婆婆,俺给你送细面汤来了,点了黑酱,喷香得哩……”说完,就撩了裙子进了老祖母的屋子。
  付季顿时难受了,他二嫂以前不这样,刚嫁进来那会,十里八乡的贤惠姑娘,如今怎么就成了这样了?快十年了,他离开的时候,家里都是半大小子,可面缸里总还能有半缸的实诚存货,如今竟是五斤新面都收罗不出来了。
  怪谁去?圣祖迁丁,先帝迁丁,如今今上依旧想从乌康迁丁,最后整的乌康人,田没人种,家业顾不上,整天提心吊胆的,一有动静就往山里躲。日子是越来越穷,越穷人越刻薄,越狭隘……好好的人,每天穿着女人的裙衫躲丁,怎么一下子就做了鬼呢
  如今,该如何是好?这一路自己寻访了无数郡州县镇,但看人口,乌康依旧是人口重郡!虽各地弊病不少,可前几年迁丁的迫害,如今却又缓慢的恢复过来,就连他家都多了五活,六活。
  这件事,付季不敢瞒着,也上报了……
  该如何是好呢?若是陛下忍不得,一二年内,再开始迁呢?自己岂不是就成了乌康的千古罪人了?
  这一日起,付季每日浑浑噩噩的,每日早起他都要去后山呆着,呆到晌午便回来陪祖母。他也不与人多说,整日价游魂一般。家里人看他不对,却不敢说他,只能供着!
  他袖笼里有钱,家里就数他腰粗,就是他爹都不怎么说他。也就是劝劝,说四活只是来咱家骗饭吃的,至多就呆几年,不是那般去了,那必然也养不活。
  付季不答,心里难受,只能悄悄又取了钱出来,塞给他爹,不但他爹塞了,他大哥,二哥家都塞了。不为其他的,皆是因为,他这一番报上去,怕是他家,又要骨肉分离了。
  按照他家这个丁口,怕是大哥,二哥都要走了,以后,家里只剩五活,六活,娘肚里的还不知道是个啥,到那时,他爹怕是扛不住的。
  那天子令下,谁敢违背?那百年世家尚且如此,何况小民呼?那百年世家能买人替代,可这些庶民呢?庶民不得购买奴隶代替,这是常例。可是,一旦迁丁令再下?这些本本分分,卑微着挣扎的小民呢?眼见得就又要是骨肉别离了。
  时日一天天过去,转眼付季在家住了半月有余,这日半夜,村里的狗忽然一起吠了起来!莫不是有狼进村?付季披了衣裳,点了油灯坐起来,隔着窗户往外看,他爹在院里对他说:“三活且睡,我去将猪圈堵了,上两把荆棘刺刺,怕是山上的狼进村里了,这几日咱家肉香,盖不住味了。”
  付季应了一声,正要灭灯,却又听到有人敲门,他爹隔着门问是谁,却是去城里送食盒的满堂。
  这个时辰怎么就回来了?付季一惊,心里觉得不好,便披了衣服,趿拉了鞋子出了门。
  门外,他爹刚打开门闩,满堂便一头扎进来,背后还背着一个娃娃,他一见付季出来,敢哭不敢哭的对付季嘶声说:“爷,熄灯!出大事了!”
  付季回手插门,对他爹用从未有过的厉色道:“爹,您且回去,万不可说满堂回来了,也别说他昨日去县里了!将灯灭了!”
  他爹唬得不轻,点点头,跌跌撞撞的进屋,没片刻那边就漆黑一片了。

  第八十一回 

  付季的求援信;是咬破食指写的血书;他出门的时候;顾昭多了心眼;还给他带了信鸽,如今却不想真的用上了。
  乌康的生活离上京很远;顾昭想过很多遍那里如何了,却没想到今日竟得知这般结果;如今付季被困泽州,已经殃及性命,这里面到底有多黑;牵扯了多少人,若看这血书所言,自郡,自州,自县,自镇,竟是但凡过水,人人伸手。
  那石悟还是泽州的一名官身,那石悟的父亲还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如今竟被牵扯的满门十五口,除了一个三岁小娃,俱都一把火被烧死了。
  到底有多黑?顾昭思来想去,已经是在屋里转了七八个圈子。
  “细仔!”顾昭对外面喊了一声。
  细仔忙应了进门,上下看看顾昭的脸色,见他脸色铁青,就低了头道:“爷,可是小郎出了事儿?”
  顾昭知道,私下里,新仔,细仔都跟付季相处的好,他们学的那点东西,都是付季把着手教的。私下里,这三人就如亲弟兄一般,若不是顾及他们是奴籍,这三人早就结义了。
  “恩,出事了!”顾昭没瞒着,也瞒不住!
  细仔一惊忙道:“爷,这可是如何是好,付小郎那人,看着装,打起架来就是吃亏的孬货,他是真不成的,爷……”
  顾昭哭笑不得,寻道:“胡咧咧什么,那里都有你,这是打一架的事儿吗……这事儿……怕是……捅破了天,掉几百个脑袋都抹不平的事情了……”
  细仔一抖,便不再说话,只眼巴巴的看着顾昭,就恨不得七爷这会子一怒,甩出他的关系,家里的祖宗赶紧发兵,一路杀到乌康,也好搭救付小郎才是。
  顾昭又转了几圈,转身去了书房,提笔便写了一封紧急求助的信笺,如今发什么兵,派什么人,都来不及的,那乌康到上京,鸽子要飞七日,一来一去又是半月,若派人怕是要凶多吉少。
  顾昭草草写了一封求救信,写完,从袖子里取了自己的私印盖了。又将纸卷了,塞进竹管里,拿火漆封口。忙罢,顾昭将信筒递给细仔吩咐道:“你立刻去后面寻撩鸽子,命他赶紧选上好的鸽讯,今日就飞我五哥那边。”
  细仔应了,忙上前接着,顾昭一缩手:“等下,怕是路上有便,只怕就来不及了,待我再写两封。”
  说完,他又写了两封,卷了封口,这才给了细仔。
  细仔接了信筒,也慌得很,甚至来不及告退,转身撒丫子就跑了。
  顾昭忙完,身上一轻的跌坐在椅子上,魂魄都气的飞了出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昭忽然想起什么来,便对外面喊了句:“今日,是谁当班?”
  没一会,院子里有一阵轻微的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书房门帘一推,一位三十岁上下身着劲装的武士进了门,一进来便单膝跪在当地,双手抱拳道:“七爷,小的范笙,今日巳时一刻至午时一刻的班。”
  顾昭点点头,转身又从书柜上取了一张行军图来,铺开道:“你且帮我看看,元秀与李奇将军如今在那里剿匪?”
  范笙从地上站起,道声失礼之后,方才附在案子上来回的看起行军图,他看了一会指着一个地方道:“如今小王爷该在臻琉郡一代,五日前兵部那边有记录,新的粮草也是发往臻琉郡河阳县的。”
  顾昭点点头,又问:“那里距离乌康泽州可远?”
  范笙在心里盘算了一会道:“若走兵部鸽讯道,怕是跟五老爷那边不分先后。”
  顾昭微微的点点头,吩咐他:“你去,去山上找你家爷,就说我说的,如今元秀不小了,他也该看看他父亲的江山,再看看……”顾昭有些咬牙切齿,声音透着一股子愤慨:“去看看他父亲安排的好人,他也不小了,也该知道下民生疾苦,也该知道什么是奸佞,什么是……”
  顾昭气的不成,一摆手,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被他一袖子卷到了地上。
  随着几声脆响,一个偌大的白玉雕镂的荷叶笔洗被摔的七零八落。
  赶巧了,这日,顾昭大哥家的老三茂峰,不知道从那里寻了两只好鸟,正要提来巴结小叔叔。今日他运道好,阿润山上去了,因此毕梁立便一路引他到了后院。
  才刚至后院,他俩人便听到顾昭书房里有东西被掷了出去,发出一阵脆响。
  顾茂峰眉头一皱,便不敢进去,那毕梁立如今也是悔了,只看看守门的小厮,却看那小厮伸出指头,比着嘴巴,嘘了一声。
  顾茂峰看看手里的鸟儿,讪讪的笑笑,也不跟谁打招呼,扭身他便溜了。一出郡公府,他便直接上了轿子,在里面吩咐了一句道:“赶紧着,回家!”
  他这一走,还没一个时辰,顾岩便牵着五只白毛的小奶狗,笑眯眯的进了顾昭的院子。
  还没到门口呢,就听到他对着屋里大喊:“小七儿,赶紧着,看哥哥给你弄什么来了?”
  顾昭安排完事情,自己本闷在书房,他也不是个懂不懂就发脾气的人,只是今日这事儿,牵连到了自己身上,那付季真是个不错的孩子,聪慧又孝顺不说,平日只要有些什么事儿,更是一点就透,他是顾昭到这个世界,唯一尽心尽力教出来的的徒儿,那感情不是一丝半点的好,这一点元秀都比不上。
  除了私情,便还有钱事,为了这些迁丁的慰银,阿润有多少个日日夜夜,不得休息,不得好眠,说来可笑,阿润如今上朝,偶尔还穿他哥哥留下的旧龙袍。万不敢小看一件龙袍的价值,一件黑底儿金龙袍,上面除了底色,要加三飞经线,又以草色,柳色,大红,粉色,棕蓝月银金等的绒线为纹纬,除了功夫不说,那上面还要镶嵌上古的古钱,犀角,宝珠,方胜,珊瑚等等名贵的装饰,一件龙袍造价千贯,他家阿润舍不得。
  发慰银前一晚,阿润很兴奋的躺在床上跟顾昭算账:十贯钱,那些丁民拿回家,两贯孝敬父母,两贯成家立室,五贯修房买屋,剩下一罐是朕给的过年钱儿。那些丁民宽裕了,阿润你说,是不是少恨朕一点点?
  顾昭听了,心里只是疼,却毫无办法,他是有钱,可买不来那么多丁户,帮不了忙,人口必须慢慢复苏,这是自然定律啊。
  正在发呆的顾昭,被他哥吓了一跳,他站起撩着门帘来到院里,一看却啼笑皆非。
  他哥哥牵着五只刚会走路的小奶狗,这五只奶狗通身雪白,胖若圆球,远看竟不是走来的,是滚来的。
  “阿兄好闲,如今竟不养驴,换了狗崽儿了?”顾昭笑笑,掀起门帘请他大兄进屋。
  顾岩笑笑,随手将狗绳子甩给来的新仔接了,一背手进了顾昭的屋子,也不用顾昭让,竟是先四下溜达了一圈,先是去他的厢房参观了一下,看到一地白瓷片子。又转身去了书房,自然看到那几片碎着的玉笔洗。
  看完,他瞅瞅自己小弟弟,顾昭有些不好意思,便讪讪的道:“这几日,气闷的很。”
  “哎,能不气闷吗?”顾岩一副什么都明白的样儿,一背手道:“家里,就你一个人,最近也不去我那边松散,每日闷着,也没个知冷知热的陪着你说悄悄花儿,这心火自然就憋住了!”
  还是那一套,想自己娶媳妇儿呢,顾昭才不上当,只是拖着他老哥出了自己屋子,转身去了外面,兄弟俩走了一会,上了曲水的游船,待船娘将船划到曲水当中,顾昭这才开口问:“哥哥消息好灵通,怎么就知道今儿我在发脾气?”
  顾岩才不瞒着,他靠着船边的榻背道:“赶巧了,你三侄儿孝顺,得了一对好鸟……今儿来孝顺你的,正巧你发脾气呢,他也没敢进来,就去告诉我了。”
  顾昭嘴边冷笑,他这个三侄儿活脱脱性格像娇红姨娘,就会打小算盘,平日常来,来了就不走,有话没话的在他身边叨叨叨叨的,
  “你瞧瞧,多好的园子,若是有个当家做主的,再给你生两个小混蛋,每日你也带着他们在园子里转转,享受享受什么叫家庭之乐,那才是好活,如今倒好,你就似个看屋子的,不是哥哥说你,怎么就不能开这一窍呢,如今你也是不小了。”
  顾昭心里烦闷,素日他跟哥哥有的好脾气,如今也没有了,他恨恨的等着远处忽然就来了一句:“对不住您了!弟弟与旁人不同,弟弟只喜欢契弟干兄,看见女娘,弟弟我硬不起来!”
  顾岩一口好茶刚入口,听顾昭一说,扑的一口帮喷了出去,接着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顾昭见他大哥气到了,也知道说的过分,便过去帮他哥哥拍背,没成想,多少年在一起的好兄弟,他哥哥竟是真的翻了脸,一伸手将他推到一边,随手还给了他一个耳刮子。
  顾昭脸嫩,顿时鼻血长流。
  顾岩气的浑身发抖,站在晃悠的船上,指着顾昭嘴唇哆嗦半天才道:“你……你……好个顾老七,你瞒的我好苦……你跪下!你……你给我跪下!”
  顾昭利落的很,扑通一声就跪了,他早知有今日,便也豁出去了。
  顾岩眼泪长流,原本他就有心事,那些年丢了弟弟在老家八年,不管不问,他偶尔想起这事,二话不说,都会随手给自己两记嘴巴子,这些年凡他能给的,他都给,就这,他都觉得对不住。
  后来,顾昭接来了,不但不怨他,还很孝顺,又聪明剔透,这么好的弟弟,老顾家祖坟冒了八辈子的青烟才得的宝贝儿,顾岩怎么能不想着抱顾昭的儿子。
  他都算好了,小七若有了孩儿,他就亲自教养,将顾家枪一点不满者,全要教授了不说,他还要亲眼看着那孩子长大,欠老七的,他都要报在这孩儿身上。
  这几年日子美了,每天顾岩也不想其他的,就等着顾昭娶妻生儿育女呢。
  “你瞒的我好苦,感情素日我的心都白废了!”
  顾昭也不说话,他拧起来,比顾岩的档次可高多了!凭你气,我受着,随你怎么折腾,今日,反正是豁出去了。
  顾岩气了一会,血差点没吐出来,可看到弟弟那张笑脸被他都扇的肿了,便又打不下去,只能扶着船板坐下,压了怒气哀求道:“小七,哥哥于你说,你爱跟谁,爱什么的,那个没多重要,哥哥如今也不敢求你三妻四妾,你就行行好,给咱顾家多少留下一脉,这样,哥哥死了,也敢去见咱爹爹。今日,哥哥话放到这里,你就娶一个,多少给……”顾岩老泪长流,颤抖着,牙齿都磕磕巴巴了:“给咱老顾家……留下一个崽儿,一个顾老七的崽儿,成吗?”
  顾昭捂着脸,微微的摇摇头:“阿兄,弟弟心里有人了,总不能负他,此一生,便一人足矣。”
  顾岩顿时气急攻心,上去就给了顾昭两脚,他是个浑人,因此嘴巴里便胡说八道起来:“好,你不听便不听好了,长兄为父,今日我便替爹爹做回主……你,你要么娶妻,要么……要么,要么就……就就死……”
  顾昭闻言,二话不说便猛的站起来,径直走到船那头什么都不说的“扑通”一声便跳进曲水里去了。
  他这一跳不要紧,那岸边树上,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忽然下饺子一般,噼里啪啦的落下成堆的人来,疯了一般的往水里游。
  “不好啦……郡公爷跳河自缢了……”那划船的女娘也慌了,喊了几句,见七老爷不冒头,她本是南边过来的,因此也顾不得男女大防,扑通一声,她也跳河了……
  顾岩被弟弟那股子狠劲儿,吓得没厥过去,好在他枪林弹雨里经历过,只呆楞了一会,便趴在船边,身体整个儿俯爬那样儿,用手无力的在里面捞吧,一边捞一边嘶声叫喊:“救人!救人……小七,你出来,哥哥不骂你了,救人啊……”
  那些人来回扎着猛子,每次都是空手回到水面。
  顾昭一直没有冒头,顾岩便疯了,一撩袍子也要跳,他正想往水里扎呢,却猛想到,我不是个会水的,如今跳下去,他们还要捞我,耽误了捞小七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他也不敢跳,只一回手抓住一根撑船的竹竿子,在水里四下扎,一边扎一边哭嚎:“小七,都是哥哥的错!哥哥不对,不该打你,小七……哥哥错了,你抓住竹竿子上来吧……七儿……哥不好,哥不好,都是哥哥的错。”
  想到这里,他回手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嘴角当时就出了血,打完又一边哭,一边拿着竹竿子桶:“阿昭,阿昭,上来吧,哥哥错了……都随你,你要男人就男人,要女人就女人……哥不逼你了,再不逼你了……”
  顾老爷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却不知,他这般捅法,顾昭就是在水下游上来,也被捅下去了。
  “当真,不逼我了?”
  众人正捞的欢,忽就听到船尾传来熟悉的声音,顾七爷水淋淋的,怎么也没怎么的在那边,撑着船板,露了半个脑袋,看着他哥问。
  顾岩还哭呢:“不逼了,不逼你了,小七,你上来。”
  “上来可以,你可不能打我!”顾昭又问。
  他正问呢,那捞人的暴露了身形,见七老爷没事儿,又开始没命的往岸边游,游至岸边,又一阵躲避,上树的上树,钻草的钻草,入洞的入洞,上房的上房。
  顾大老爷吧嗒了一下嘴,不对呀,这都谁呀?干嘛呢,怎么不捞人了?
  他颤颤巍巍的扭过头,他弟弟趴在船尾,试探的还跟那里威胁呢:“你说的啊,顾老大,我可听到了,你说不给我找媳妇儿了,我可有人证!”
  你娘的人证!顾岩这辈子就没这般愤怒过,他领起竹竿,对着顾昭就敲过去了:“顾老七,老子日你八辈子祖宗……”
  顾昭一躲,顾大老爷挥了空杆,一个踉跄走了几步,对着水面他就拍下去了,顾昭吓一跳忙往那边游,一边游一边喊:“哥,哥……你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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